沉河,穆夏停止了哭泣,我也是在一个月前才知道自己怀孕。可是,吃了很多药还是没用。我很害怕。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难道,我真的要生下来吗? 沉河一直沉默。到后来,他终于抬起头——把孩子打掉吧,只能这样——他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 他们下车。在陌生的城市寻找小医院。没有人认识他们。终于找到一家地点隐蔽的小诊所。两层楼,人很少。穆夏紧紧拉着他的手。他亦在害怕。手心一直冒汗。穿越曲折的弄堂,最后到达。天气非常阴冷。诊所门口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嘴里啃着甘蔗。看到他们来,立刻投来冰冷的目光。问他们,你们来看什么? 沉河拉着穆夏,迟疑地走进房间。他轻声地说,她好像怀孕了。 她瞥了一眼穆夏的肚子。起身去拿了一张化验单——先进去验尿。 穆夏跟随她走到后面的另一间房。里面黑暗。沉河就等在外面。点了一根烟,仰起头,朝天空狠狠吐了一口。后来有人进出,朝他多看几眼。沉河不看他们。这个地方离他们的城市有些远。应该不会有人认识他们。他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春节。沉河的眼睛看着遥远的天空。此刻,他的心里被绝望装满。 穆夏跟着那个妇女出来。她的脸惨白。 女人说,她怀孕已经超过一定时间。现在做手术非常危险也很麻烦。你们还是去大医院吧。这里负担不起风险。 他们只得离开。一路都不说话。走出弄堂后,又是繁忙的街道。车水马龙。他们站在路边观望了一阵。后来沉河说,我们回去吧。回去之后,再想办法。 已经深夜。重新坐上火车。回去。穆夏靠在他的肩上,已经没有眼泪。 沉河,你可以原谅我吗?她的声音轻若游丝。 沉河无声地点头。 下雪了。白茫茫一片。雪的到来是安静的。缓缓降落在沉默的土地上。火车的行进是漫长的。透过窗户看外面,雪正在不紧不慢地下。沉河的左手拉着穆夏的右手,他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他想到,这么多年以来,所有发生了的事。可是很多已经忘记了。记忆正在消退。他突然想到他的母亲,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她。还有他的父亲,从未在梦中见过他。或许,他们现在已在一起。这是值得安慰的。 他送她回家。将近凌晨,双脚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破碎的声响。她的家在十三楼。要坐电梯。 我不敢回去。 我会和你妈妈说清楚的。没事,不要担心。 再次见到穆夏的母亲,沉河感到非常惊讶。她已苍老许多。离开一段婚姻之后,她开始迅速衰老。眼睛凹陷,双颊消瘦。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门是一直开着的,仿佛一直在等他们的到来。她正在看电视。无聊的广告。嘈杂的声响。沉河在门口轻声地叫她,阿姨,你好。我把穆夏送回来了。 她转过头,看见他们。目光是冰冷的。穆夏颤抖地叫了一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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