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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

  姚厅长端起酒杯,还没等喝,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慢,即便那六十万是森田物产的钱,入股也无妨。”朱开山说:“这可能吗?一旦打起官司……”姚厅长说:“对,一旦打起官司,他们必输无疑。”朱开山说:“此话怎讲?”姚厅长嘻嘻一笑,说:“咱先喝了这盅。”两个人一碰杯把酒喝了,姚厅长说:“老哥,道理是这样的:作为入股的钱叫股本金,股本金必须是入股者的自有资金。什么叫自有资金呢?”姚厅长趴到朱开山的耳边,低语几句,说得朱开山连连点头。

  秀儿悄悄进了一郎租住的商社,看见一个中国员工,过去低声问道:“请问,你们社长在吗?”那员工说:“在楼上呢。你找我们社长有事吗?”秀儿点点头,就要往楼上去,那员工拦住说:“稍微等会儿好吗?我们社长刚刚睡了。”秀儿愣了说:“怎么这个点还睡觉啊?”那员工悄声说:“社长被人打了。”秀儿一惊问:“谁?谁打的?”员工说:“鹤鸣会的浪人。”秀儿又问:“鹤鸣会是啥?啥又叫浪人?”那员工说:“简单地说,鹤鸣会就是日本人组织的一帮子间谍强盗,就和中国的地痞流氓差不多。”

  秀儿听了,心里更焦急,也不顾拦挡,腾腾腾地就上了楼。一郎并没有睡觉,他头上缠着纱布,半躺在床上,见秀儿进来,一笑说:“我都听见了,不让他们说,他们又说,也许是看你面熟。”秀儿急匆匆奔到床边还没说话,眼泪已经下来了。一郎又笑笑:“不要紧哪。”秀儿问:“他们为什么打你?”一郎说:“因为我要入股咱爹他们的煤矿,说我这个日本人丢了气节。”秀儿查看着他额头的伤口,问:“还疼吗?”一郎眼圈湿了,握着秀儿的手说:“秀儿,你要是老能在我身边多好!”秀儿柔声说:“你睡吧,俺守着你,看着你。”一郎却挣扎着挺起身子,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秀儿,咱就在一块过吧。”秀儿抽泣着,半天说:“一郎,咱怎么这么苦啊!”一郎轻轻拢着秀儿的头发说:“秀儿,不苦,现在真好……”

  秀儿回去说了一郎的事,朱家人自是挂念。第二天一早,传杰开着车带着全家人和绍景都来探望。

  一郎见绍景也来了,说:“本来,我还想今天去山河矿问问入股的事。先劳你们来看我了。”绍景说:“一郎,其实去不去都不重要,股东大会也就是走个过场,答应你入股,我看没问题。”绍景又问朱开山:“是这样吧?总经理。”朱开山点点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一郎,你还是别入山河矿了。”一郎说:“为什么?”朱开山说:“你还没入股呢,鹤鸣会的人就下了这样的毒手。你要真入了,他们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一郎说:“爹,一郎没念多少书,可是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知恩必报,日本还有个故事叫‘遥远的雷声’。”绍景说:“是的,我也听说过。”一郎说:“从前,有个叫太郎的孩子,家里很穷,四处要饭。一天他饿得倒在了河边上,他想自己恐怕就要死了。就在这时,他看见上游漂来一根黄瓜,太郎抓过来正要吃,他想起了家中还饿着的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他握着黄瓜往家里爬去。”

  朱开山有些感动说:“一郎,别说了,爹答应你入股。”传杰说:“一郎,山河矿谢谢你。”绍景说:“老弟也得谢谢你。”秀儿问道:“那个太郎后来呢?”一郎说:“后来,当家里的人找到太郎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可是手里还攥着那根黄瓜,就在这阵,遥远的天边传来了隆隆的雷声。”众人听了,不禁唏嘘。

  从一郎那里出来,传杰开车带着绍景直接回了矿。朱开山愁眉紧锁,也不管家里人,自己走自己的。文他娘领着三个媳妇和生子跟在后头。生子朝那文说:“娘,日本人怎么那么狠哪?把一郎叔叔打成那样。”那文说:“他们还叫人吗?都是禽兽。”玉书说:“日本人也不一样,一郎不是豁上命也要帮山河矿吗?”文他娘说:“咱家一郎心眼实诚呢!秀儿,你有空多去照看照看他,你嫂子和玉书她们都忙。”秀儿说:“娘,咱俩一块去呗?”文他娘说:“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骨发软,动弹动弹就心里发慌。”那文说:“还不是叫鲜儿折腾的,你看她那一出一出的,什么人能经得住?”文他娘叹一声说:“咳,都是心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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