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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浪漫

  钟跃民感叹道:"天那,你和我相差十岁,思想就这么前卫,我倒成了老古董了,动不动就 相爱不逾,白头偕老,这也太丢份儿了,好吧,既是有人白送,咱们就试试。"

  高恼怒地推开他:"钟跃民,你又来了,我说白送可以,你不能说,不然我成什 么啦?"

  钟跃民站起来:"好好好,不是白送,是奉献,就象雷锋同志一样,是做好事,顺便问一句 ,你今天还回去吗,要不要就在办公室里凑合一夜?"

  高的脸红了:"你看,狼就是狼,终于呲出牙来了,机会来了是不是?刚才还装 得特纯洁,说什么我这个人变数太大,象正人君子似的,这回总算露出狰狞面目了吧?"

  "你这人脑子净往歪处想,思想太不健康,我是打算让你住办公室,我回家,你想到哪儿去 了?行啦,你去睡吧,我走了。" 钟跃民向大门走去。

  高带着哭腔跺脚大喊:"钟跃民,你敢走,把我一个人扔下,你安的什么心…… "

  验货的地点约在西郊的长河边,这里紧挨着颐和园的围墙,路边是一片树林,一到夜晚,这 里就人迹稀少,是个从事违法交易的好地方。

  宁伟站在河边,右臂搭着一件风衣,他吸着香烟,两眼警惕地向四周巡视着。越狱后,宁伟 做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他在夜里顺着流水管爬上三楼的一户人家,经过翻检,他找到了 两千元现金,他很失望,为了这点儿钱,他在楼下观察了整整一个晚上,确信这户住宅的主 人不在家才动的手。这点儿钱虽然不多,毕竟解了燃眉之急,在北京,一个兜里没有一分钱 的逃亡者处境是极危险的。在监狱里时,宁伟对越狱后的生活做过周密的计划,他不能在任 何宾馆和旅社住宿,就算他伪造了身份证也不能住,那里绝对是个陷阱,有多少逃亡者都栽 在住宿上,这个行业归公安局的特行科管,每一个客房服务员都可能是公安局的眼睛,宁伟 相信,此时他的照片已经被大量印发,每一个口岸、路卡、派出所都有追捕他的通缉令。住 宿问题对于宁伟倒不算什么事,他在近郊的一个废旧厂房里布置了落脚点,好在天气还不冷 ,在冬天到来之前,他会把所有的事都料理完,到那时候谁也别想抓住他。现在他最需要的 就是一支手枪,只要有了枪,一切计划都会实现的。

  一辆出租汽车缓缓地从他身边开过,宁伟吸着烟似乎视而不见,他知道出租汽车里的人正在 观察他,干这行的人哪里有什么信誉?反正是黑吃黑,把别人算计了那是本事。

  出租汽车驶过宁伟一百米左右停在路边,马尾辫和另外一个人下了车,向宁伟走来。

  他扔掉烟蒂迎上前去。马尾辫笑道:"哥们儿,挺准时呀,钱带了吗?"

  宁伟左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晃了晃:"五千,一分不少。"

  马尾辫伸手要拿纸袋,宁伟缩回手:"你的货呢?"

  马尾辫使了个眼色,他的同伙掏出手枪指住宁伟:"枪在这儿呢,哥们儿,别动,留神走了 火儿,先把钱递过来,慢点儿……"

  宁伟身形未动,冷冷道:"哥们儿,不会玩枪就别起哄,你保险还没开呢。"

  那家伙看了手枪一眼,慌忙要开保险。宁伟喝道:"别动,你们看看我的右手?"他右臂的 风衣下露出一支枪口。

  两个家伙僵住了。

  "把枪放在地上,踢过来,快点儿,我数三下就开枪。"

  一个家伙乖乖地把枪放在地上踢向宁伟。

  "向后退! "

  宁伟拣起手枪,把自己的塑料玩具枪随手扔进河里。马尾辫后悔莫及地骂道:"妈的,你拿 玩具枪吓唬我们?"

  宁伟熟练地拉开枪膛,见子弹已上了膛,他满意地歪歪头:"滚吧。"

  "你……是不是把钱给我们。"

  "要钱?你再说一遍。"

  "不要了、不要了,我们走……"两个家伙拔腿就跑,消失在黑暗中。

  宁伟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枪,那两个家伙倒是很有路子,这支"五四"式手枪品相不错,崭新 的枪身上带着烤蓝,在月光下泛出蓝幽幽的光泽。他检查了一下膛线,发现这支枪还没有被 使用过,膛线上还保留着出厂前机械加工造成的细微纹路。他退下弹匣,拉动套管,一颗黄 澄澄的子弹从退壳窗里蹦了出来,宁伟又试了试复进机簧的力度,觉得很满意。弹匣里有五 发子弹,虽然不多,但应付眼前要干的事也够了。

  宁伟充满温情地抚摸着枪身,久违了,手枪。自从离开军队以后,他再也没有摸过枪,现在 ,这支枪就象他的情人,已经和他的生命结为一体,如果有一天,这支枪不再属于他了,那 就是他生命终结的日子。

  枪柄在他的手掌里渐渐变得温暖起来,仿佛有了灵性……

  这时餐厅外的大街上,一辆出汽车慢慢地驶过……

  宁伟戴着一副变色眼镜,嘴上留起了胡须,他轻轻摇下车窗,注视着泰岳餐厅,他终于看见 了玻璃窗里钟跃民的身影……宁伟此时心静如水,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想回头已是不可能了,等他把手头的事情料理完,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会去国外隐名埋姓 度过余生。宁伟认为,自己这辈子谁的人情也不欠,惟独只欠钟跃民的。刚才他冒充钟跃民 的同学往他家打了个电话,钟山岳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宁伟没费什么劲儿就把钟跃民的情况 摸得一清二楚。想起钟跃民,他感到很抱歉,由于自己的疏忽,使老连长的事业毁于一旦, 还吃了官司,这是宁伟的一块心病,他希望能弥补自己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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