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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兰
夜宴
作者: 888
夜宴

作者:alex_cxll

“是这样吗?”兰若云学著蝴蝶那样在屋子里扭著胯部走了一圈。

“咦?蝴蝶,蝴蝶呢?蝴蝶你去哪里了?”兰若云惊奇的在房间里四处搜寻,发现蝴蝶倒在桌子底下笑得直打颤。

“我早都说了不用换什么衣服的,还有,我干嘛要插上这只羽毛?”兰若云气哄哄的把那根漂亮的不知是什么鸟的尾巴上的东西狠狠拔下来摔在地上,帽子却还戴在脑袋上。

他身上穿著某种动物的皮毛,发著柔和的光芒,看上去很舒服。

兰若云的身材本就坚挺颀长,是那种穿上什么衣服都好看的类型,蝴蝶也因此来了兴致,一股脑的弄来几十件华丽衣服,逼著他穿上脱下,挑选一副最适合的去参加晚宴。

偏偏兰若云这一部大胡子给他整个斯文秀气的外表注入了许多滑稽因素,如果不看脑袋,倒是英俊潇洒,一旦接触到那部大胡子,马上让蝴蝶笑倒。

此刻,兰若云唬著脸看著躺在桌子底下狂笑的蝴蝶,下定决心不再受她摆布。

蝴蝶终于直起了腰,从地上爬起来,还忍不住笑:“我只是觉得你这一脸胡子,太那个……平时看著还好,让你扭扭怩怩的走一走,马上就……”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兰若云心想:“要不是为了刺探兽族内部机密,鬼才愿意参加这‘百兽集会’!”想想土人在兽族领土上的地位,知道马上要接受“千夫所指,唾沫攻势”,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好了,就这样吧,我是再不会走什么‘猫步’,也不知你们兽人怎么会发明出这种东西来!”兰若云嘟囔著,决定就穿这身兽皮了。

蝴蝶微微一笑,捡起地上羽毛,扬起手臂,在屋子里婀娜多姿的走了一圈,动作煞是好看──还是露出两条洁白的手臂小腿,一身粉红的毛领短衫,漂亮的翅膀上点缀著五颜六色的丝线,伏贴的背在身后,眉中心画著一个小小的月芽儿,在短短的刘海儿里时隐时现。

“真是俏皮可爱的少女!”兰若云看著蝴蝶翩翩的身姿,禁不住心中暗自喝彩。

她走过来,停在兰若云身前,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把那只羽毛重新插到他的帽子上,退后两步,“啧啧”的发出赞叹的声响:“不错,这样很好看!”

“蝴蝶,为什么我一定要穿成这样,我原来的样子不好吗?”兰若云疑惑道。

“你真是──笨蛋!”蝴蝶拉长了声音说道,“你那身平民衣服根本就不合你的气质,明眼人一下就可以看出来了!今晚的宴会,所有兽族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参加,阿爸又特意要抬高你的身份来反击绿教,所以,你一定要表现出应有的气度来,不要堕了人类的威风啊!”

“噢,这样也算互相利用了,只是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兰若云小声嘀咕著。

“你说什么?”蝴蝶问道。

“啊,没什么,谢谢你蝴蝶!”兰若云真诚的说道。

“哟,谢什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说……哎呀,时间到了,走啦!”

兰若云站起身,跟在蝴蝶身后走出,心里却无端的多出了一种危险的预示:“似乎哪里有不妥的地方,是哪里呢……?”

※  ※  ※

精灵王的府第位于荒芜城东北角,而宴会是在城中心的“成国府第”举行。兰若云事先也向蝴蝶打探了一下,知道这成国老是兽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动一发而牵全身──他在兽族的各个行业皆有自己的产业,尤其是垄断著盐业,使这个家族千年来一直屹立于荒芜大陆不倒,几乎富可敌国。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在经济上有著雄厚实力的家族,在政治上却一无建树,连普通议员都不是,这让兰若云感到很奇怪。

自然之子在前,像是在思考什么,却不说话。蝴蝶和兰若云走在他身后,小声的交谈著,打听著兽族的重要人物,包括那个成国老。

到来成国府第面前,脚下已经不再是沙砾路,而是一种灰色石板铺就,两面树木繁盛,成就了荒芜城里少有的绿色景致。

古老的巨宅,看上去似乎有至少几百年的历史,可见这个家族的繁盛是至古延续下来的。巨宅外面首先是一个大花园,因为正是冬季,显得有些破败,但不难想象,到了夏季,这里将是荒芜城里难得的美景。

此刻,巨宅里灯火辉煌,老大的红灯笼一直挂到门口两旁的树林上,迤逦著形成一条明亮的红色光道。光道上不断有行人走动或马车前行,看到徒步前来的自然之子一群人,不断有人停下来问候,极是恭敬。

走近花园,人声渐盛,显然很多人早已经赶到。

自然之子命令带来的百多人的精灵卫队在外守护,特意嘱咐了那个叫七星的队长几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向著兰若云点了一下头,当先走入巨宅大厅。

大厅门口,侍者通报姓名,看见兰若云时,两人都是一愣。兰若云是惊诧那侍者竟然是个土人,没想到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竟然还有土人出现。而那土人则更是吃惊,自己在这里出现是必然的,其他陌生土人的出现则绝对是──突然!

“殿下,这位──?”侍者指著兰若云,目光中有一阵惊喜,更多的是惊诧。

“阿若先生,我的朋友!”自然之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那侍者忽然卯足了劲儿,蝴蝶他也是认识的,于是大喊道:“自然之子殿下,蝴蝶小姐,阿若先生,到──!”他把“阿若先生”特意加大了音量,简直盖住了“自然之子殿下”的声波,声音里还有些很自豪的意味。

兰若云感动的看著这个侍者,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土人被绿教排挤,东躲西藏,在这样的聚会中更不可能见到一个外来土人的影儿,所以作为一个土人侍者,报的却总是兽族人的名号,心里当然不是滋味,眼下看到自己前来,立即振奋不已!”

那侍者看兰若云观察自己,马上微笑著向他眨著眼,兰若云也向他微笑了一下。

大厅里众人听到名义上的最高统帅自然之子殿下驾到,立时静了一静,听得仔细的人不免疑惑:阿若先生是谁?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兽族里好像很少有人取这种名字!

等到兰若云在自然之子身后一现身,大厅里立即一阵“嗡嗡“之声想起,不断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是所谓千夫所指;又有人装作不经意从他身边走过,把吐沫星子喷在他的假胡子上,是所谓的唾沫攻势──全在兰若云意料之中。

“哎呀,殿下驾临,蓬壁生辉,成某当迎出百尺之外,实在失礼,实在失礼!”随著一个明显是狡诈商人的兽族声音的传来,兰若云向那人看去,立即呆住了,才明白为什么成国府外的侍者竟然是土人了──这成国老本身竟然就是一个矮胖的土人。

兰若云这下的震惊是难以名状的,不怪乎这个家族无法挤进兽族的政治圈,作为土人,那是无法被兽族人相信的。而成家竟然能千年来一直占据著荒芜大陆首富的位置,更可见这个家族是如何的优秀,那已经超出了常人想像之外。

兰若云向身旁的蝴蝶望去,眼里闪出疑惑的光芒,意思是:“他怎么是个土人?”

蝴蝶眼中闪出笑意,显然看出了他的疑问,翻了一下眼睛,撇撇嘴,意思是:“我说过他是兽人吗?”

“这位兄弟是……?”刚刚和自然之子寒暄完的成国老立即把目光盯向兰若云,也如门口那侍者一样,眼睛中放出惊喜的光芒──不管一个商人多么狡诈,“他乡遇故之”所带来的惊喜还是很强烈的!

“这位是阿若兄弟,一向生活在北部大漠,作的是皮毛生意,以后两位可要多亲近亲近!”自然之子早已经和兰若云商量好,用一个边荒商人的身份,不但无从查考,而且商人的身份多少让那些政治敏感的人比较放心。

“一定一定,我一见阿若兄弟,马上就投缘了,相见恨晚,相见恨晚!”成国老伸出双手,热烈的和兰若云握在一起。

“以后还要请成兄多多照看!”兰若云试探之下,发现这成国老只是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而看他年纪也就五十左右,之所以称作“成国老”显然是继承祖号,那也不足为奇。

成国老的目光中却闪过一个小小的波澜,虽只是一瞬,却让兰若云心中一怔,不知道自己哪里让对方感到惊奇。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自然之子已经转了一圈回来,大声道:“阿若兄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些好朋友!”

成国老忽然向他贴近了一些,小声道:“一会儿我在花厅等候兄弟,有要事相谈!”脸上神神秘密,又让兰若云一阵惊奇,看著对方肥胖而不显露表情的那张脸孔,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么,不见不散!”兰若云也轻声说道,大声嚷了句“告罪”向自然之子走去!

成国老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史称“成国老的微笑”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这副微笑在日后又出现了多次,据说每出现一次都会有大事发生。

※  ※  ※

当下,兰若云顶著“枪林弹雨”在兽族人群当中走过。自然之子不断向他介绍著兽族政治经济方面的首要人物──这次聚会实际上是针对绿教的一次探讨会,所以只要是稍微有点名望的人都被邀请参加,而参加者也绝对不会拒绝,因为绿教的行动是与各人的切实利益息息相关的。只不过,除了主人成国老一家以外,全都是兽人族而已。这又表现出了历史的嘲讽,在异族的府第内解决本民族的内部纠纷!虽说成国府是绝对忠于兽族的,但在兰若云看来,却觉得无比怪异。

不管怎样,在这次聚会上,兰若云认识了大部分的兽族精英,他本身博闻强记,对每个人的名字和实力以及所从事的行业立刻印在脑海里,即使是在几年以后,兰若云再次见到这些人时,也能一口叫破他们的身份,有利于自己行动的展开。

对兽族内部几个种族的头领,兰若云尤其注意。

“阿若兄弟,这位是爪人族的部落首领,汗思王!”自然之子指著一个高大的爪人说道,那爪人却不像兰若云想像中的倨傲无礼,反倒微笑著举起酒杯:“阿若兄弟,我们喝一杯,以后有事尽管说,殿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多谢首领照顾!”兰若云微笑著说道,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这位是蹄人族的首领,鹿里盖翁!”自然之子继续介绍道。

这蹄人首领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令兰若云惊奇的是他的容貌像土人倒更多一些,心里笑道:“这是进化得比较好的,再过几千年这个家族的人就和土人差不多了!”

蹄人族天生温和,这老鹿里盖翁也是个随意的人,沙哑著声音说道:“来,小哥儿,我们也喝一杯,生意上有什么困难的,老朽能帮的一定帮你!”

“老先生客气了,麻烦之处,尚请担待!”两人相视一笑,举起酒杯干了,都满意对方的直爽:一个说我要帮你,另一个说你帮吧,我少不了麻烦你!

“这位是龙人族的大头领,哈里巴!”自然之子向著一个面色不善的矮胖龙人看去,叮嘱了一句:“别给我丢脸啊!”

那龙人也不说话,拿起一只大酒碗,“咕嘟嘟”喝了下去,也不看兰若云,一转身,自顾自的与旁边一个龙人聊了起来。

兰若云尴尬的一笑,自己也喝了一杯,还好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不可能每个兽人都对自己和和气气,尤其是这些在战场上曾经与人类拼死拼活的将军们。

自然之子知道哈里巴一向瞧不起土人,能做到这样只是因为兰若云是自己带来的,否则怎么肯喝那一碗酒。看看兰若云没有什么反应,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指著一个正盯著兰若云看的翼人说:“翼人族的首领,察合猜旺!”

这察合猜旺满面阴骘之气,尖嘴猴腮,一看可知并非善类。

“阿若兄弟是从北大漠那个城市来的?”他阴森森的问道。

“来了!”兰若云心中暗道,早知道会有人盘问自己,却没想到是这个翼人,当下整理一下事先以归纳好的情绪,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我一直在北六城之间来回奔跑,停留在王水城的时间比较多,因为那里有个皮货市场,货源新鲜!”

“噢?王水城里有个‘光头记’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察合猜旺盯著兰若云的眼神说道。

“这个,光头记……?”兰若云心中暗骂:“他XX的,谁知道光头记是什么东西?”

“‘光头记’可是一家很有名的貂皮作坊,阿若兄弟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察合猜旺有点疑惑又有点幸灾乐祸的看著兰若云,冷笑著问道。

“这个?是这样的,小弟家传祖规,从来不作貂皮生意──察合兄可能听说过‘上古神貂’的故事,小弟一家都是以貂神为庇护之神的,自然不会再做貂神后代的生意,所以这光头记小弟也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兰若云想起兽族历史上曾有过关于“神貂”这种上古神兽的记载,民间多有信奉貂神者,因此他这一下也并非胡说。

“貂神可是我们兽族的信神啊,阿若兄是人族,怎么会……?”察合猜旺步步紧逼,那边蝴蝶急了起来,拽了一下自然之子的衣袖,自然之子却不理不睬,想要看看兰若云怎么应对。

“察合兄此言差矣,小弟从祖上十代起就生活在荒芜大陆上,兽族的兄弟们可没拿阿若一家当外人啊!兽族的守护神当然也是土人的守护神,否则我们今日也不会在这成国府里聚会了,可见兽人土人皆是一家,当不分你我!”兰若云说这话当然是言不由衷:兽人兄弟可没拿他当一家人,兽人兄弟在荒芜大道上追杀土人兄弟,那可是兰若云亲见的。

察合猜旺哼了一声,还没等说话呢,兽族人群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我们只信煞尊大神,信其他神的都是异教!”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极其尖锐,在人群中传出,所有的人都听见了,齐齐的一呆,大厅中立时静了下来。

 众所周知,在绿教兴起之前,荒芜大陆上大部分兽族居民信仰的是“自然女神”,而一些边境之地也有信仰其他各种与职业相关的多神,比如渔民信龙王、猎人信貂神、牧民信鹿神……也没有统一的定论。

信仰煞尊之神的却只是一些秘密教派和种族主义者──为了维持社会安定,统治层表面上一直是禁止信仰“煞尊之神”的,而把“自然女神”当作供奉真神。

尤其是今天这个聚会,专门为商讨对付绿教而召开,却有人在这里大喊“煞尊之神是唯一真神!”这不能不让众人惊惧──绿教徒已经渗入到统治阶层中间来了!

自然之子目光冷峻的朝著声音发出的那个方向看去,发现那是接近门口的一处长桌,围坐著一些各种族掺和的兽人,此时,食物酒水正不断的摆上来。

“啊哈,殿下,都准备好了,我看我们还是入席吧!”为打破这难言的尴尬,成国老只好把原定宴会时间提前几分锺,实际上他还有一个精彩的节目要准备,而现在那个人还没有来。

“不忙,该来的总会来,不如趁现在说清楚,免得一会儿影响大家的食欲!”自然之子竟然难得的幽默起来,忽然提高声音说道:“请站出来说吧,煞尊大神的信徒难道是不敢见人的懦夫吗?”

“哼!”人群中一声闷哼传来,接著一个矮壮的龙人走了出来──龙人的身材本来就不高,加之他又躲在长桌后面,大家竟也看不到他。

“妈个八子的,你是谁,来这里捣乱!”暴躁的龙人首领哈里巴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族人,要知道龙人族一向低调,而且平日里哈里巴统治极其严厉,龙人族信仰多神,不但信自然女神,也信仰海龙神、山妖精和大蟒神等等,但却是严令禁止信仰煞尊之神的──哈里巴自己虽然痛恨人类,但却是极识大体的人。眼下,自己当众出糗,立即大骂起那个龙人来,而且就要上前去暴打那龙人一顿,众人赶紧拉住!

“你没有多少日子可以威风了!”那龙人阴测测的说道。

这句话一说出,哈里巴仿佛浑身都冒出了火,即使是自然之子在旁边拦了一把也没能阻挡住他,矮矮的身材极其快速向那人射去,一拳把那龙人打倒,一颗牙齿飞向半空,和著血液落在长桌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汤水里,别有风味。

“煞尊大神,勇猛无敌,金刚不破,百刃不伤!”那龙人虽然被哈里巴骑在地上狂殴,却依然狂呼猛喊──哈里巴号称龙族第一猛士,双拳能撕豹裂虎开碑破石,可那龙人明明是血肉之躯,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却愣是不肯昏过去。

这只是片刻发生的事情,等到那些兽族女士们想起尖叫的时候,自然之子已经命令守卫将哈里巴强行拉开了,哈里巴兀自大声咒骂著,在空中挥舞著拳脚,不过这却让自然之子放下心来,因为至少高层领导还是自己人,没有被绿教侵入。

“煞尊大神护佑圣民,哈哈,你能耐我何!”那龙人极其坚强,吃了哈里巴几十拳竟然还能爬起来,只不过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被卫兵拖了下去。

成国府的土人侍者们赶紧过来收拾现场,擦干净血迹,那一整席的酒菜也全都换了下去,包括那盆“人血肉牙汤!”

哈里巴此刻虽然还在骂著,脸上却现出极其沮丧的神情──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可是这个小插曲的主角偏偏不巧就由他的子民来扮演,这个脸可丢大了。

自然之子几个高层领导,包括成国老都上前劝著,哈里巴更加悲从中来,竟然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让大伙儿哭笑不得,兰若云也不禁哂然。

一个侍者小跑过来,在成国老耳边说了几句话,成国老面上一喜,大声说道:“快请到花厅,人家喜欢并蒂兰花的香气,千万别点檀香,把东厅和西厅的兰花全搬过去。还有,把昨日运来的水蜜樱桃献上去,让大少爷自己亲自去招呼,那个……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可别失了礼数!”

众人正惊诧著在这尴尬的时刻成国老怎么还喋喋不休的说起这些来,哈里巴更是很不满意他的怠慢,这成国老却一脸喜色的说道:“众位可知道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一个什么节目吗?”看见哈里巴怒瞪著自己,忙道:“大首领,一会儿你要是看了这个节目,保管你不再难过,这个我可以跟您保证!”

他又冲著众人神秘的笑了一笑:“失陪一下!”转身向著内厅走去。

“这个成国老,不知道又在搞什么?”自然之子轻声说著,他知道成国老本领极大,说不定真的能让众人忘记刚才的不愉快。

过了一会儿,一个满面英气的青年走了出来,向著自然之子等首领鞠躬问好:“小侄奉家父之命去办一件事情,晚到这些时候,还请各位叔伯父见谅!”看到兰若云时,眼里一阵惊诧闪过。

“定疆,你父亲这是搞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自然之子问道。

那边兰若云已从蝴蝶口中得知,原来这年轻人就是成国老的大公子,叫做成定疆。

“请各位入席,片刻后即知!”这成定疆倒颇有乃父之风,竟也玩起神秘主义来了。

各人心中疑惑,走入首席,却是一条极其长大的石台,供几十个最有身份的人围坐,兰若云坐在自然之子身旁,蝴蝶却和另一个精灵少女坐入了女宾之席。

成国老却一直不出现,这宴席就没法开,成定疆又进去催了几次。

好不容易,成国老终于出来了,向众人告了个罪,脸上却洋溢著欢快和满足的神色,大声道:“众位可能早已经听说过‘子微之音’的传说了,但不知道可有谁曾亲耳听过?”

立时,台下一片议论之声响起,声量渐大,更有人吵得面红耳赤,似乎是在争论这个传说的可信度。

“成兄,那只是个传说罢了,难道世间还真有那种神奇的声音不成?”翼人首领察合猜旺不相信的说道。

“况且那只在神族的土地上听说过,跟我们兽族似乎没什么太大的联系吧!”爪人首领汗思王也有些疑惑。

兰若云心中也是微微震动,“子微之音”在裸兰的时候也曾听一些人说起过,那是非常玄幻的一种声音,入了极高的境界,据说能动人心魄、暴露出人心底处的各种情感。在神族,那是以能听到“子微之音”为荣的,而据说,这“子微之音”又是极难听到的,不是大有来历的人也只能凭空猜得而已。

自然之子皱著眉头,心道:“今天的宴会内容似乎跑题了…”但他也希望成国老能弄出些东西来,让大家先冷却一下“龙人事件”带来的不良风波。

成国老看看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脸上得意起来:“大家之所以不相信这是真的,是因为传说中那声音太神奇了,可是仔细想想,‘子微之音’是近三年才传出来的,并不像那些上古传说无迹可寻。因此,不才颇动了一番心力,派人到神族内地去打探,没想到那声音却又在裸兰大陆传出……”

兰若云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原来“子微之音”已经到过裸兰城了。

听成国老继续说道:“老夫又派人进入裸兰城搜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期间辛苦也不用再说了,终于给我找到──!”

他说到这里,人群里立即一片“嘘”“哦”声传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兴奋的神色,但大家也都知道,也只有他利用土人身份才能找来吧,其他兽人进入神族还可以,想进入裸兰城,那可是千难万难的!

待到人群静一静,成国老又说道:“今日,来的都是好朋友,差不多荒芜大陆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了,这是极给老夫面子了……”

在往下就是商人的客套话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费如此巨力当然不是无目的的,这也是投资的一种方式,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做到的,即使有能力做到也不一定能想起,由此又可以看出这成国老实在非同常人。

哈里巴果然不再难过,早已经被这“子微之音”弄的心烦气乱──世上还没有演奏就能让人心中产生如此大反应的声音,有史以来可能只有这“子微之音”才能做到。

当下,终于忍不住了的哈里巴大喊道:“行了老成,你赶紧把这什么‘子微之音’弄出来,看是不是如传说中的神奇,那样才算大家感激你,你唠唠叨叨一大套,我都没心思听你说什么了!”

成国老兴奋的搓著手,微笑著说道:“这‘子微之音’是一位高人演奏,具体什么样我也不知道,而且,他只能在后面演奏,还希望大家能见谅!”

“那怎么成?”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这看不到人还听什么音乐啊,他是不是见不得人啊!”

“老成,我看你还是让他出来吧,大不了就是人类或者神族吗?凭他的身份,我们兽族还能伤了他一根毫毛吗?”爪人族首领汗思王呵呵大笑著说道。

众人也都想,那演奏者可能不是兽族,因此不敢出来,于是也都附和著说不介意,请他快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成国老面有难色,面有惭色的说道:“高人说要见人的话就听不到音乐,他马上离开,老夫千恳万求也是无济于事!”

“呵,好大的架子啊,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哈里巴站起身就要往内厅走。

成国老和成定疆爷俩不约而同的挡了上去,脸色变得极其不自然。

“哈首领,坐回来!”自然之子低声说道,声音里却充满了威严,叹声说道:“高人行事,自与常人不同,如果不是这样,我倒是怀疑这‘子微之音’只不过是浪得虚名了!”

兰若云心中深有同感:“大街上有许多卖艺乐人,倒是随便就可以看到容颜,但那音乐也是难入方家之眼的──高明的音乐自当由行事非常之人演奏!”

哈里巴却想不透这其中关节,但既然自然之子这样说,那也是没办法之事,不满意的坐了回来,心中赌气,拿起一只羊腿大咬了起来,心道:“倒要看看这‘子微之音’是什么鬼音乐?”

成国老看大家再无异义,转身走近内厅,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向众人“嘘”了一声,立时,整个巨宅大厅里静得落针可闻,连那些工作的侍者们都屏住了呼吸,大家忽然都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有点快。皆因这“子微之音”传说得太过神奇,神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人们都有点害怕万一在众人的面前暴露了自己心中情感,那实在是很丢脸的一件事情,正因为如此,强烈的好奇心又让每一个人都不忍离去,倾著耳朵,伸长脖子,心头鹿撞的等著。

片刻后,一股低沈而伤感的箫声传了出来,众人心头有如被重锤一击,巨宅中立即被一股伤感的情绪笼罩,可那箫声,依然催人泪下的呜咽著、盘旋著、揪扯住了众人的心,这个时候,他们是再也无法不听下去了……

第四十九章 子微之音

  夜色里,成国府的巨宅已经陷入一片哀伤之中。

悠扬的箫声洞彻每个人的心肺,将他们的心绪锁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带著他们的思想在九天遨游。

时而化作一个尖锐的高音,抛向半空中,久久不愿落下来;时而展翅高飞,跨越千山万水,带他们到从未去过的地方流连;时而跨越时空的阻隔,竟悠悠然回到了从前,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宫、商、角、徵、羽如同自己有了生命,不断做著最优化的组合──低沈、高亢、繁荣、简单,从深沈绮丽逐渐反璞归真。紧锣密鼓的连续振荡之后,又是一片片一丝丝的断音,明明在你觉得下一声该是上扬的时候,忽而又停了下来,正当你心痒难挠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一个明朗的尖音,心里猛的一阵,却又舒服无比。

箫声明媚变换不定,仿如四季,又如早晚,瞬间万变,任意东西。

阳光明朗的春季,细雨朦朦,和煦的微风从耳畔吹过,早耕的农人低唱著乡间小调;烈日高悬的夏季,水塘边青蛙做著午后艳梦,阵雨刚过,黄莺啼声;又看见金黄的麦田铺开,转眼已到了秋天,阿伯家的大黄有一声没一声的叫著,有秋蝉拖声,枫叶凋落;白雪皑皑,冬天的寒风又迎面吹来,裹紧身上皮裘,在雪原里漫步,谁家的姑娘,冰雕玉琢般的可爱……

似乎是停了一下,曲风一变,又幽怨起来。

旭日东升,海边渔民们望著波涛汹涌的大海,不知是不是一去无归,多年来没有一天不这样想,所幸一直平安;而当夕阳西垂,大漠上的驼铃想起,蒙著面纱的商旅心里暗自感叹,只有别人看到他们的钱财,却从无人过问他们的辛苦──人生一世,所有的人都知道贫富的差距,却不知道得失的公平!

箫声再起,变得不高不低,却是悬在了半空,惹得听众昏昏沈沈的就想睡著。

童年时的欢笑,儿童无忧无虑的的索取,高兴的和苦恼的也只不过是片时而已,转眼间又到了另一天,记忆中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困惑;于是少年的叛逆心理随之而来,总看不过长辈们的唠叨,整日里想要离家出走,富家的子弟们如同深闺怨妇,渐渐远离了朋友,开始变得孤独;第一次的争风吃醋终于在青春年华里发生,同时爱上一个女子,为此不惜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而当自己终于成年了,开始参与到无限的战争中去,此时方觉得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疏忽了武功的往日劲敌们,把生命消逝在了战场上,才发现有实力才有魅力;终于娶到了一个女子,发现并不是你最爱的那个,却也不是最爱你的那个,而此时,已没有了少年心情,或者偶尔去找个情妇,发现金钱权力与感情完全成正比;人过中年,功成名就,鬓边华发早白,儿女们重复著往日里自己的故事,第一次已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才发现竟是如此幼稚……

感慨万千,人的一生似乎只是这一曲箫声,呜咽著吹过了听过了,又剩下些什么?功名利禄与你争我夺又算得了什么?

爱恨情愁,苦乐悲离,繁华过尽,雁过长空,了无痕迹……

※  ※  ※

此时,成国府里的来宾皆是兽人族里大有身份地位之人,不但有各族首领巨贾富商,也有演艺界名人和军队要员。此刻各人脸上表情却是千奇百怪,欢乐痛苦,茫然若失,痛哭流涕,肢体离位──

“初恋,我的初恋──”龙人族哈里巴猛然抱住蹄人族首领鹿里盖翁,两人坐在一起,老首领完全躲避不开,况且他自己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如同催眠。

“那女子现在身在何方啊,呜呜,当年我还是个穷小子,她虽然爱我,却始终无法结合……”哈里巴喃喃的念著,哭泣著,抹了一把鼻涕擦在鹿里盖翁的肩膀上,“等到我功成名就,回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嫁了人,不知所踪,我本想杀了当初阻挠我们结婚的她的父母,可那又能怎样呢,一切都已经不再了……”

哈里巴雄纠纠气昂昂的身躯颤抖著,大声哭道:“我终身不娶,就是为了这个女子啊,初恋啊,萍儿呀,你在哪里?”

他忽然从椅子上滚落到地面上,翻腾起来,如中魔障,却没有人来管顾他,每个人都或哭或笑的表情各异,爪人族首领汗思王更是早已经在桌子底下等著了。

自然之子圆睁双目,怒发上扬,满面铁青,大喊著:“我们是被遗弃的,哈哈哈,文明断垣呀,老天呀,为什么要给我们智力?争斗吗?有什么意义?再强大的国家,再繁荣的文明一样要消逝呀,谁能抗争命运?谁能改变陀螺?”

他大力的挥舞著双手,状若疯狂:“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蝴蝶却表现得很平静,捂著脸在那里哭泣,不知道了为了什么,就是感觉心里很哀伤,似乎没有存在的理由,而且,忽然变得好孤独,就想大哭一场。

成国老却满面笑容,裂著嘴在那里双目放光,白惨惨的牙齿放著冷森的光芒,他嘿然而笑,轻声嘀咕著:“管你人类还是兽类,管你国家还是政府,管你各色人等甲乙丙丁,我只是我,我是成家,只要掌握住一脉经济大势,成家将永远屹立在这世界上不倒,谁也奈何不了我,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忽然环顾四周,仿佛竟然不受这音乐影响,猛然看到那个阿若老兄正在笑呵呵的看著他。成国老心里大惊,不知道这人怎么竟然不受控制,自己的话是否被他听到,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功力?

片刻前,兰若云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发现竟然湿湿的流满了泪水,心里惊诧这音乐的力量竟然强悍如斯,不自然将他引入了潜藏了多年的伤感困境:“想起了早亡的母亲和英年早逝的父亲,仔细想想,世界上竟然无一个亲人,才发现自己如此孤独!又感觉无比的厌恶战争的思想重临,使他马上想寻一处山谷隐居起来不问世事,又惆怅未来人类的命运,不知道自己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忽然想起清影秀,不知她是否也在思念自己,愁肠百结!”

还好他练过紫气决,这门远古遗传下来的炼气之术颇能镇心理气,悲伤了片刻之后立即警觉,哈里巴自然之子等人的百态人生立即被他看在眼里,等到成国老仰天大笑自鸣得意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也惊诧对方的功力:“他试探著成国老的时候发现此人只是个毫不会武功的老人,此刻看来,那绝对是一门高深莫测的隐藏功夫,或者说,这音乐本就是他自己安排的,当然,这一点兰若云不太肯定,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如此美妙的音乐会是一个狡诈的商人所拥有的,那简直荒唐到了极点!”

成国老也诧异的看著兰若云,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筹,因为受音乐影响,竟然把自己心中所想的祖先遗训所讲了出来,而兰若云只是面容哀戚的流了几行眼泪,反正眼泪又不花钱,胜负已定!

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却同时大叫了起来──

他们看见翼人族首领察合猜旺正抽出长刀逼在自己脖子上,他咬牙切齿,眼角口唇都留下血水,右手握刀,左手握拳,大声喊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前有狼后有虎,哈哈哈,不如死了吧,十三年前我就该死了的,我杀了他,哈哈哈,杀了父亲,谁让他不传位给我,今天他又来逼我,我死了吧──!”

他将长刀向脖子上按去,就欲自尽。恰好这是成国老和兰若云同时惊觉,大喊了出来,但是任何救援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这察合猜旺就要命丧自己的长刀之下。

他忽然又停了下来,长刀上已经血迹斑斑,只见他呆呆的瞪著眼睛,聆听著──

原来箫声已歇,此刻是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传了出来。

这琴声又别有一番勾魂摄魄的风味,无怪连自刎的察合猜旺都停了下来。

不自禁的让人想起了三月艳阳天的一个这样的日子:

小桥流水,草长莺飞,晨歌起处,才子甲手持纸扇翩然而至,但见他一席白衫,英雄长巾,剑眉朗目,潇洒若神龙,优雅若玉树。

登上石桥,顾首四盼,直叫河塘里采菱女为他倾倒,难以自制。

而此时,佳人乙手掖长裙,绿衫紫巾,环佩叮当,摇曳生姿,三步一个风流,两步一个含笑,袅袅婷婷的由远处走来。丫鬟忽然一笑,抿嘴含羞,举著手帕向石桥上指来:“小姐,侬看见哲个翩翩美少年,怎不羡煞奴家!”

明眸善睐,小姐秋波一转,面色早红,斥骂著丫头,来掩饰心中娇羞。

正是郎情妾意,相见恨晚,蝴蝶纷飞,鸳鸯比肩,男欢女爱,一番风流,月老含笑,好一段比翼双飞佳姻缘──

画外音,唱起:“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部编版语文网;你是公主,我是青蛙,千古一吻,王子成家……!”

众人心中烦躁尽去,忧伤早无,听著这欢愉的琴声,每个听众的脸上都都洋溢著欢快的笑容,每个人心里都想著“才子佳人”的故事,只不过主角全都变成了自己,即使兽人中丑之极品者,此时也觉自己英俊美丽,才华绝代。虽然此刻宴席当中,并无纸扇,每个人还是拿著自己面前的猪脚、铁勺和汤盘等物权充,挥舞著,高唱著,翩翩著,就著悠扬的琴声,如痴如醉。

察合猜旺也不自杀了,拿著那把长刀也做著挥舞扇子的姿态,左手却背在身后,满面自得欢笑之意,脖颈中鲜血兀自沈沈流出,他只当是小桥流水。

连自然之子也面露微笑,不复疯狂,只不过他年纪已入不或,自来对情爱之事也不甚热心,却不如众人那样痴呆。

蝴蝶却受不住诱惑,双臂摇摆,姿容俏丽。

而龙人首领哈里巴更是挥舞著一头烤乳猪,一步三摇的唱著:“树上鸟儿成双对,我和娘子把家还……生命成可贵,初恋价更高,噢咽~~”

兰若云毕竟年轻,这时却输了成国老一回合,嘴里喃喃念著“阿秀,阿秀……”脸上一股笑意衬著年青年男子的春意,却在那大胡子的掩映下怪异无比。等他惊醒的时候,发现成国老也如片刻前自己的笑容一样,呵呵的看著他,眼神里分明是:“算打了个平手……”

兰若云骇然,赶紧运气凝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时身处险地,如果说出裸兰城议事厅里任意一个人的名字都会惹来杀身之祸,还好没人知道“阿秀”就是“清影秀”,否则自己也不用解释了,那个跳舞的哈里巴就要把烤乳猪砸过来了。

正当众人陷入乱八七糟的情欲状态中不可自拔之时,琴声又一变,变得沧桑起来,虽不似先前的箫声那样惹人悲伤落泪,却也心情沈重。

小桥流水立刻变成了离恨天怨遥地,才子佳人也成了粱山伯与祝英台,还不止如此,琴声中隐隐有萧煞之声,仿佛无边秋意,冬雪重临,而风沙席卷和大漠孤洲也若隐若现。

众人仿佛看见一个白发老者,骑著瘦骨嶙峋的病马在大漠上迤逦独行:“白马已经老了,远游的浪子才想起回归故里,这落叶归根的情绪并不受距离所限!”

一个温和柔美的女声唱了起来:

“相见难,却总是离别,学那黄粱一梦,千古伤心;君有语,相携如昨,睡梦中孤影垂怜,堪堪的红消绿败;争似浮萍,四处漂泊,塞外牛羊空许约……

窈窕意,君子情,国破山河草木春,爱别离,相对忿,中军帐外寒雪深;斑驳泪,烛影遥,湘妃梦断汨罗畔,杯樽酒,义士情,此生不枉荆珂意,支剑行走江湖情……

月如光影寒如梭,两军相争谁者泣?血染争场,所谓何来?看不透世事繁华,得多少,失多少?骷髅夜话,玫瑰花红,不过是骨一堆,劝君息心对此生,无限江山任遨游……”

琴声弹到此处,已变得雄浑而略带怒意,等到最后几声时,竟然表达出了强烈的规劝之意,众人又听得一阵痴呆,继而是疑惑,但终究无法从这声音中脱胎出来,被它牵引著上上下下,在也找不到自己。等听到那女声想起,众人心里又是一阵惊诧,原来这“子微之音”的演奏者是这样一个奇女子,但已经不容许他们多想下去,那声音如有魔力,把所有的思想都牵入了音乐当中,跟著音乐的节拍活动自己的思绪,很多多年来一直困惑自己的人生问题和生命疑虑竟于此时冰消玉解,很多人霎时有大彻大悟的感觉。

琴声止,人声停──

成国府中的各位听众依然呆坐著,思考著,完全忘记了“子微之音”已经远去,仿佛余音绕梁,那美妙的音乐依然在上空盘旋。

一刹时大厅里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思考著由乐声勾起的许多心中困惑,隐隐摸到一些头绪,却又不太清晰,绞尽脑汁的思虑著,如中魔障。

“不过是骨一堆……哈哈,对啊,就是骨一堆啊!”自然之子仿佛顿悟了什么思想,喃喃的念道,向兰若云看去,赫然发现那座位上竟已经没了阿若兄的身影──!

他向蝴蝶看去,发现蝴蝶也不在了,想寻出成国老来问一问,竟连这主人都已消失,而且大少爷成定疆也不在,仿佛瞬间化作了气体一样,无影无形!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厅里的众人还在如痴如醉的沈思著,有些稳重的人惊醒过来,紧张的看著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劲儿的问道:“我刚才怎么了,你一定看到我的窘态了?”结果发现对方也有相同的疑虑,才知道大家都受这音乐影响,每个人都陷入无比混乱的状态,竟然再也看不到身边人的样子,也还好如此,否则“杀人灭口”“碎尸案”这类事情肯定是接下来几年里的主旋律──每个人都有些不愿为人所知的隐私,为此不惜消灭知情者。

察合猜旺摸著脖子上那条伤口,心里惊诧,眉头紧皱,呆呆的看著衣襟上和长刀上的血迹,对周围人猜忌的目光更让他恼羞成怒,一甩袖,转身离去。

而哈里巴的怪异举动却引起了众人一阵大笑,此刻仍然抱著那头烤乳猪大叫著“初恋,白骨……”

众人心里又一阵崇敬心情油然而生:“他竟然说初恋就是白骨,可见此人已大彻大悟,思想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自然之子本想让大家听听音乐,缓和一下先前的不愉快,结果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子微之音”不但不是浪得虚名,甚至尤有过之,将这次聚会搞得乱八七糟,眼见是开不下去了,倒是满桌丰盛的饭菜,如似在嘲笑各位感情脆弱的精英。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找不到主人了,自己心中忽然很落寞,也不如归去吧,似乎应该好好整理一下情绪,这个“骨一堆”搞得他心烦气躁意乱神迷!

蝴蝶和兰若云都不见了,他叫起自己的百人卫队,叹息著向自己的府第走去。

“他们究竟跑哪里去了呢?”自然之子边走边想著,“难道和绿教有关?”

他心里一阵惊诧,猛然感觉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是杀气,他停了下来,目光锁定在十丈开外一栋民房处。

“好,来吧,既然早已经注定!”他向手下指挥著布成一个半圆,自己当先向那民房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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