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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兰
怪马
作者: 888
怪马

作者:alex_cxll

清影秀笑吟吟的看着悬崖边上的兰若云,她也不着忙收拾他,慢慢走到一块大石旁边,坐下来喘气。

兰若云摸摸屁股,那里现在还隐隐作痛,想起被她用火来烤,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回头望望悬崖下面,云雾缭绕,一时也看不到有多深,在那云雾的边缘,有些微的蓝色烟霭,山谷远处有若干山峰从云雾中探出头,露着尖尖的山峰,此起彼浮地一直连到很远,而那里,却有五色的祥云,氤氲着在那里缠绕。

“呜~~~~~~!”望着云蒸霞蔚的美丽山谷,在这样好空气的清晨,虽然强敌在侧,兰若云却禁不住叫了起来,只不过这叫声……?狼?还是鬼?

“呜~~~~~!”山谷回应,似乎把那雾气也震散了许多。

“呜~~~~~!”

“呜~~~~~!”

清影秀捂着耳朵走上前来,把剑尖抵在他胸口:“你别狼哭鬼号的行不行!”

“是山谷回音哪,笨蛋,连这个都不懂!”兰若云气恼道。

“呜~~~~~!”

“你骗谁,明明是你喊的,山谷回音会传这么久?”

兰若云转过身,看着清影秀,大声道:“你看我,看我喊没喊?!”

他一动不动,嘴唇闭得紧紧的,整齐的牙齿卯合在一起,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呜~~~~~~!”声音再次响起。

“怎,怎么不是连贯的,回声不是要连在一起的吗?”听着这怪异的声音,她觉得身上有点冷!

“呜呼~~~~~!”兰若云转过身冲着山谷换了个声调又喊了起来。

“呜呼~~~~!”山谷里那声音回应着他。

“哈,你骗我,明明是你搞的鬼,你看,你怎么喊山谷就怎么喊!”清影秀狠狠踢了兰若云一脚。

“不,不是我喊的!”兰若云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瞪视着山谷的远处,他浑身绷紧,肌肉仿佛要冲破皮肤,那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紧张的感觉。

“你还想作弄我?”清影秀作势又要往他屁股上踢去。

猛然,兰若云回转身,眼睛变得通红,呼呼喘着气,头发根根竖起,他一把抱住清影秀,紧紧搂着她,身上的骨骼一阵“哔啵”轻响,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

清影秀被他的样子惊得一呆,当他搂过来时,她竟然躲不开,抱了个结实。

兰若云渐渐收紧臂膀,只感觉全身像要散了一样,心里感觉有一种召唤的力量把他往深谷里扯去,他紧紧的抱着清影秀,仿佛一松开就要掉下去一样。

清影秀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她用力挣扎,却不知道原来兰若云的力气竟然大得出奇,任凭她怎么推挣,竟是纹丝不动。渐渐的,她感觉喉头发紧,一口气无论如何竟喘不过来,窒息的难受感觉使她只好用上最后一招。

凝聚内力,由丹田导出一股纯正的阴柔之力,附在手臂上正顺行的阳刚之火上,猛然间她整个身体爆发出一股炽热的赤色气体,这气体愈聚愈多,渐渐形成一个红色的球状体。她大喊一声:火之爆发!双臂用力向两旁撑开。

兰若云只觉周围一片炎热,他还不知道自己快要犯了“谋杀罪”,实际上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

清影秀的“火之爆发”是她家传“赤火之炎”的高级计,瞬间爆发的力量马上就挣开了兰若云的纠缠。她向后跃了一步,先大口的吸了几口氧气,然后护剑身前,惊异的盯着兰若云。

兰若云的骨头还在“哔哔啵啵”的响着,他低着头往前冲了几步,又要去抱清影秀。

“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流氓!”清影秀把手中长剑遥遥的指着他,剑尖处一股火热的红气喷出──“附火之剑!”

兰若云向着剑尖冲过来,竟然无视这杀人利器。剑尖处喷出的火焰将他衣襟燃了起来,他却凛然不顾,骇得清影秀赶紧撤剑后退,差一点就洞穿了他的身体。

“流氓,流氓──!”清影秀大叫着左挪右闪,而兰若云则低着头在后面紧追,形势逆转,两人在悬崖上玩起了“反追杀”游戏。

清影秀怒从心起,“看来要给你点颜色瞧瞧了!”看着兰若云又迎上剑尖,她向他肩头上刺去。

“!”的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崖上想起。一股鲜血从兰若云的肩头上穿起,形成一个美丽的血花?他怎么有那么多鲜血?

兰若云“!,!,!”倒退了几步,苍白的脸孔一阵扭曲。

“呜~~~~~~!”他忽然又向着山谷大叫起来。

“呜~~~~~!”山谷回应。

清影秀刺了他一剑,看他流了那么多鲜血,担心起来,他走近兰若云,小心翼翼的说道:“流氓,你不要紧吧!”

兰若云缓缓抬起头来,扭曲的脸孔,殷红的血迹,血红的眼睛里一股如电的目光向他射来:“嘿嘿嘿~~~~!这恐怖的表情和阴深深的笑容与平日里那个秀气而文雅的兰若云判若两人。

“啊,鬼啊──!”清影秀大叫一声,运起全部内力,剑身上火热的气体带起一个红艳艳的漩涡,猛力向兰若云扫去。

经受不住这威力巨大的一计“附火之剑”,兰若云如风中杨柳一样向后甩出,姿势固然曼妙,那一声“呜呼~~~!”配合得也恰到好处,可他身后是什么?

深不见底的悬崖!

兰若云一头摘了下去──于是古往今来人类历史上最漂亮的一个落崖姿势产生了!

清影秀发出这凝聚了她全身力气的一剑,又怕又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头脑里,一片空白。

“那个怪物?……?”

她呆了呆,站起身,四处张望。寂静的悬崖上有微微的风吹过,谷底处偶尔渗出的雾气也在周围徘徊,似乎没有生命的寂静只能平添给大自然一种更为神秘的气息。而鲜血,依然证实着片刻前这里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流氓──!”她喊到,还不敢相信那个怪物就是兰若云。她跑到悬崖边上,往山谷里眺望,只有浓浓的雾气在谷间徘徊。

“那个是他?我,我真的杀了他……!”她无力的跌倒在地。

“我把他给杀了?好高兴啊!呜呜………!”她对着山谷号啕大哭起来,完全不顾淑女风范。

“若云,呜呜,太高兴了,呜呜~~~~~!”

喜极而泣?!?

她猛的横过手中长剑──

“啪”的拗成两截,嘴里向着天空嘀咕两句,史称清影秀的第二次立誓,不过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之后,又恢复了那种帝国军人的坚定模样,擦擦眼角的泪水。想了想,拾起地上那装有食物的口袋,往山谷中扔了过去。她当然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一扔,“林家花糕”日后竟成了“国糕”,全世界的人们都将在国庆那一天来吃糕庆贺,怀念某位“伟人”。

不知道清影秀是欢喜还是悲伤,反正她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之后就回裸兰去了。

兰若云迷迷糊糊的从山崖上栽下来,反正已经神志不清了,倒没有了将死的恐惧。只感觉耳边轻轻浮荡的白云雾霭,和与之形成反差的急速劲风是那么的让人舒服,心里那种烦躁和恐惧感慢慢减轻,肩头上似乎有些痛。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伸展开双臂,做!翔状,破烂的衣衫“呼呼”作响,他却感觉这是最美的音乐。

如果他就这样摔死了,当然,历史可能还会因为另一个人改变,我们中学的历史书上不是说吗:历史是不会因为哪一个人的改变而改变的──不过我觉得这是屁话,历史当然会因为某个人的改变而改变,比如──噢,跑题了,您自己考虑吧!

一道白影不知从哪个方位掠了过来,它太快了,快得无法辨清它的行踪。

那道白影冲到兰若云身下,准确的接住他的身体,下坠的强大冲力对它毫无作用,它甚至连阻碍的感觉都没有,就落到谷底了,是一匹白马──?

确实是一匹马,但是?确切的说,它比马小,耳朵较长,上面一团毛茸茸的白毛,很可爱的样子。最奇特的,当然是──它的额头长着两尺来长的一根黑色尖角,阴深深的,还闪着白光。应该是光滑的背部,斜斜伸出两只巨大的翅膀,那翅膀并不像鸟类的翅膀,羽毛上竟有微微一层的角质物,可以想象,如果被这两张东西拍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它把兰若云放在地上,用嘴拱了他一下,看看他身体翻转着扭动起来,不再理他,忽然冲天而起,似乎很急的往对面的山峰飞去。

兰若云头痛欲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在脸上拱了一下,味道香香的,朦胧中他看到一张巨大的脸,似乎是马?马头上还长着角。

“是做梦,是幻觉!”他感觉身体很累,全身软软的,肩头上传来阵阵疼痛,禁不住想睡。

“噢~~呜呼~~!”巨大的怪声从对面山峰传来,震得他耳鼓嗡嗡直响,他猛的从地上翻滚起来,山崖上那种感觉又阵阵的向他袭来。

他浑身绷紧,双目赤红如火,头发倒立,奇怪的是竟然感觉不到肩上的疼痛,清影秀那一剑刺得可不轻啊!

“噢~呜呼~~!”怪声再次响起。他不由自主的向着声音传来处走去,仿佛有一只手在牵引着他,让他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渐渐接近那座山峰,猛烈的劲风由山脚下刮来,怪声也接连不断的响起,兰若云却感觉不到先前那种震耳欲聋的痛苦。

迷糊中,他看见了那匹他以为是幻觉的怪马,只见它正从天空中俯冲下来,用它那只利角射向地面上那只──?

等等,那,那是什么东西?!

兰若云猛的清醒过来,这一刻他虽然不敢肯定,但终于隐隐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常的感觉了──他看见了一只全身散发着浓浓黑雾的怪兽。

恐怖的感觉就来自于怪兽那全身的!雾,因为这时候它正全力抵抗着怪马那冷森森从天而下携带巨大冲击之力的怒角,把所有的!气全都围裹在自身以加大防御能力,兰若云因此而逃脱了它的恐怖!气的控制。

肩头上剧烈的疼痛使兰若云猛的想起清影秀:“她好像并不受这!气的影响?”他心里这样想,也只得解释为清影秀是因为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而自己…………?

怪马化作一道白光投射到那团!光之上,!白两道劲气激烈撞击,猛烈的气体把兰若云接连掀起翻了几个跟头。他一边大叫“倒霉”一边“哼哼”着从地上爬起来。

却见怪物的!气受白气冲击,散了开来,露出本身。兰若云马上判定:这辈子不管以后再活多少年,绝对不会再看见比这更丑的东西了!

只见那怪物类似于猪般的肥头,呲着两根短短的但很锋利的牙齿,肥胖的身躯虽然颇为灵活,但比例不对称的四肢却处处和它作对,使它只能原地打转,而一条粘着粪便的尾巴更拖在地面上自己用蹄子来踩。浑身覆盖着的黑毛上现在有一股一股的!紫的血液流出,伤口处居然还有老鼠的尸体……

“哇~~!”兰若云再也忍不住呕了出来,可惜了那么好吃的“林家花糕”!

怪物受伤严重,而白马也好不到哪里去,它额头上斑斑血迹,最惨的是那只角竟歪在了一边,角端处流着淡红色的液体。

“我的天!”兰若云知道一般动物的角都是与大脑相连的,角断了的动物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大脑,在野外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更别说这种灵兽了,角既然是它的武器,当然也是它最重要的部位,谁让他它不会像正常马那样用蹄子蹬呢!不过如果这种灵兽用蹄子打架的话,那也太伤风景了。

恶心的怪兽似乎也发现了怪马的不妙,流着口水的巨口竟然裂了开来,像是微笑一样!

“全都成精了!”兰若云骂道。

怪兽发起了冲锋,!血流了一地它也不顾了──

“飞啊,你还有膀子呀,笨蛋!”兰若云向着怪马大喊!他完全没想到怪马要是飞掉了,某男人那细皮嫩肉可就成了怪物的开心小菜了,可见我们的主人公还是蛮善良的。

怪马凝然不动,汇聚身上最后一点力气,迎上了怪兽的攻击。

“!!!!!”山崩地裂的一声巨响,怪马断线风筝般被怪兽撞了出去。

本来,它如果发挥它空中优势的话,迟早会把怪兽给磨死,即使弄不死它,逃跑还是措措有余的,偏偏这个笨马用这种玩命的打法,兰若云这样想着,向着怪马落去的地方跑去。

一瞬间他猛的僵在那里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怪马不肯飞走了!

躺在血泊中的怪马慈爱的舔着身边一匹不足它一半大的小马,那小马却没有翅膀,其他地方和母亲一摸一样。它也受了伤,右后腿上正流出鲜血,使它无法移动,更无法逃跑。此刻,它也回应着母亲的慈爱,用小舌头舔着母亲的断角。

两只灵兽似乎已经体验到了死亡的气息,而做母亲的大马用这样的方式安慰着自己的孩子,孤助无依的画面在丑恶的怪兽面前更显得血淋淋般的残忍。

兰若云只感觉心中悲伤的情绪像涓涓流淌的小溪一样,渐渐增大增大……汇聚成一股奔流的潮水,融入大海,于是大海的忧伤淹没了他,他哭了──早逝的母亲的面容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没有母爱的童年,羡慕别人的童年,孤独哀伤的少年,无人诉说的少年!

他不顾忍着重伤剧痛但依然有一战之力的怪兽向怪马母子二人走去,想起自己从山崖上落下来,怪马抛却自己的孩子来救他,又焦急的把他弄醒,想是让自己逃怕,而它自己的孩子还在虎口博命,这样伟大的精神──!

怪马看着兰若云走过来,眼睛里似乎闪过一种焦急而嗔怪的表情,它看看兰若云身后不远的怪兽,又看看兰若云,忽然挣扎着想起来。

兰若云赶紧过去把它按下,实际上它已经起不来了。紫光闪起,兰若云用手挥舞着气疗术产生的自己独特的紫光,向怪马断角处抹去。

鲜血凝住,渐渐干枯……

兰若云忽然感觉身体力一股巨大的暖流随着悲伤的情绪,渐渐流向手臂,紫光大盛,他手上那股紫色的光球愈涨愈大,可是──

怪兽浑浊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肮脏的蹄子夹着一股黑风向兰若云挥来!

怪马被兰若云手内涌来的紫气通络了经脉,身体里又恢复了一丝力气,看见兰若云就要命丧怪兽之手,它举起翅膀向!气迎去!

碎羽纷飞……

兰若云眼中滑滑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依然停在空中的手向前伸着似是欲挽留什么,那逝去的生命……

“噢~~~呜呼~~~!”他站起身,双臂向上高举,悲惨的叫着,浑身散发出浓烈的,气势汹汹的紫气,那紫气浓得竟把他包裹成一个类似实体的巨大的紫球。

而它清楚的看到,怪兽在这股淩厉的气体下竟颤颤的打起冷战来,全身!毛上竖,眼睛变成血红色,委顿的倒在地上。而他自己,也变成了先前那副着魔的样子。

他红着眼睛,用手向地上的怪物指去,紫气中猛烈的力量如同利刃般,就那样把这不可一世的怪物,切切切──直到,成为一滩血肉!

而兰若云,身体涨成至少有平时的一个半大,眼睛闪烁着赤光,满头柔软的黑发变成金黄色并直立而起,皮肤也泛出了苍冷的白光,而头顶竟鼓起两个肉肉的角状物。

“嘿嘿嘿,你召唤我过来,只是想知道谁更强大吗?你这只畜生,我把你剁成肉泥,我剁,我剁,我狂剁!”

血肉横飞中,往日斯文的兰若云如魔鬼般发狂的挥舞着手中的紫气巨刃。

良久……

“呕!~”他目光凝视在那团血肉上,吐了一口之后,昏了过去。

一阵清凉的感觉,在脸上上下的移动,香香的味道,似曾相识……

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怪马正舔着它的脸,抬起身,仔细的看,才发现是那匹没有翅膀的小马。

大马倒在小马的旁边早已死去多时,兰若云心里又一阵难过。忽然又看见远处那滩血肉,紧不住又想吐出来,赶紧回转头:“这是我干的?”他心里纳闷。

用手指往前挥了挥,一股紫气激射而去,不过没什么力量,饶是如此,也把他乐得够呛。

 “嘻嘻,怎么会这样?”他也懒得去想,看看小马的伤势,后腿脱掉了关节,破了一大块皮肉,筋骨受了些损伤,身上还有些擦痕。

兰若云运起气疗术,靠在伤口上,血液凝固,裂开的口子逐渐愈合。他惊奇的看着自己气疗术产生的效果,这在以前简直不敢想象,他感觉体内充盈了一股暖洋洋的真气。

他也不会接骨,只好用力往上推,疼得小马用头上的小角不断拱地。

“喀”的一声,终于接上了,兰若云给它用紫气通筋活脉,然后,它一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跑了几下,用头和兰若云亲近着,之后绕着大马的尸体开始转圈。

“我们把它埋掉吧!”兰若云拍着小马的头,仿佛征询着它的意见,他想早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小马转了几圈后忽然弯下身来,把头伸向大马的身体下面,两腿后蹬,猛的向上挺起,竟然把大马的尸体驮了起来。

兰若云下了一跳:“你,你这是干什么?”

小马“噅~~~~!”的叫了一声,撒腿向深谷中跑去,好像压根没受过伤似的。

兰若云惊奇的看着它,跟了上去。在刚才落下的那个地方,捡起了清影秀扔下的口袋。

“哼,算你有良心,不过,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把我打下悬崖!”虽然当时迷迷糊糊,他还是记得这件事情的。

小马停下来回头看着它,兰若云叫了声“来了来了──!”紧跑几步,跟了上去。

第六章 史前遗迹

谷底的雾气相对于山谷上方淡了许多,饶是如此,如果没有小马带路,他也得再来一次类似于“跳崖”的高难度表演。还好,这小家伙仿佛在这谷底生活了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相当的熟悉,东一拐,西一绕,总是能找到一条可走之路。

兰若云不明白的是它干嘛背着那么大的一具尸体,看着让人伤心。

终于来到一片开阔之地,说是开阔一点也不夸张,兰若云极目望去,竟然不比裸兰城小多少,四面全都是山。山之间有几条谷道似乎连着外界,他只好指望自己的推测是对的了,否则在这么一个鸟不屙屎的地方生活一辈子?他摇了摇头!

“鸟不屙屎?”对了,怪不得这里没什么动物,原来有这种灵兽在此生活,那自然是占山为王,范围之内,入者斩立决!

只不知那个恶心的怪兽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也生活在这里,没啥吃的就打起怪马的主意了?还是,入侵者要鸠占鹊巢?

它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早已经跟着小马跑进了那片开阔地,却不觉得累。看见小马在一面石壁面前失踪了,呆了呆,赶紧跑上前去,原来是隐藏在杂树丛中的一个大山洞。

他跟着走进去,立即闻到一股怪马身上那种香味,而且浓郁百倍,舒服得他闭上眼睛向着空气一个劲儿的抓着,仿佛魔怔了似的!

“看来这是它们生活的地方了。”这样想着,拐了个弯儿,眼前的情景又让它一呆,不是因为前面的山洞太大了,而是──

地上躺满了,骸骨!是马的骸骨!

“原来,这是怪马的埋骨之地,怪不得会这么香,好多的灵兽,不知繁衍了多少代啊!”

小马把大马的尸体从身上卸下来,雪白的皮毛上沾满了大马流出的鲜血,它望了大马的尸体几眼,又转了几个圈,便向外跑去。

兰若云对着大马的尸体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一表达他对它的崇高的敬意:“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也敬仰你,伟大的精神!”

他又向其他的“骸骨们”敬了个礼,表示对它们这个种族的崇敬,便缓缓退了出来。

小马正在山洞前的小溪里打着滚儿,清澈的溪水濯洗着它身上的血液。

兰若云走到它身前,沾着溪水帮它搓揉,软滑的皮毛摸起来很舒服。

“你怎么没有翅膀?你要是长了翅膀是不是你妈妈就不会死了!”兰若云挠着它光滑的脊背,伤感的说。

“噢!”他向它跨下瞅了瞅,虽然不是人类,毕竟也有些害羞,还好不出他所料,“你也是男的,看来你们这个种族挺奇怪,只有女的才长翅膀吧!”

小马不不管他说什么,洗干净了,跑到岸上的草地上躺下晒太阳。

兰若云却红着脸在那里忸怩着不动。原来他想到,如果人类的女人要是长翅膀的话,清影秀肯定会每天揍他一次,然后高高飞到天空中去。忽然又想,要是人类的女人也像这小马一样毫无顾忌的在这小溪里洗澡,就比如说清影秀吧,她会让自己这样揉摸吗?甚至还向下看了一眼!他知道,就算清影秀肯来洗澡,如果自己感这样又摸又看的话,那也死一千次了!

心中一动:“咦?怎么老想着她?怎么不想斯菲和浅靖羽?”

想不明白,也爬上岸,躺在小马旁边,拍了它一下:“哎,不是说马是站着睡觉的吗?起来,懒马!”

马不理他!

“还有没有其他的马了?你去找它们吧,我得找条路回去了!”

他打开口袋吃了几块“林家花糕!”把水壶装满清水又放到口袋里背上,起身!

 “再见了,小马?我得回去了,祝你早结良缘!”没来由的说这么句话,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淌过小溪,向着开阔地的中央走去,那个方向有一条山谷,在他想来,谷口绝对不会是灵兽栖息的地方,因为它们肯定是不愿意让外界打扰的。那么,只有反其道而行之,离埋骨山洞越远越好,这样想着,他已经走了一段路程。

肩头上的伤口刚浸了点水,有点痛,他想用气疗术,又舍不得力气。

“采点草药覆上吧!”,还好自己学过医,对药理学也颇有研究,找几株止血草应该没问题。弯腰低头,在草地上细细搜寻。

“哇,你怎么像鬼似的跟着我!”兰若云一抬头就看见小马那长长的脸在他眼前晃着,嘴里叼着的──!

“嗯,你竟然还懂得采草药!”兰若云接过它嘴里的止血草,嚼了嚼覆在伤口上,疼得“哼”了一声。(其实灵性的动物都可以自己采药治伤,比如狼和鹿,当身体受伤之后,它们会去找与伤口相合的植物来吃,这真是大自然的奇妙之处!)

“你跟着我干嘛?”不用送了,“咦,你是要送我出谷吗?那你还是送吧!”

他绕到小马身后,让它带路,可小马看他不走,也站着不动。

兰若云再往前走,它就跟着。

“哎,缺德马?你有没有搞错,跟着我干嘛?”他拍了拍小马长耳朵上面那撮毛,“去找你老爸!没妈的孩子都要找老爸,知道吗?要钱要玩物都要找它!”

他稀里糊涂的乱说一通之后撒腿就开跑,自觉因为上次剁了怪兽以后,身体里好像有了内气,跑起来也呼呼生风。

小马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赛跑吗?马怕过谁?”它如果会想的话肯定是这样想的。

兰若云狠命的跑了一阵,发现小马快乐的跟着他,还一个劲儿撒欢儿!

知道跑不过这家伙,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难道它把我当成了它老爹?只有低级鸟才有亲鸟行为啊?这家伙这么聪明──??”

他摸了摸自己额头:“没角啊!”

“再跑!”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躲起来,看小马停下来在吃草。

喘气,把脸靠在冰凉的大石头上,散散热!

“咦?什么东西?”他抚摸着石头上斑斓的线条,“像是一副画!”

他站起身,所幸身上的考古工具一直捆在腰上,拿出小铲子,铲去泥土,露出一幅岩画来,是一个人的简易线条!

“史前遗迹!”他大叫了一声,“难道会是在这里?”

它向着大石头的下面用力挖起来。小马跑过来,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用嘴叼住他衣服往起拉!

“干嘛?别打扰我工作!”兰若云挥舞臂膀想甩开它,没想这小马力气倒是蛮大的,硬是把他拎了起来,自己向左方跑去。兰若云奇怪,看它又要回来拉,赶紧跟了上去,“这种灵兽可不能把它当成平常的马来看,聪明如兰若云者自然明白这道理。”

“嘻嘻,果然!”大片的岩石画呈现在兰若云的眼前,这已经是在离怪马埋骨洞很远的地方了。

兰若云仔细的看着这些画,发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他发现了很多从没见过的动物,在这片大陆上,那算是怪物了。可他仔细辨认,又发现这些怪物竟然和荒芒大陆上那些兽族中的一些有点像:“不会是它们的祖先吧!”他这样坏坏的想着。

看着一只长着长长大嘴的类似大鱼的东西露着肚皮在草地上滚,他忍不住笑了:“真像龙族那些全身硬甲的家伙!”

“噢,这只漂亮的会飞的,这明明是精灵啊!”想了想,“不对,小了很多!可是──真的很像,怪异的触角!”

绕过这片巨大的壁画群,前面是一片淩乱的──废墟群落!

如果连那些已经风化了的类似墙壁的巨石也算上的话,那么这片废墟,至少不会比裸兰城小多少吧!

兰若云心里为自己这滑稽的想法感到好笑。

但是当他走进那些废墟的时候,他心里的震惊是无法形容出来的:到处都是风化了的岩石壁画,或者,略带样式的建筑物,虽然和自然形成的巨石很难分辨出来,但它们分布的位置却是错落有致。如果连那些起伏的山丘也算上的话,那么这片废墟的面积可就大得惊人了。

这样有秩序排列的山丘,连绵到远方,他甚至无法用肉眼看清楚。

“究竟有多大?”他的目光一直绕出山谷,看向远处的群山,“那些山难道也是吗?难道会有人建造起几百米的建筑物吗?”

他颓唐的坐在地上:“人神战争已经持续几千年了,那么,这些如果是史前文明的话,至少该有万年了!万年之后还能剩下什么呢?人类的历史虽长,但人类的寿命却太短了!”

“可是,如果把这几千年的时间都用在文明的发展,而不是战争,那么今日的裸兰又将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呢?世界又将如何呢?”

兰若云迈开大步,开始在广阔的平地上奔跑,他爬上小一点的山坡,回首看那些大石,他喃喃的道:“完全是按照城市的格局布置的!”

他疯了般的开始爬一座山峰,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他站在了山顶之上,而那匹小马,竟紧随在他的身后。

他极目远眺,那些峥嵘的巨石,小山,废墟,断壁残垣……在黑夜中,仿佛怪兽的嘴,啃噬着他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是一个城市,比裸兰大了几十倍的城市!完全是按照城市的格局修建的,每一个建筑物,每一条街道,每一项公共设施都有它固定的位置!繁华的城市!”

一股悲怆的情绪由心底升起,他无力的倒了下去。

“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伟大的文明毁灭了?”他望着渐渐明亮的星空,不愿意往那个他早已洞彻的原因上去想。

“战争,除了战争,还有什么能毁掉这样一个文明!”他向着下方指指点点“修筑这样一个城市,要花了多少人的心思血汗呀!有多少的聪明才智之士曾为它费尽心力呀!而这么大一座城市又要花多少年才可以建成啊!”

裸兰成因为是人类最后一个大陆──裸兰大陆的中心,人类几乎把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这座城市上,使它比神族的望天城还要大,而兽族的荒芒城根本无法和它相比。可眼前的这片城市,又远远超过了裸兰城的规模。

“人类的命运,仅仅是这样的一片废墟吗?”

很久以来,这个一直厌恶战争的少年拒绝学习与战争有关的任何东西,可当他把所有心力用在了另一些所有的人都不屑去顾及的学科时,他终于发现,自己还是摆脱不了战争!

第七章 审判

因为看清了古代遗迹的分布情况,对这座古代城市的大致布局也能把握住一些脉络,兰若云很快找到了走出这座“城市”的路。

发现这座古代毁灭的遗迹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只觉人生一世,即使每日里匆匆忙忙,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而加倍努力。可一旦种族或国家间产生利益冲突的时候,所有的个人都得为这个国家付出责任,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能挽救国家,甚至,国家间会因为仇恨而同归于尽。

社会上的每一个人辛勤而努力的工作,也许,只为了个别统治者的野心,让一代又一代人辛苦的成果毁于一旦──就像这废弃的城市一样!

 夜空中繁星点点,胡思乱想的兰若云就这样在山顶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顺着找到的路走出了山谷,那匹小马一直跟在他身后。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请回吧!”兰若云向它挥着手,可小马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兰若云试着往前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它还在“含情脉脉”的跟着他。兰若云跑,它也跑,兰若云走着,它也慢走!

猛然间醒悟:“是了,它比我还惨,它是孤儿了啊!也许,它的父亲早就因为某种原因而死去了,很明显,它熟悉埋骨之地是因为它曾经去过啊,而那时候,它一定是送它的父亲去的,它比我还可怜!”

兰若云含着泪走回来,摸着小马的头:“你想和我去吗?你能适应得了人世间尔虞我诈得生活吗?难道你不留恋这寂静的山谷吗?也许,很快我就要上战场了啊!”

小马温顺的看着他,用那张“一夜摸不到尽头”的长脸在他手上摩擦!

“好,走吧!从此以后,你就是兰家的马了。生是兰家的人,死是兰家的鬼!有谁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从今天起,我就叫兰若云大侠──嘻嘻,开玩笑!”

小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高兴得在他周围转了几个圈儿。

兰若云盯着它光滑的脊背,坏坏的想道:“连老马那么重的身体都能驮得动,我看我……”!

小马撒腿就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我还这么小就想骑我,真没人性,XX的!”

兰若云心里纳闷着,这马还蛮聪明的,看来不像是“马”,回去得好好查一下资料,古书上不是说过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脸上那是什么笑容啊?淫笑?“小马,我来了,嘿嘿……!”追了下去。

另他惊奇不已的是,那个车夫竟然还在等着他,只不过──睡着!

看来他终于练成了连续睡两天的神功,另兰若云佩服得竖起了大么指,不过以后他就甭想赶车了,这样不出车祸都怪了。

兰若云把他从车厢里拎出来,车夫看着他满身的伤痕,破烂的衣服,加上刚刚睡醒,一时还没认出来他,等到兰若云把多给了他一个的金币放到他手里时,他才乐得跳上车辕,扬起马鞭。

兰若云钻进车厢,发觉软垫上有点湿,原来这车夫连流口水的功夫也学会了。

“会不会是来时流的口水一直没干呢?”他强迫自己不去这样想,软软的倒在车厢里。

“死马,走啊!”

兰若云听到车夫在吆喝,他探出头,发现拉车的这匹马却一动不动。

“我的天啊,这什么东西!”车夫终于看到马车前的独角怪马,它身材小,一直被拉车的大马挡着,连兰若云都忘记照顾它了。

这是只见它蛮有兴趣的看着眼前正正经经的高头大马,冲着大马“噅~~~~!”的叫着,那大马忽然前蹄一软,竟然趴下了,把车夫从车辕上摔了下来。

兰若云在车厢里也滚了一下:“死马,过来,跟在后面跑,别去吓唬它,打扰我睡觉!”

小马晃着耳朵走到车厢后面,冲他“噅~!”的叫了一声,好像是听懂了。

“您老可真厉害,怎么弄到的这么一个怪物!长大了给我拉车肯定生意好!”

兰若云一巴掌向他扇去,他机灵的躲过,尴尬的一笑,拉起大马,挥舞了个鞭圈,马车绝尘而去。兰若云则舒服的沉入了梦乡,但是心中关于史前遗迹带给他的震撼却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清影秀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几株轻柔的杨柳,柳枝儿上一只燕子刚刚飞走,裸兰的春天,寂静中生命的气息总是那么浓,而这种勃勃生机是其他种族所无法感觉到的──人类的寿命太短,也因此而更加珍惜生命!

她用手撩了一下额前长了的刘海儿,心里一阵悸动。又看了看禁闭的房门,她知道从此后自己的人生路上将多出了一个耻辱,而那个耻辱的烙印,将在今天的“族人大会”上烙下。她是没有自由的,她也不想跑,帝国的军人,敢作敢当。况且,如果她真想不承担这个责任的话,她也不至于自己主动向议会坦白。在那个荒山野岭,谁知道是她杀了他呢?死无对证的事情啊!

她又想起了从苍奇山回来的那个下午,她直接去了议事厅:

“!!”似乎某个人因为不专心而撞在了门上,清影秀失魂落魄的闯了进来。因为兽族在边境的频繁进攻,帝国首脑们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几乎是同时,清影远瞻兄弟怒道:“阿秀,这是秘密会议,你这是干什么?”随即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有几处擦伤,两个人心里一阵担心。

“我把兰若云杀了──!”清影秀身体摇了摇,硬撑着没有倒下去。

“你说什么!!”兰如水“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整个议事长桌跟着颤抖了一下。

“阿秀,不要胡说,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清影远征走上来扶住清影秀,但她倔强的挣脱了。

“我追踪他到苍奇山,嘿嘿,那个笨蛋,去考什么古,却连具体的位置都不知道,又吃光了东西,其实不用我杀,他也快死了,自己还不知道呢!”她冷笑着,眼神有些直。

“阿秀姑娘,我们家若云行事是有些疯癫,但,但他对人还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兰如水急得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哼,何止是疯癫呀,他竟然,竟然──!”她说不下去了,难到她能说兰若云在悬崖上对她耍流氓,还差一点勒死她吗?谁会相信一个裸兰军事学院的优秀生竟然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笨蛋勒死呢!

“竟然怎么了?阿秀,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说清楚点!”看着女儿痛恨的表情,清影远征也开始直冒冷汉。

“反正我是杀死他了,死了──!”清影秀紧咬着嘴唇,渗出了一丝血丝。

“你确定?”兰如水颤抖着声音问,眼神里还有着一丝希望,“真的──完了?”

“完了,完得不能再完了,尸骨无存!”清影秀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十四岁的小姑娘坚强得完全超出了她那个年龄应该有的表现。

“!──当!”兰如水一头栽在地上,人事不省。堂峦和方成赶紧上去掐人中。

“你知道杀了若云意味着什么吗?”一直没有开口的清影远瞻沉重的问道。

“意味着我不用再嫁给他!”清影秀冷冷的说道。

“你怎么这么愚昧呀!”清影远征顾不得自己大将军的身份,扭曲着面孔,“你,你是我的女儿吗?你告诉我,你在说谎!你只是打了他一顿是不是?”

他竟然还有这种奢想,聪明如兰如水者从清影秀的表情就早已经看出这是真的了,兰若云死了,千真万确。

“我甘受族规制裁!”清影秀单膝跪地,低下了头。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不该逼你嫁给若云呀!”帝国总领清影远瞻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你扳倒了裸兰城的一面旗呀!你让兰家绝了后啊!亏我们还想让你为兰家传宗接代,这真是天意,天亡裸兰呀!”

议事桌旁的众位首脑一起站起来,举手向北方敬礼,这是给一代战神格丽丝。兰的敬礼,每次出征之前,这都是必行的仪式,只不过这次,却是歉意的。

兰如水悠悠的醒来,作为帝国第一智囊的他在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同时,马上恢复了冷静。

“不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只要还有我在,我想在近十几年的战争中应该没问题!”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坐下来。

清影远瞻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却见清影远征跑过去单膝跪在女儿身边,朗声道:“远征管教不严,至另小女做出这种胡涂事,情愿引咎辞去大将军之位,以证帝国赏罚分明之铁律!”

“父亲,我做的事,我自己来承担,别忘了我也是帝国的军人!”清影秀大声说道,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岁少女的气势。

“现在边境情势紧急,怎么能离开你呢!算了,就当我没生过那个白痴儿子!”兰如水一方面体现了他以大局为重的宽广胸襟,同时也抱怨了他对清影秀的不满:“你宁可杀了他来承担罪责,也不嫁给他,我的儿子还真白痴得可以呢!”

“我给他偿命就是了,反正,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也不想杀他,我,好喜欢他讲的神秘学呢,呜呜……!”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发现这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但是人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晚了,兰如水叹了口气,一滴眼泪滑过脸颊。

“这个时候离不开你!况且,如果真算起来的话,我的责任是最大的,是我力主阿秀嫁给若云的!等这次打退兽族进攻,我们哥俩一起给兰先生个交待吧!”清影远瞻向着兄弟这样说。

清影远征点了点头,站起身回来坐下。

兰如水听总领这样说,想说点什么,清影远瞻挥手打断了他。

“至于阿秀,我看还是交给清影家的族人大会处理吧!我向各位保证,清影家决不会偏袒她。按清影秀所犯的错误应该交给监察处处理的,考虑到消息不能外传,还是……”他看了一眼监察处长望川飞,望川飞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众人也都表示同意,于是决定把清影秀软禁起来,两天后族人大会将由所有清影家成人代表共同宣布处理意见。

清影秀的思绪由那一天转回来,她把手伸出镶着钢条的窗户,想去摘那杨柳树上的一根嫩条……

门开了。清影秀的身体一颤:该来的总会来啊!

“请秀主儿去参加族人大会!”两个面无表情的族人甲和族人乙守在门口,平时看来亲切的族人,此时却像两个催命的无常!

清影家族是个有上千年历史的大家族,与人丁稀少的兰家不同,他们有着一个非常庞大儿等级森严的族人大会,在这个大会里,即使帝国总领犯了错误,也要量罪施刑。而且,他们施行众人共同裁定,成人代表宣判的方法。审判过程和宣判结果秘密进行,只在族人中间奉行。这也是清影远瞻把清影秀交给族人大会审判的理由。

族人大会在裸兰大街尽头的清影宗祠举行,凡是清影家的族人都有权参加。当然,族规虽然是这样说,其实真正能参加的还是各个家庭或几个家庭一起派出的代表,有的关系较远的族系已经渐渐不再派人参加了。尤其是像清影秀这类“案子”,本着“人越少越保密”的态度,决定实行人民代表大会制──家庭中先选出一个代表,参与片区代表选举的角逐,再竞争到裸兰城区的代表选举,最后具体到裸兰大街代表的选出,也就剩下几十个人了。有些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参加到选举的人还直嘟囔呢:“XXX的,我都没行使代表权呢!”

就是这几十个人开了一个临时代表大会,开始本着友好协商,睦邻合作的原则,探讨着“杀人犯”清影秀的定罪问题。

就在会议进行到最后,大家开始举手表决的时候,街上开始吵了起来,搞得屋子里面的人经常听不清:“你说你赞成?啊,不赞成?那我算你赞成了!”

声音越来越大,还混合著各种诸如小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大人的呼妻唤子声,吵成一片。

“族人甲,族人乙,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告诉他们这里在开大会,让他们到一边吵去!”老族长下达了命令,虽然清影远瞻兄弟都在这里,但在族人大会上他却是最大的,因此他巴不得这种事情多发生一些,好让他在这帝国首领面前威风一下。

过一会两人回来了:“报告族长,发现不明怪物,众人围聚着看热闹,已经把整条裸兰大街都堵上了!”

“是什么怪物,速速报来!”

“是,是马车!”

“混帐,马车??”

“报告族长,我们挤不进去,只远远的看到人群中有一辆马车,听见有人在喊,‘嘿,你看这个怪物好可爱噢’!”族人乙学着一个少女的声音让八十岁的老族长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还是我去看看吧!”清影远征望向兄长,在这个时候,他要尽到大将军的责任。

清影远瞻点了一下头,看着兄弟刚要迈步出去……

“谁都不要动!”老族长怒目环绕了一周,示威性的看着清影远瞻。

总领无奈的耸耸肩,示意兄弟先坐下。

“待我亲自去看看!”族长说着站起身,原来他好奇心更重,“大伙跟着我,不要走散了,族人甲族人乙,保护好‘人质’!”他向着清影秀指了一下。

“都什么和什么啊!看来该换族长了!”清影家兄弟对看一眼,发现了彼此眼中这样的想法。

外面果然围了好大的一群人,看见帝国总领和大将军过来,惊诧中赶紧让出一条路来。让老族长着实狐假虎威了一把。

果然是一俩马车,马车夫正跟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争吵着什么!

“你到底卖不卖,我出五十个金币!”

“我出一百个,够你赶一辈子车了!”

“哎呀,我都说不是我的了!”

清影远瞻绕过马车看去,一只小白马昂着头在那里骄傲的走来走去,不时斜着眼睛看看围观的众人,两只长长的耳朵上面毛茸茸的两团毛球摆来摆去,高腿细脖,最奇特的是头上还长着一只尺来长的角!

清影秀看见这只小马,高兴的叫了一声:“好可爱呀!”

她也忘了自己是戴罪之人──甚至还有某老男人叫她“人质”哩,有了这颗王牌在手上,还怕清影远瞻不答应多拨些钱给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老狐狸”情急之中连“人质”都叫出来了吧!不过他确实有权利,刑轻刑重只是他对各位代表一个眼神的问题,他可是族长啊!

可是现在就是这个“人质”正在向清影远征撒娇哩:“我要我要,给我买!”

清影远征听得心里一酸:“自己的女儿再怎么优秀也是一个小女孩呀,看到新奇的东西马上就忘了自己的危难,还像小时候那样只要有自己在身边她就撒娇要这个要那个的!”

他慈爱的抚摸着清影秀的秀发,转过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好,爸给你买!”

清影远瞻心里也是一酸,不等兄弟掏钱,他就飞快的走到马夫身前。马夫赶紧向他施了个屈膝礼,他阻止了他,掏出自己怀中的印信向马夫递去:“到总领府来领钱,多少都可以!”其实他一向很简约的,之所以许下这个诺言,只是为了博侄女一笑,他知道,族人大会的宣判绝不会是轻刑,很可能是……他不敢想下去!

清影秀被伯父的举动从快乐中惊醒,她缩回抚摸小马耳朵的手,浑身颤抖着退后了一步,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有这种正常人的快乐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呀!难道还信不过我清影远瞻的印信!”帝国总领竟然发了火,看着马夫不接自己的抵押物,他大声的喊了起来。

马夫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不,不是我的呀──!”他用手向车厢里指了一下。

“咦?车厢里还有人?这么吵他怎么还呆得住不出来?”清影远瞻狐疑着掀开车厢的帘子,一个人脸朝下做奇形怪状的──睡着!

清影远瞻即好气又好笑,这个人还真能睡!

“小哥,起来,买你的马!”整个裸兰大陆,能让清影远瞻这么客气说话的人还真不多。

“不,不卖,别打扰我睡觉!”他含糊不清的说着,还吞了一口口水。

“伯父,不买了,走吧!”清影秀哀伤的说着,回头。

“是啊,赶紧回去开会了──!”老族长有点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正事不做,还来这里买马?”看看,也不知道是谁先出来的。

清影远瞻叹了口气,随着众人回转身向会场走去。

就听身后一个人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身体都是一震:“呀,总长,大将军,阿秀,你们都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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