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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集

作者:明寐

  第一章

  圣都战役结束之后的五天里,军队和警备队在情报系统的配合下,把圣都城里的所有建筑不分大小贵贱翻查了二十次以上,在确定城内绝对安全之后,帝国内政管理机构才纷纷迁入圣都办公。

  第六天,维素·凯达亲王和四位帝国内政监督入城,皇家学院院长以及帝国军队总参谋官出城迎接。因为国相一向行事低调,所以除了必要的警备人员外,并没有安排其他人去迎接,尽管场面是这样简单,但国相的车队规模还是很庞大。

  看着正在重修中的圣都城墙,国相大人显得很高兴。他一把就将要下跪行礼的学院院长搀扶起来,欣慰的拍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头的肩。

  “难为你!”国相脸上露出真挚的微笑:“跟着科恩办事,一定很辛苦吧?”

  “只要是为了帝国,我个人付出一切都值得,再说皇帝这次的表现有所进步。”罗伦佐院长苦笑着摇摇头,事实上以他的这种性格,跟着科恩陛下办事,心里的感受哪里只是一个辛苦能够形容的?

  “圣都的形势如何?”国相转头看着总参谋官:“民心稳定了吗?”

  “回禀国相,圣都门前民心稳定,普通平民都非常拥戴皇帝。”一旁的卡罗斯问答说:“之前的战斗也顺利,城市遭受的破坏轻微,只是城墙附近的毁坏比较严重,皇宫几乎没有损失。”

  那就好,我还一直在担心这个:”国相安慰的点点头:“皇帝进皇宫了吗?”

  “科恩陛下没有进入皇宫,陛下说他得等您来了再商量。”

  “这孩子,他这些天在干些什么呢?”

  总参谋官和学院院长对看一眼,都没答话。

  “他又做什么奇怪的事了?”国相大人立即就明白,科恩一定又在干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第一、皇帝陛下扣押了圣都神殿的祭司,从地位最高的大祭司到看门的见习祭司,一个也没落下。”好半天,院长才开口:“第一,我们捉到了鲁曼,皇帝陛下命令每天用好几桶牛奶给鲁曼沐浴……”

  这下,连国相大人都惊讶了:“牛奶沐浴?为什么?”

  “因为陛下答应了大祭司,要让鲁曼笑着死。”总参谋官接过话:“一日三餐都很讲究,皇帝陛下甚至把自己的膳食让给了鲁曼,还天天跟鲁曼聊天。”

  听参谋官说到这里,国相大人原本优雅的表情中出现一丝冷酷。

  “鲁曼啊!如果是别人我会希望他自求多福。不过既然是你,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期待科恩的胡闹……”狠厉的眼神一闪而逝,维素又恢复了平时的雍容气度:“两位,到我的马车上来,我们一起进城好了。”

  近卫军的军营就设在靠近皇宫的广场上,在科恩居住的帐篷旁边就是关押鲁曼的地点,此时,神情颓废的鲁曼被浸泡在一木桶的牛奶里,只露出一个头来,他的双眼正呆滞的看着坐在一旁的科恩。

  自从被抓来后,鲁曼的话就很少,除了科恩的问话之外,他基本上不跟其他人说什么。

  科恩翻阅着手上的文件,作为一个胜利者,他脸上并没有狂傲和欣喜,反而是一种少见的平和神态。

  “除了波塔帝国给你的两个军团,还有哪个帝国给了你部队?”科恩查看着文件上的清单,头也不抬的对鲁曼说:“班塞帝国很有钱嘛!简直是不惜血本的资助你,已经好几天了,如果你能爽快点一次说出来,我们都会节省不少时间。”

  鲁曼看着科恩,目光依旧呆滞,嘴唇抖动几下却没有回答。

  “不用这么惊讶,你心里也明白我不会放过你。虽然我答应了大祭司让你‘笑着死’,但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我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科恩微微一笑:“如果你想隐瞒点什么,我可以专门为你女儿在军中设立一个妓寨,没听过这玩意吧?那些臭烘烘的异族大兵一定会喜欢你女儿的,听说她的皮肤很细嫩。”

  鲁曼的眼珠转动一下,艰难的开口:“你……不能这样……”

  科恩用淡淡的语气继续打击鲁曼:“你什么死法,你全家怎么死法,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不过说起来,你家的二小姐倒是跟我有些渊源,她差一点就成了我的夫人……”

  “放、放过她……”鲁曼身上被施了魔法,说话的速度非常慢:“所有的罪……是我一个人犯下的……”

  “大家都知道你的罪行,你也明白自己逃不了一死。”科恩放下手里的文件:“不过你女儿的命运,我还在考虑中。”

  “我如实说的话,你会放过她吗?”

  “你必须明白,此时此刻你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有的事情都得看我的心情而定。这个,就是权力的迷人之处。”科恩站起身:“因为圣都打得很顺利,我才有这份好心情让你多活几天。”

  这个时候,总参谋官走了进来,在科恩耳边说了句什么。

  “晚上我会再来一次,你最好能给我全部的答案。你现在有这份好待遇,但并不能说明你下一刻不会遭受酷刑。”

  科恩叫侍卫收起桌上的文件,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空旷的帐篷里,就剩下鲁曼和几个看管他的魔法师了。

  维素亲王已经开始办公,他跟四位内政监督毫个客气的征用了皇帝的帐篷。

  “科恩啊!你还想在这里待上多久?”看见儿子走进来,亲王笑呵呵的说:“你的母亲也和我一起来了,她想早点进皇宫。”

  “我已经安排了,今天就进吧!”科恩坐到菲琳身边,拿起她正在批阅的文件看看:“母亲为什么要急着进宫?”

  “傻孩子。”亲王摇摇头,正色说:“你母亲想早点去祭奠先皇夫妇。”

  “是我的疏忽。”科恩懊恼的敲敲自己的脑袋:“事情太多,我都忙昏头了。”

  “不怪你,这么烦琐的战争已经让你很疲倦了。”亲王非常体谅自己的儿子:“圣都及其附近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我对战斗结果很满意,部队表现的很好。”

  “我方的伤员也不少,仅城墙附近的战斗就牺牲了三千多人。”科恩转头看着菲琳:“我想把这些将士集中安葬,墓园要修好一点。”

  “好的,这事交给我。”菲琳按住科恩的手,神情关切:“你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吗?”

  “还好。”科恩看着自己的妻子们:“长途跋涉,你们累不累?”

  几位内政监督多日没有看到科恩,心中都很牵挂,但因为有亲王在场,谁也不好把自己的思念表露出来。科恩这时轻声问起,四个夫人都很开心,纷纷含笑摇头。

  “对了,父亲,我前几天给你的信你看了吗?”科恩又想起什么:“时间上是否来得及?”

  “请各国使者来观礼的事吗?我已经做了安排,信使已经出发了。”维素一边批阅着文件,一边回答着科恩:“你就放心吧!他们早就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这次不但会派大臣来,我们还有礼物可以收。”

  “本来这个登基大典可以简单一点,但我仔细考虑,还是隆重些好。”科恩解释说:“光明神族那里,我已经以神祐骑士的身分写了信。”

  “以神殿祭司那件事为借口吗?”

  “是的,我想刺探一下神族的态度。”科恩点着头:“目前有很多事不明朗,神族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帝国后面的发展。”

  “这个借口是找得不错,反正你也容不了这批人,为了以后行事方便,把这批祭司换了也对。”亲王考虑了一下:“但你这个刺探行为本身就不很理智,神族不会不明白你的意图,对于你这种刺探行为,他们肯定会以其他的手法回应。”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科恩笑了笑:“我选择的方法是比较露骨,但这事可大可小还留有余地。神族就算会对我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但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他们最多就是给我本人一点难受。”

  “你能忍受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维素亲王收起自己面前的文件:“准备进宫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父亲。”听说要马上进皇宫,菲琳起身问:“进皇宫的时候,我们需要举有什么仪式吗?”

  “仪式就不用了。”科恩抢在亲王说话前就表明态度:“弄得太繁琐不好,况且不久之后就有登基大典。”

  “那就一切从简好了。”维素亲王点点头:“反正眼下连一个主持仪式的祭司都没有。”

  虽然不举行仪式,但学院院长还是坚持带领文武官员在皇宫正门前列队,迎接皇帝入主皇宫,宽大的宫门外,站满了身穿正式朝服的官员。

  在部分官员看来,科恩走进皇宫的那一刻,也将是自己这一生幸福生活的开端这时站在宫门外的人,无论官职大小、全都是帝国的开国功臣!这特殊的地位与以后的官员不一样,将是十分稳固而高贵的。

  科恩甚至来不及表露一个厌恶的表情,这些官员们祝贺的声音就整齐的响起:“恭贺皇帝入宫,皇帝万岁!”

  好歹在脸上挤出点笑意,科恩向官员们频频点头致意,但他心里却恨不得把这些人一脚一个踢出城外,当上这个皇帝有什么好祝贺的?

  维素亲工夫妇站在科恩身后,四位夫人站在科恩两侧。

  “大开中门。”罗伦佐院长走出队列:“迎接皇帝陛下入宫!”

  重新修建的皇宫中门缓缓大开,露出一条直通皇宫大殿、专供皇族行走的玉石大道一道路两边,站着一排排盔甲鲜亮、军容严整的近卫军士兵。

  科恩伸出手来,向罗伦佐院长打了个手势。院长在跟科恩交谈两句之后,脸上显露出几丝惭愧的表情,倒是科恩陛下还在安慰他。

  一辆包裹严密的大型马车从后面驶了上来,停在科恩陛下身边,停稳之后,车夫立即卸下马匹。

  科恩陛下和罗伦佐院长走过去,一左一右扶住了马车。既然陛下和院长都扶住马车了,官员们也不能不去。

  聪明一点的人已经知道马车上是谁了,那上面是先皇——菲谢特·夏麦。

  “菲谢特,我们回家了。”科恩轻声说,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

  听到皇帝陛了的这句话,想起先皇菲谢特的面容,那些经常与菲谢特共事的官员立时两眼通红,愧疚之意油然而生。车轮慢慢的转动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马车被眼含热泪的大臣们用手推着进入了皇宫大门。

  “立正!敬礼!”道路两边的士兵行着礼。

  马车一直被推到大殿之后,才由魔法师接手,移入御花园里一处防卫严密的建筑中,在夺取圣都之后的这几天里,精灵魔法师们在白影的指导下,以皇宫为防御范围,修筑了一个全新的魔法阵。

  科恩全程监督,一直到包裹着菲谢特身体的魔晶石被安置完毕。

  其他人都退出去之后,科恩才拍拍魔晶石跟菲谢特话别:“乌鸦,我得出去帮你管理国家了,夜里再来看你。”

  回到大殿时,官员们正在向国相和内政监督回报帝国现状。科恩向他们做了个不必中断的手势,很随意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官员们的说话声立即就中止了,从他们的眼神看来,不少人被科恩打击到了。

  虽然在科恩的心目中,这金色镶满宝石的王座与其他座椅并没什么区别。但在一十官员眼里看来就不一样了,他们还为科恩陛下坐上王座设计了一系列的小仪式呢!
  科恩看看哭笑不得的官员们,不解的问:“怎么了?继续说下去。”

  “是。”正在说话的官员行个礼:“就眼前的局面来看,帝国境内已经不存在成规模的叛军了,因为我们的军队封堵了其他方向上的道路,大多数零散的叛军逃向波塔帝国。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自知必死的贵族败类……我们的建议是,能不能派一支骑兵去追剿?不然他们会在波塔帝国重新集结,未来的日子里有可能扰乱我们的边境。”

  “没那个必要,我们的军队连日作战已经非常疲惫,再说现在的重点是稳定国内,军队更不能分散,要留在圣都附近,继续威慑那些还没有明确归附我们的行省。”国相已经代替皇帝回答了:“至于那些散军,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与波塔帝国达成协定,让它替我们解决。”

  “国相大人的话很对,但下官担心的也就是这点。”这个官员担忧的说:“波塔帝国内部的权力斗争很复杂,各阶层与叛军的关系一向暧昧,他们极有可能敷衍我们。”
  国相转过头看着科恩:“皇帝,你的看法呢?”

  “就我看来,这不算什么问题。”科恩歪着身体坐在王座上,单手撑着下颚:“虽然波塔帝国以前与叛军穿一条裤子,但那毕竟是一个帝国,我们应该以平和的手段对待邻居,不要刚收复帝国就派兵在边境上搞七捻三,别人会说我们做人不厚道。”

  “但是陛下,这些人存在一天,对帝国而言始终是个隐患。”

  “不用担心,我们应该相信其他帝国。”科恩陛下懒洋洋的回答:“其他帝国信不过,不是还有公正、伟大的光明神族吗?”

  一听科恩这样说,众官员都知道陛下心里有鬼注意,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

  “陛下,其他未归附我们的行省,我们应该怎样对待?”

  “这个好办,你们不是在准备登基仪式了吗?”

  “是的,陛下。”院长站出来回答:“因为要等候神族以及各国的特使,登基仪式大概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准备好。”

  “我的院长,这可是件大事,别那么心急。我们最好在两个月之后举行典礼,我要所有的行省总督都来参加。”科恩微微一笑:“对那些还没有归附的行省,我会派代理外交大臣去,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那即将下达各行省的政令?”

  “同时向所有行省下达。”国相大人再次代替皇帝回答:“还不明白吗?皇帝已经承认他们行省总督的地位,一有凯达家族的承诺,他们不会有异议。就凭手上的那点实力,他们也无法兴风作浪。”

  “父亲大人说的很对。”皇帝笑咪咪的总结:“他们没实力造反,只好热爱和平。”

  听到皇帝这样的浅白评价,官员们的冷汗全下来了,这叫什么理论嘛?

  “藉这个机会,我得宣布一些事。”皇帝才不管官员们的感受,他接着用一种懒散的口气说:“以后的大殿会议三天举行一次。国相和内政监督就在楼上处理公事,圣都的官员每天上午可以请见,特别事务随时请见。各部副主管以上、各族族长、军团联队长以上,可以随时见我——当然,我心情不爽的话可是会拒绝的。”

  “是的,陛下。”官员们的冷汗更多了。

  “那么,各部都要补充官员,但你们要注意,官员选拔宁缺勿滥,我们不能让昏庸的人掌握权力,好在眼下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各位可能要忙上一阵子。”陛下站起来:“在登基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运作良好的内政系统。”

  “是的,陛下。”

  “圣都城总督科尔特来了没有?”科恩的眼光在官员中一扫。

  “在。”科尔特急忙站出来:“请陛下吩咐。”

  “再过五天,我会处决叛军首领鲁曼,就在圣都祭坛上,你准备一下。”科恩笑着说:“根据他本人的要求,他要笑着死。我想让圣都居民和各国随军代表都来看。”
  “是的,陛下。其他叛军俘虏也是同时处死吗?”

  “一起一起。”科恩点点头:“不需要在这些污秽的人渣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陛下,所谓笑着死是一种特殊的处死手法,不适合平民围观。”院长站出来反对:“民众看到鲁曼有这样舒服的死法,会对我们不满。”

  “为什么?”科恩抓抓头。

  “因为那种……是要给鲁曼几个女子……让他们一起服下毒药……”

  “不用!虽然都是笑着死,但我这个方法比较特殊。”科恩嘿嘿一笑:“科尔特,你准备三百只羊,把它们饿上三天就好。”

  “是的,陛下。”

  “那么各位,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刚来圣都,官邸也刚刚安排下去,你们也需要些时间安顿家人,快回去收拾一下吧!我也要处理一些私人的事。”

  “谢谢陛下关心,向陛下告辞。”

  第二章

  五天之后,圣都大祭坛准时向民众开放。

  关于处决鲁曼的事,圣都居民早已得到通知,甚至几百里外的地方都知道,他们也有派代表到圣都来看。这天一大早,涌入的人潮就把祭坛四周围的严实。

  好在科尔特的准备做得比较充分,居民进入祭坛之后也遵守警备队员的管束,前排的就地坐下,后面的才能站着,每十排之间还留出了通道。

  祭坛顶上用布幔围成一个小圈子,外边放置了一圈座椅,那是留给各国代表的。在与叛军进行战争时,各国或贵族世家都在两军中派驻了代表。

  太阳才升起不久,监督行刑的大法官就到了祭坛。随后到来的是各方代表,他们在全圣都居民的注视下一一就坐。不过,代表们对这样的安排多少有些费解,那种被称为“笑着死”的刑罚,的确不合适有民众围观。

  对于任何一个帝国来说,一般情况下极少对贵族使用死刑,只有极端严重的罪行才会处死贵族。就算是死刑,因为身分的原因,贵族们也不会受到身体上的折磨,他们都会面带微笑的走完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步。

  这是一个传统,一般情况不是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把发作缓慢的毒药混合在美酒中,再给上几个容貌美丽的女子,由魔法师释放幻景魔法,让贵族忘却自己身在何处,胡天胡地之后拿起美酒解决自己。

  布幔之中的一张大床引人注目,那是为鲁曼准备的,但祭坛下那几百只羊是用来干嘛的?这些羊一直在围栏里叫着,让人心神不定。

  祭坛的一旁,人群不拥挤的地方,有一辆处于重重保护下的马车,车帘低垂,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是谁,就连一般的官员都不知道里面是何方人物。

  一个近卫军军官跑到马车边,敲了敲门。

  “禀告内政监督,大法官说,马上就要开始行刑。”

  “知道了,退下。”菲琳,罗娜皇妃的声音传了出来。

  马车里,除了四位内政监督还有一位女性,那是贝尔妮,艾宾浩斯公主。

  她在讨逆战争进行到后半段时就从皇宫偷跑出来,要亲眼看到自己的仇人死——实际上,她只是找到了凯达家族留在金沙萨的情报系统头子,上次她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让敌人靠近,不过这次,她把匕首架在脖子上,是为了要挟别人把她带走。

  至于金沙萨随后的慌乱,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看到鲁曼被处死,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此刻,紧张的公主殿下正紧紧抓住菲琳的手。

  大路上,押解着鲁曼及其心腹手下的车队正向祭坛缓缓行驶而来。看清第一辆车上的鲁曼,民众群情激愤!

  人群中有无数的拳头在挥舞,“杀了他!”、“碎尸万段!”等等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好几排近卫军组成的人墙被冲得歪歪扭扭,军官们费了很多口舌才稍微安定了躁动的人群。过不久,更多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

  “你这魔鬼,还我女儿!”

  “你赔我妈妈来……”

  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小石子向鲁曼所在的马车飞去,发泄着民众对鲁曼的怨恨……到最后,士兵们不得不用盾牌护住马车,以防有人混水摸鱼,把鲁曼提前给杀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祭坛下,士兵把一干人犯从马车上提下来,让他们先在祭坛下跪成一排。名义上是为了让民众们确认,实际上是让旁边那辆马车上的公主殿下看个清楚

  面对民众们愤怒的呼喊声,鲁曼脸上的表情很麻木。他头上满是菜层蛋黄,任凭士兵把他提来提去,毫无反抗的意思,对自己的现状也没有什么异议。

  “姐姐,这就是鲁曼?”看到仇人,贝尔妮·艾宾浩斯公主的手颤抖着。

  “是的,他就是鲁曼。”菲琳拿出手帕,爱怜的擦擦公主殿下眼角的泪水:“他马上就要伏法了。”

  “可是,为什么不能直接砍头呢?”公主殿下愤愤不平的说:“那样的坏人,为什么还要让他笑着死?吊死他也好。”

  “说到恨,没有人比夫君更恨他。”坐在对面的迪尔,梅林轻声劝说:“我的公主宝宝,你就看着我们夫君用什么办法惩治他好了。”

  “迪尔姐姐。”贝尔妮公主迷惑的眨着大眼睛:“处死鲁曼的事,科恩陛下跟你说超过吗?”

  “最近太忙了一个帝国好多事呢!我们都没时间见上几面。”迪尔,梅林摇摇头:“不过就科恩的性格,你想他能轻饶了鲁曼?鲁曼会死得很惨……”

  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民众突然发出阵阵巨大的欢呼,因为一身皇家礼服的科恩·凯达正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在卫队的簇拥下从另一端的大道上奔驰而来。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声势浩大的欢呼声如同潮水一般涌动在圣都上空,在一系列利民政策公布之后,民众们对科恩的拥戴逐日递增,在这个时候,他们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热情。

  听着耳边这雷鸣般的欢呼,科恩心里却是有些恼怒,他恨这个夺去朋友的地位,但他也清楚民众的心灵是脆弱而敏感的,民众们希望在此刻看到皇帝对自己的拥戴有所回应……所以,科恩不得不强颜欢笑,还伸出手来小幅度的挥动。

  好不容易下了马,科恩几步走过人犯身边,看到鲁曼的惨样,吩咐人拿水给他洗了脸,才从马车旁的台阶走上祭坛。

  “科恩陛下好奇怪啊!知道姐姐们在这里都不看一眼。”贝尔妮公主对科恩的行为做出了评价。

  “你没注意,夫君已经向我们招过手了。”温丝丽轻声说:“是那种只有我们几个人才明白的手势。”

  “啊?科恩陛下说什麽?”贝尔妮公主奇怪的问!

  四位内政监督的俏脸一红,都没答话,最后菲琳才好歹说句“一般的问候”敷衍过去。

  科恩走了祭坛,各国代表统一来见礼,大家说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不一会,传音魔法布置完毕,一名军官过来请科恩陛下讲话。

  “皇帝陛下讲话,安静!”威武的军官喊完这句,立即退出传音区域。祭坛上下,全场一片寂静。

  科恩陛下一脸的严肃,他背着手,缓缓走到祭坛的围栏边。阳光照耀下,他的一头黑发特别显眼。远近各处,数十万民众的目光从不同的角度追随着他的身影,他们站住祭坛广场上,站在街道两旁,甚至站在房顶围墙上……他们在期盼着皇帝第一次讲话:

  “对我个人来说,这祭坛并不令我感到亲切,尽管它修得不错,尽管它是让你们第一次听说我的地方。”但谁也没想到,皇帝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但你们,我的子民们,你们让我感到亲切在经历了一段昏暗无光的日子之后,你们、斯比亚帝国的国民又重新聚集在这里!亲眼见证正义公理、亲眼见证罪人伏法!”

  “皇帝万岁!万岁!万岁!”无数帽子丢上天空,民众纷纷向祭坛弯腰行礼。而在马车里,内政监督正在为公主殿下讲述那件令科恩扬名帝国的“圣都祭坛事件”。

  皇帝陛下把手一举,民众逐渐安静下来。

  “叛军谋逆,圣都大乱,你们失去亲人,家庭破碎,而这一切的起因,只为那一小撮叛逆的私心!”科恩在围栏边慢步走着:“在今天,我们要让所有人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不管是谁、也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他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后果,把叛逆鲁曼给我带上来!”

  祭坛下的士兵答应一声,抓起鲁曼就向祭坛上冲去,长长的阶梯没用多少时间。

  “他,就是鲁曼,叛军祸首!”科恩指着身后的鲁曼:“至于他所犯下的罪行,我看也没有必要再说了,我只想让大家记住一点,帝国的所有敌人,我们绝不放过!”

  “绝不放过!绝不放过!”民众再一次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科恩陛不在欢呼声中走回座位,年轻的大法官手拿文件走上去。

  “叛军首领鲁曼,原神殿下派官员,深得皇家信任,官至帝国左相,但此人狠心狗肺,纠集叛党作乱,更是帝国内战元凶,犯下滔天罪行!”杰克一脸的威严,平常的轻浮样子不见一丝一毫:“经过帝国内政大臣审议,报经皇帝陛下批准,现决定将鲁曼及其手下全部处死!”

  “鲁曼将在祭坛之上完成死刑,其余人等在祭坛下受刑。”杰克合上手中文件,大喊一声:“验明鲁曼及其手下身分,全数押上刑台!”

  “杀了他们!”民众再次爆发出呼喊,不少人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这些人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这一天。

  最后一次,鲁曼被推到科恩面前跪下。

  科恩打量着他,十来天的牛奶浴已经让鲁曼原本就细嫩的皮肤变得更加细嫩,只是知道自己离死不远,鲁曼的精神有些颓废罢了。看着眼前这个罪人,科恩本想消遣几句,但这时却一点心情也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科恩轻声问。

  “放、放过我女儿……求你……”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放过她,特别是在这祭坛上。”科恩摇摇头:“谁也不会放过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我、我已经把我所知全部告诉你了……并没有……一句假话……”鲁曼流着芒泪:“求求你,放了她……”

  “看我的心情吧!”科恩露出一个笑容:“她有一半机会。”

  “如果你愿意在各位使者面前保证,放过我女儿,我就告诉你一件最重要的事。”鲁曼的嘴角逸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我……我在神殿混迹多年,深知其中内幕,还有很多隐秘事件,我愿意把这些都说出来,这对你日后的统治极有好处。”

  “你是说,你知道这些事,却没有告诉我吗?”科恩不气不怒,面色如常:“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女儿的命运将很悲惨。”

  “科恩·凯达,虽然你我互为敌手,但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为了挽救女儿,鲁曼可以说是不遗余力:“不错,你赢了我,你已经是斯比亚的皇帝,但你要怎么去统治这个帝国?你怎么去管束这些国民?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这比打败我要艰难得多!”

  “是吗?你认为我会答应?”科恩明白,鲁曼挑选这个时机披露内幕,就是想让自己措手不及,从而答应他的条件。

  “在这个问题上,你完全可以信任我,如果我所言不实,你可以随时处罚我女儿。”鲁曼觉得自己的条件能让科恩动心:“我谋划了那么多年,自然对什么事情都有准备,我愿意把这一切都交给你……请你放过她,她还年轻,根本就不懂事,她以后也绝对不可能给你的统治带来麻烦。”

  “我拒绝。”科恩微微摇头:“你就等着带上你的女儿,还有你的内幕消息去死好了。”

  “你!你要知道,这些都是对国家大大有利的事情!”不知道是担心女儿的性命,还是自己将要交出的资科被科恩所轻视,反正鲁曼是激动了:“就算你是一国之君,也不能忽视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会让你扬名大陆,国事昌隆!”

  “我本已扬名大陆。”科恩淡淡一笑:“有我科恩·凯达在斯比亚一天,不依靠你所谓的内幕,国事也自然会昌隆。”

  “还有……还有神殿!有了我的这些消息,神殿将不敢再跟你作对……”鲁曼嘿嘿笑:“你可以轻视他们吗?就算神殿动动小指头,你都会无比的难受。”

  “事实上,我一直在轻视他们,而且会继续轻视下去。”

  “哈哈哈哈哈……你忽视民心、轻视神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明白科恩不可能答应自己的条件,鲁曼放肆的狂笑着:“愚蠢、愚蠢之极!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你认为你还有机会看到?你所谓的治国大计算什么?”科恩一把抓住鲁曼的头发,把他拖离地面:“看看下面的这些人,他们在等着看你的下场,什么内幕?什么隐秘事件?去他妈的,本少爷要统统打个稀烂!跟我讲条件?不怕告诉你,本少爷要跟所有人算清这笔帐!所有让我难受的人,我都会百倍的报答!”

  “你你你……你居然敢这样说话……你不可能战胜他们……”鲁曼惊恐的看着科恩,终于明白了科恩的意思:“你……你才是真正的叛逆!”

  “你说对了。”科恩放开鲁曼,哈哈大笑着做出手势,两个士兵拖着鲁曼就走进布幔,把他丢到床上,用布条掴了起来。

  当时就有代表发出疑问:“陛下,笑着死不用绑着吧?”

  “这是我的方法,你看就是了。”科恩慢条斯理的回答:“作为一个皇帝,我当然实行我的承诺。”

  一个士兵脱下鲁曼的鞋,让他的脚板光着,然后拿过一桶半透明胶质的东西涂抹上去。一旁又有人带上来几只羊,各国代表们疑惑的看着,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蜂蜜?涂的是蜂蜜吗?”一个代表闻到了气味。

  鲁曼被绑得死死的,还有魔法师仔细的释放了小魔法,让鲁曼的牙齿不能合上,以免他咬舌自杀——各位代表看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等着鲁曼的是酷刑,因为只有在使用极端痛苦的刑法前,魔法师才会用这样的手段。

  鲁曼也明白过来,身体开始挣扎,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士兵已经撕下他身体好几个部位的衣服,在皮肤上涂上蜂蜜。

  羊被牵到鲁曼身边,饿了好几天的羊闻到蜂蜜的气味,纷纷伸出舌头舔食,粗糙的、湿漉漉的羊舌任细嫩的皮肤上来回摩擦——鲁曼立即就开始狂笑!他的身体在极力挣扎。布带发出一阵轻响,如果不是绑得紧,他早就跳起来了。

  祭坛下的民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笑着死的死法不只一种,这是真正的活活笑死!一时间人们眉飞色舞,也从侧面领教到皇帝陛下的手段。

  鲁曼的笑声在持续着,各国代表的脸都白了,但看到科恩冰冷的面容,谁部不敢上前求情。

  才过不久,鲁曼的笑声就开始上调,从中气十足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声调也开始抽搐起来,但羊舌实在太厉害,他甚至抽不出空闲来咒骂。

  科恩听得厌烦,站起来准备离开,最后一眼瞟过去,鲁曼的身体正抖得厉害。

  祭坛下,鲁曼的手下可没那么好的待遇,他们全部赤裸身体被绑在木桩上,军法处的逼供专家们正在准备小刀,要把他们千刀万剐。站在近处的民众们已经等不及了,高喊着报仇,激动万分的挥舞着拳头。

  科恩左右巡视一下,敲敲马车的车门,坐了进去。一抬眼,就看到几位女士脸色有些白。

  “怎么了?”

  “那声音听着真不好受,让入骨头里都在发痒。”凯丽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夫君,我们还是回宫吧!”

  这就受不了啦?他还得笑上两天才会死,我专门安排人给他加持活力,还每隔一段时间让他休息。”科恩淡淡的说着,但看到几位女上更加苍白的脸色,连忙换了话题:“我说公主,你也想回去吗?”

  贝尔妮公主早已不堪忍受,这时连连点头。

  “那好,我们回去吧!留下他在这里慢慢笑。”科恩打开门吩咐几句,皇家近卫们护着马车离开。

  祭坛下,活剐正式下了第一刀,民众一片欢腾。

  马车里的科恩看着车窗外的民众,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这让几位女士有些奇怪。温丝丽开口问,科恩只说自己这几天有点疲劳而已。

  事实上,科恩心里是在想其他的事。

  如果战争结果是自己失败了,今天在此地破鲁曼处决,民众们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鲁曼大派好处,他们也会像现在这样欢呼战争的结束吧?

  对于这些民众来说,正义与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得吃、有得穿、有得玩……他们只惧怕一种东西,权力,绝对的权力!

  神权如是,皇权如是,军权如是,没有任何东西例外……

  激动的民众们并不知道,正是他们围观死刑的热切反应,让这位皇帝陛下心里起了波澜,这件事,对日后的帝国治理方略有不小的影响力。同时,科恩陛下也放弃以前一些不符合实际的想法,不定决心要制定出最适合国民的法律与权力机构。

  有什么样的国民,就有什么样的法律加以管束。想通了这些,科恩的脸上也恢复了笑容。

  “公主,你父王那里,我已经派出了专使去解释这件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科恩看着依偎在菲琳怀里的贝尔妮公主:“此外,你还可以作为我登基大典的观礼贵宾,再留在圣都玩上两个月,你觉得怎样?”

  这样最好,我也想在这里跟几位姐姐多聚几天。”贝尔妮公主勉强坐直身体:“谢谢陛下。”

  “不用谢。”科恩又说:“此外我还有个想法,你要听听看吗?”

  “陛下请说。”

  “是这样的,你知道我只有两个哥哥,我父母也没有女儿。”科恩微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你的哥哥……也就是说,你将多一个斯比亚帝国公主的身分,相互走动的话也方便一些,如果什么时候想散心了,直接过来就是,皇宫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这……”这事对贝尔妮公主来说有一些突然:“我是没问题,但我不知道父王会不会答应。”

  “那么,我们立刻派出专使去你父亲那,他会带着由我父亲亲笔写的信笺,也会带上足可表示我们诚意的礼物。”科恩笑笑说:“我想啊!就算是只为了两个帝国的和睦,你父王也会答应的。”

  “如果是我父王答应,我当然不会有异议。”贝尔妮公主也笑着回答:“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不叫你陛下了,我也喜欢相姐姐们住一起。”

  车厢里的人,只有菲琳知道科恩的建议动机不纯,但她身为科恩的妻子,胳膊自然不会外拐。

  “看看你,这两天都没睡好。”菲琳抚摩着贝尔妮公主的脸颊,不无怜爱的说:“等会回去要好好休息一下,姐姐做饭给你吃好不好?温丝丽姐姐的汤会让你忘记一切烦恼的。”

  “我哪有那么好的厨艺。”温丝丽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看你说的。”

  “不管怎么都好,只要大家高兴就可以。”科恩看着眼前的几位女士:“各位,过去的事在今天告一段落,以今天为起点,大家要准备好迎接以后的挑战。”

  不等菲琳几位回答,贝尔妮公主已经举起手来说:“好,小小间谍公主我会把科恩哥哥这句话写到密件里上呈父王的。”

  马车里的笑声传到外面,让走在车边的白影嘴角也挂上一丝笑意。

  第三章

  行刑当日,和鲁曼一起被抓的亲人和手下全部被活剐,只有鲁曼一人依旧在祭坛上笑个不停,如果那声音还能被称为笑声的话。

  每隔一段时间,监督行刑的官员会让他休息一下,让魔法师为他恢复活力。而往日威风八面的鲁曼,他现在的意志已经被羊舌头彻底摧毁,不住的哀求官员们给一个痛快。但官员们都用东西塞住耳朵,一个个显得无动于衷。

  因为皇帝陛下有话,要让叛逆鲁曼笑足三天再死。

  同时也因为鲁曼的笑声太恐怖,各国代表在皇帝离开不久之后也全部跑掉了。

  人们都说鲁曼的笑声就如同是魔鬼的号哭,特别是在夜里就变得更加让人无法忍受,笑声不停的回荡在安静的夜空里,让临近祭坛的居民大人心里发毛、家家夜不能寐。

  还好皇宫有全新的魔法屏障,听不到这笑声。但大小官员都找到国相大人,希望国相大人能出面劝说皇帝,早点了结这人的狗命,免得害大家睡不好,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声,听起来真是太难受了!

  国相大人却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评价,事实上,对鲁曼的这个死法,他心里觉得非常解气。特别是住在皇宫里,时时想到自己的好友……

  “忍忍吧!这也没两天了。”国柏大人对官员们说:“皇帝也难得高兴一次,要是心里不舒服,皇帝可找你们出气。”

  官员们想想也是,不就三天吗?忍忍就过去了。

  皇宫中僻静的一角,厚重的地牢被人猛力拉开,刺目的阳光从硕大的门洞投射下来,瞬间就晃花了唯一一个犯人的双眼。

  这个人被固定在一个铁制的架子上,根本无法避让光亮,只微微的侧了侧头。往日华丽的衣袍上里满了污秽,精细的首饰早已不见,苍白的双颊深凹下去,一对大眼睛中没有丝毫的灵气,眼神中只剩下些许麻木。唯一能看得出来的,这是个女人。

  看守军官的声音响起:“提叛逆犯丽沙!”

  两个士兵转动绞盘,把这位叛军的伪公主连人带铁架拉上来,之后除去刑具,拖到军官面前。

  一位精灵上前仔细检查了她于臂上的魔法封印,确认了丽沙的身分。

  “是她没错。”精灵把命令递给看守军官,转头对丽沙说:“跟我走。”

  丽沙低着头,没有回答精灵的话,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跟在后面。

  一行人转过皇宫中的重重楼阁,向后宫走去,一路上,丽沙紧闭的眼缝逐渐适应了阳光,也开始辨别着身边的景物,皇宫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她当然知道自己是走向哪里。

  如果是执行死刑,应该是从前宫正门或者后宫侧门出去,不用经过后宫皇族庭院,一走到这里,自然是有人要见她,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维素·凯达一类的人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传闻中的几位皇妃似乎也不用自贬身分来见一个囚犯……

  科恩·凯达,一定是科恩·凯达,只有他,才会在这个时候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用残忍的手法在她身上取乐。

  木讷的眼神中里充斥着戒备,丽沙上下打量了自己一下,这是公主吗?比街上的一个乞丐都不如吧!

  丽沙的脚步停在一个喷泉边,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声音不高但语气坚决:“我要梳洗。”

  话音刚落,身后的上兵一掌推在她后背上,丽沙虚弱的身体随即倒地。

  “不要诸多要求。”精灵优雅的转过身:“考虑你目前的身分。”

  “我要梳洗。”丽沙抬起头来,一股殷红的血痕挂在额头,脸色平静的回答:“我是一个女人,我要梳洗。”

  精灵转过头去没再说话,丽沙一步步挪到喷泉边,对着荡漾的水面仔细清理着自己的仪容,破烂的衣袍花边被她整个撕下,再把散乱的长发清洗了一遍,盘了个中规中矩的妇人发式,用一段稍微干净的花边固定好。

  再次迈步时,丽沙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虽然有些气喘,但她还是坚持着一次走到目的地,后宫里一栋造型小巧别致的房舍。

  “回禀岩石队长,人犯丽沙带到。”精灵停下脚步,向一个高人的半兽人军官报告。

  半兽人点点头,带丽沙走进了房间。

  透过两层精心设置的窗纱,刺目的阳光变得非常柔和,身边还有丝丝凉风轻拂,夏日的炎热在这建筑里乖乖的收敛。

  顺着天蓝色的地毯,丽沙走到了房间正中,停下来之后微微的昂起头。而在地毯的顶端,有一个人背对着她站立,一袭银白色的披风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扎起的黑色长发垂过精心绣制的立领,一直垂到披风上,颜色对比强烈。

  “长官,她来了。”

  科恩·凯达举起手在身侧轻挥一下,房间里的卫兵立即退下。然后再转过身体,威仪的目光将丽沙笼罩。

  两个人相隔着十步的距离。

  在丽沙看来,眼前这个男子跟记忆里的科恩·凯达已经对不上号了,以前那个纯朴得像是个白痴的小孩再无法和他比较。

  他现在的目光里包含着很多自己所不明白的东西,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一股威严的气势却自身体各处扩散出来,几乎让丽沙不敢正视。

  丽沙的脸上恢复了点血色,神态既不凄苦也不桀骛,虽然穿戴着的衣服很破烂,但大人都能看出,她已经尽其所能的收拾过了。如果不是那几滴顺着发丝滴落在地毯上的水珠,别人一定认为这是个普通人家的年轻妇人而不是个囚犯。

  沉默片刻后,丽沙曲身向科恩行了一个宫廷淑女礼。

  科恩静静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看着那张没怎么改变的脸,心中不禁思潮翻涌,脑子里一阵恍惚,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候……时光流逝,转眼桑田,当年那个年幼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两个人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自己第一次进入圣都,而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会受伤,更不会跟菲谢特相识……这许多年风起云涌的经历,也许就不会发生。说起来,应该是这个人让自己的一生改变。

  一想到菲谢特,就不免想起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两个不懂事的少年,在一片草原上相遇,在那个时候,他一手掀起护脸,露出清秀的脸,另一只手向自己伸出来,脸上还挂着真挚的微笑,背后有纯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懒散的飘浮着,而自己,半死不活。

  “我知道你,你是科恩·凯达。”

  瞬间,那张映衬着蓝天门云的笑脸在脑海中浮现。

  科恩甚至觉得,自己一走出这个房间,就会看到倚靠在廊柱上的菲谢特,而他会对自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上一句:“跟那人的会面怎么样?”

  他的笑容会带点促狭,眼光中会有点幸灾乐祸的期盼,混合在一起的话,会让人有揍他一拳的想法。

  走出这个房间,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吗?一方面在欺骗自己,一方面又极力想以事实说服自己,科恩的心思一点也没放在丽沙身上……

  “日安。”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出一句问候,丽沙的双手就交握在身前,目光平视着这个差一点就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的父亲止被执行死刑,就在祭坛上。”科恩脸上保持着冷淡的表情:不过程比较长,可能还需要两天的时间,你的丈夫一同受刑。”

  “知道了。”丽沙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或者慌乱的神色:“那么我的死刑在什么时候执行?”

  “你似乎急着想死的样子。”科恩上前一步,眼光却望向了窗外:“你父亲在死刑前苦若哀求我放过你,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你认为在此时此刻,我应该表现出怎样的感受才正确?”丽沙平淡的回答:“在阁下的想法里,我早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吧?毕竟我曾让你重伤濒死,如果你饶了我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既然难逃一死,我又何苦就你的话表露我的心情?”

  听丽沙提起这件事,科恩心中并没有怒气,想到的只是受伤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与菲谢特会面的事……仿佛自己又到了那片草原上,耳边又仿佛响起密集的马蹄声,菲谢特的马队正呼喊着从身后靠近,绕身的轻柔微风里,有野草的青新香气。

  “世事无常,几年不见,你的功夫越发深厚。”科恩很随意的回答。

  丽沙盯着科恩脸侧,发现这个男子的眼神中已不见了凌厉,先前的逼人气势已经被一股温和取代:“阁下客气了,我并没有为自己活命而绞尽脑汁,而且我并不为过去的事感到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把那柄匕首刺进你的后腰。”

  “好。”科恩顺手从腰亡解下一把匕首,丢到丽沙面前:“给你这个机会。”

  连鞘的匕首在地毯上弹了两弹,最后在丽沙脚边静止下来,镶嵌的宝石反射出几点零碎的冷冽光芒,透在她的鞋面上。丽沙的目光停留在脚下,久久未动。

  “还以为你变得有多聪明,原来还是没多大长进。”科恩嘴里说着奚落的话,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打一进门,你就在处心积虑的为活命而挣扎,说出那一刀,不过也是想让我记起以前的事,希望有一半活命的机会……”

  “让不让我活下去在你!”丽沙突然抬起头:“对阁下,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阁下把我叫来又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想羞辱我的话,阁下就请便吧!但愿阁下看得惯这副残花败柳的身体!”

  “是吗?明白了。”科恩背起双手,微微点头说:“你的命运会由内政官决定,出去。”

  “我不奢求什么,如果要我死的话,请阁下起码允许我换身衣服。”丽沙拢拢头发,又向科恩行了一个淑女礼,这才转身走向大门。

  丽沙踏出房间,两扇大门缓缓台上,在“啪嗒”一声轻响中,门锁扣合。

  而科恩一直注视着地毯上的匕首,脸色阴晴不定。

  想起当年的自己,科恩嘴边不由挂起一丝笑意,弯腰拣起匕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那时的自己,还有一起躺在马车上的那位王子,想必在别人的眼中都是个傻瓜吧?带着半死不活的重伤,还一个劲的勾勒着日后的梦想,菲谢特的理想是做一个好皇帝吧?

  虽然一说起这个,他就表现得有些无奈,露出的无辜表情也常常被自己拿来取笑。而菲谢特呢!通常会要求跟自己一起畅游天下,他的理由总是那么多……

  这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仿佛只是在转眼之间,一切都变了,变得物是人非。菲谢特全家发生下车,而自己呢!却已经代替了菲谢特成为一国之君。

  想到后面的事,科恩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如果,如果还有再一次的机会,自己会尽全力去挽回这一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如果没有朋友一同分享的话,扬名天下又如何?夺得大陆又如何?

  但现在似乎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此时此刻,菲谢特沉睡冰品之中,自己却身穿皇家礼服站在这里,管理着这个狗屁国家。

  这是事实,铁一样冰冷坚硬的事实,它重重的抵住前胸后背,让科恩喘不出气来,凭借一己之力无法撼动的事实……如果这些东西不能改变,要来天下又有何用!?这个大陆,根本不能与朋友的性命相比。

  阳光在地毯上的投影慢慢移动着,光斑变换着形状,侵吞着一块又一块色彩斑拦的图案,最终爬到科恩的脚边,而陷入沉思中的科恩毫躯察觉,只是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眼神时而落寞,时而惆怅。

  一杯红酒递到科恩眼前,科恩从无尽的思绪中回过神,顺着端着酒杯的手看上去,略带迷惑的日光掠过白皙的手臂,最后停留住菲琳的脸上。

  “喝一点吧!”菲琳微笑苦放下酒杯,坐到他身边:“看你,都呆坐很久了。如果觉得闷,可以找我们说话啊!”

  科恩歉疚的对妻子笑笑,拿过了酒杯:“我想点事情。”

  “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吗?”菲琳轻声说:“如果可以的话,就告诉我吧!”

  “说难也不难。”酒杯疑在胸前,科恩的眼光望向门外:“你应该看到门外那个女人了吧?”

  “看到了,她是丽沙吧!我们见过。”

  “拜托你一件事好吗?”

  “跟自己的妻子,似乎说不上拜托吧?”菲琳微微一笑:“夫君请说,我一定尽力办好。”

  “门外那个女人,帮我处理吧!”科恩站起来,叹了门气:“无论是怎么样的结果都好,不要让我知道就可以。”

  “好的,交给我。”

  科恩点点头:“我去散散心,这空气太沉闷了。”

  不大一会,一个军官手提一只木桶上了圣都祭坛。几个士兵把木桶的怪异小爬虫全数灌进了鲁曼的嘴里……几乎是立即,鲁曼那惨绝人寰的嚎叫高了一个八度还不止,以至于祭坛周围:一里范围里的人与动物都跑了个精光。

  这混合了人类所有能发出的声音在维持了半个钟头之后戛然而止,鲁曼的身体随即被魔法层层包裹着运走。

  而这时的皇帝陛下呢!他正利用这难得的清闲时光熟悉自己的新家,这么大一个皇宫,不仔细认认路还真容易迷失方向,而性格怪异的科恩陛下又一向不喜欢身后跟上一大串的内侍。

  圣都皇宫已经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再加上夏麦家族在历史上曾经出现几个喜欢享乐的皇帝,所以这皇宫也经过了数次大规模的扩建,在其中最奢侈的一次扩建中,围墙向外扩张了足有一个城区。

  最近几代皇帝开明廉正,皇宫除了日常维护之外倒是没有再扩建。但皇宫中的各种建筑却已经不少,做为一个管理国家与皇族的住宅,皇宫的功能已经完全能够担负起它的使命。”

  这些天来,科恩陛下和白影带着一大帮魔法师,又在皇宫内外建起了大大小小十来个魔法阵,更详细划定近卫军各部的防守区域,以确保皇宫的安全万无一失。

  在内政监督和国相的建议下,科恩陛下又把宫内各部分重新划分,连内政和军部首脑办公部门都全部搬进了皇宫。

  皇宫前的巨大广场已撤去一切不必要的装饰,用来举行阅兵议事、节日庆典或民众集会。

  皇宫正门已经修缮完毕,宫墙此原来高出许多,防卫也重新编制。环绕宫城的护城河正在加宽,除了原来的六个塔楼之外,又在宫墙上新建两个塔楼,加上正宫两个、后宫两个,皇城上空一共会有十二个高耸的塔尖。

  进入正门就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广场,应国相要求,这个广场保持着原样,什么都没改变,专门用来举行皇家庆典。广场后面的巨大建筑是前议事楼,楼高五层,全以白色石材做为外墙,每层都配有巨大的落地窗和玉石围栏,楼顶是一个风格凝重的巨大圆顶。

  整栋建筑看起来辉煌大气,是帝国举行各种会议,以及皇帝接见各地官员的地方,皇家舞会也在这里的一楼举行。

  广场左方是军部办公厅,右边是内政办公厅,分别处理各自的事务,都有专属的会议室跟资料室。除了这些,还有两个近卫军驻地和宫门卫所,这些建筑共同组成皇宫前宫,全部在魔法阵保护之下。

  向后,经过,堵防守严密的宫墙就是正宫了,这是整个帝国里最为重要的地点。

  处于正宫的中心位置的是圣都城里最高的建筑——高达九层的皇家议事楼。此楼的建筑风格与前议事楼不一样,拼镶的彩色玻璃落地窗,各色宝石镶嵌的巨人图形都在突显着皇族的华贵。

  楼前广阔的广场、楼下高高的基台还有长长的皇家御道全部以大块的玉石为基本材料,仅议事楼的平台就高过了一般的三层楼房。

  楼顶是由五个大尖顶组成,尖顶之中是皇帝的私人空中花园。

  一楼是皇宫大殿,空间极大,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人而不嫌拥挤,它同时也是皇城中最为威严的一个人厅。

  室内装潢以银色为主,地上铺着一块块织工精细的羊毛地毯,周围墙壁上全是以神话传说为题材的浮雕,数百支造型别致的纯银灯座从楼顶垂下,柔和的魔法灯光昼夜不熄,把整个大殿照得纤尘可见。

  其上各层都是皇帝的私人办公区域,除了皇族中人和最核心的官员,任何人不得特别允许不能进入。

  皇宫大殿是帝国皇帝举行朝会的地点,按照科恩陛下的规定,每过一天,各部主要大臣会众集到这里来觐见皇帝,一般官员甚至没有接近这栋建筑的资格。

  向上的楼层里有两百来个房间,科恩陛下把楼上带平台花园的几层分配给国相和四位内政监督,让他们有了在自己身边处理公务的地方,自己只留下了最高的一层作为私人空间。

  皇家议事楼之后,沿着皇城中线还有两栋比较大的对称建筑,左边的是皇家资料馆,右边是御书房。

  再向外伸展的建筑,左边是各个情报系统办公区,右边是内政监督处、异族首领以及司法部办公区。在靠近宫墙的地方,各自驻扎了大量近卫军,他们有完善的设施可用,还有专门的演武场。

  前宫和正宫里是近卫军防卫,完全军队式管理,在这些地方看不到一个内侍,更别说是侍女了——当然,科恩陛下身边的白影,以及各皇族成员随身的内侍不算,负责防卫的女性魔法师也不算在内。

  正宫后面就是皇族居住的后宫了,后宫面积巨大,占整个皇城面积的一半。

  其中的建筑与设计不是仅用精美一词所能形容的,想想也是,斯比亚帝国一向富庶,皇宫里的建筑当然是精益求精,各种材料更是不受限制的使用,又是各代的皇帝亲自监工建造。

  帝国里,每一代最出色的建筑师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在这里一展身手。就算在整个比斯大陆上评选十大最精美建筑群,这个后宫都可以进入前五位。

  共计有三个御花园,大小不等的人工湖五个,演武场一个,跑马场一个,风格各异的建筑群三十多处,依势而建的亭台楼阁更是不计其数……皇族里其他成员居住在右侧,皇帝及其嫔妃子女居住在左侧,各个地域泾渭分明,不可逾越。

  就是这个风景秀丽、处处倚红叠翠的后宫,让科恩觉得大伤脑筋。其实也没有其他理由,他就是觉得这里的道路大复杂,不像前宫、正宫的道路那么横是横、竖是竖,一目了然。

  根据内政监督们的建议,后宫宫门外的广场上正在准备修建一栋新的建筑,以供学者交流集会之用。不过皇帝本人也对这块地显示出少有的关注目光,并亲自参与了设计。

  官员们对这件事没有发表什么反对意见,其实他们在战前就对圣都的大范围破坏有心理准备,已经提前筹集了一大笔建设经费。但皇帝指挥的圣都战役破坏很小,这笔钱就等若是节省了下来,与之相比,眼前这小小的一点花消不算什么,只要是能让皇帝高兴,就随他了好了!

  就在鲁曼受刑的第一天,皇帝陛下的母亲凯瑟翎,海格在御花园举行了一个简单却隆重的仪式,以祭奠先皇夫妇。维素·凯达亲王陪同着妻子,另两位亲王也参加了。但皇帝陛下坚持不参加,最后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关注仪式的进行。

  对于先皇克里默夫妇,科恩心里一直有种歉疚感,他不愿离得太近,因为这样的情景会把那些深埋心底的悲惨往事翻起。

  其实离得远一点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但“隔得越远,受到的伤害越少”科恩一种天真性格却这样相信,而且得到了另一个强硬性格的坚决支援。可是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皇帝陛下的怪异之处。

  中了魔族小公土的魔化魔法,科恩身体中的两个性格被扯得支离破碎,也正是因为这样,科恩才勉强逃脱被魔化的命运。

  在上次与棉花糖见面之后,科恩受到好消息的刺激,身体中的两个性格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完成融合。两个人格从对立面和互相压制的情形中解脱出来,互相弥补着对方的缺陷,向一致的目标迈进。

  仪式之后,科恩照例去看了菲谢特,在他的想法里,菲谢特是个大活人,就看自己能住什么时候把他唤醒而已。

  虽然整个人破包裹在巨大的魔法晶石中,菲谢特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科恩一直猜不透他的笑……在那样的情况下,菲谢持还有什么好笑的?

  等科恩陛下走出房间的时候,一个传递消息的内侍官早已等在警戒线之外,面色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科恩走过去慢条断理的问。

  “回禀皇帝陛下,光明神族派还的特别使者来了,国相大人请您到前议事楼。”

  “神族的使者?来得太快了点吧?”科恩心里纳闷:“知道是谁吗?”

  “详细情形臣下不知道。”

  科恩挥退这个内侍官,叫人带马过来。在这么大的皇城中,后宫和前议事楼之间很有些距离,两条腿走还不得累趴下?

  骑着小乌鸦,科恩顺着专用通道来到前宫,再穿过军部,最后在前议事楼旁的休息厅外下了马,在几个官员的簇拥下上了议事楼顶层。

  当门口的卫士大声通报的时候,等候多时的国相和神族使者都站起身,转头看向门口。

  占领皇宫之后,科恩陛下恢复老样子,又开始穿起了全身盔甲。他站在门口,用手指把头盔面罩向上,弹,露出脸来,用目空一切的目光打量着矮个子的神族使者。

  “见过皇帝陛下。”所谓的神族使者不过是个年老的神殿祭司,他这时正弯腰行礼:“我是受光明神族的差遣而来,为伟大的神族传递讯息。”

  用目光和父亲交流一下,科恩决定以礼相待,开口说:“既然是伟大神族的使者,那就不用行礼,请坐着说话吧!”

  “陛下也请坐。”

  科恩一向不喜欢兜圈子,坐下之后立即就发问:“不知祭司大人这次来,带来了神族什么指示?要知道斯比亚帝国刚刚光复,国民急需神族指引方向,我们对神族的上谕已经是望眼欲穿了。”

  “回禀皇帝陛下,我带来的可是好消息。”祭司整理一下自己的袍子和绶带:“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堂岛神殿的第一枢机祭司,地位仅在红衣祭司之下。”

  “然后呢?”科恩随口回答着。

  实际上我们这位在某些方面显得很白痴的陛下根本不知道枢机祭司跟红衣祭司有什么区别。

  “从目前来看,神族认为神殿的三位红衣祭司都不宜出面,事实上红衣总祭已经被囚禁起来了。”第一枢机祭司笑着解释:“经过我们的调查,红衣总祭的确参与了斯比亚内乱,所以说对这场叛乱,神殿上下都是怀着歉疚的心情。也请陛下多体谅我们,神殿里毕竟还是清白的人居多。”

  “当然当然。”科恩不置可否的敷衍着:“事情总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天,就看民众能不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看来皇帝陛下还有些怨言,不过这不重要。”枢机祭司大度的笑笑:“我们谈正事吧!光明神族已经同意了您有关处罚斯比亚神殿的提议。但有一个条件,您不能亲自动手,这些祭司罪责的认定是由天堂岛神殿来认定,并由我们派专人来惩罚。”

  “由神殿处罚?”科恩的脑袋里飞快的分析着:“也就是说,神殿有权判处这些罪大恶极的祭司们无罪,甚至放他们走人都可以?”

  “从理论上讲,的确有陛下所说的这种可能。”枢机祭司接着说下去:“但请陛下注意一点,现在的大前提是光明神族与天堂岛神殿都已经认定他们有罪,派出的人自然不会放他们走,这只是一个职权范围的认定而已。这些人毕竟不是世俗官员,事情不大,但关系到神殿的威仪。”

  “照你的意思,天堂岛神殿已经内定了处罚程度?”科恩陛下看着面前的祭司,连眼珠都不转上一下:“为了我内心的平静,你就先给透露点什么吧!”

  “皇帝陛下,您真是很擅长让人为难。”枢机祭司苦笑着说:“我不想欺骗您,事实上我的确知道处理他们的最终决议,但我同时又不能提前泄露出来……”

  一阵沉默之后,在坐的三个人都会心一笑。

  “你是个聪明的祭司,抛开其他东西不谈,我个人对你的印象很好。”科恩微笑着站起来,取下头盔,还拿过几杯红酒分递国相和祭司:“为了这些友好的谈话,我们干杯。”

  “哪里哪里,能得到陛下的理解,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枢机祭司很会做人,立即讨好科恩:“此外,我还想知道陛下的登基仪式在什么时候举行。”

  “这是个严肃的仪式,时间仓促可办不好,所以我们决定在两个月之后举行:“国相大人拿着酒杯靠近:“我们希望您也来参加。”

  “我尽量吧!近段时间以来受到斯比亚内乱的影响,神殿也很忙。这里的情况我会如实上报,估计派来的特使会在皇帝陛下登基仪式的前几天到达。”枢机祭司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这就告辞了,卫队还在城外等我。”

  “事情告一段落,倒是辛苦阁下了,如有失礼之处,下次补上啊!”国相礼节性的客套着,把枢机祭司一路送出房门,再安排人手送他出城。

  回过身来,国相大人却定一脸凝重的神色。

  “为官数十年,光明神族对待帝国的态度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含糊不清。”在科恩出言询问的时候,国相这样回答:“以前不论是光明神族还是天堂岛神殿,他们的回答从来都是斩有截铁,说一不二。可这一次的答覆,总让人觉得态度不是那么坚决啊!”

  “难道是有什么阴谋?”科恩自嘲般一笑:“现在就这么一个烂摊子,还用得着出什么阴谋啊?最多也就是对我不满而已。”

  “你现在是皇帝,当然不会轻易对你来什么阴谋。”国相叹了口气:“不过,他们可以把对你的不满迁怒到普通百姓身上。听我一句劝,把你的锋芒稍微收敛一下,你的锋利是用来杀敌的,而不是用来叫敌人早做防备的。”

  “了解。”科恩点头附和:“我会全心全意当好我的角色——一个大疯子。”

  “又来这套,谁准你在皇宫里嬉皮笑脸了?”

  科恩被父亲教训,却并不在意,笑呵呵的问起目前各行省的情况。

  “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两个行省总督送来了悔过书,公开宣布归附我们。”国相微微一笑:“现在天堂岛枢机祭司一来,我们等同是得到了光明神族的承认,剩下那几个行省的总督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来信的。”

  “我想让他们来参加登基大典,父亲你也好安抚他们一下。”科恩靠窗口坐下:“对了老爸,你以前说过你有办法换下他们的。”

  国相含笑点头。

  “那么。两年——不,一年半的时间可以吗?”科恩眼里闪闪发光。

  “一年就可以了,只要有我们的大法官懂得配合就好。”国相点着头:“帝国这些旧派系的官员们啊!他们哪一个身上都不干净,谁的龌龊事也没少干,一年的时间足够让大法官掌握铁证。”

  “行,我这里会为大法官提供扬名天下的机会。”科恩几乎是笑出声来:“那么我去找总参谋官,告诉他准备向这些行省派驻军队。”

  “干嘛这么急?”国相回头问。

  “没事做闲得慌!”科恩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第四章

  作为一个皇帝,科恩办公的地点很多,但诸如军队调动这类的事,科恩还是更喜欢在皇家议事楼九楼办理。因为那里空间够大,而且还有很大张的地图可以使用。

  当总参谋官阁下到了九楼之后,发现自己的皇帝正跟制作沙盘的几位“军官”待在一起。那些先前被强征入伍的学院教师们又有了新伙伴——圣都学院里其他的地理、水文、甚至是园艺教师,他们都是由罗伦佐院长送来的,以军人的身分为皇帝工作。

  皇帝陛下手里拿着书,站在几座制作了一半的沙盘中,正旁观着“军官”们的一场争吵。一个地理教师对一座山的高度及走向提出了异议,而雕塑教师就挥舞着自己手上的地图,用强硬的口气坚持自己没错。他们吵得很投入,连总参谋官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科恩向卡罗斯点点头,然后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声:“都闭嘴。”

  场面立即恢复平静。

  “站在我的立场,你们吵翻天都没关系。”科恩把自己手上的书丢到一旁,轻声说:“但你们要注意,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在我登基之前,你们必须给出正确的斯比亚帝国全境沙盘。”

  “皇帝陛下,我们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那是你们的事,你认为我会事必躬亲吗?我已经给了你们最齐备的资料,剩下的事情就由你们完成。”科恩微微一笑,转身向卡罗断定过去:“就,这样。”

  在场的人知道科恩的话已经说完,连忙行礼:“送陛下。”

  “总参谋官,我们换个地心吧!”科恩一拍卡罗斯的肩:“这地方马上又会吵起来。”

  卡罗斯笑笑,跟着科恩来到外丽的花园。

  九楼外的花园经过了修整,完全恢复了旧日的景观,一条人工小溪流淌在花园中,各种珍稀的花草错落百致的分布在两旁,姹紫嫣红、芳香萦绕。

  “这花园还不错吧?”科恩走在前面,用一种很不满意的口气说:“不过我就想不通,为什么要在楼顶上修这玩意?就那条溪流里的水就得花不少人力才压得上来,花园每年的维护花费更是不少,难道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彰显皇族的不凡?”

  “或者是吧!”卡罗斯打量着周围:“陛下,你要知道皇族跟贵族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长官好了。”科恩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我这几天一直的学习,虽然才翻了几本书,但却发现皇族的陋习多得像夏天的蚊子。”

  “长官,你不是想根除这些传统吧?”卡罗斯在藤椅的另一边坐下来。

  “不是我不想,而是根本行不通。”科恩摇了摇头:“如果我不想享受这些皇族待遇,那么贵族们怎么能心安?只有我享受了这些东西,他们才能去享受属于贵族的各种待遇……现在的帝国里,从最低级的候补爵士到最高的一等公爵,拥有贵族头衔的人数是一千多人,其中有不少是显赫的家族。不管要做什么事, 我必须得先考虑他们的感受。”

  “长官能想到这点,我就觉得很安心了。”卡罗斯呵呵一笑:“至于贵族的事,长官你可以慢慢来嘛!”

  “我这里有一大堆急需颁布的法律跟公告,但我知道贵族们会反对,所以不得不把这些东西先搁置起来,但我不会让这情况持续太久。”科恩呼出一口气:“卡罗斯,在这次讨逆战争中,我们有多少军官有资格晋升将军?”

  “现在看来,有将近十人能晋升少将或以上,还有将近二十人能晋升准将。”

  “想想办法,我们要尽快扩军。”科恩看着卡罗斯,加重口气:“两个月之后,我需要二十名少将,四十名准将。在两年之后,我需要十名中将,五十名少将,一百名准将,你帮我安排,灵活一点。”

  “这有点麻烦,就算提升了军官,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军队啊!”卡罗斯抓抓头,为难的说:“长官,这么多的士兵是变不出来的。”

  “我不需要你变,我马上就要和帝国内的贵族打交道,需要大量新贵军官来达到与贵族方面的势力平衡。”科恩另有深意的看了卡罗斯一眼:“先把各支部队的番号设立起来,人员可以容后补充。”

  “是的,长官。这没问题。”

  “尽快完成。”科恩点点头:“对了,还得向其他那些刚刚归附我们的行省派驻军队。先期派的人个要大多,免得那些总督们提心吊瞻。”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派出不满员的新编制,每一个行省至少可以派出一个联队,但只去两三千人。”卡罗斯想了想:“先把架子方起来,以后再逐步补亢兵员,这样就不会让地方上起了戒心。”

  科恩低头考虑了一下,然后叫人拿来地图。

  “我们现在有多少军队?他们分布在什么地方?”科恩摊开地图。

  “我们有三个军团,还有其他一些部队。马丁·路德中将的部队在防卫里瓦帝国一线的边境。”卡罗断指着地图说:“第一军团全部三个联队都在圣都;第二军团一个联队分守与各行省的道路,一个联队追杀叛军,一个联队作为总预备队:第三车团一部在圣都附近,一部间暗月,一部在赶往与波塔帝国接壤的边境布置防务。”

  “看吧!我们的部队全部被分散下去了,这样搞法肯定不行。”科恩摇着头:“三大军团完全被打乱。如有战事,各支部队之间通信不畅、主从不明,很容易陷入混乱。”

  卡罗斯这几天被这个问题搞得焦头烂额:“长官,我们现在还拿不出更好的方案来。各军团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我们保留完整的第一军团就已经很困难了。”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把三大军团从防务中解脱出来,但目前还办不到。”科恩靠上椅背,玩弄着手上的戒指:“我要在与其他国家接坏的地域设立战区。”

  “我上次好像听你说过……”

  “是,但是这个沟想还不成熟,大概只想到了一半……每个战区大致是两到三个行省的范围,战区指挥官完全管辖此区域内的所有部队,包括防务、训练、战备等等。”科恩指指地图:“就目前来说,我要先设立两个战区,与里瓦帝国接壤的地方一个,与波塔帝网接壤的地方一个……至于神魔分界线方向我还不怎么担心。”

  “长官,照你的说法,这个战区指挥官的权力会很大。”卡罗斯抬眼看着科恩,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当然了,我们的军官现在没什么问题,但是在以后,这样人的权力将给帝国的统治带来很大隐患。”

  这个问题我想到了,你看,战区所有的军事力量全是防御性质,我并不会轻易给任何战区配备进攻部队。”科恩释然一笑:“后勤在我们手里,军法也在我们手里,还有完善的情报系统,所以我用不着担心有人会掉转刀口对着我。”

  卡罗斯摇了摇头:“长官,我不是很明白……”

  “我打算把三大军团独立出来,作为纯粹的战略进攻力量。在一年之内,我要你征召二十万新兵。”科恩拍拍额头,重新为自己的参谋官解释:“同时,我要把边界防务这个沉重的包袱丢给地方行省,我不能养那么多兵。”

  “可是长官。”卡罗斯两手一拍:“地方行省同样养不起军队啊!”

  “但他们有很多的壮年百姓,你也知道民众在一年之中有八个月的空闲时间,这些时间已经足够用来训练,我要他们被组织起来,一年内至少要去军营值勤四个月。”科恩直接说出重点。这样的话,打起仗来我们有足够的后备兵员,向内地逃跑的人也会少很多——更重要的是这些兵员有家有业,绝不轻易作乱。”

  “我只能说,让我们试试看吧!”卡罗斯干笑两声:“长官,这些人要给军饷吗?”

  “保卫自己的家园还想要军饷?”科恩眉头一挑:“给粮食就不错了,他们使用的武器装备也不必太好,先用我们缴获叛军的那些,防务器械稍后再逐步移交。”

  “好吧!我建议先把波塔的战区建立起来,因为叛军散兵部逃去了波塔,那里多半会有麻烦。”卡罗斯同意了皇帝的想法:“长官,关于军事院校的事情,我们筹备的差不多了,一共是十二个院校,院长及教官人选已经落实,你需要现在听我汇报吗?”

  “暂时不忙,这件事登基之后再说。”科恩摆摆手:“先让负责的人来圣都,院长们给少将军衔……对了,你们的新军装不是做好了吗?怎么不见穿?”

  “参谋部那叫一个忙,我们哪有时间去穿新的军服?”卡罗斯很努力的睁大眼睛:“长官你看看啊!我眼睛里全是血丝……”

  “你少给我来这套,现在还能忙过打仗去?我看你老毛病犯了,又想把事情一把抓。”科恩没好气的说:“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代我去出席牺牲将士的葬礼,告诉军官们穿戴整齐些。”

  “那长官你为什么不出席呢?”

  “我这里才叫一个忙,你没看到我眼睛里的血丝吗?”

  “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聪明,滚蛋吧!”

  卡罗斯走后,科恩闷在花园里思索了很久,直到晚饭之前才起身下楼,去了内政监督们的房间!

  帝国内政监督办公的房间在七楼,为方便交流,四位皇妃都在一个大厅里,再加上二十位秘书跟内侍,这层楼显得很热闹。

  科恩走进大厅的时候,内政监督们正在听取财务部主管的汇报,这位官员手捧着帐册,嘴里吐出一串串长长的数宁。其中的任何一串都可以让科恩头晕,好在科恩有四位皇妃帮手,根本不用为这些事情操心……他向妻子们做个继续的手势,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来,面带微笑,观摩她们处理公务。

  “登基大典需要三千面帝国旗帜,还需要三千面皇族旗帜,因为以前的用不上,所以都要重新做,每面旗帜的费用三到五枚银币不等……皇宫所用旗帜比较大,每面的造价足七枚银币……”

  “仓库里不是有帝国旗帜吗?应该是全新的。”迪雨·梅林打断财务主管的话:“为什么不用呢?”

  “那些是先皇克里默·夏麦在位时制作的旗帜,还能用吗?”财务主管一头的雾水。

  “皇帝有命令,虽然现在是凯达家族执政,但斯比亚帝国仍然是原来那一个,所以帝国旗帜还是保持原样。”迪尔解释说:“你只需要订做三千面凯达家的旗帜。”

  “是的,那么下面是官员的薪俸、服装,为各国使臣准备的回礼……”

  “好了,这些事情我来处理,你再这样滔滔不绝,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科恩忍不住走过去:“官员薪俸此照旧例,登基之前不做调整,服装先给做上两套,各国使臣的回礼嘛……给他们几面魔属联军的军旗就好了,分享神属联军最完美的胜利,这是多人的荣耀啊!”

  “是的,陛下,用魔属联军的军旗回礼当然是荣耀,但我们缴护的敌人军旗肯定不够……”对这位吝啬的皇帝,财务主管知道自己没什么讲价的余地。

  “不够?不够你不会新做几面?”科恩随手就敲了财务主管的脑袋:“其他的回礼少说也是几百枚金币,可做上一面旗帜才三五枚银币……你会不会算帐?”

  “皇帝陛下,您是皇帝啊!”听到科恩的话,财务主管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们去做魔属联军的军旗,这事让人知道了还得了?”

  “的确,这事让别人知道了后果会非常严重,所以我决定一旦消息泄露就让你去顶罪。”科恩对他这种哀求表情无动于衷:“记住了,以后办事不但要少花钱,还要在道理上站住脚,别让人家抓住痛处。”

  “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办。”科恩挥手打发了财务主管,来到四位妻子的桌前:“我亲爱的妃子们,我们谈谈吧!”

  四位内政监督都在笑刚才的事,一个个还没有缓过气来。

  “要谈些什么呢?”好一阵之后,菲琳才轻声问。

  “我想知道近期内政上的重要事务,这样我才能安排好几件事。”科恩抓过一张椅子来,倒骑在上面:“除了登基大典,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菲琳微笑着,让侍女去关上厅门,以免皇帝的不雅动作被别人看了去。

  “我们最近要做的事里,最重要的莫过于重新建立税收体系,把黑暗行省和暗月行省的税收办法稍做修改后向全国推行。”凯丽翻着厚厚的公文:“这事的难度很大,操之过急的话会让很多贵族不满。”

  “难在哪里?帝国一举一动都需要很多钱,当然是早点颁布税收制度才好。”自入主皇宫以来,科恩听到的任何数字都比以前大了十来倍,所以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钱,一听钱有麻烦马上就急了:“黑暗的税收体系不是很完善了吗?”

  “夫君啊!黑暗的民众只需要向总督纳税,会有很不错的节余。而就整个帝国来说,民众和君主之间还隔着一层领主呢!”凯丽没好气的解释着:“皇家税、总督税、领主税,而一个人民在交完这些之后,自己还能留下多少东西养家溯口呢?我们至少要让民众留下足够生活的钱吧!”

  “我明白了,问题出在领主身上。”科恩的手指敲击着椅背,两眼左顾右盼,“照现在的进度,我们今年能节余多少经费下来呢?”

  “如果控制得好,我们今年的节余……没有节余,我们会倒贴五十万到七十万金币,明年才能略有节余。”迪尔给出了一个最迷人的微笑:“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甚至算上夫君你刚才为我们节省的五千枚金币。”

  “什么?还要亏钱!”科恩当即就从椅子上窜起来:“告诉我,领主们收了多少钱走?”

  “嗯!确切的数字我们当然有。”迪尔轻轻摇晃着脑袋,蓝宝石的耳环璀璨生辉:“如果你保证你不激动的话,就说给你听。”

  “好的!我绝对不激动!”科恩非常激动的表诉自己的想法,力图让大家相信他现在很冷静:“菲琳,我亲爱的,你今天的发型是我最喜欢的,凯丽,你配上短剑显得那么风姿卓越:迪尔,你戴上蓝宝石首饰的典雅形像足我的最爱;温丝丽,你的翅膀上哪去了?”

  “收起来了,好看吗?”温丝丽很高兴夫君注意到自己:“白影教我的魔法哦!”

  “漂亮,不过展开翅膀又是另一种美丽!”科恩呵呵一笑:“迪尔,告诉我他们拿走多少钱?”

  迪尔和菲琳对看一眼,都有些奈何不得的神情。

  “今年的收成虽然好,但因为有战乱的祸害,领主们大概会从中收走九……百万金币。”迪尔出了口大气:“这是乐观估计,我们希望在明年可以把这个数字减到七百万……科恩?你保证过不激动的。”

  “我不激动,我一点都不激动……”科恩干笑几声,脑袋左右摇晃着:“叛乱战争之后,他们还要拿走九百万金币,而我的妻子必须用私房钱来填补收支中的漏洞……在我当总督的时候,口袋里的钱从没超过十枚金币,难道说我当了皇帝之后,口袋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吗?我甚至没给我的妻子们买过什么礼物……”

  “我的夫君。”凯丽高举着手,笑眯咪的揭穿科恩的谎言:“我认为最后一点与钱无关。”

  “我同意。”温丝丽一边在文件上写着什么,一边出声附和。

  “抱歉,是我的疏忽。”科恩点点头:“但我不能饶了他们,我一点都不激动!”吼完这句之后,科恩陛下转身开步、摔门而去。

  四位内政监督相视而笑,摇摇头继续自己手头的事,但还没来得及写下几个字,科恩陛下又大步的走了进来。

  迎着四位妻子疑惑的目光,科恩挤眉弄眼的摇晃着手里的一大束花。

  “各位女士,这是来自夫君我的问候。”科恩分发着鲜花,嘴里的恭维话大把:“菲琳,你的美已经把我的心震撼;凯丽,你的容颜比任何鲜花都要娇艳;虽然迪尔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但我还是想再次把你夺走……温丝丽,快给我一个吻,不然我就无法呼吸了。”

  内政监督们接过鲜花,感受苦夫君很少流露的温柔,笑意盈盈。

  “看,我不激动。”科恩领受了皇妃们的热吻后退开一步,做了个万事大吉的姿势:“我还没登基,我要慎重行事……我不会在现在为难他们,各位放心好了。”

  “你冷静下来就好。”菲琳点头说:“我们能想出好办法的。”

 
 “那我上楼上写点什么,晚上见。”

  “晚上见。”

  当科恩再次出去之后,菲琳才长叹一声,气馁的坐下来。

  “怎么了,姐姐,不是没有问题了吗?”凯丽闻闻手里的鲜花:“这花好美。”

  菲琳再次苦笑一下,摇摇头没说话。

  “知道这花为什么这么漂亮吗?这是精灵幽思之花。”温丝丽微笑着解释:“是我送给菲琳,菲琳又从黑暗带来的,菲琳照顾这些花三年了,今天早上才第一次开呢!还
说要今天晚上带给母亲,让母亲开心一下。”

  “难道说,科恩走出去随手就摘了吗?”迪尔惊讶的说:“我就说这些花看起来有点眼熟,原来是早上见过。”

  “那姐姐你为什么刚才笑那么开心?”

  “科恩那么投入的做一件事,我舍不得破坏这难得的好气氛。”

  “为什么呢?”

  “你们没有注意到吗?夫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如同是在发光,他的话,他的动作跟姿势都是那么流利顺畅,我许久没有看到他这样了,非常怀恋,只要他高兴就好,一盆花又算得上什么?”说完这话,菲琳拿起了笔:“做事吧!夫君还等着和我们吃晚饭呢!”

  第五章

  在跟维素亲王简短谈话后,科恩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经过秘书室的时候冲里面喊了一声:“我要写信,来个人!”

  新任的皇帝书记官嘴里答应着,俐落的抓起纸笔,一溜小跑跟上皇帝陛下。

  进了房间,科恩一指桌子,明白过来的书记官赶紧抢上几步坐下,先以极专业的速度跟姿势摆好了家什,然后抬眼看着自己的主子。

  科恩叉着腰,在金碧辉煌的房间里来回走动,还时不时的咬咬手指。

  “这是私人信笺……致、伟大正确睿智光荣的光明神殿枢机庭,我尊敬的各位枢机祭司们。”到最后,科恩总算站到落地窗前,说出了信笺内容:“请允许我以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任皇帝的身分向各位表达我善意的问候!真他妈肉麻!”

  “书写完毕。”书记官自然分得清什么才是该写的,为皇帝修订信笺并拿捏文字本就是他最重要的职责。

  “前些天,我荣幸的接待了第一枢机祭司,我们在友好的气氛下达成了多项对两方来说都很重要的协定,我很高兴这中间的过程顺利,斯比亚帝国会遵守自己的诺言,请不必担心。因为我们依旧是光明神族的坚定信仰者,依旧接受光明神殿的指引,这点毫无疑问。”

  “书写完毕。”

  “帝国一切都在缓慢的恢复,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担负起自己的职责,但在那之前,我不得不告诉各位一个坏消息,我们遇到麻烦了。之所以不在第一枢机祭司到来时提起这件麻烦事,一是担心这件事破坏气氛,二来帝国内的统计报告还未完成。”目光眺望远方,科恩考虑着自己的说辞:“叛军作乱,时间几乎长达一年,国库存金被疯狂的叛军官员挥霍殆尽,至光复时仅余一个铜板还在是砖缝里找到的。”

  “陛下,这句……”书记官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科恩,他知道,事实上打进圣都时国库余金不少。

  “就这样写,那是我的幽默。”科恩看了他一眼,坚持着自己的话:“而我方为避免战争破坏,已将手上现金的大部分用来贿赂叛军军队及指挥官。所以,我现在没钱去维持一个帝国的正常运转,虽然有些卤莽与失礼,但我还是得就此向神殿枢机庭申请援助。”

  “书写完毕。”书记官已经预见到自己的下场,当这封信到国相手里之后。

  “因为叛乱,国民已苦不堪言,作为一个皇帝,我不能再增加他们的负担。另一方面,领主们也人心惶惶,向他们加收赋税就难以维持帝国稳定的根基,所以在目前,我只能向神殿寻求帮助。”科恩转身过来,抄起了双手:“同时,我将随信附上一份神殿感兴趣的资料,那就是在叛乱时红衣祭司资助叛军的款项及物资数额。白影,红衣祭司给了鲁曼多少钱?”

  “现金及物资,折合金币共计两千七百万枚。”站在门口的白影想都没想就回答出来。

  “好吧!书记宫,你在信后拟一个五千万金币的清单给他们。”科恩眼也不眨的给这数目加了倍:“接着写——我方的正统地位与叛逆有天壤之别,各位尊贵的枢机祭司当然会衡量这点。我不要借款,因为我不想付利息,更不想付本金;我也不要施舍,因为我的骄傲和荣誉不允许;我需要的是来自神殿的真诚关心,我想各位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书写完毕。”

  “希望我的信不会让各位感到为难。落款,你们真挚的朋友、斯此亚帝国第十七任皇帝。科恩·凯达!”科恩呵呵一笑:“就这样了,把信拿给国相看看,一个月之后以普通方式送抵天堂岛神殿。”

  书记官收拾好东西告辞而去,白影就迷惑的看着科恩。

  “一个月之后才送出?那神殿的祭司们不是要两个月后才能看到?”

  “是啊!在那个时候,我的登基大典已经在举行了,在既成事实的情况下他们就得给我这个面子。”科恩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说,我这信写得怎么样?”

  “这信带有强烈的无赖风格,而且你再度编造谎言。”

  “谁也说不准红衣祭司跟鲁曼是不是还有私下的交易,我这只是防止万一罢了。”科恩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白影啊!人的世界与龙的世界不一样,绝对的公正在这里行
不通。你看着吧!只要我顺着神殿,这点要求他们会满足我的。”

  “我正在了解人的世界,包括为什么要为屠龙者加封勇者头衔。”白影半是认真、半足玩笑的说:“这能为你要来多少钱?”

  “这要看枢机祭司们有多聪明。”科恩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神殿红衣总祭被囚禁,这就代表着神殿上层职务有很大的变动。再从神殿在叛乱后期突然转性不支持鲁曼的迹象来看,应该是三个红衣祭司都倒了。那么,红衣祭司以前的敌人,也就是我,现在就成了下任红衣祭司必须要拉拢的对象,而下任红衣祭司会在什么人当中产生?当然他们会在职务最接近的枢机祭司中来选……”

  白影抬抬手:“说重点吧!这些东西只能使我讨厌。”

  “现在还不知道谁能当上红衣祭司,也就是说枢机祭司里大人都有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与我交好的机会。”科恩笑着说:“再说了,我在信里给足了他们面子,这些
人在官场中打滚,一点就透。”

  “可你的信还有威胁的意味,这又是为什么?”

  “据我所知,龙族都具有相当水准的智慧。”科恩低头看着酒杯,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回答:“动用你骄人的智慧吧!你当然能揣测出我的用意。”

  “事实上,龙族的智慧不会用在这些事情上,我们天生不会勾心斗角,我认为直接从你嘴里知道答案会很节省时间。”白影上前几步,专注的看着科恩:“请指教。”

  “我聪明吗?”酒杯停在胸前,科恩抬眼看着白影。

  “当然。”白影郑重的点着头,又走近了点:“虽然我更愿意用狡猾来形容你。”

  “这就对了,我做出一个粗鲁、死要钱、脑袋里又没有什么花招的样子给他们看。”科恩喝上一口酒,嬉皮笑脸的回答白影:“是示弱呢!我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没有什么追求的皇帝,让他们知道我没危险,先前打赢鲁曼不过是运气而已。”

  白影气极,知道自己又上了科恩的当,好半天之后才反戈一击:“策略虽然不错,但我鄙夷你这种流氓手段。”

  “你说的不错,我做得也没错,其实皇帝跟流氓头子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科恩站起来,以胜利者的口吻回应:“我就是一个称职的流氓,一个成功的皇帝,嘿嘿!”

  “如果我能,我想把你从窗户上丢出去。”仅用愤怒一词已不能形容白影此刻的情绪:“克里默·夏麦是一个好皇帝,但他同时却不是流氓。”

  “他之所以是一个好皇帝,是因为他曾经拥有我这样的流氓。”谈到受自己尊敬的长辈,科恩正色说:“他之所以被人暗算,是因为我这样的流氓不够多。”

  “那你何不做一个克里默·夏麦那样的皇帝呢?”白影无时无刻不在想消弭科恩心中的杀机:“你可以拥有很多流氓式的手下,事实上你现在已经有很多了。”

  “那样的皇帝仅仅只能守成,不够能力开疆拓土。”科恩与白影目光对视,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而你心里明白,我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一个怎样的疯子……放弃你那些多余的仁慈好了,想要改变就必须经历阵痛。”

  “我坚持。”白影反着脸回答。

  “随便你,至少我还能容下不同见解者,这就说明我还有高尚的一面。”科恩冲她淡淡一笑:“走吧!我们吃饭去。”

  走到外面通道上,两个人的声音虽然停止,但争论却未平息。一直到科恩坐上驶向后宫的马车,白影才放弃与他的交流。

  因为科恩这几大以来的表现是少见的好,人家都觉得很欣慰,饭桌上的气氛相当不错。没有人留意到在科恩说笑的时候,一向喜欢翻觔斗的阿布却很安静……

  饭后,皇族的女士们在回廊里聊天,男士们——皇帝和三位亲王拿着酒杯进里间,打牌或者是下棋。

  “父亲,你看了我写的信了吗?”科恩向两个哥哥做个请坐的手势:“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你写得不错。”维素亲王点着头回答:“当然,书记官的几个缺点我已向他指出,他以后会做得更好。”

  科恩笑着,看看自己的两个哥哥:“亲王殿下们,我的嫂子呢?为什么我还没听到你们要举行婚礼的消息?”

  “皇帝,你别调侃我们。”力克亲王摇摇头:“我们可不是你,皇帝没有私事,所以能在形势危急时举行婚礼,但我们必须等到登基大典之后。”

  “我会很期待的。”科恩嘿嘿笑:“那我未来的嫂子们人呢?”

  “我们在称呼有了改变,所以婚礼各方面都有了改变,她们都在准备。因为不是显赫的家族,所以会多花点时间。”西夫塔亲王看着自己的弟弟:“父亲才刚刚为他们的
家族晋升了爵位,你也不想我们立即就举行婚礼吧?”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彼此相爱……”科恩陛下轻声回答:“我亲爱的哥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现在可是恋爱中的男子,我今天晚上还要去爱人的窗外唱歌。”

  “恭喜。”三位亲王早有默契,异口同声的调侃皇帝。

  “好,我们来说点其他的,我有一些想法,大家要先知道。”科恩放下手里的酒杯:“是关于帝国在几个方向上的战略构想。”

  三位亲王点点头,目光注视着科恩。

  “帝国建立之后,我们在防务上的压力不是很大。”科恩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在了桌面上:“我国一面临海,一面是神魔分界线,这两个方面我们暂时不要去管。我
国背后是里瓦帝国,旁边才是波塔帝国,帝国防御的重中之重是波塔。”

  “波塔帝国面积非常大,物产丰富、国力富足,还跟叛军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力克亲王看了看地图:“不过,皇帝是想算计波塔帝国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呢?”科恩真诚的问。

  “因为你把叛军散军都赶到波塔去了。”力克亲王不动声色的说:“以第二军团的实力,不会追不上几个仅靠双腿逃跑的叛军。”

  “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了。”科恩点头笑笑:“但在目前,我们对波塔的战略是大谈和平,大讲友谊,一切都以情义为重! 但必要的防御却不能不做,我会再把靠近波塔帝国的几个行省划成一块,称为第一战区,大哥,你将是第一任的战区长官。”

  “这个长官管些什么?”力克亲王摸摸下巴。

  “战区长官管辖本区域之内一切军事力量,他们的军务、训练、防务都是你管。”科恩解释说:“就算是总督的私人军队,从其他行省过来的军队,只要他们走在你的防
区上,就得服从你的管辖。”

  “明白了,完全是防御性质的职务,我喜欢。”力克亲王喝上一口酒:“但愿在我的任期之内,波塔帝国不会找我什么麻烦。”

  “麻烦肯定会有的,但只要波塔军或者叛军敢找麻烦,你可以狠狠的打击,在事后我们自然会出面摆平一切。”科恩的手在胸前一切:“但你得做到一点,不管倩势如何变化,至少在三年内让波塔帝国不敢对我们用兵。”

  “好,这样的话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大哥的事说完了,下面到二哥。”科恩嬉笑再看看二哥,大人都看得出他是在开玩笑:“西夫塔亲王殿下,当当内政官好吗?”

  “你做梦。”西大塔亲王故做骄傲的把头一甩:“我天生就是军人。”

  “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我跟父亲商量过了,你这位天生的军人也会有一个战区。”科恩笑笑:“在圣都往神魔分界线的方向上,一共有七个行省最近才归附我们。根据传统,我无法立即调换这些行省的总督。但我不信任他们、不愿意信任他们、更不想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然后呢?”西夫塔亲王的性格已经变得稳重。

  “我以准备下次神魔大战的名义把这七个行省划成一块,归到你的名下,你直接以战区长官的名义节制这七个行省总督,你要帮我看紧他们。”科恩轻声说:“最多一年
的时间里,我会把这些人全部换掉,之后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职务,当军官或者内政官员都随便你。”

  “好吧!”西夫塔亲手点点头:“我接受。”

  “你们俩现在起就得准备了,要提前熟悉自己的事务,我会让人每天把相关文件送去你们房间。”国相大人在一旁说:“这是帝国复兴的第一步,时间是两年。在这个时期里,帝国会以恢复国力为主,不会有太大规模的战争。”

  两个年轻的亲王一愣。

  “那就是说,这两年一定会有战争?只是规模不太大?”

  “是的,我们已经有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但如果没有战争,他们的战斗力将无法维持。”科恩点着头,肯定了两个哥哥的问题:“我的想法,一年之内没有战事,两年之内没有大规模战事,在这以后……我们就会很忙。”

  “我知道你的志向是要当一个疯了。”力克叹了口气:“先向……向哪个方向发展?”

  “虽然我要当一个疯子,但我想先当一个人儿人爱的疯子。”科恩笑咪咪的把手指点在地图上:“那里,我会要求军队以相当低的代价拿下这个国家,在我登基后的两年
之内,我要把我的荣耀分给神属联盟里的每一个人。”

  “这里是……”科恩的两个哥哥看着科恩手指点到的地方,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典型的捞过界,那是魔属联盟。”

  “找一个小小的借口就好,事实上我是看上了他们的土地,非常肥沃。”科恩微笑着;“再说了,攻打魔属不是每一代神属人的梦想吗?我会成为一个很受欢迎的皇帝,
整个神属的目光都会聚集在我的身上。”

  “这目光不单是敬仰,更多的会是嫉妒和愤恨。”

  “说对了,那正是我要达到的效果。”科恩拿起了酒杯:“他们会激动、会行动、会灭亡……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肯定了。”西夫塔亲王哈哈一笑:“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疯子了。”

  “谢谢你的支持。”

  “如果能选择,我宁愿不支持你。”西夫塔亲王叹口气:“我还没听到你对里瓦帝国的分析和战略。”

  “好的,里瓦帝国。”科恩坐好:“我和父亲商量了几次,决定同里反帝国维持现状,边界上同样设立战区,派还稳重的马丁中将山任战区长官,我们同里瓦的关系一向不错,马丁爷爷会继续这种关系。”

  “但这个前提是里瓦帝国内部不出什么问题,据我所知,里瓦帝国最新一代的皇族成员都已经成年。而且彼此关系紧张。”力克亲王把身体微微前倾:“可能会出事的,皇帝让贝尔妮公主多上一个斯比亚帝国皇妹的身分,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吧?”

  科恩和国相对看一眼,表情都有点无奈。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毫无原因的认贝尔妮当妹妹。”科恩点点头:“情报上显示,里瓦帝国的两个王子都有点不务正业,而几个驸马又对政务表现出超越身分的热情……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在两三年内闹出什么乱子。”

  “那我们就得行动。”力克亲王斩有截铁的说:“把这混乱的局势再搅一搅,让他们看不透,也许他们的行为就会稍微收敛一点。”

  “已经开始了,潜伏在里瓦帝国内的情报人员已达数百人,分布在各个阶层,并且我们在里瓦朝廷里找到了利益代言人。”国相轻声说:“我很高兴你们注意到这点,我们绝对不会失去这个重要的邻国。”

  “对里瓦怀柔,对波塔有限的强硬,皇帝的本联盟战略就是这样吗?其他国家呢?”http://bbs.wuxiawu.com

  “其他国家还不忙,情报系统会先进入,等他们的第一期报告出来了再说。”科恩收起了地图:“基本上的战略是这样,在登基后会有很多人员变动,大家心里要有准备,谢谢各位。我得去爱人窗下唱歌了,明天见。”

  “明天见。”

  当科恩走后,两个亲王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满是疑惑。

  “不要这样看着我。”国相大人正色说:“皇帝有唱歌的权力。”

  第六章

  次日清晨,皇宫正门处。

  准备参加阵亡将士葬礼的官员们已集合完毕,武官上了马,文官上了车,但官衔最高的帝国总参谋官卡罗斯少将并没下令出发。

  今天是官员们第一次以帝国官员的身分出席正规仪式,所以后勤部已经在昨天向文武官员们发放了新的服装。文官们一色的蓝色束腰长袍,没有过多装饰物,仅以绶带和胸标题不具体官阶和职务,显得非常简洁、有精神。

  依据黑暗行省的传统,军官们的制服式样更加简单,以黑色为主要色调,加上银白滚边和组扣,宽肩、窄袖、东腰的上装搭配长裤。军衔在双肩,军种标志戴在上臂。

  从官职最小的尉官到目前军衔最高的中将,以后大人都会穿这个,准将以上的军官在服装上阔气点,多了一袭带领的披风……当然,因为皇帝是军人出身,所以军官们在皇宫里都获准佩带长剑,一

  “总参谋官阁下,人已经到齐。”等了一会,卡罗斯的副官提醒他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发了?”

  “是吗?”卡罗斯少将一扬头:“你认为那一辆向我们驶来的马车是谁的?”

  “马车?”副官回头看上,皇帝的专用马车和卫队正从正宫中门处开出来。

  “你就待在这辆车上,我去迎接。”卡罗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新式军服:“准备出发。”

  皇宫正门缓缓打开,清脆的马蹄声里,近卫军骑兵护着车队出发。

  “皇帝陛下早上好,亲王殿下早上好。”而在那辆巨大的马车里,卡罗斯正眼皇帝父子问安:“对了陛下,你不是说你不去了吗?”

  “当然我说过这样的话,但你要明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穿戴整齐的科恩一本正经的回答:“更何况我是一个皇帝,我得抓紧每一刻时光以完成我的历史使命……”

  “这话已经足够唬人了。”眼看科恩就要长篇大论,卡罗斯连忙点着头说:“陛下你就饶了我吧!”

  “我很高兴你明白我的意思。”科恩脸上的正经表情在瞬间就崩塌下来:“事实上是我昨天晚上的行为触怒了某位内政监督,她肯定在饭桌上等着找我算帐。”

  一边看着公文的国相在这时抬了一下头:“怎么回事呢?”

  “后宫的房间太多,我昨天晚上找错了窗口……”科恩微笑着解释:“结果绕来绕去没找到要去的地方。”

  “然后呢?”国相大人又看着手里的公文。

  “然后就糊里糊涂的跑到凯丽那里,然后早上才找到去御书房的路……”

  “据我所知,凯丽和菲琳的房间是门对门。”国相毫不留情的揭穿科恩的谎言。

  “事情的重点就是在这里,门对门而我却上错了,这已经成为一个解释不清的错误。”科恩继续着自己的谎言:“菲琳绝对不会让我好看,我至少要避过她最生气的早餐时间。”

  “那么,我只能祝你晚餐时走好运。”国相批阅着公文:“我会和你母亲两个人在房间里吃,给菲琳留出生气的机会。”

  “我亲爱的老爸,我是你儿子呢!”

  “菲琳是我的儿媳,更是地位特殊的第一皇妃、后宫之首,而且她的表现一向很好,我凭什么要帮你这个只会惹麻烦的儿子?”

  “了解,现在不说这个。”科恩点点头:“卡罗斯,老爸,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做。”

  “什么事?”

  “你应该记得,我们有一个让水族逐步内迁的计划吧?”

  “有,但是因为经营的原因已经暂时中止了,水族到目前为止还没能上岸。”维素亲王抬起头来:“我们预计在明年可以实现这一计划,现在只能支援他们粮食。”

  “昨天晚上我想到了一个问题。”科恩皱起了眉头:“不是说神魔两族都在追杀他们吗?如果帝国内有大批水族人出现,我们无法向光明神族解释这种情况。他们甚至会要求我们杀光这些人,到那时我们就麻烦了。”

  “的确如此,那你准备如何做?”维素亲王考虑了一下:“这个计划知道的人并不多,仅限于找们最高层的人了解。往来物资全在内政监督的帐上,官员们甚至不知道,我们和水族有来往。”

  “停止内迁计划,过段时间再说,我们继续支援粮食给他们,但要更加隐蔽才行,派去水族那里的军事人员就不用回来了,筹备中的港口全用我们的人……”

  科恩转向卡罗斯说:“我想,帝国境内偶尔有几个水族人出现,神族应该不会为难我们,他们只对大批水族人有反感。”

  “这倒是真的,在其他帝国的奴隶市场上,类似于水族这样的奴隶很抢手。”

  卡罗斯同意科恩的看法:“那我立即就给他们去信。”

  “好的。”科恩义想起什么:“对了,你再告诉山德,让福尔娜来圣都。”

  “福尔娜小姐?以什么身分呢?”

  “什么身分?你问我她以什么身分来?我是皇帝,要操心的事数以万计,这种小事不要来烦我好不好?”科恩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于是把这个问题又踢给总参谋官。

  “明白了。”而总参谋官只能点头,自认倒霉。

  车队出了车门,驶向郊外。

  跟叛军比起来,在此次战争中帝国军队的伤亡很少,但激烈的圣都战役仍然让六千余名士兵失去生命,或者在别人看来这代价微乎其微,但站在科恩的角度,这就是一个
巨大的损失,他手里总共才十五万军队,失去一个士兵都会觉得心痛。

  工兵团花了五天时间,在郊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修建了陵园,六千多将士的还体已经全部下葬。六千多门色墓碑排列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圆形中央树立着一座巨大的士兵雕像,牺牲将士的名字密密麻麻的刻在雕像基座上。

  每一个墓碑旁都站苦一个军官或者上官,这些人是牺牲将士生前最好的朋友,他们手里拿着朋友的武器和军服,静静的站立在沉睡的朋友身边。

  换上新装的近卫军士兵在陵园内外戒备着,一个个精神抖擞、表情肃穆。看到车队到达,主持仪式的军官一点头,军乐队开始演奏军乐,这是皇家军乐队第一次亮相。

  长长的车队停在陵园外,官员们在门口等着皇帝。

  皇帝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在国相和总参谋官的陪同下走下马车,顺通道进入大门。官员们跟在后面,穿越飘扬在头上的数十面帝国旗帜,来到雕像下的空地上站好。

  一系列庄严凝重的仪式之后,典礼进入尾声,皇帝走到前面,对他的大臣和将领讲话。

  “我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了缅怀在此次战争中牺牲的所有将士,一共是六千四百七十三人。”科恩看着这些手下,目光很平和:“我想在我们之中,我更熟悉他们,我能
说出他们何时加入军队,何时完成训练,何时在何地战斗,还有,他们在何地牺牲。”

  这算不上一个好的开场白,有的大臣甚至在心里埋怨起皇帝的秘书都是混饭吃的蠢材。

  “我能记得他们,我甚至记得他们中的某些人跟我说过话,我还能永远记得他们!但是,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已经长眠于此。”说到这里,科恩摇了摇头:“我没来得及给他们说说我的人生目标,我也没能让他们过上几天舒服的日子,我只能在他们牺牲之后给他们一块长眠之地——而他们!他们却为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皇帝突然提高了声音,让所有在场的大臣心里一惊。

  “今天,我们已夺回了帝国!今天,帝国里已经没有战争!今天,我们穿着新的制服来到这里……我们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有无数士兵的奉献和努力,但他们连新制服
是个什么样子都没机会知道!”皇帝终于说到了正题:“仅仅因为少数人的错误,我们失去了这些士兵,我请你们想一想,在我们把帝国从叛军手里夺回之后,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应该怎么去做,我们用什么回报,这些甘愿牺牲生命的战士……你们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

  这些天以来,我接触了不少人,也接触到很多公文,大家对帝国日后的发展提出了很多意见和看法。在这里,我也不想说谁做得对,谁又做得不对,我只是要求你们凝视一下这些将十的墓碑,想一想他们的容颜,然后考虑自己的建议,重新写出一份公文交给我。”科恩的目光笼罩着大臣们,表情依然平静一些牺牲的将士,我衷心希望他们能得到安息,但活着的人却应该继续努力,没价钱可讲。”

  “雄壮的军乐、正式的仪式、有皇帝参加的葬礼,这真的不算什么。”科恩昂起头,他有些激动,语气停顿了一下:“我心里真的很愧疚,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当我想起他们的时候,我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慰祭他们的灵魂,我们大家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他们牺牲了,他们成为英雄烈士,他们的名字载入史册,我们尽可能的给了他们这些……但我宁愿让他们活着!我宁愿让他们以普通人的身分活着,并享受生活的乐趣。”科恩恢复平静:“查清每一个牺牲将士的家人,替我照顾好他们。”

  大臣们还没从皇帝的话里体会出更多的意思,科恩就把仪式交给国相主持。在后者站在雕像前讲话的时候,皇帝陛下已经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因为皇帝的脾气一向如此,所以大臣们除了有一点点不满之外,并没有谁多加留意。

  但是,当仪式收场的时候,国相大人在马车上却没有看到科恩,等着他的又是变成科恩,一脸沮丧的阿布——皇帝又溜了!

  国相大人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阿布手里接过几封信,嘴里自言自语的说:

  “真是会找麻烦啊!这次又得跑多久呢?”

  马车轻轻晃动,车队正在间城。

  第七章

  从地图上看,比斯大陆被一条细线分成差不多面积相等的两块。而这条看似没什么出奇的线条,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大人都知道它的重要性,它是神魔共同指定的,常人永远不能逾越的!神魔分界线。

  数万年来,隔着这条九千多里长,平均五百多里宽的神魔分界线,魔属联盟与神属联盟遥遥相对,犹如两只相互仇视的虎豹。每当二十年一次的神魔大战来临,属下的十数个帝国,还有那亿万的子民,他们就会为了各自的信仰而聚集起来,用金属将自己武装,扑上去相对方撕咬一番……

  然后,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再然后,大家收拾收拾战场,回去休养生息并期待着下一次大战,这很有君子风度不是吗?而且两边的人都相信。下一次绝对可以打到对方的老巢,这次没成功只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而已。

  如果撇开战争不谈……管他的,反正现在比没在打仗。那么大家的注意力完全可以放到其他事情上,比如说生活,和神属联盟的人一样,魔属联盟的人也是会生活的。

  在魔属联盟的所有帝国里,全部人民都信奉黑暗魔族。这里所说的黑暗魔族是一个特别的称谓,特指他们信仰的、居住在地狱岛的一个地位非常崇高的种族,黑暗魔王也个是指神属联盟里某个帝国的黑暗行省里出来的某个人……

  和神属联盟一样,在魔属联盟里的每一个城市里也设立了宗教设施,无数大大小小的魔殿编织成一个严密的网路,管理并引导着人民的思想。虽然神殿和魔殿都亘相指责对方抄袭自己的管理方式,但实际上没人清楚是谁在学谁。

  这也难陆,宗教管理本来就有互补性,只要能有效的管理民众,谁又在乎抄袭对手下?反正祭司们都是靠嘴混饭吃的,找个理由撇清自己是再容易不过了。

  因为在管理机构、人员结构方面的惊人相似,所以魔属联盟的祭司们觉得应该跟对方有所区别才行,于是他们开始在颜色上做文章。魔殿最高管理者是三位金袍祭司,穿金色长袍:其不是秘书庭大祭司,穿黑色长袍,配金色的坎肩和腰带;分布各国的魔殿大祭司除了黑色长袍就只有一条金色腰带……更下面的跑腿祭司只能在衣襟上缝上几道金线。

  黑色就成为了尊贵的颜色,只有地位很高的人才能使用。他们是皇族、贵族、军官,还有归魔殿管辖的魔法师和武士……当然,没到魔殿登记的暗杀者穿黑色夜行衣的现象很普遍,但这行为显然是违法的。

  除了有特殊嗜好的人,白色衣服几乎没人穿,就算是穿,也会避过纯白,银白色的衣服受到一部分贵族喜爱。

  联盟属下民众分属几十个种族,从数量最多的人族到极为稀少的魔兽族,不过和神属联盟的习惯不一样,魔属联盟对能打仗的异族优待,很多异族都有自己固定的居住地域,也有自己的领主和魔殿,并不常出现在人类城市中。

  民族多,风俗就多,因此常常上演因为风俗不同而引发的战争。到后来,魔殿干脆不禁止任何异族的生活习惯,民众们只要不闹事,想干嘛就可以干嘛去,所以魔属联盟里各地域的奇怪现象非常多,并逐渐发展成很具地方色彩的文化。

  魔属联盟了有十一个帝国,靠近神魔分界线的帝国有四个,分别是坎普帝国、威尔斯帝国、特拉法帝国,还有突蓝帝国。这四个帝国构成一道严密的防线,在历次战争中抵御着神属联盟疯狂的进攻。

  而战争是要付出代价,再加之没有很好的管理,所以这四个帝国的人口一向比较少,流动量也很大。

  在最近一次的神魔大战中,这四个帝国部不同程度的被神属联军攻击过。”其中坎普帝国的灾情最为严重,整个国家几乎垮掉一半,连皇族的人数都减半,贵族更没剩下几个,如果不是后来魔殿免了他们的供奉,坎普帝国的皇帝就得哭死在他的宝座上。

  威尔斯帝国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首先是人口锐减,当然没坎普帝国那么厉害,但派出的两个军团全灭。这二十来万军人、数十万民夫一死,帝国内壮年男子奇缺,不得不从别处买进大批奴隶。

  因为魔殿为这两个帝国制定一系列的宽待政策,联盟内其他帝国的贫民和落魄贵族开始大量涌入,大家都忙着圈地、抢矿、夺爵位,每日里闹得不可开交。

  相比之下,特拉法帝国和突蓝帝国的情况就要好很多,虽然它们也有战争的创伤,但没有伤筋动骨,还支撑得下去。

  特拉法帝国地处神魔分界线中部,国土中部有横穿全境的山岭提供军事保护,气候比较炎热,多平原,多河流,农业发达。人口数量适中但种族数目多,所以魔殿的数量也就相应的多一些,这一代的皇族算是称职,贵族阶层比较稳定,国事自然就稳固。

  其他几个帝国因为位置靠后,在战争中所受的损失就更小,它们人口众多、物产丰富,牺牲点兵员并无大碍,形势基本上保持着稳定。

  大战结束之后,因为战争所引起的各种纷乱逐渐平息,看起来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了。但有人不希望这稳定的情况维持下去,于是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一年,成规模的暗杀行动又开始蔓延起来……

  如果查查历史记载就会发现,在每次神魔大战结束的头一两年,这样的暗杀活动在两个联盟里比比皆是,越是在战争中保留了实力的国家,其土地上的暗杀行为就越猖獗。

  被暗杀的对象主要有三种,精英军官、显赫贵族、还有那些有为的皇族成员,一般的小老百姓暗杀者根本就懒得理。

  暗杀者们好像都有视死如归的爱好,手段也很高明,很少有机会能抓到活口,自然也就查不出受谁指示。但各地学者都把这归咎于大战之后,帝国利益或者是家族利益的
重新分乱所引发。这种说法或许正确,因为这种刺客不是普通人能请得起,就算是有钱人也未必使唤得动。

  具体分析起来情况就复杂得多,虽然是在一个联盟、虽然是住同一个帝国、甚至是同一个家族里,都有为数不少的人互相仇视,当然,战争中仇人没死。那么趁着这个混乱的战后时间下手是再合适不过了。

  帝国之间的竟争,贵族家族之间的纠纷,甚至兄弟间财产头衔的继承,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要他的老命,这是方便快捷的解决之道。

  其实关于这点,反倒是混黑道的说的透彻。既然和对方谈不拢,我们可以想办法,换个人来谈。

  暗杀不但可以让对方换人,还可以打乱对方的策略安排,中止对方发展势头,为己方赢得时间、赢得优势,所以很多人乐此不疲。

  皇族清洗手下,清洗敌对国家上脑官员,贵族清洗内部,有的还敢清洗上司。

  如果仅是帝国争端和家族纠纷,暗杀行动的规模不可能有这么大,应该是有更大的势力牵扯在其中,但在这个比斯大陆上,大过帝国的势力能有几个?

  明晰内情的人也有,只是大家不说破而已,聪明点的贵族就为魔殿献上大把金币,举家躲进魔殿避风头。

  这一切,都像是有人在刻意操纵一样,暗潮慢慢的逼近,厄运缓缓的降临。平民或者贵族,他们的命运早已经被安排好。

  魔属联盟,布卢克帝国,首都福克斯堡。

  在神魔大战后期,斯维斯·赫本少将就被魔属联军解除了军职,赋闲在家。而几位皇子在战后为争夺某个座位而逐渐展开了活动,做为帝国未来重臣的他又被帝国皇帝解除了官职,从而提前进入了雪藏期。

  虽然这位名声显赫的年轻贵族一向喜欢清静,但突然在一夜之间没有任何事可做,这情况还星让他觉得不习惯,或者说是让他有点担心。

  身为皇族一分子,他当然清楚几个皇子的能力都半斤八两,谁也不能一口把其他人给吃了,各人手下的党羽不算少,但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之下,他们都会绞尽脑汁想办法把自己的主子往火坑里推,没人会劝主子保持冷静或者退出这场角逐。

  如果诸位皇子当中没人能在短时间里奠定胜局,那么就难免会让更多的官员牵扯进来,局势也会愈加混乱。

  虽然军队在皇帝的严格控制下不加入这种争夺,但几位皇子的私人卫队也算是很能折腾的那种,虽然皇子事先可以宣布退出,但为了得到老头子的青睐,为了得到继承人的身分,他们绝对会卯上全力。

  只要是每代有两个以亡的继承人,这样的争夺就会重复上演。每位皇子在幼年时就会被赶出国都,到自己的封地去自谋出路,幕僚、导师、下属官员全都得自己去找,成年之后再回来国都夺位。

  胜利的一方自然荣华富贵,失败的几方从上到不会被全部清洗,不留一个。同样的,朝廷的任何一个高级官员都要选择一方加入,并且同生共死。

  虽然残酷野蛮,但这种竟争却是被默许的,也是布卢克帝国保持持久强盛的一个原因。

  但像斯维斯·赫本这样不可或缺的人才却不会参与,他们是帝国最宝贵的财富,未来的栋梁,皇帝有命令,要他们在继承人争夺期间全部到国外游历,以避开这个吞噬一切的漩涡。

  斯维斯·赫本公爵的旅行计划早已安排妥当,随身行装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过不几天就得出发。这天早上,他跟往常一样去礼拜堂接自己的母亲。

  身为皇族的一分子,在目前这样的情形了,他心中自然是顾虑重重,特别是想到皇位继承人争夺中造成的任何一分伤害,都要自己以后去弥补,赫本公爵的心情就更加沉重。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埋头在政务中的人,他的兴趣也不在权势上面。有尊贵的公爵身分在,他即便是什么都不做,这一生也衣食无忧,他要尽的只不过是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而已……这与爱好无关,更和理想不沾边。

  福克斯堡的夏天是美丽的,特别是走在这条通向礼拜堂的石板路上。

  路边的鲜花正向空气中喷叶着淡雅芬芳,两旁参天的树木郁郁葱葱,路途上有点单薄的雾气,夏日清晨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在青色的石板上投射下点点斑膜。

  赫本公爵喜欢走这条路,喜欢让那些指头大小的光斑停留在自己的黑色礼服上,更喜欢微凉的晨露沾湿了脚背的感觉。然而他自己却不觉得,行进在这些金色的斜细光柱间,他略显消瘦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寂……

  站到小路尽头的台阶上,赫本公爵已经能清楚的听见母亲那虔诚的祷告声。

  “仁慈、伟大的黑暗魔王,指引、主宰我们的黑暗魔王。”赫本公爵放轻脚步,走到母亲身边缓缓跪下,加入祷告的行列:“我们的热诚,我们的荣誉,我们的信仰,都仅是为您,这一切原本都是您的……”

  “要以感激的心情祷告。”母亲低垂着眉,轻声告戒他:“别把那些世俗杂念带进礼拜堂。”

  “黑暗魔王会原谅我的,因为我是他最诚挚的子民。”赫本公爵微笑着把母亲扶起来:些世俗杂念与更多的子民息息相关。”

  “但愿如此,我以为你还想着人战中发生的事。”高贵的亲王夫人整理一下裙装,挽着儿子的手向外走去:“就要开始旅行,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啊!至少在福克斯堡有几位朋友需要拜访,不然就太失礼了。”赫本公爵想了想:“然后去日落原拜望那位吉伦特子爵,他来了好几封邀请信。”

  “其他的母亲对这样年纪的儿子去拜望世家名媛一定充满期待,可我什么时候能期待一下?你什么时候能在这几位小姐中挑选一位并超越朋友的关系?”

  “顺其自然吧!事实上我们相处得很好。”赫本公爵微红了脸:“我更愿意把她们当妹妹看待。”

  “我始终无法说服你吗?贵族的婚姻是为家族贡献的一部分,让你自己选择已经是放任你了。”

  “母亲大人,我的游历时间长达两年,我想我一定有机会认识更多的小姐,这其中说不定会有合适的人选,我保证我会留意。”赫本公爵很认真的回答:“但目前福克斯
堡的世家里并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太了解这些任性的小妹妹了。”

  “哦?她们如何?”

  “简单来说,她们关注一件豪华长裙的时间远多于关注自己的夫君,花更多的时间打扮自己而下肯关心一下家人。而且在小姐们的聚会上,常常流传的话题是婚后如何装
头痛以拒绝夫君的欢好要求……”

  “天啊!请给我慈悲的心,原谅这些有罪的人。”亲王夫人停下脚步,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都是些什么样的女孩子,难道你也参加这种讨论?”

  “我不参加,事实上我更愿意为她们解决一些技术性的难题,比如偏头痛并不比胸闷来得厉害,而抱着头打滚就很有可能会被丈夫送去魔殿医治……”

  “你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在上次内廷舞会上,你众多朋友中的一位光着身子骑马穿过花园……”亲手夫人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件事你事先知道吗?”

  “我知道,那是她跟一位姐妹的赌约。”赫本公爵很老实的回答:“我担心她会被污秽的眼神刺伤,所以帮她挑选了独特的马鞍,还用垂下的长发遮掩了她身体上的重要
部位……听说皇帝陛不知道后笑得很开心啊!”

  “除了笑笑,皇帝陛下还能怎么表示?难道还能把这个野丫头抓起来砍了脑袋不成?”亲王夫人长叹一声,终于松了口:“好吧!我现在也认为你不在福克斯堡选择妻子是正确的。”

  “很高兴您能理解这点,现在找心里轻松很多了。”目的达到之后,赫本公爵心情人好:“送您上马车?我还有点事需要去处理。”

  “好的。”亲王夫人又问:“不过我奇怪一点,你为什么不试着和贵族们交往一下?骑骑马,打打球不是很好吗?”

  “和他们有公务来往已经让我很郁闷了,您认为在他们之中有哪一位不是毛病多多?而且全是那种不可饶恕的毛病。”

  “多接触一些,总能发现行优点的人吧?”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能拥有正常的社交圈子,亲王夫人还在努力劝解着:“每个人都有罪,每个人都在犯着彼此绝不相同的错
误,但伟大的黑暗魔神会救赎我们,你也要学会去原谅。”

  “我当然知道人其实是在罪孽中生长,我也知道原谅的可贵。但油与水是不会融合的,就算硬是把油滴到水里,它们也不会融合。”

  “你这顽固的孩子啊……”

  好歹把母亲送上了马车,赫本公爵才出了一口长气。母亲的唠叨虽然不至于让他讨厌,但还是能给他心里增加,定的压力。

  上了自己的马车,赫本公爵,路翻看着自己未来两年的行程安排,预定的地点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页。他拿出笔,按自己的喜好删减着那些停留地点。

  赫本公爵的马车拐过几个弯,眼看就要驶上外面的街道,却突然在一声巨响中摇晃起来,一侧车轮掉落,车厢斜靠在墙角上,擦着墙壁一阵怪响。

  身为少将,赫本公爵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意外,这是刺客的攻击!

  果不其然,一阵驽箭密雨般的射来,有的箭头居然穿破镶嵌了铁板的车厢壁,外面的护卫一阵吼叫,兵刃交加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一只手正在敲打车窗,满脸是血的护卫叫着:“公爵大人——快逃!”

  赫本公爵摇摇头,仔细的把手上的东西折叠起来放好,然后才拿起放在一旁的配剑。

  对于被刺杀已经习惯的斯维斯·赫本来说,这样的情况并不能让他乱了阵脚,他不慌不忙的打开车顶的出口,纵身站了上去。在赫本印象中,自己的护卫都是身经百战的
武士,一般程度的别客根本不要想近身。

  但眼下的情况并不是太妙,他的护卫们在马车附近极力抵挡着刺客,已有多人倒下,看样子十分吃力。赫本公爵有点惊讶,连忙向外张望了一下,看到母亲的马车并没在附近才放下心来。

  头顶附近一层若有若无的光幕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隔绝声音传递的魔法屏障,虽然不是非常高深的魔法,但能把颜色做得近乎透明,这魔法师的造诣倒是少见的高。

  赫本公爵用剑鞘把一枝迎面射到的弩箭击飞,顺手抽出的长剑没入一名刺客前胸。

  就武技来说,刺客们不错,他们的人数也足够暗杀一个公爵,但他们算错了两点。

  第一,斯维斯·赫本虽然是个风华绝代的贵族美男子,本身却不是软脚虾,武技魔法都很了得。

  第二,这个小小的礼拜堂虽然不起眼,但却是公爵母亲每天早上都要来的地方,公爵在这里秘密放置了大批护卫! 敢在皇族的地盘上行刺,以上任何一个错误都是致命的。

  没过多久,闻讯赶来的护卫加入打斗,刺客们全数倒在血泊中,十五人无一逃脱。最后,刺客中的魔法师还被生擒,为防止他自杀,护卫们先用魔法将他麻痹,再打掉他全部的牙齿、抠掉他所有指甲、脱光他的衣服,拖到公爵面前。

  “可以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吗?”斯维斯·赫本用丝帕擦着剑上的血迹,慢条斯理的问:“让自己做个诚实的人吧!”

  “呵呵……好漂亮……”没了牙的魔法师笑着,满脸的血让赫本公爵觉得厌恶。

  “以黑暗魔王的名义,我宣判你有罪。”对刺客的招供本不抱希望的他向护卫示意:“去执行。”

  “是的,阁下!”护卫拖着刺客离开。

  看着周围凌乱的场面,公爵不由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打父亲为保护皇帝死去之后,帝国里就有不少人对赫本母子打起了主意。就算是贵为皇亲,可因为母亲的容貌,不怀好意的提亲者还是挤破了门,就连躲到多下都没有用。不满十四岁前,斯维斯·赫本已经习惯了身上藏着匕首,在母亲见客时站在她身后,而母亲身上同样藏着匕首……

  继承了爵位以来,遇到针对自己的刺杀更是不计其数,仿佛自己自降生在人世的那刻起,就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敌人……但,越是怕麻烦,越是不想成为焦点,现实就越是不随他的意,比暗杀更令人头痛的是身为男子的自己,居然长得比魔属国所有的公主还要美丽!

  这是命运的作弄吗?断维斯,赫本不得而知,才不过二十出头,他已对自己的人生厌倦了,如果不是为了母亲、为了皇帝、为了联军元帅的嘱托,他甚至想在刚才给暗杀者一个机会。

  “公爵阁下。”护卫首领小跑苦过来,在五步外站定:“我们处理好了,马车很快就来,您是要先上哪里?”

  “依你的看法,这些人是谁派出的?”赫本公爵背着手问。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提供线索,衣服、武器等等都是本国出产的。”身材瘦小的护卫首领微低着头回答:“但是,我们的魔法师说,对方使用的魔法比较怪异……”

  斯维斯·赫本微微抬头:“怪异?”

  “是,不像是我们魔属的魔法。”护卫首领点点头:“大家起先以一般的手段防御,结果伤了多人。”

  “伤了多少?”

  “十九死,二十七伤:”

  “少见的伤亡。”赫本叹口气:“依你的看法,对方的战力达到哪一个等级?”

  “大概是中级毒蝎武士的程度,当然,换一种标准的话,就是低级光明骑士……”

  一辆新的马车靠住街边,与先前那辆几乎是一模一样。

  “知道了,忘记这件事吧!”斯维斯·赫本向街道上走去:“安抚死伤家属,不要告诉我母亲今天的事。”

  “是。”

  第八章

  高空中,恢复本来面目的白影有些兴奋,飞得又快又稳。但白影毕竟跟科恩混了这么久,多少上沾染一些人类才有的坏习惯,所以她也不介意偶尔来个惊险刺激的花式夫演,比如说把科恩从背上丢出去之类,特别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除了科恩,谁还能在这个高度上睡觉?

  可就算情况再怎么惊险,科恩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连叫喊都没发出一声,因为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反应,所以丢了几次之后白影自己都烦了。

  在科恩的取笑之下,白影还会停下来跟他辩论一番,一人一龙飞飞停停,停停飞飞,数日之后才到达神魔分界线。

  最后一次辩论的结果却是以白影的投降而结束,于是白影被迫变成一只鸟,屈尊降贵的停住科恩的肩头。

  “魔属联盟,少爷我来了——哈哈哈!”科恩站在一个小山头上放声狂笑。

  他身穿黑色长袍,手持藤木魔法杖,背负内装黑铁开山刀的长木盒,这副打扮不伦不类、不文不武,就像是……一个跑江湖卖艺加小偷小摸混饭的。

  “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白影非常不满意科恩的行为:“我们的打扮已经很奇怪了。”

  “这就叫怪?”科恩完成了呐喊,开始迈步向前:“我告诉你,魔属联盟里怪人才叫多,过几天你就会见识到了。”

  “我去过魔属联盟,我知道那里是什么状况。”白影没有被科恩蒙骗:“他们的打扮跟你此起来不算什么你把我带出来干什么?”

  “愿赌服输啊!别婆婆妈妈的废话。”科恩哼了一声:“我是你的主人。”

  “那是暂时的,而且我受命保护你,你必须跟我说明此行的目的,不然我就找你要工钱。”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科思挥挥手:“我来接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顺便考察一下这边的情况。”

  “小女孩?”白影好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你跑到魔属联盟来?”

  “你觉得很奇怪吗?”科恩停下脚步:“这是我的誓言,我得去完成,如果秋季之前还不去接她,她就会遇到麻烦。”

  “真是服了你。”

  “其实也不是这样。”科恩笑着说:“最近情报上显示,魔属联盟那边出现了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

  “在大战之后,出现了很频繁的暗杀活动,对贵族来说几乎算是屠杀。”科恩抓抓头:“各个国家都有,而且是同时进行,我的情报人员不会带假消息敷衍我,所以很有
必要文搞清楚,我置身于魔属联盟里,这就是最好的刺探。”

  “如果是魔属联盟出了这样的乱子,你凭什么认为神属联盟里不会出现同样的事?你手下的官员怎么办?他们的安全怎么办?”

  “放心好了,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科恩拍着胸脯说:“天罗地网已经张开手,只要有刺客一露头,他绝对是跑下了。我们也可以继续去接人,反正时间充足。”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后你要怎么向大家解释?”

  “我是皇帝,我要加封这个小女孩为公主!”科恩冷哼一声:“我根本不用向谁解释。”

  “我是说你半途开溜的事,难道就没有好一点的办法了吗?”白影在科恩肩头保持着平衡:“你在纪念仪式上说的那些话很随意,这可不是一个好皇帝的做法。”

  科恩轻笑一声、

  “没办法,有几件事必须跟老爸说,但时间又来不及了。随意一点又怎么了?我说的是我内心的真实感受,你认为我上去长篇大论一番就会有什么好结果吗?没用的……
官员们心里已经做好享受一切的准备了,我还不如提醒他们一下。

  “真是麻烦。”白影冷淡的回答:“他们还不知道你要当疯子的事。”

  “是啊!站在他们的角度,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了,多年沉积下来的习惯让他们认为二十年之后才会有战争。”科恩顺手摘下一个野果,在衣服上擦擦就放到嘴里嚼起来:“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让他们改正这种观念……”

  “说真的,我对你手下的大部分官员不抱希望,因为你真正的对手很强大,虽然你不怕,但你的官员们会怕。”

  “我会逐步改进这一点,当然最快、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出东西来替代……”科恩摇了摇头:“可惜那家伙不在我身边,不然他应该有办法的。”

  “我有点不明白。”白影双翅一震,盘旋在科恩头上:“你和菲谢特·夏麦的关系很奇怪,在一般人类来说,只有情侣才行这么深厚的感情吧?但你们都是男性……”

  “喂!你!”科恩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不懂不要乱说好不好?你真的清楚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什么定亲情吗?”

  “我正在学习,请指教。”

  “真是被你打败了。”科恩停下脚步:“你现在学习到哪一步?”

  “嗯!龙族天生就懂得感受亲情,此外我对爱情也能理解。”白影飞到科恩身前:“请为我解释友情。”

  “既然你懂得爱情,那么友情就好解释了。”科恩点点头:“说白一点,爱情最原始的出发点是欲望,是身体的本能,这你同意吧?”

  “同意。”

  “爱情是独占、是争夺、也是不平等的,某一方被吸引,需要绞尽脑汁要手段打败其他对手得到另一方,这是一个竟争的过程,也是非常自私的行为,中间还伴随若阴谋和功利,整不过程很紧张,是这样吧?”

  “有这样的情况,但不完全是。”

  “从一见面就互相爱慕的情况很少,大多数仍然是我说的这种,爱情时间长了会变得平淡,而友情却是相反。”科恩哈哈一笑:“爱情让人紧张,让人疲劳,柏亘的关系常常摇摆不定……想想我那四个夫人,当她们同时要求我献殷勤的时候我是多么紧张。”

  “那么友情又如何?”

  “友情、朋友、兄弟,这些词听着都让人觉得放松。”科恩抱起双手想了想:“这样说吧!我们常常会向爱人隐瞒很多事,但不会对朋友隐瞒。有些想法能跟明友说,但是不能跟爱人说。我们可以同时拥有很多朋友,但无法拥有那么多爱人,无论人们把爱情说的多么伟人崇高,其基础动力和最终目的依然是身体接触。但朋友可以伴随你上天人地、纵横四海,朋友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绝对拒绝身体接触。”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好,为什么女性却不沉醉于友情?”

  “价值取向不同吧!都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但男人对于友情,就相当于女人沉迷于爱情一样。”科恩瞄了一眼白影:“或者就像龙族沉迷于闪亮的宝石那种情结,
这都是天生的。”

  “胡说!”白影飞在空中:“你并不是一个好老师,我听得似懂非懂。”

  “你懂了哪部分?我看你什么都不懂。”科恩笑笑:“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就是朋友,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在某一天摸上你的床并占有了你,那么我们之间就没有友情了。”

  “好滥的比喻……”白影发现了什么,飞高了点:“有人类靠近我们。”

 “当然是人类。”科恩打了个响指:“那是我留住这里的护林员。”

  一队脸上涂满伪装的士兵自密林中涌出,围住了他们的长官。

  近半年来,特拉法帝国境内的暗杀活动出现得太多,已有近百名贵族或者继承人被杀,连帝国王子都在一次暗杀中受了重伤。余下的贵族们自然是心惊胆战,正在纷纷大招护卫,以至于到处都是夹枪带棒、滥竿充数的“护卫”在找事做。

  在这种时候,出现些打扮怪异的人也就不奇怪。

  特拉法帝国,一个人烟稀少的边境小镇。

  科恩顺着保留的峡谷通道穿越神魔分界线,并且绕了个小弯,从威尔斯帝国进入魔属领土。威尔斯帝国一片混乱,根本无人仔细查验这个“见习游历魔法师”的详细来历,他只用一瓶劣质红酒跟几句废话就骗取了全套证件。

  因为一身尊贵的黑色服装和奇怪的打扮,一路上没有人敢招惹科恩,而且各方面的待遇都很不错,收费也很便宜,所以科恩的这次“游历”算是比较惬意。

  这天,他骑着一匹买来的黑马,兴致勃勃的进入了特拉法帝国。过了关卡之后,一路上的风景相当不错,连一路上跟科恩斗嘴的白影都被这景色吸引,不住的要求停下来玩赏。一人一龙在一系列谈判之后,终于在前进路线上达成共识,选择了一条http://bbs.wuxiawu.com行人比较少的通路——这道路是在贵族聚集地之间穿行,一路上的景觐很多。

  只是花费比较多而已,不过白影一路上找到了好几块宝石,已经够花消了。

  其实这怪个得白影,龙族生来就对自己周围环境有极高要求,特别是自然环境:很多龙族终其一生都在保护自己的私地不受侵犯,在人类来看,这习惯就有些难以理解。

  但现在,至少白影已彻底陶醉在这青山碧水之中了,她伫立在科恩肩上左顾右盼,嘴里更是说个不停,连一向对环境不甚敏感的科恩都不可避免的被白影的情绪所影响。

  湛蓝洁净的天空上飘着淡淡的云丝,柔柔的清风环绕在身边,带走夏日的炎热,清凉的河水在路边流过,滋润着繁茂的灌木,道路两旁的树叶在风中翻转,发出阵阵轻响,远处、近处、身边,长满了各种陌生而又色彩艳丽的植物。

  绯红的树叶,明黄的花朵,碧绿的枝条,缤纷的色彩让人沉迷。

  “这是小榄树,那是风铃草、你左边还有一株幽蓝丁香花……长绒兔!看到了吗?很稀少的品种哦!”

  “嗯……嗯……嗯……”科恩的头转来转去,已经目不暇给:“好家伙……价值不少……”

  “你这样的人很少见,什么东西在你眼里都能变成钱。”白影无奈的叹口气:“难道你真的感受不到它们本身的价值所在吗?”

  “我正在感受。”白影很少机会能这么高兴,科恩也不想扫她的兴,当下微微一笑:“事实上,我只是在心里用另一种东西来衡量它们的价值,这不算冒犯。”

  “好吧!反正你总是有道理:”白影对科恩的回答很满意:“看看那边的树林,我能为你介绍每一种树木哦!我们从第一种开始,那是有红色叶片的烈火树,……”

  白影如数家珍,科恩含笑听讲,气氛极为融洽——但在不久之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毫十留情的打断一人一龙的游兴。

  对某人来说,这就犹如在长期的失眠期之后,好不容易刚刚入睡,却又被人粗暴的叫醒……心里当然是相当的不爽。

  科恩的脸阴沉下来,让到路边,让这队飞奔的骑士冲过。

  “干,什么玩意,赶着去死啊?”身体完全笼罩在马蹄带起的尘土里,科恩更加的不爽,于是高声叫骂:“我干你……”

  队尾的骑士回过头来瞟了科恩一眼,并不回骂,而是别过头去继续赶路。

  “看起来,他们可能真的有急事哦!”看到白影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自己,科恩嘿嘿一笑:“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会转过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好滥的话题。”白影被他彻底打败,小脑袋一低:“我们赶路吧!”

  “收到!”科恩一夹马腹,继续向前,

  走了不到十里,到达一个小规模的镇子,科恩看看瘪下去的水袋跟行囊,在唯一的一家小店前下了马。才刚拴好马,却看到路边散布着十几个看似悠闲的武士,科恩是什么角色?眼角一瞟就知道他们的站位有问题,这很明显是个包围圈。就连停在路边的三辆马车也很奇怪。

  “这些人是来找我们的?”白影的疑问直接传到科恩脑海里。

  “不是,他们的对手应该在店里。”科恩不动声色的回应:“我们看看热闹先。”

  把门口的布帘一挑,科恩举步跨进店里。

  这店面比较小,但装饰得不错,店堂里摆放了六张作工考究的方桌,靠里的位置还隔出两个单问。现在整个店里已经挤满了人——不,不能说全部都是人,还有少见的狼人、野蛮人、蜥蚂人,甚至还有那些科恩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

  他们部是清一色的武士,有的站,有的坐,把其中的一个单间分层包围。武器虽然没出鞘,但都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店里的几个侍者龟缩在墙角,动都不敢动一下。

  科恩的进店在这些人中引发一丝不安,第一时间内,就有数人将很不友好的目光锁在他身上。但科恩是什么人?他眉毛都不挑一下,大摇大摆的走到一张坐满了武士的桌子前。

  随着科恩的脚步,几个武士的眼神已经从不友好变成敌视,威吓的气势已经演变成凌厉。但科恩心里却是非常兴奋,因为这种场面他已经久违了,诸如跟流氓斗气的事情自转生之后还没机会复习一下,机会难得啊!

  “砰!”的一声,科恩先把子里的藤木杖丢到桌面上,桌边的几个武士一惊,震怒表情中又带着三分疑惑。

  “挪挪。”科恩微歪着脑袋,给出一个极嚣张的眼神:“聋啦!叫你挪挪!”

  “卡卡卡卡……”周围响起一片机篑声,几乎所有的武士都把武器往外抽了点。
  也许是猜不透科恩的来历,也许是不想节外生枝,一个年纪大点的武士按住了同伴抽了一半的长刀,说句:“不要多事。”然后递眼色让几个人起身,把这桌子让给了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霸王。

  “店里的人死了没有?没死就出来一个!”科恩很没品相的坐下,继续扮演嚣张的角色,也继续往店里的紧张气氛里搀杂着诡异:“你……,为什么不招呼客人?”

  一个面色如同白纸的侍者哆嗉苦,很小心的绕过一个个壮汉,站到了科恩面前,过度的惊吓让这个可怜的家伙满脸足汗,身体也摇摇晃晃的。

  “客、客人,您要、要点什么?”

  “水和红酒,还有食物。”科恩看了侍者一眼,开始装怪:“我、我现在、好、好、好、好饿哦……”

  白影气得差点晕过上,武士们的愤怒情绪持续上涨着。但科恩乐在其中,拍桌子踢板凳还大声叫喊。催促着侍者快些拿东西来。

  “哦呀!东西还不错。”科恩一把抓住侍者的领子,把他拖过来:“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在食物里吐口水?”

  被科恩凶巴巴的喝问,侍者恨不得立即晕过去:“不、不敢。”

  “是吗?有没有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侍者已经确定自己入错行了:“客人,我们、没有……那些东西。”

  “毒药、迷药、春药、泻药,这些你都没有吗?总会有一样的吧?老实说!”

  侍者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把头乱摇,武士们冷眼旁观着。

  “都没有?”科恩嘿嘿一笑:“我有,你要不要买点去用?”

  听清科恩的话,侍者的身体抽搐一下,白眼一翻,终于晕过去了。

  “晕得真利索。”科恩放开手,拿起酒杯,找茬的眼神四处乱飞:“一只小鸟掉下水,掉下水、那个掉下水,两只小鸟掉下水……”

  “掉下水——我让你去死!”

  这群武士之中,终于有人受不了科恩,锐响声中,一支匕首直奔科恩喉头。

  科恩正要给这个毛躁的武士一点颜色看看,门口处有人咳嗽一声,匕首在科恩身前硬生生凝住,武士往门口看一眼,然后恭顺的退下。

  “怎么了?”

  “一个魔法师找麻烦。”

  “别理会,目标呢?”

  “单间里。”

  “赶他出来。”

  “是。”

  科恩没有回头,门口传来的对话足够他了解情势了,他很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静观事态发展。

  “里面的人,出来吧!这次你绝对跑不掉!”一个首领模样的武上站到单间门帘前:“你迟早是一死,爷们可以给你个痛快!”

  里面没有回答,一片寂静。首领再喊一次,依然如此……

  “说的好。”科恩嘴里塞着一人块肉,使劲的拍着手:“说的太对了——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哦!重要人物说话不能冷场哦!要学着点哦……”

  没人理会他,虽然有人气得快疯。

  首领退后一步做个手势,数具飞爪从几个方向掷出,尖锐的金属爪头直穿破墙壁,在猛力的拉扯之下,正面薄壁被整个拉垮,砖石砸在地上,灰尘四逸。

  科恩“哎哟” 一声端起酒杯,左手盖在杯口,眼睛往单间里看去,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单间里。

  尘埃落定,满场无声。

  第九章

  纷飞的浮尘逐渐散去,单间里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

  一张与外问一模一样的方桌,桌面了只有一个装着面包的小筐,外加一壶清水,一只水杯。简简单单三样东西虽然只是随手摆放,可放置的位置距离又好像经过精心的设计,让人看了打心底里觉得舒服。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桌面和桌面上的东西全都仍是一尘下染,透着诡异。

  当然,最诡异的还是坐在桌边的那个人。他静静的坐着,连衣角都纹丝不动,就犹如一座雕像,和这屋子融为一体。

  白色的斗笠边沿垂了一圈白色市幔,让别人看下到脸。白色的武士套装,白色的腰带,白色的披风,白色的武士鞋……浑身上下任何一处都是白色,纯净的、连成一片的
白色,就连放在一旁的包裹和长剑上都找不到一丝其他的颜色。

  科恩听到外间里有喉结干咽的声音。

  这位处于静止状态中的白衣人才微微抬手,外间里的武上们就急忙拔刀,已经拔刀出来的就急忙用刀护住自己,已经护住的就再护一次,虽然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他们却显得混乱不堪。

  科恩觉得眼前一亮,因为白衣人的手一动,仿佛被凝聚的时间又开始流动,原本死寂的房间里就立即充满了活力。

  虽然有衣服的掩饰,但科恩能感受到白衣人身体各部的细微变化,这感觉很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白衣人的手继续抬升,众人这才看清他纤细手指上捏着的原来只是一块面包。他的手伸入布幔中又放下,像是把面包放到嘴里,然后布幔有节奏的晃动几次,应该是在咀嚼……他的动作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的优雅,而且很明显带有节奏,即使是他的敌人也不忍打断他这一系列连续的动作。

  虽然觉得自己很白痴,但科恩的目光已不可避免的被白衣人吸引。

  “就是你,穿白衣的刺客!”武士首领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向前跨出一步:“兄弟们追了你好几天了,血债血偿,给我站起来受死!”

  白衣人依然在吃着他的面包,动作不急不缓,对自己被包围一点也不在意,对武士首领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不紧不慢的一直吃,而且照这情况看来他还会继续吃下去……直到填饱他的肚子或者宇宙消失的那一刻。

  武士首领把手一招,一个闸剑的武士从他身边腾空跃起,急速飞掠的剑锋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型寒光,轨迹尽头应该是在白灰人胸中!

  白衣人下闪不避,连身体都不抬一下,只把手腕一翻 !无声无息的,那名飞身进攻的剑手身体一颤,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猛的向后一仰,在空中牵出。串细密的小血珠,之后身体翻转着,“帕嗒” 一声落了地。

  这倒霉蛋脑门正中有个血洞,红红白白的东西正在向外流,现场就更加安静了。

  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白衣人是用什么东西杀了他,除了科恩之外,只有他看到杀人的凶器其实是捏成一团的面包。

  科恩考虑着什么,手里的洒杯下意识的放到嘴边,而白衣人这时也正好把一块面包放到嘴里,在这一刻,两个人的动作台拍,就连手的位置、低头的角度还行身体的姿势都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隔着一层布幔,科恩仍然感觉到白衣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剡,于是彼此都深看对方一眼,并留心上了。

  武士首领刚要再发令攻击,却被科恩一个长长的哈欠打断,还没让他有时间发火,白衣人放下面包,轻拍着手掌站起来,拿过一旁的长剑包裹,举步走出。

  外间的人“哗”的一声敞开,不少武士从门口抢出,在店外站住阵脚。在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目光里,白衣人拿出一个银币,轻轻放在桌上。

  “结帐。”他终于第一次开了门,很温和的嗓音,应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去外面打。”

  科恩给出一个笑容,正要就眼前的景象打趣几句,白衣人脸前的布幔却无意问被风掀起,科恩刚好看到他的半边脸——在这瞬间,科恩原本促狭的笑容立即凝结在脸上,
身体一阵无力,手里的酒杆滑落桌面……

  “当”的一声,酒汁溅得四处都是。

  等白影用强大的精神力量把科恩从恍惚的状态中拉出来时,外面已经打得非常热闹了。科恩摇摇脑袋,从迷惑的神情中清醒过来,然后身体一纵,整个人已从窗口穿出!

  混战之中,他这卤莽的动作立即引来几名武士的攻击,喊杀声里,一刀一剑夹攻上来。虽然速度可观,但在科恩看来这种攻击算下上什么。

  身体在空中一个翻滚,科恩落到两名攻击者的身后,脚尖着地的同时双手向后探出,抓住两人的腰带并顺势把这两个大活人丢向场中——虽然看似随手丢出去,却正好把这两个武士送到白衣人的脚下。

  处在围攻中的白衣人身影轻旋,脚尖连点,两个苦命的武士立即改变方向,身体平平的飞向场外,掉到地上的时候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毙命。

  科恩的打岔,不可避免的让武士们的包围圈出现破绽。而对方也不是不想连科恩一起收拾,只是苦于现在抽不出人手,应付白衣人已经让他们很吃力了。

  当下就有人出声警告他:“朋友 !没你的事,你最好是走远一点!”

  “啊!没事,你们继续好了,我保证不打扰你们。”科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衣人身上,这时才注意到他并没有拔剑出来。

  这回答让武士首领很难堪,在这种情况之下,谁又会相信科恩的话呢?

  在这个紧要关头,那几辆停在路边的马车打开了车门,又有十几个人走下车来。这些服装怪异的人一下车,科恩心里就吃了一惊,他们当中有几个人居然是科恩非常热悉的毒蝎武士!

  毒蝎武士是魔殿培植的特殊武上,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这个白衣人那么厉害吗?科恩心里充满了疑问。

  后面下来的武士不动声色的接替了对白衣人的包围,还有一个浑身穿得漆黑的武士走到科恩面前。

  “什么身分?来此目的?”武士开口问科恩。

  “我——我是一个游历中的见习魔法师,我叫特纳。”科恩不得不把目光收回来:“游历、游历而已。”

  “证明?”

  科恩在口袋里掏了好一会,才把买来的证件交过去。武士看了看,把证件丢还给他:“离开这里。”

  “哦!”

  科恩答应着,把证件住口袋里放,但自己经转身离开的武士却在这时藉着背转身体的时机抽出战刀,对着科恩一记斜劈!

  “哇——”嘴里夸张的大叫着,科恩一个后翻上了房顶,他快速敏捷的身法让毒蝎武士都自叹不如。

  “喂喂!我只是一个游历法师而已啊!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手?”虽然不清楚自己哪里出了纰漏,但科恩还是在屋顶上大叫冤枉。

  而在他耍宝的时候,白衣人始终处于旁观状态。

  “着个人交给你们。”先前向科恩攻击的武士分派着任务:“白衣人我们来对付。”

  “遵命。”

  首领手一招,就有人用手弩瞄上了科恩,在他们向科恩射出弩箭的时候,包括毒蝎武士在内的十几个武士对白衣人的围杀也开始了——这些人应该是与毒蝎武上齐名的其他特殊兵种,而且从进退配合和手上的工夫看来,他们要比科恩在战场上见过的厉害得多,战斗力比光明骑士还高!

  面对这样的攻击,白衣人终于抽出了自己的长剑,一如惯例,他抽剑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优雅流畅。以至于让某个装作中箭倒下的“游历魔法师”在心里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白影没好气的停在屋角:“这个人跟你什么关系?”

  “你会明白的,当你看到他的脸……你自然就会明白了。”科恩的眼睛睁开一丝细缝,把白衣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这样的事情,大概一生也就能遇上两三次吧!”

  场中杀做一团,战况惊险万分,十几个衣着艳丽的身影围绕着白衣人上下翻飞,但在科恩眼中,其他的景象和背景都逐渐淡去,视野里值得关注的只有白衣人一个……他出剑,他格档,他以优雅的姿势在场中游走,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变得那么清晰、那么熟悉。

  白衣人的武器是一柄两指宽的长剑,但这柄普通的长剑在他手中完全是一个活物,刺击时剑势干脆悧落,挑劈时的轨迹又轻灵飘逸,白衣人虽然是在搏杀,却更像是在舞蹈。与武十刀剑相击的时候,金属碰撞的声音是那么的清亮,就犹如这舞蹈的伴奏,连节拍都丝毫不差!

  这不是白衣人刻蒽做出来的,任何人也无法刻意的做出如此洒脱流畅的动作,他的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那么让人陶醉,那么浑然天成。

  “好!好样的!”在白衣人一个漂亮的三连刺刺翻数人之后,科恩已彻底忘记自己在装死,在屋顶上大声叫好;也是在这个时候,地上的人才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于是骂骂咧咧的重新开始攻击。

  对现在的科恩来说,任何打断自己雅兴的行为都是不能饶恕的。于是他把防卫的重任交给白影,好让自己专心致志的继续旁观。而白影也正好施展搁置已久的召唤魔法,五个巨大的石人从地下冒出来,用硕大的拳头打得那些普通武士屁滚尿流。

  白衣人不紧不慢的挥剑,身影在场中翩翩移换,一时如雨燕飞掠长空,一时又如彩蝶翻飞花间……围攻他的武士一个个倒下,虽然血雾弥漫,但他的白色衣物上却不曾沾上一丁点其他的颜色。

  “绝妙,绝妙。”这对比强烈的场面被科恩一丝不漏的收入眼中:“真是绝妙。”

  “除了杀戮,我看个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白影根本不照顾科恩的情绪:“这里的血腥味太浓烈。”

  科恩此刻的心情极好,微笑苦没有还嘴。而场中的搏杀已经快结束了,围攻白衣人的武士也只剩下四个,其中的首领看形势已经危急如此,嘴里发出一声低呼,四人不留余力同时出刀,力求这最后一击能够奏效。

  “噗、噗、噗、噗!”

  四声沉闷的连响过后,四个武十几乎同时在眉心中爆开一点血花,统统后仰倒下,没有惨叫、没有哀号,只有折断的兵器掉落地面的声音。微风中,衣带不住飘飞的白衣
人一个旋身,让自己面向科恩,飞荡的披风缓缓降下,反手收在身后的长剑在左肩上斜露出些许剑尖,阳http://bbs.wuxiawu.com光反射,熠熠生辉。

  他并没有抬头,但身在屋顶的科恩却觉得他站得比自己还高,骄傲的身影中搀杂点孤独,高贵的气质里又带着些凌厉,虽然满地都是血污和尸体,却不能让他洁白的身影
沾染任何一点与之不和谐的杀戮气息。

  “啪、啪、啪!”科恩轻拍着双手,脸上挂满了微笑。

  “下来打。”白衣人静待片刻,见科恩还是没有其他动作,不禁出声催促:“我赶时间。”

  “请便,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游历法师而已。”科恩笑着回答:“你其实不用理会我。”

  “如果我先出手。”白衣人用他那悦耳的嗓音告戒着科恩:“你将没有任何机会。”

  “不要这样吓我嘛!我又没做什么坏事。”科恩蹲在屋顶,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一摇一摆,虽然姿势很不雅观,但还嬉皮笑脸的说:“一个人旅行寂寞吗?交个朋友怎么样?”

  “不必。”从白衣人一成不变的语气中可以得知,他对科恩的建议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要这么强硬的拒绝我嘛!我是很有诚意的……我这个人是有很多优点,不交往一下你是不会了解的,你不了解就拒绝我,那将会是你人生中最人的损失,而眼见你即
将遭受损失,怀有诚意的我怎么能够下提醒一下呢?事实上我完全有资格提出这个建议。第一,我人长得很帅,第二,你看起来也很帅,第三……”

  在科恩滔滔不绝的游说中(至少科恩自己认为是游说而不是废话),白衣人手腕翻转,提着长剑向屋顶飞掠而来。

  “不要使用暴力!”科恩大叫一声闪过白衣人的攻击,嘴里说个不停:“暴力是不道德的行为、是不理智的行为、更是残忍的行为!只有臭哄哄的野蛮人才会使用,大家
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嘛!哎呀!好危险!你难道不能冷静一点吗?看你斯斯文文的外加明白事理,我们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交流……”

  连续几剑被科恩闪过,白衣人的攻击停了一下:“拿出你的武器。”

  “我正在使用。”科恩傻笑一下:“我正在用最诚挚的话语打消你的杀机,哎呀——你偷袭!看不出来你这么坏……我这么有诚意,就算你很帅也要或多或少表示一下嘛!人家真心待你,你还拿这么大一枝剑来砍人家,虽然没让你砍到,可是你已经伤害了我纯……洁的心了!”

  白影几乎被科恩的表现气炸了肺,用思维沟通数次之后,科恩抽空回应了她,让她取下白衣人的斗笠,看过之后自然就明白一切。趁着白衣人专心致志追杀科恩的时机,白影算好位置,制造出一个很小的风刀,把白衣人的斗笠割成两中。

  斗笠掉落,白衣人的脸暴露在阳光中,这一下,恍若时光停止,连白影都楞住了。

  他的脸慢慢的进入白影的视线……金黄的头发,清秀的面容,紧抿的嘴唇,纯净的眼神,虽然不言不语,但表情、神态、脸部轮廓却跟菲谢特·夏麦有八分相似!

  “很震惊吧?”科恩的话在白影脑中回荡:“如果他嘴角挂上笑容,他就和菲谢特一模一样,我刚才看到时,几乎不敢相信白己的眼睛。”

  “是吧!”白影小跳着,从一个屋角跳到另一个屋角,在各个角度变着方向的看,越看越像。

  斗笠被莫名其妙的打落,白衣人心里也有点惊诧,但他认为这突兀的攻击不应该来自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游历魔法师”,身边应该还有其他敌人。虽然身体没动,但他敏锐的感知力已经把周围搜索了好几递,除了那只跳来跳去的小鸟,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啊……那个,兄台。”科恩冲他招招于,脸上的笑容能把人腻死:“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没有理由告诉你:”厚薄适中的嘴唇开启,白衣人的话永远都是那么清晰悦耳。

  而旁边的白影在看到他的容貌之后已经完全理解科恩的行为。

  “一定要理由吗?”科恩傻傻的问。

  “任何事都需要。”白衣人在说话时虽然不吝啬用字,但从不用任何语气助词,这让他的语调变得有些平淡。

  “当然有理由,你等等啊!”科恩龇牙咧嘴的抓抓头,这粗鲁的动作已经把他和游历魔法师的身分彻底分离:“有了——我打掉了你的帽子,这应该算一个理由吧?”

  “不算。”白衣人收起长剑,转身就走下屋顶:“再跟来就杀你。”

  “喂!不要这么没礼貌好不好?”科恩大叫数声,可是白衣人还是不理不睬的走了。

  “真是冷淡的人呢!怎么办才好?”科恩皱起眉头,摸着下巴:“白影,你觉得他人品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他的人品?再说你又不是要给他做媒,问人品干什么?”白影没好气的回答:“你打算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追肯定是要追,我又不是那种相信有缘能再见的白痴。”科恩摇头晃脑的回答:“不过你也听到了,没理由就追上去他会砍我,我就不想他一路上都拿剑砍找……你也认为我应该追上去吗?”

  “虽然说下上有这个必要,不过……你想追就追吧!”白影冷哼一声:“你还会有缺少理由的时候?”

  “对呀!我是谁呀!只要我愿意,我还会少了理由?”科恩也跟着冷哼一声:“等着,我马上就来:”说完,他一个跟头翻了下h屋顶:“老板,老板呢?”

  第十章

  白衣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小道正中,身体始终保持着一份高度警惕,这让他行走的姿势看起来单调。冷漠的双眼盯着道路尽头,目不斜视,风景宜人的山谷根本无法吸引他的目光。

  英俊的脸上没表情,或者说连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都不曾流露,连先前凌厉的气势现在都没有了,以其他人的角度来看,与其说他像一个人,还不如说他像一块孤独的石头,或者像一块冰冷的钢铁。

  “兄台……留步啊!兄台……”远远的,白衣人身后传来热情的呼喊,呼喊声的尾音拖得又长又局,就像是一个看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白衣人停下了脚步,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已经围着山谷跑了好几圈。现在,既然这个人已经追了上来,那么为了早点摆脱麻烦,他想一次打发了这人。

  “嗨!” 一个黑色衣袍的年轻人从前面树林中跳到小道中间,做了个巧遇的惊喜表情:“好巧哦兄台!我们又是面了!”

  白衣人没有回答,连淡薄的目光也不曾聚焦在黑衣人身上,直接就纵身向前,毫无花巧的一剑刺出——他知道这个黑衣人移动的速度很快,所以用他刚好不能避开的速度出剑,但黑衣人刚才显然没有用出全力,他哇哇大叫着翻身避过了。

  “不要这样嘛兄台,我不是坏人:”他避开这一剑之后就用很无辜的眼神盯着白衣人:“我是真心要跟你做朋友……”

  沉默的白衣人把剑身一抖,比刚才更快的剑势出现在黑衣人的眼帘之中。

  但黑衣人注定要带给他更多惊讶,他大叫着那些毫无意义的话,又避开了这一连串的攻击。这让白衣人不得不重新评估他的实力,并在心里分析他这种奇怪行为的动机。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已经闪过很多次攻击了,能有跟你谈话的资格了吧!”黑衣人号叫着:“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兄台!”

  如同毫无预兆的进攻一样,白衣人突然收剑,飞移的身形停伫在路中。因为惯力的原因,在这一刻,他金黄的长发,还有飘逸的白衣在激荡着,无比熟悉的景像让某人的心跳都几乎停止。

  白衣人已不止一次看过黑众人这奇怪的眼神,黑衣人的眼神中带着惊讶、带着迷惑,热诚中又仿佛混杂了悲切,就算心如上水的他也对这眼神充满了好奇。

  “有话就说。”

  “我……我……那个……”黑衣人一点不敢大意,整个身体保持着随时纵身起跳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无赖的笑容,把一只手举到身前并摊开掌心:“我是来给你送钱的,你刚才在那家店吃了三个面包,白开水免费,打赏伙计一个铜板之后一个银币还有找。我本来想替你省下那一个铜板的打赏,但又怕破坏你的形象,你也知道你帅嘛!希望你不会怪我大手大脚……”

  白衣人看着他手心里的几个铜板,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好。他的身分隐秘,应该没有人清楚,更别提魔属人了;而黑衣人本身的武技已经很好,也没必要以这样的手法来拉拢、利用他,更何况他所用的手段实在很愚蠢,应该是没有计划的。

  “给我。”好半天,白衣人才说出一句话。

  几枚铜币被掷出,在空中翻转着,直到被白衣人伸手抓住。

  “我应该杀了你。”在接住铜币之后,白衣人眉头一挑:“你果然是有目的。”

  “我、我、我有什么目的?”黑衣人结结巴巴的问,一脸的惶惶。

  “你在铜币上涂上毒药出没有用。”白衣人张开手指,把铜币丢在脚边:“毒药对我无效。”

  “哎……别、那不是毒药,真的不是。”黑衣人迷言又止,表情看来十分的无辜:“那个,只是一点汗而已……”

  “撒谎。”白衣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今天这么多话:“你武技了得,跑这段路身体不会出汗。”

  “我没撒谎。”对方傻呼呼的回答:“那是我手心的汗,我不知道你对这不过敏,我故意跑出汗的,我围着这个山谷跑了好几圈……”

  “理由。”就算是在问话,白衣人脸上都不带任何表情,语气中更是听不出一丝疑惑:

  “我想,这虽然是件小事,但我能出点汗的话,至少表明我很有诚意……”说这句话的时候,黑衣人突然变得很腼腆,肩头那只小鸟还一头栽下地。

  两个人相距十臂的距离,对视、沉默,都不知道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很久之后,白衣人屈膝弯身,把脚边的铜币一一拣起。

  “钱我收下,你可以离开。”白衣人转过身,准备继续赶路。

  “那个——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乌鸦。”白衣人的身体凝了凝:“我叫乌鸦。”

  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后,身后那个多话的人在这时却没有说话,走出几步,白衣人绝佳的听力听到两声极为细微的声音——液体滴落草叶的声音。

  他转身看,黑衣人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目光中包含的感情更加奇怪……但那其中的一丝类似痴迷的东西却把白衣人激怒!

  几乎是自然的反应,白衣人无声无息的一剑刺出,剑尖瞬间就出现在黑衣人胸前。黑衣人根本无视这锐利的剑尖,直到长剑凝在黑衣人胸前,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从对方的眼神中,白衣人也知道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躲避或者反击,但自己这随手的一剑却始终刺不下去。

  黑衣人的表情很复杂、也很真实,他慢慢的低下头,眼神中似乎纠缠着无尽的悔恨,是人看了都会觉得心不忍。好半天之后,他才抬起头来,虽然眼角还有泪光,但神情中的悲伤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似是一种感激……

  白衣人甚至觉得,如果有人能在这短短的时间转换出这么多表情,那么自己被骗也是活该。

  “乌鸦……”黑衣人用沙哑、颤抖的声音说:“我叫白云。”

  “你不怕死?”第一次,门衣人的话里带了一点语气。

  “我怕,我真的伯。”黑衣人回答:“可我更伯我一躲,又是一追一逃……如果那样,还不如中你一剑。”

  “你很无聊。”乌鸦收起长剑:“到底想怎么样?”

  白云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因为他立即就做了个夸张的惊喜表情:“做个朋友好了……”

  “我没朋友,也不需要。”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个需要呢?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任何事都阻止不了……”

  “就算我需要试试。你也不是合适的人选。”

  “没试过你怎则我不是?”某人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反正你打也打不走、甩义甩不掉,还没办法下手杀我,那就试试好了。”

  “我可以试着再杀你一次。”

  “不要扫兴嘛……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以半个月为限,如果到时候你觉得我下台适做你的朋友,我立即消失,我说到做到哦!”

  “……”

  “那就这样定了!我们就以见习朋友的身分一起出发,乌鸦,你的目的地是在哪里?”

  “特拉法帝国首都……”

  “天意!我的目标也是那里 !哇哈哈哈哈哈哈!这下想不一起走都不可以啦!”某人显露出狂傲的本来面目:“乌鸦你等一下,我去牵马来——你不要想偷溜!我告诉你,本少爷追踪功夫一流,你是绝对甩下掉我的!”

  乌鸦(让我们暂时这样称呼他一静静的站在小道上,心里正在后悔,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个心血来潮的决定是对是错,那个叫白云的黑衣人蹦蹦跳跳的跑去牵马,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嘴里还吼着不知流传在什么地方的小调。

  “哇哈哈!乌鸦,这匹白马给你骑!”马缰被硬塞进手里,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喜欢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乌鸦摇摇头,沉默着上了马。

  “我说乌鸦,你几岁啦?有没有二十?”白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刻也不转移开视线:“回答我嘛!我们现任是见习朋友呢……”

  “二十五岁。”

  “说谎是不道德的……到底几岁?”

  “我就说我猜对了嘛!那么,往事一直都记得吧?有没有失去过记忆之类的事情发生?说嘛!告诉我嘛……”

  “没有。”

  “没有吗?你没有骗我吧?一年前你在哪里啊?”

  “……”

  在白云永远都没完的废话之中,黑夜慢慢的降临了,两个人也到达了下一个城镇。因为乌鸦要继续赶路,所以白云匆匆的补充一大堆的食物,跟着一起出发了。”

  到半夜时分,乌鸦突然一拉马头,拐上一条小路。白云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却跟了个寸步不离!

  “要去哪里啊?这小路通向什么地方?”白云嘴理说个没完。

  “我要做事,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乌鸦指着远处的一大片建筑:“你也可以跟着去。”

  “我当然是跟着一起去了!”白云把胸口拍得啪啪响:“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本分……不过,我们文干什么?”

  “去杀人。”乌鸦淡淡的回答。

  “好啊……杀人?”白云傻呼呼的问:“为什么要杀人?”

  “我存在的目的就是杀人,仅此而已。”

  “是这样吗?那我还是跟你去好了。”白云收起笑容:“虽然不帮你杀人,但能在你失手的时候抢了你走人……”

  “你认为我会失手吗?”

  “总会有失手的时候吧!这并不是一份好职业。”白云适可而止:“我们先准备一下,这只笨鸟可以帮我们看东西,先把披风脱下来,身上累赘的东西也拿下来,会发出响声的东西也拿下来……你怎么不做准备?你当你是去观光吗?”

  “我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位兄台,既然你是杀手,那么请你专业一点好不好?”白云非常老到的样子:“至少换上夜行衣!”

  “夜行衣。”乌鸦眨了眨眼:“我一直穿着我的夜行衣。”

  “虽然你很帅,但是请你搞清楚你的衣服是白色的!”

  “谁说白色不能当夜行衣?”

  白云看了看乌鸦的纯白色衣服,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缓过来之后冲他晃晃大拇指,觉得没什么话好说。

  看着白云气闷的样子,乌鸦心里不禁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虽然他的确除了白色以外绝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但他马上就为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而大吃一惊,自己内心不是一向波澜不惊吗?

  “嗯!有好几个门呢!你打算从哪个门进去?”在乌鸦胡思乱想的时候,白云已经站到了高处:“正门的话,守卫的人应该不少,我看我们直接从塔楼进入好了,那里有一个窗户,高度角度都很合适……目标是谁啊?”

  “目标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贵族,今天晚上是他的生日。”乌鸦抄起手,很有兴趣的看着白云:“你的一举一动倒是专业,难不成你也是个杀手?”

  “不,其实我只是一个游历魔法师。”白云讪笑着:“但是有时候,我会缺钱花……所以我出不介意兼职做个小偷什么的。”

  “了解,那么我们开始吧!”乌鸦拿起自己的剑:“晚会上的客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我不会帮你杀人哦……那是暴力,我会远离暴力的……”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跃上树顶,向远处那片建筑飞掠而去……

    篇外篇黑暗传说——聚散、约定(上)

  魔属联盟,特拉法帝国,距离首都雨百里外的群山中。

  经过十来天的软磨硬泡,白云终于用自己无限的“诚意”打动了乌鸦,让后者“心甘情愿”的陪他去某处。白云说了,既然已经成为了见习朋友,那么乌鸦就有义务陪他半个月。如若不然,部编版语文网海角他都要缠着乌鸦……

  半个月期限的承诺是否有保证先不管,白云得把眼前的抓住再说。

  同时,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避开一路上的繁华喧嚣,专拣难行的小道走。

  行进在秀丽的山谷,白云的兴致明显高过乌鸦,他用极其生动的语言向乌鸦介绍着身边的一草一木,力图使这段旅途变得充满乐趣。

  而乌鸦呢!大多数时候他都闭着嘴,也从来不笑,如果主动开口说话,那么一定是某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得太久。

  “不要这样看我。”乌鸦通常会这样告戒白云:“不然你就要付出代价。”

  “是吗?明白了。”而通常,白云会涎着脸把一个铜币递过来:“找是一个穷人,请看在朋友的份上打个折扣,这点代价请你收下吧!”

  “你要去哪里?”对这样一个绝世贱人,乌鸦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自己是杀手没错,但要杀这个人也不是很容易,而最关键的一点是乌鸦面对着这个人的时候,心中
连一了点杀机都提不起来:“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啊!我要去接一个小妹妹呢!”白云露出温柔笑容,比起他经常的那种真诚中带点世故油滑中的表情,这样的白云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那是我的承诺,我欠她姐姐太多了……”

  乌鸦看着白云的脸色逐渐黯淡下去,最终变得悲伤,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在跟着变化,心里不禁又好奇又疑惑,这样的一个人,难道还会负让他悲伤的往事?

  “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去。”乌鸦淡淡的问。

  这一路上他已经领教够了白云翻嘴皮子的功夫,虽然挑起话茬又要让自己心烦,但至少能暂时逼开白云那种异样的眼神,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样跟白云讨价还价。

  白云稍稍别过脸去,像是真的同忆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就在乌鸦庆幸自己选对话题的时候,白云以一种搀杂了悲凉的语气诉说了起来。

  “其实,你应该知道了吧!我这人浑身上下都是毛病,我也知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白云的双眼看着地面:“但在以前,我的毛病更多,到处得罪人……在半年之前,我终于遭到了报应。”

  乌鸦没插话,静静的听下去。

  “……在那样的情况下,一个无法动弹的大男人,在一个弱女子的照顾下逐渐康复,当然这个女子要付出很大的努力。”白云继续述说,一点也不在意乌鸦心里会怎么想:“而她是什么职业呢?那种最低下的妓女,陪一个男人只有不到五个铜币的收入……她却要用这样微薄的收入来支付昂贵的费用……”

  “……我能行动了,我想劝她换一份职业,但我却没有机会说给她听,就在我准备那天晚饭的时候,她被人虐杀,最后死在我怀里……”白云抬头望天,强忍着眼中的泪:“对她,我心里有愧!”

  乌鸦沉默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把她的妹妹托付给我,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就不用活着浪费粮食了。”白云伸出手来,摸摸脖子上那条廉价的项炼:“她的心是那么善良,那么希望妹妹能有个好出身,以后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你知道吗?要让妹妹在魔殿生活一年,她要上交五十个银币。而接待一个男人她只能得到三、五个铜币……为了自己的妹妹……她能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白云的声音哽咽着:“魔殿、而魔殿呢……就是这样关爱子民的……”

  “接了她之后,你打算怎么做?”乌鸦眼中没有流露出什么,只是轻声问白云:“回忆过去的事没有益处,忘记好了。”

  “我忘不了,我忘不了那座破旧的房子,忘不了那里的每一样摆设。”白云摇摇头:“我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尊贵、最幸福的生活……”

  “她叫什么名字?那个小妹妹。”

  “姐姐叫坦妮,妹妹叫琴伦,妹妹今年快满七岁,一个月之后就是她的生日……”

  “如果你不想后悔,就加快速度。”乌鸦少有的骂了白云一句:“你这个蠢货!”

  “为什么骂我……”白云呆了一呆,而乌鸦已经冲出很远了,白云赶紧快马加鞭的赶上:“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修道院里是什么日子?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多待一天都是残酷的!”乌鸦像是对宗教非常反感:“看不出来你平时油滑,关键时刻居然比猪还笨!”

  “明、明白了!”白云一夹马腹:“冲啊!”

  小道难行,四十里之后,两匹战马先后累倒,乌鸦、白云把累赘的东西一丢,纵身上树,一路飞掠而去,因为两人体力都很充沛,又不必受道路的约束,日落时分已经赶到魔殿所在的山岭之下。

  “停——休息一个钟头。”乌鸦身体凝住:“现在是晚饭时间,我们最好是在晚祈祷的时候进去。”

  “好——好的——”好几十里的长途奔波,白云累得上气下接下气:“你对魔殿挺了解啊 ”

  “你以为我是你吗?”乌鸦没好气的说:“身为魔属人却连魔殿每日的作息都不知道,你能活这么大真是幸运。”

  “你也不差,白色的夜行人呢……”白云好歹缓过气来,靠着一棵树上休息着:“我只有佩服的份。”

  两人对视着,同时一笑,但乌鸦立即就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因为在他笑的那一瞬间,白云的眼神又变得悲痛起来。

  时间在缓缓的流失,天已经全黑了,可魔殿里晚祈祷的钟声还是没有响起来。白云用手指捏弄着那条项炼,神色显得有些焦急。

  “差不多了。”乌鸦身体,动,把包裹丢在地上,配剑已经挂在腰问,就是在这个时候,魔殿里晚祈祷的钟声响了起来。

  “你走前面,我跟着。”乌鸦本不知道白云是什么出身,嘴里不住的交代:“好言好语的询问,绝不能生气。你是来接人的,先得确定目标才行。”

  “好的。”白云也乐得装个菜鸟。

  “对方是祭司,你的魔法师身分根本没用……”乌鸦走在前面,交代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还说:“对了,面对那些祭司的时候,你不妨装得猥亵一点。”

  “我是好人,我不会装猬亵啊!怎么办?”

  “不会装就去死。”

  乌鸦没什么废话,白云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跟上。没过一会,两个人拐上了婉躯而上的青石大路,魔殿那高大的围墙就已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一道铁制栏栅的大门贴了金,看起来很巍峨、很庄严。

  白云加快了脚步,在一个拐角处越过乌鸦,走到大门前。然后不慌不忙的在几个护卫的注视目光中伸出手来,轻轻扣响了门环。

  一个护卫走过来,以桀骛不逊的口气问:“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来修道院做什么?”

  “我来自首都魔殿。”白云用淡淡的口气回答:“有事要见主事祭司。”

  “晚了,祭司不见客。”护卫以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白云,他才不会相信这个既没有马车,又没有随从的人是从首都魔殿来的。

  “你最好通报一下,不然你们修道院今年的赎罪证书就泡汤了。”白云的口气变得冰冷:“一条小小的看门狗,你只怕是担待不起。”

  “请阁下稍待,我这就去回话。”听了对方的话,护卫身体一颤,口气立即就变了,他先转过身去跟其他人交代一句,然后小跑着去了院子里那栋很大的建筑。

  而白云——算了,我们还是叫科恩好了,而科恩他当然不会知道“赎罪证书”是什么东西,但乌鸦这样教,他也就这样说,没想到还真的很管用。

  看来这赎罪证书的作用真的不小,不大一会,一个地位看起来不低的祭司跟着护卫走来,很恭敬的把科恩迎接进去。

  “希望上官不要责怪护卫的失礼,现在是非常时期。”祭司的脸上堆满了笑:“主事祭司在大堂等您呢!请这边定。”

  科恩微微点头,走在祭司身后,穿过庭院中长长的通道,进入有着巨大落地窗装饰的大堂。大堂中有一排排整齐的座椅,上百盏魔法灯把周围照得透亮。

  “欢迎来自首都的信友,我是此地的主事祭司。” 一个矮胖的祭司快步迎了上来,对科恩显露出职业的、恰到好处的热情:“我的朋友,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冷僻的修道院里?”

  “职责所在。”科恩拿出乌鸦给他的一个徽记,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嘴里用一副平淡的、公事公办的口气回答着:“祭司,请拿出你一年来的传教及感召记录,我要查验。”

  “原来是地狱岛魔殿巡查祭司——大人!请原谅我的再次失礼!”主事祭司弯腰了去行了大礼,还捧起科恩的左手放到嘴边亲吻着,这一连串的动作让科恩一阵反胃,几乎一脚把这个祭司踢出去。

  “还不快准备典籍供大人查验?全部拿去我的房间!”主事祭司回身吩咐手下:“请大人这边走,请大人走好。”

  坐任主事祭司的房间中,科恩看着面前堆积起来的各种典籍记录大感头痛,那些东西全是以魔殿专用文字书写的,他哪看得懂?

  不过,身为一个皇帝,他对官场中的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那淡漠的目光从典籍上扫视而过,最后停留在主事祭司的脸上。

  “记录不少,你想让我看多久?”科恩把手中的目录放桌上,抬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没人告诉你吗?对待巡查祭司,还是谦虚谨慎一点的好。”

  “是是,大人有何要求,我一定照办。”

  “我要知道真实的记录。”科恩的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笑意:“真实的,你明白?”

  “这些记录都是真实的……”主事祭司还要中辩,却被科恩变质的笑容吓住,不知科恩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按说一个小小的修道院,我不应该这么关注。”科恩起身上到窗边站定,背负着双手,高大的背影中隐约透露出一股威仪:“你说的没错,这是个破地方,那么就取消掉好了……这里建一栋别墅的话应该不错。”

  “大人手下留情啊!我不是存心欺瞒大人,只是刚来此管事不久,前任祭司又疏于管束,致使教务混乱、典籍失散,这都与我无关,请大人明鉴啊!”在惊吓之中,主事祭司张口就是一长串的求饶加推卸,说的流利之极。

  “安静一点,保持你身为主事祭司的雍容。”科恩连身都没转,不过就冷哼了一声:“谁有功夫管你这些破事。”

  “那大人是要……此地比较偏僻,每年贡金节余不多……”

  “那一点贡金就留给你养老好了。”科恩不禁气结,但又不得个继续引导这个笨蛋祭司:“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修道院,主事祭司也得换个聪明人。”

  “请大人明示,只要能力之内,我无不照办。”主事祭司苦着一张脸哀求:

  “小人对魔殿的忠诚可昭日月……”

  “你还知道忠诚就好。”科恩已经在心里骂遍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但面子上却还要维持气度:“这是个小小的修道院,要什么没什么,你认为我为什么而来?有很多话,身为巡查祭司的我也不好说……我毕竟还有上司,赎罪证书的最终数量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这句话是乌鸦教的,到底是为什么科恩也不是太明白……按他的想法,或者这个修道院有什么特别的出产也说不定。等随手敲他一笔之后,再附带着要了琴伦走,这样的话,既顺利又不会议他们起疑心。

  “小的明白了。”主事祭司面上一喜,语气中带有大事已定的兴奋,他走到旁边的书柜处拉开一扇暗门:“请大人随小的来。”

  科恩跟着他,经过一条窄窄的通道,来到一个地下的密室中。

  主事祭司一边开门,一边还讨好的说:“难得大人有这样的需要,我们这个修道院并不出名,每年制造的成品也不多……还好大人来得正是时候,还有得选。”

  厚重的大门推开,科恩虽然面色没变,但心中却燃起一股怒火,同时也明白到,为什么乌鸦告戒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了。

  “大人请看,这个小女孩已经准备好了,今年十岁。”主事祭司指着一个面目清秀,正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说:“胸部已经用药物停止了隆起,而且嗓音方面也做了
处理,换上男装带在身边的话绝对不会误事——是个处女。”

  科恩硬起心肠,强迫自己点头:“不错。”

  “这个就更好,本是为一位大祭司准备的,不过大人喜欢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某个不知死到临头的人还在讨好科恩:“九岁,皮肤保养得极好,那双眼睛如同会说话一样……我们用上全套的手法,效果非常好,她们很乖,绝不会随便哭闹,咒语方面也简单……”

  科恩心里滴着血,挨着个的看过去,一一辨认,却没找到一个跟坦妮长相相似的女陔子。

  “都是本来面目吗?没改变过吧?”科恩转身问。

  “没有,部是本来面目,而且是百里挑一……大人有没有中意的?”

  “还没有。”科恩心中大乱,一时不知何如是好:“我再看一遍。”

  正要举步,科恩却觉得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个瘦小的身体正缩向墙角小几下的阴影中,依稀可分辨出那是一个小孩。

  “你在作死!”主事祭司冲上去,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条皮鞭,没头没脑的就劈下去:“小贱货,让大人摔跤的话,你就是死上十次都不够赎罪!”

  小孩战栗的身体蜷缩在阴影里,用细得不能再细的双手护着头,嘴里发出几声“啊啊”的叫声,像是哭泣、又像是在求饶。

  “停手……”科恩随意瞥了一眼,小孩脖子上的一点金属反光却几乎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滚开!”

  在主事祭司疑惑的眼光中,科恩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小孩从几下抱了出来,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当然,站在科恩身后的祭司看下到科恩的眼神,在他的想法里,这个巡查祭司和首都魔殿里的那些祭司一样,都是到这里挑选供其发泄欲望的工具,他会看上这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只不过是爱好怪异一点而已。

  “大人好眼力啊!这个小女孩还不到七岁,涉世未深,真正的极品……您看,她那让人怜爱的眼神,多么让人心碎……”既然这是巡查祭司的爱好,当然要大声肯定,主事祭司认为这是身为下属的本分。

  “她叫什么名字?”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她叫……应该是叫琴伦吧!我也不是很肯定,您知道我刚来不久。”

  “乖乖跟哥哥说。”这是温柔如同春风的声音:“你叫琴伦?是吗?”

  小女孩惊恐的瞪着一双眼睛,嘴唇发抖,消瘦的脸上一片苍白,没有回答。

  “回答大人的话!不回答把你丢去喂狗!”

  小女骇的身体一抖,嘴里说出一串吐辞清晰、节奏分明的话,不过,这种祭司专用语科恩一个字都听不懂。

  “乌鸦!”科恩强压心头的焦急,喊了一声。

  “找到了吗?”一身白衣的乌鸦出现在门边:“那就走吧!”

  “她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是她的终生誓言。”乌鸦听了听,用科恩能听懂的话说:“我是魔王的侍女,我的财富归魔王所有。我是魔王的婢仆,我的贞洁归魔王所有。我是魔王的奴隶,我的自由归魔王所有。黑暗魔王,天地之主。”切生命、荣耀、威能出于您归于您;我将一切献于你的脚下,这本是您的恩赐。不论祝福还是灾祸,我甘心从您的手中领受。黑暗魔王,天地之主。”切生命、荣耀、威能出于您归于您,……”

  “小宝贝,别说这个。”科恩露出最和蔼的微笑:“说点别的,你叫琴伦是吗?”

  小女孩张着嘴,依然复述着刚才的誓言。

  “你看、你看这个。”科恩取下脖子上的项炼:“你有个姐姐!有个姐姐啊!叫坦妮的姐姐,你还记得吗?”

  小女孩惊恐的目光逐渐凝聚在科恩手中的项炼上,两滴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流过污迹斑斑的脸,滴落在地。

  她的嘴吃力的微张着,看她的口型,似乎是极力想说一声“姐姐”,但最后,说出的却依然是那段誓言……

  “求求你,说点其他的,说点其他的。”科恩心中的怒火纠结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哪怕是叫一声,哪怕是哭一声也好啊……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这就是坦妮的妹妹?”门边,乌鸦用冰冷的语气问:“这就是坦妮用金币供养,希望以后会幸福的妹妹?”

  科恩无言的点点头。然后,科恩和乌鸦,两个人的目光聚焦在早已吓得说不出话的主事祭司身上——他手上正在猛拉扯着一条细绳,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拉。

  通向这个房间的通道,都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不要再逼她说话了,她说不出来。”乌鸦抚摩着剑柄,轻声对科恩说,眼神变得有些奇怪:“除了那段狗屁誓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说不出来……这里的人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说着乌鸦的眼神变得生冷,抽出长剑向跑近自己的护卫飞扑而去。

  “不要怕,宝贝,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听哥哥给你念诗:”科恩含泪把琴伦抱起,靠墙而立,不让琴伦看到房间里四处喷洒的腥风血雨,嘴里咏颂着以前从白影那里听过的诗:“大地和蓝天,永远苍茫相依,日月和星辰,永远沉默不语……”

  乌鸦白色的身影在房间中飞舞着,在科恩的印象里,他第一次在杀人的时候发出了怒吼。

  篇外篇 黑暗传说——聚散、约定(下)

  “……巍峨的山岗,奔腾的激流,挺拔的树木,柔软的青草,都是自然的恩泽。”科恩抱着只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的琴伦走在通道里,还很小心的单手抚着她的头,不让周围喷洒的血腥进入她包含惊恐的眼睛,同时以温和的语调在她耳边咏颂苦龙族诗歌,那些白影想让他记住的诗歌:“我们要以敬畏谦虚之心对待这一切,在生存于世的每一天,我们谨记自然的恩泽,并努力融于其间……”

  乌鸦飞掠在狭小的空间里,速度快得肉眼难以追上,通道前后全是他白色的影子,从各个人口赶来的数十名护卫连眼前什么状况都没弄清楚,就已经被他搅成粉末。

  当科恩推开一扇铁门,踏上通向地面台阶的时候,乌鸦的身影又从他头顶飞出,院子里的护卫转眼之间就没剩下几个。

  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乌鸦发怒,但在他手下没人能逃掉,科恩刚走出没几步,最后一个护卫也倒下了。夜风里,乌鸦飞移的身影毫无预兆的停下,低头闭眼,收剑伫立。

  “虽然很下愿意承认,但你发怒的样子真的很帅。”科恩走到他身边站住:“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把那几个孩子弄到这里来。”

  “你凭什么指使我。”乌鸦没有抬头,低声回答科恩:“什么都没做的废人。”

  “从现在起,我不会让琴伦离开我的视线。”科恩也没转头:“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理由。”

  乌鸦很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身体还是一晃,倒着飞回了通道,下一刻已经把两个小女孩放任科恩脚边。

  “一共七个,全在这里。”把小女孩们都救出之后,乌鸦的声音里又多了一分冰冷。

  “这个修道院还有什么?”科恩看看乌鸦:“是什么东西让你更加愤怒?”

  “在那个房间旁边……”乌鸦面容一紧:“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们应该发出警报了,我们应该离开。”科恩看看修道院楼顶燃起的火焰:“白影!”

  小鸟模样的白影扇动着翅膀,飞到科恩身边。

  “把这几个孩子送回营地,我们在通道会合。”吩咐完白影,科恩又看看乌鸦:“如果没有别的事,跟我一起走好吗?”

  乌鸦的怒气来得快,冷静下来的速度也同样快。此刻已经完全冷静的他回望着科恩,正在心里惊异着这个“见习朋友”的变化。

  在抱起这个小女孩之后,原本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以前还从未儿过的神情。

  那是什么神情……是威严?是淡泊?是凌厉?是坚定?仿佛是这些的混合,又仿佛什么部不是。

  但有一点乌鸦可以肯定,自己这个见习朋友已经表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或者说,他正在将他的本来面目一点点表露。

  “看完了没有?”科恩出言催促:“我们的时间不多,离开这里你再慢慢看好了。”

  乌鸦沉默着,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白影,把这里烧了。”科恩向外面走去:“有能力的话,你把这山推平我都个怪你。”

  “那跟你念的诗不相符。”鸟鸦上在后面,毫不客气的挑毛病:“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抱歉,我的宝贝。”科恩亲亲琴伦的脸,又转头对乌鸦一笑:“谢谢提醒。”

  乌鸦呆了呆,科恩的这个笑容很真挚,而且跟以前那些“真挚的笑容”完全两回事,令乌鸦几乎想用微笑上回应,虽然在那一瞬间以杀手的冷静制止了自己,但他心里却有点内疚。

  走在下山的通道上,琴伦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发抖,两只小手紧紧的护在头顶,根本不敢抬眼看一看科恩或者乌鸦,科恩心痛得不行,后来找了条小溪,给琴伦洗手洗脸。

  “小宝贝不怕,哥哥给你洗手,洗干净了哥哥给东西吃哦!哥哥这里有熏肉,有魔肠,有小小的白面包,还会有糖果的……”

  琴伦呆呆的看着科恩为自己洗手洗脸,连一点点的反应都没有。

  “乌鸦,琴伦这是怎么了?”科恩看着琴伦深凹下去的脸蛋,想到她以前可能遭受的折磨,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才七岁,一时还不能适应环境的改变。”乌鸦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一直生活在那种地方,你突然出现,突然对她这么好,她哪能立即适应?”

  “那要怎么办?”

  “别问我,我是一个杀手,只会给人死亡,不会照顾人。”乌鸦面无表情的说:“我只知道一点,如果你要想让她幸福,就得很有耐心才行。”

  “虽然你一直在要酷,可我知道你心中也并不是一潭死水。”科恩用小布条擦着琴伦脸上的污迹,笑嘻嘻的说:“再说了,我是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在这么温馨的时刻,你又何必要挂着一副冷脸呢?我们和小琴伦一起唱歌念诗不是很好吗?”

  “如果你还想继续做见习朋友,就不要试图讨论这个话题。”乌鸦站起来:“我们会有客人上门的,你带若琴伦走前面,我来打发客人。”

  “不要那么急嘛!反正你对付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这样耀眼的组合怎么能破这些小杂鱼吓倒?”科恩仔细的清洗着琴伦的手:“我们的小公主可不能再脏脏的,我
们要漂漂亮亮的,是不是啊琴伦?”

  “我早应该明白,你这样的人是正经不了多久的。”

  “这才是我真实的一面啊。”科恩呵呵一笑,把琴伦抱到石头上:“我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能做到让任何人都满意我,能在某一时刻让某一部分人满意,这已经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了,而现任,我得先让我们的小公主满意当当!丰盛夜宵来啦!”

  飘散着香味的熏肉放到琴伦面前,琴伦的直接反应就是向后缩,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小宝贝,吃一点,多吃东西会让你健康哦……”科恩还想说些什么,可琴伦就一直往后缩,始终被笼罩在恐惧中。

  “你觉得瘦成这样的孩子,她平时有机会吃熏肉吗?”乌鸦对科恩的迟钝反应嗤之以鼻:“一直处在那样的环境中,当然对什么陌生的东西都很恐惧。搞不好她还会以为
你要对他怎么样,你得吃给她看。”

  “说的对啊……看来你比我了解小孩。”科恩一拍脑袋:“要不然你来陪她吃东西?我拿着你的剑帮你站。”

  “你觉得我合适吗?一个杀手哄小女孩吃熏肉?”

  “对其他人来说,你是一个杀手没错,但对我来说,你是我朋友。”科恩笑着坐下,把琴伦抱在怀里:“对我们的小公主来说,你是救她出修道院的一个大哥哥,站过来一点啦!你站那么远是嫌弃我们吗?”

  “我不嫌弃你们。”乌鸦站近了一点:“我只是对你的表现有些失望而已。”

  “你对我的表现有期待我很高兴……拜托,我以前可没做过这样的事,你要给我时间让我学习。”科恩盯丁乌鸦,眼:“别站着啦!坐吧!”

  “来,开始吃肉,这肉非常香哦!”科恩拿出小刀,把熏肉切成小片,分别递给乌鸦和琴伦,自己也塞一块到嘴里,吃给琴伦看。

  琴伦面无表情的看着科恩吃东西,拿着熏肉的手一直放着,什么反应部没有,枉费科恩做出很享受的表情。

  “吃吧!小宝贝,明天哥哥带你去吃其他更好吃的东西……”科恩一直说到嘴干,琴伦才战战兢兢的放了一丁点的肉块到嘴里。

  “嚼、嚼一点试试看。”科恩和乌鸦都松了一口气,科恩立即嚼给她看。

  也许琴伦是真的饿了,她先试探着嚼了嚼,然后将手上一大把肉片全部塞到嘴里!

  “慢点慢点——我的公主,你会噎着的。”科恩哭笑不得,接过乌鸦递来的水袋,倒了点水给琴伦:“慢慢吃,我们有很多,慢一点啊!”

  琴伦大口的吃着,眼神虽然从恐惧中解脱出来,但却没多少灵性,她只是盯着科恩,生怕他抢走自己的食物……这样的吃相,再配上那样的眼神,与其说她是个饥饿的人,不如说是头饥饿的小狼。

  “我觉得不能再给她吃了,我怕她会撑坏。”科恩苦笑着对乌鸦说。

  “很好理解,修道院不会让她吃饱。”乌鸦摇摇头:“她能在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本身已经很了不起了。”

  “看着她。”科恩站起来:“我离开一下。”

  “干嘛去?”

  “找东西引开她的注意力,帮她擦擦嘴。”

  科恩跳进的旁边树林中,不一会的工夫就抓到一只体态笨拙的小长绒免,还有一只羽毛很漂亮的小鸟,三更半夜的,亏他还有这么好的眼神。

  “小公主,我回来了哦!”科恩走了回来,把手放在身后,脸上笑容可掬:“还带了礼物回来——当当!漂亮的兔子和乖乖的小鸟!”

  看是乖巧的小动物,琴伦终于从饥饿中摆脱,她的眼睛在发亮,嘴里“啊啊”的叫着,不停的摇晃着两只小手。

  科恩笑呵呵的把兔子和小鸟放到她手上,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琴伦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她轻轻抚摩着长绒兔,然后把兔子放到腿上,又捧着小鸟看个没完,最后还从熏肉上剥下一点肉丝,放到小鸟嘴边……

  “小宝贝,鸟不吃这个……”科恩摊开手心,露出几只小飞虫:“用这个喂她。”

  小心翼翼的在科恩手里拿过虫子,琴伦的眼神里带着点感激,不再对科恩那么害怕,而看着琴伦脸上的笑容,一旁的乌鸦脸色也变得很平和。

  “跟她姐姐一样,自己的遭遇再怎么悲惨,内心却还是那么善良。”科恩低声说:“就算再怎么艰难,我都要她脸上的微笑永驻——”

  “咻——”的一声,两枝弩箭向这边射过来。乌鸦闪电般伸出手,把两枝射来的弩箭抓到手心,手腕再一转,将弩箭反掷回去——灌木中立即响起两声惨叫!

  小琴伦的身体在这哀嚎声里掹的一抖,呆滞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啊啊”叫着扑进科恩怀里,她一只手抱着小免,另一只手紧紧的搂住科恩的脖子,身体又开始抖个不停。

  “为了她的微笑,你得努力。”说完这句话,乌鸦向上飞起,矫健的身影在空中一折,滑入小溪对岸的树林中,在他落地的地方,立即又响起一声凄惨的哀号。

  “小宝贝别怕,有哥哥保护你,那些污秽、丑陋的东西将永远无法靠近你。”科恩伸手抓回惊飞的小鸟,再抱起琴伦,把小鸟放到她手里:“你也要鼓起勇气,把小鸟和小免保护好,她们好害怕的。”

  琴伦睁开眼睛看着科恩,虽然脸上还带着泪,但还是坚决的点了点头。

  “好的琴伦,我们出发了哦!无论走到哪里,哥哥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你。”科恩站起来,人喊了一声:“乌鸦——走了!”

  话音刚落,乌鸦白色的身影就飞过科恩头顶,一声尖啸里,落地处又有数人在血雾中化为粉末。

  “你是欢乐的精灵,你像飞鸟,你从自然的怀中飞来,毫不吝惜地倾倒着欢乐,为我们唱出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心灵的曲调。”科恩走在乌鸦开辟出来的通道中,在琴伦
耳边轻声说:“你就像一朵火云,从地面升腾而起,上升又复上升,飞到蓝色的天际,歌唱中不断翱翔,翱翔中歌声不止……”

  白影为打消科恩心里的杀机,而在战争中咏颂的诗歌,终于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科恩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力会这么好。能一字不差的念出来,但不管怎么说,琴伦的身体不再发抖,眼睛只看着微笑的科恩,身边的杀戮一点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只是辛苦了乌鸦,他得不停的飞来飞去,一个人独力截杀前后左右靠近的敌人——不过照情况看,他应付这些人真的只是小菜一碟,他甚至还常常有空闲停下来看看琴伦的情况。

  就这样走出几里地,最后乌鸦被连续不断涌来的敌人激起怒气,回身来了个一锅端,回来之后,他也没说杀了多少人,反正这天晚上再也没有人追上他们……

  天亮之后,科恩和乌鸦一阵飞跑,在中午时分到一个小镇上买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先带琴伦去看了医生,还顺便请一位大婶帮琴伦洗了澡,换过衣服。

  在三个银币的酬劳诱惑下,大婶尽心尽力,琴伦也终于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清秀的五官与温和的眼神,都隐约可见姐姐的轮廓,虽然脸上还是那么消瘦,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你是我的公主。”科恩抱起换了新衣的琴伦,连续转了几个圈子:“我要向所有人宣布!”

  琴伦呵呵笑着,湿漉漉的头发往空中晃动。

  “她身体还很弱。”乌鸦站在一旁,神情冷淡的喝着白开水:“你小心点。”

  “我们不要理他,他嫉妒我们。”科恩笑嘻嘻的对琴伦说:“小公主,我们出发了哦!”

  乌鸦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却在科恩视线所不能看到的角度笑了笑。

  “小宝贝快看,那是幽蓝草!”科恩让琴伦坐在自己的肩上,不住的指着路旁的景物给她看:“说一遍吧!如果我们大声叫它的名字,它也会高兴的,幽——蓝——草!”

  “啊——啊! 啊!”坐在科恩肩膀上的琴伦手舞足蹈,但还是不能说话。

  “说的好好,看向那边,阔叶火焰树!”科恩一点都不灰心:“我们大声叫阔叶火焰树!”

  “啊啊啊啊啊!”

  “布谷鸟!”

  “啊啊啊!”

  “好样的,小公主,我们大声喊,我们很快乐!”

  “啊啊啊啊啊!咳咳!”

  “慢一点。”乌鸦出现在科恩身边,出口喂琴伦喝着水:“我们慢慢来,你个用急着说话 ”

  “对啊!我们得休息,找个地方吃饭去。”科恩呵呵笑着:“前面有个镇子,我们去买糖!”

  一路上,科恩对琴伦都是本着一种极度溺爱的态度,琴伦虽然不会说话,但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她的眼睛却会闪光,不消说,下一刻那东西就会到她手上。

  当然,有些东西用钱是买不到的,但琴伦身边有当世第一杀手。只要琴伦想要,只要科恩说一声,乌鸦飞一样的就出去了。

  可是麻烦来了。科恩大叫着:“你不是很了解小孩吗?她在那个鬼地方受了这么多罪,再让她看见暴力怎么行!”

  对于乌鸦这样冷冰冰的人来说,要想说服对方拿出东西来可是万分痛苦。而科恩就抱着琴偷在旁看热闹。

  乌鸦抗议,被科恩嬉皮笑脸的一句:“我要把全一副精力放在小公主身上,这是你的要求。”给驳了回来。

  乌鸦破两个人吃得死死的,被噎得说不出话是常有的事,而新奇的经历让鸟鸦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威胁、开空头支票。

  每当被气的冒烟时,只要琴伦给出一个微笑,乌鸦就立刻没了睥气。

  最可气的一次是乌鸦费尽唇舌“抢”来对方的手镯时,科恩和琴伦已经蹲在地上玩起了泥。

  “你们……”乌鸦第一次在说话的时候结巴:“你们……”

  “我们在玩泥巴。”科恩说:“你不要跟我说你从来没玩过。”

  “其实……”一身雪白衣服的乌鸦低下了头:“我没玩过。”

  “那你还站着干麻?”科恩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乌鸦:“一起来玩啊!”

  “你叫我玩这个?”乌鸦几乎气炸了肚皮,但琴伦已经挥舞着一双脏兮兮的手冲乌鸦去了。

  乌鸦正要闪避,却被科恩一句:“别动,她喜欢你。”给定了身……乌鸦下忍的闭上眼,任凭琴伦抓自己的衣服,最后叹口气,在琴伦的“啊啊”声中把她抱起来放到自
己肩上,虽然衣服上到处部是泥,但却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哈哈哈哈……琴伦做得好。”科恩拍拍手上的泥,不怀好意的盯着乌鸦的衣服,又说了句让乌鸦气得乍死的话:“朋友,你被我们的小公主拉卜凡尘了。”

  在科恩嚣张的笑声里,乌鸦摇着头,也不争辩就上路了。

  一路上,乌鸦共为琴伦“抢”了三枝头花、两对耳环、五不会闪光的魔法卷轴……成绩斐然。

  当科恩聒噪着对乌鸦大加赞美,说他宛如是琴伦的救世主时,乌鸦通常会恶狠狠的盯着他,并一直维持到琴伦露出担心的眼神为止。

  所以,乌鸦心里的闷气只有一个发泄的途径。当琴伦看到马鞭、棍子之类的东西时,眼中又会露山恐惧,会害怕的往科恩怀里躲。那么,这些东西就会在第一时间化成粉
末。

  此后的几天,只要琴伦高兴,她随时可以爬到两个杀人狂的肩上坐着玩,她甚至发明了从助跑开始,到最后坐上肩膀一整套连贯的动作,既方便又快捷当然,事先她会站到某人身前用手指指自己,然后“啊”一声。

  在温馨的气氛里,三个人都很快乐,虽然大家都不提分手,但这却是注定的结局,又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分手的话终于还是破提出来。

  “是吗?”乌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科恩正在喂琴伦吃东西:“我还是不能说服你跟我们在一起啊!加上琴伦也不行?”

  “我的命运不在我手里。”乌鸦恢复了一向的淡薄:“让你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让你活着,这已经很离谱了。”

  “你涉足的不是一个好职业,和琴伦的姐姐一样。”科恩把手里的小勺递给乌鸦:“但我这次不想留下还憾……离开你的职业,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

  “做什么职业,不是我能决定。”乌鸦摇摇头,接手喂着琴伦吃东西:“再说,我根本没去想我要做什么,现在这样很好。”

  “如果有一天,有人让你杀我呢?难道在杀了我之后你才肯回头吗?”

  “不会有那一天的。”乌鸦淡淡一笑:“你算个什么人物?不会排在我的行程之内。”

  “我是说如果……你会怎么做?”

  “杀手不会去设想如果。”

  “这是见习朋友的要求,我们来假设一不如果。”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清楚。”乌鸦把小勺递回科恩手中:“我要杀的人,还没有逃脱过的……”

  “什么时候走呢?”科恩注视着乌鸦,低声问。

  “现在。”乌鸦苦笑一下:“我不想拖拖拉拉。”

  “琴伦,乌鸦哥哥饿了。”科恩把小勺递给琴伦:“喂乌鸦哥哥吃东西好吗?”

  琴伦乖巧的点点头,爬上桌子,把小勺举到乌鸦嘴边,科恩东张西望,尽量不去看他们。

  “琴伦要乖乖听话,做个好孩子。”乌鸦把手伸进怀里,掏了好半天才掏出一个头饰,留恋的看上几眼,再插到琴伦头上:“乌鸦哥哥身上只有这个东西可以送你,哥哥是个不洁的人,没有资格祝福你,但乌鸦哥哥永远都会喜欢你……”

  “啊啊……”

  “我告诉你……”在乌鸦向外走的时候,科恩突然说了一句:“没有人有资格说其他人不洁,谁都没资格这样说!”

  乌鸦停住脚步:“大人都这样说的话,你也没办法。”

  “是吗?那就打个稀巴烂好了,只要你留下来,我才不在乎这个!”科恩努力到最后一刻:“你心里也并不承认这个吧?白色的夜行衣已经把你的挣扎告诉我了……别走!告诉我,我们还能见面吗?”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乌鸦再次停下脚步:“如果你有空,明年的今天,我们再见。”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我的朋友。”

  转过一个拐角之后,乌鸦从怀中掏出一块蒙脸的面罩戴上,呆立很久才迈动脚步离开。

  而远处的科恩抱着琴伦,从另一个方向把身影没进落日余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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