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平坐在律师对面,律师正在看他带来的“证据”——林小枫写给另一个男人的情书。看完了,抬头,“这构不成证据。”
“都这么明显了还构不成证据!”
伸手拿过律师手里的“情书”就要念,律师摆手制止了他,“你怎么能证明这些信是她写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写的,比如,是你写的呢?”
宋建平愣住,“她自己写的她总得承认吧?”
“她完全可以不承认。”
宋建平这才悟到了其中的巨大漏洞,自语:“是啊,她完全可以不承认。而且她会想,你怎么会搞到这些信呢?”
律师点头,看着这个穷途末路的中年男人,眼睛里充满同情,“我非常理解你。但是事实上所有的事实都对你不利:发达了,与妻子的距离拉开了,就要离婚了,在任何一个外人眼里,这都是一个陈世美的发展轨迹。”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知道,你知道,可是你得让别人也知道。”
宋建平垂首不语。无语。
“唯一的办法,去找你的妻子谈。看她能不能——”说到这里,年轻律师一反他素常的严谨、正经,用略带调侃的口吻,“能不能放了你。”
“……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记得上回我跟你说过,但是事实上也不好操作。”
“分居?”
“分居。但是我说过,你无法证明啊。别说你俩还住在一起,就是分开了住,女方要是说她去找过你,你们如何如何过,你也没有办法。”
宋建平向院里提出去西藏。医院在西藏搞了个分院,主任医师去西藏,三年以上,就可以做到医院合伙人的位置,就算是医院的老板之一了。杰瑞不同意宋建平去。分院的重要终究比不过总院去。宋建平现在是医院内外有名的一把刀,是医院的一面旗帜。杰瑞跟宋建平推心置腹:他就是不去西藏,也会做到医院合伙人的位置,并且会很快。宋建平坚持要去,最后就这么定了。
“当当,问你个事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离婚啊?”
“知道。”
“说说看。”
“离婚就是小孩儿没有爸爸。”
“也不一定当当,不一定。假如,我是说假如啊,爸爸妈妈要是离婚,你愿意跟谁?”
“谁也不跟!跟姥姥、姥爷!”
宋建平走在下班的人流中,脑子里始终回响着与儿子的这番对话,心里头一片忧伤。他没有开车,不想回家,又无处可去,就这么信马由缰地走。不断有人从他身边匆匆赶过,背着包,拎着东西,赶回家去。突然,他眼前一亮,前方,刘东北和生鱼片说说笑笑走来,在人群中二人显得十分突出,十分般配,他们正要向路边的一家潮州菜馆里去。宋建平下意识地扬起手臂招呼了一声,完了又后悔,这个时候不该打搅人家。刘东北对女孩儿说:“你先去,先点菜,我跟我哥说几句话。”口气目光里透着乞求。
女孩儿显然不想“先去”,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只身进了餐厅,显示或说表演了她的通达。
“哥,你怎么了?”刘东北看着宋建平的脸,关切地问。
“什么怎么了?”
“一个人。也不开车。气色不好。瘦了……”
宋建平摇头,表示“没怎么”,尔后补充:“其实一切如故,还那样。”
“过不好也离不了?”宋建平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这种说法。刘东北说,“我也是还那样。
”
宋建平不解:“你‘也是’还‘哪样’?”
刘东北一字一字道:“她、要、结、婚。”
周末,林小枫请娟子来家里吃饭。
饭后,娟子帮林小枫在厨房里收拾。
“小枫姐,看样子你跟老宋和好了?”
“有什么和好不和好的,过日子呗。”
“你们到底是坚持了下来。”娟子感慨,“那回老宋说要去三年西藏,我以为你们不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