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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集 第八章 迷茫
    灰色的光芒从冰冷的兽牙边缘轻轻的散发出来,掠过野狗道人的脸庞,躺在他身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亲手毁去了炼血堂的凶手。

    他眼中光芒闪烁,似有什么念头正交战着,只是这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平素里鬼厉乃是何许人物,野狗道人想也不敢想倒自己能够杀了这个男子,但此番他竟然如失丧心志一般,正式个得报大仇的良机。

    野狗道人目中凶光一闪,兽牙法宝劈了下去。

    风声响起,突然发出的轻微破空锐响,撕破了这深夜的宁静。

    法宝还未及身,风力已经吹到了那个颓废的男子身上,他凌乱散落在额头的头发被一下子吹开,露出了闭着眼的容颜。

    脸色有些苍白吧,野狗道人心中忽的这么转过一个念头。他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鬼厉一般奇怪的男子,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这个本来看去坚强之极的人心丧若此?

    只是,他也不想知道。在他心中,炼血堂一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所在,这份重要甚至远远超过了原来执掌炼血堂大权的年老大等人,所以在被鬼厉率众逼入绝境之后,年老大等人纷纷而降,却只有野狗道人竟意外的坚持。

    而现在,就是报仇的大好时机。

    野狗道人已经开始想象鲜血喷洒而出,溅到自己脸上的情景了,就在那电光石火的时刻,他忽然又想到:如果杀了这个男人,身后的小环,她会不会伤心难过呢?也许,她就会从此不理我了吧……

    毕竟,小环与鬼厉之间,有着野狗道人不知道的过去,但只看小环坚持要带上鬼厉照顾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野狗道人不知道怎么,头脑中乱糟糟的,就在那片刻时间,脑海中竟转过了无数念头,可是,手中的那枚兽牙,却终究还是,破空而下!

    眼看着,就到了那个颓废男子的咽喉,就要穿透而去。

    一只巨大的手臂,忽然从黑暗之中伸了出来。

    悄无声息的,就这般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野狗道人眼前,那只巨大的手掌还不等野狗道人反应过来,竟赫然硬生生地将野狗道人的兽牙法宝抓在了手中。

    兽牙强力的冲势仍然将这只巨手向下带了一分,但也就是这一分距离而已,此后,整只兽牙便如铁铸一般,被巨手抓在手中,动弹不得,停留在鬼厉候口,就差一点点便刺穿了脖颈,但任凭野狗道人如何使力施法,竟然都无法再下去分毫。

    野狗道人大惊失色,抬头望去,片刻间却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只见在自己上方的黑暗之中,赫然出现三团燃烧的火焰,呈现三角形状,尤其是最上面的那团火焰,其中更隐隐有庄严的金色和诡异凶厉的血红。

    野狗道人打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代表了降魔异能的金色和噬血之红竟然能混在一起,但此刻他能知道的就是,这黑暗中的怪物凭一只手就能将他的兽牙抓住,这份道行绝非他能力敌。

    而周围无形的黑暗中,忽地也似无声咆哮一般,像是什么怪兽嘶吼一声,转眼间黑暗冲上,眼看将他吞没。

    野狗道人再也不敢停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放开手中兽牙法宝,一个转身倒飞了出去,就在那飞出的瞬间,一股凛冽的劲风从上而下,将他原来站立的地方砸开了一个大坑,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小山头都似震动起来。

    远处,周一仙和小环同时被这阵异动惊醒,转眼看来,却只见野狗道人的身子倒飞回来,落在火堆附近,落地之后竟然还站立不稳,一阵踉跄,兀自向后退了几步。

    而在他面上,亦有惊恐神色,口中涩声道:“怪物、怪物……”

    周一仙与小环同时向后看去,片刻之后也为之色变。

    那篇黑暗之中,就在鬼厉躺着的那个地方,黑暗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身影,双足着地,双臂过膝,一望之下至少有四、五丈高,远远高过在场众人,众人看着慢慢抬头,最终只能仰望。

    就在那最高处,三团燃烧的火焰原来是这怪物的眼睛,巨大而锋利的獠牙出现在他的口中,肌肉贲起的身体,处处都似充满着杀意。

    周一仙倒吸了一口凉气,口中低声道:“三眼灵……不对,是三眼凶猴了。”

    小环一愣,讶道:“爷爷,你说什么?难道他是小灰?”

    周一仙哼了一声,一把拉住小环向后退去,口中却对野狗道人怒道:“你干了什么,要触怒这只怪物?”

    野狗道人默然无声。

    周一仙看他这副模样,更是恼怒,正要破口大骂,忽只听前方一声怒吼,却是三眼凶猴目光如血,巨大的身躯忽的腾空而起,片刻间风声大作,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周一仙等三人面无人色,四散而逃,而此刻化作巨猿的小灰,似乎已被野狗道人意图暗害自己主人的行为触怒真火,眼中凶芒大盛,下手不留丝毫情面。

    他们三人方险险避开,小灰巨手已然砸到,砰的一声,又是一个大坑在厚实的地面上出现,就连一旁的篝火,都顿时被这大力打的四散而开,余火灰烬漫天飞舞,照的小灰巨大的身躯如传说中的恶魔一般。

    “呜啊……”

    愤怒的巨兽咆哮着,右手一挥,一道灰光闪过,如风驰电掣般向野狗道人冲去,转眼已到了野狗面前。

    野狗道人但觉劲风扑面,未及身但破空之势几乎就欲撕破肌肤,大骇之下,拼命向旁边闪去,身子甫一动荡,只觉得背后一疼,却是那灰光从他背后擦过,野狗身子大震,只觉的一股大力从身后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已是喷了出来。

    眼角余光闪处,他却看见那道灰光,正是自己的兽牙法宝。

    也不等他苦笑出声,巨猿庞大的身躯赫然出现在他的上方,轰然而下,野狗道人还想躲避,但身子一酸,竟是移动不了了,只得长叹一声,闭目待死。

    眼看小灰就要将野狗撕作碎片,巨大的身躯从半空轰然而下,周一仙和小环愕然站在一旁,不知所错。忽地,小灰的身子突然发生了一个诡异的变化,他巨大的身躯竟然向后面忽然歪了过去,然后以一个十分诡异和滑稽的姿势,扑通一声,屁股朝下,坐在了地上。

    “砰!”

    这一座居然还坐的气势十足,声威赫赫。小灰口中“呜”的叫了一声,显然也十分迷惑不解,巨手往脑袋上抓了抓,转头看去。

    周一仙和小环,还有侥幸逃生的野狗道人,也同时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鬼厉,突然出现在小灰身后,一脸落寞的神情,右手抓住了小灰的尾巴,想来他刚才也是他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小灰从半空中拉了下来,从而救了野狗道人一命。

    小灰三只眼睛眨了眨,忽地对只有自己小半身高的这个男子咆哮了几声,鬼厉却轻轻摇了摇头。

    小灰的身子忽地一阵摇晃,片刻之后只听骨骼卡卡之声乱响,就在周一仙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巨大的怪猿突然缩小,不一会,原本庞大的身躯又变作了原来那个可爱的三眼猴子,在地上向四周张望了片刻,“飕”的一声又窜道了鬼厉肩上。

    鬼厉缓缓伸出手去,摸了摸猴子的脑袋,小灰三只眼睛怪眼一翻,看来颇有些不甘愿的样子,“吱吱”叫了两声,同时向野狗道人伸手指了一下。

    野狗道人心中一惊,却发现鬼厉也向他望了过来,然后便听到他说:“你要杀我吗?”

    野狗道人面上神色变换,阴晴不定,而且感觉到旁边小环诧异的目光,但不知怎么,在那目光之下,他心中却一阵说不出的伤怀,口中竟是不由自主的大声道:“不错,我就是要杀你!你灭了我炼血堂一门,杀了我多少同门子弟,我今日向你报仇,不应当吗?”

    鬼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他,到是他肩头的小灰此刻安静了下来,口中“吱”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嘲笑野狗一般。

    野狗被鬼厉看的浑身不自在,而身旁小环的默不做声却又更令他心神不宁,煎熬之下,他一咬牙,怒道:“你要杀便杀,看什么看?”

    鬼厉慢慢的,从前方那个色厉内荏的野狗身上收回了目光,面上神情也渐渐起了变化。

    几分萧索,几分落寞,几分伤心,几分痛楚……

    “我杀你做什么?若是杀人能救她,便是要杀天下人,我也早去杀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轻而飘忽:“十年了,我除了杀人还做了什么?我到底为了什么活着……”

    他面色苍凉,身子缓缓转动,竟然再不理会其他人,独自行去。

    野狗道人愕然,站在他身旁的小环却突然面色变化,竟是拔腿追了上去。周一仙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去抓,不料却抓了一个空。

    只见小环一阵小跑追上鬼厉,一把抓住鬼厉的手,道:“你怎么了,你要去哪?”

    鬼厉被她这般一问,一时间却只觉得整个天地忽地一震,只有那四个字轰然作响!

    “你要去哪……你要去哪……你要去哪……”

    “我……能去哪?”

    这个男子,忽地抬头,仰望苍穹!

    那漆黑天幕,黑色深沉,深邃无尽,竟没有一丝光亮,漫天席地的黑暗,铺天盖地的一般冲了下来,将他的身影淹没而去了……

    我,该往何处去……

    黑暗中,有轻轻细语,低低地问着。

    南疆边陲,七里峒。

    悲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山谷,无数的苗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站在通往半山祭坛的那条道路两旁,有老人,有孩童,有肚汉,有妇人。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不尽的悲伤,有的妇人开始慢慢哭泣,很快的,哽咽声从人群中四处响起。

    青龙跟随在苗人族长图麻谷的身后,手上郑重地捧着装着去世的大巫师骨灰的青花小瓷,缓步向祭坛走去。

    一双双的眼睛,都望在那个青花小瓷之上,年轻人握紧了拳头,妇人们正在哭泣,而老人们的脸色,却只有苍凉。

    族长图麻谷也一直沉默着,面色黯淡,但是他显然比其他的苗人更能接受这个事实。

    穿过夹道的人群,穿过悲凉的目光,山风轻轻吹来,拂过小瓷,仿佛有轻响,似歌声,似欣慰。

    这本是故乡的土地!

    青龙早已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目,但此时此刻,他却是一脸的肃穆,一步步跟在图麻骨族长身后,走到了半山祭坛前方。

    祭坛前方的平台之上,早已站着一圈的巫师,年纪大的已然头发班白,年纪轻的却还是一头黑发,只是他们眼中,却只有相同的敬仰。

    看上去年龄最大的那个巫师慢慢走了上来,向着青龙深深弯腰行了一礼,口中用苗语说了几句话。青龙不敢怠慢,回礼恭听,只是他并不懂得南疆苗语,于是转头向图麻骨族长望去。

    图麻骨低声道:“这位是白羊巫师,如今是祭坛里的巫师领袖。他向你问好,并十分感谢你将尊敬的大巫师遗骨送了回来。”

    青龙肃穆道:“大巫师德高望重,而且为了我们鬼王宗而竭尽全力,在下做的乃是分内之事。”

    图麻骨将他的话低声翻译给白羊巫师,白羊巫师点了点头,走上一步,来到青龙面前,伸出双手。

    青龙郑重的将手中青花小瓷交给了他。

    白羊巫师珍而重之的接过,就在他接过的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巫师突然一起打破沉默,开始用苗语颂念一种奇怪的经文,声音渺渺,虚幻不实,似幽魂低语,似冷月轻寒。

    这咒文声音渐渐变大,远远传荡开去,回荡在七里峒的群山之间,从远处山下,人群之中,又传出了一片哭泣的声音。

    白羊巫师向青龙和图麻骨行了一礼,转身捧着青花小瓷向祭坛里面走去,其他的巫师也随即跟上。

    青龙望着这一切,耳中还回荡着远处哽咽哭声,不由得一声长叹。

    图麻骨面色黯然,低声道:“苗族上下,多谢尊使将大巫师送回故乡。”

    青龙肃容道:“族长太客气了,大巫师对我鬼王宗有大恩,我们敬仰前辈之心,亦不逊于诸位。本宗鬼王本来实欲亲自护送大师回来,无奈他实在有事在身,分身不得,特地托我向众位致歉。”

    图麻骨点了点头,道:“鬼王大人太客气了,不敢当。尊使这边请。”

    说着,手一伸,却是请青龙向祭坛里走去。

    青龙心下一愣,暗自奇怪,本以为这祭坛重地,并非外人可以随意进出,难不成这族长还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吗?

    只是他这般想着,脚下还是向那边走去,果然,只有图麻骨异人陪着青龙走进祭坛里,在他身边陪着的其他苗族武士都没有跟来,而刚才的那群巫师此刻也不见了人影,想来实走入祭坛深处。

    见四周无人,图麻骨停下脚步,青龙随即也婷了下来,望向面前这个面色复杂的苗族族长,低声道:“怎么,族长,莫非还有什么事情吗?”

    图麻骨迟疑片刻,道:“我的确还有一件事,要请问尊使。”

    青龙道:“请说。”

    图麻骨道:“前翻来到我苗族七里峒中,将大巫师请去的那位年轻人,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青龙一愣,心头掠过鬼厉的身影,沉吟了片刻,道:“不瞒族长,那位年轻人乃是我们鬼王宗的副宗主,但此时他伤心过渡,少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图麻骨脸上露出失望神色,但随即肃容,沉默许久,道:“那就麻烦尊使待有机会见到他,转达老夫的一句话。”

    青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随即点头道:“族长请说。”

    图麻骨眼光向着祭坛黑暗的深处望了望,声音也变得飘忽了起来,道:“请你转告,当日在南疆七里峒祭坛之中,一位老人对他的请求,还望他记在心上。”

    青龙眉头一皱,他亦是聪明之极的人物,只听一次便知道鬼厉答应了苗族什么事情,大巫师才决定如此不顾一切去救碧瑶,可惜鬼厉不在此处,否则他还真想问问,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心中这般想着,青龙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是郑重点头,道:“族长放心,在下一定带到。”

    图麻骨叹息一声,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地只听见祭坛外头,远远传来一声尖啸。

    这啸声仿佛从天际而来,连绵不绝,却沉闷的又似从九幽地底而出,满步杀伐之意,其间有深深不尽的凶厉滚滚而来。

    刹那之间,就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整个七里峒群山之间鬼哭之声大作,无数猛兽嘶吼咆哮声音震动山谷,奔雷阵阵,轰然涌来,如大海波涛巨浪,将七里峒这座小岛顷刻吞没。

    图麻骨霍然变色,连青龙的脸色也微微动容,二人同时向祭坛外头掠去,只见得这片七里峒的上空,原本蔚蓝的晴空不知何时,已经被黑沉沉的乌云遮盖了。

    刺耳的尖啸声依旧轰鸣不绝,黑云翻涌,山下的苗人们惊惶失措,孩童妇孺大声尖叫着。

    一阵紧过一阵的阴风,从天上黑云之中冷冷吹出,如高傲的恶魔,狞笑的望着大地。

    奔腾的脚步声音终于接近,从远处的山头出现了第一个庞大身影。

    白色的骨骼在这片黑云下方显得特别刺眼,但在他身后那三对色彩斑斓的翅膀却异样的美丽,只是这般美丽的翅膀却生长在一具除了脑袋外全身只剩白骨的巨蛇身上,却显得格外恐怖。

    一只将近有三丈多长的白骨妖蛇,震动着身后骨骼上的三对翅膀,蛇头上的蛇信不停的吞吐着,喷出一股股黑烟。

    片刻之后,从这只白骨妖蛇的背后,身旁,乃至连绵起伏的群山山脉,七里峒周遭山谷山峰之上,在无尽鬼哭的声音当中,涌出了无数各种怪异的妖兽异族,尖啸着,狞笑着,挥舞着兵器,舞动着厉爪,从山上冲了下去,扑向这山谷之中,惊恐万状的人们。

    而此刻,天际之上,阴风呼啸声中,霍地炸响一声惊雷,隆隆巨响,如波涛翻涌滚滚而来,震动天地,夹杂着那么隐约的嘶吼——玲珑……

    第9章劫数

    青云山通天峰,祖师祠堂。

    看守祠堂的那个老人,此刻受中仍然握着他那把残破的扫把,站在祖师祠堂大殿门口向外看去。布满皱纹的脸上隐隐透露出一分异样的表情,似带着几分期望,又像是有少许的激动。

    大殿之外的空地上,空无一人,但若细心看去,便会发觉这片空地四周,比往常多了许多奇怪的符咒,或贴于周围树干之上,或藏身于草丛石块之下。每张符纸相隔在半丈左右,看似互不相关联,实际上却隐隐组成一神秘法阵,将这片空地与周遭隔绝起来。

    阳光和熙,从天空照下,法阵内外,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同是一般的被阳光普照。

    只是下一刻,忽有一声锐响,从那片空地上方突然响起。站在祖师祠堂门口的老人抬头望去,握着扫把的手,也下意识地紧了几分。

    一片一样的黑暗,突然从这片空地上方出现,转眼笼罩了空地上空,瞬间将周围染上了重重的肃杀之意。但这片黑暗,竟只在这片空地之中,准确地说,只在周围那些符纸所成的法阵之中,很显然,这外围的奇异法阵,就是高人设置将这股威力束缚在其中所用。

    只见半空中黑气越来越浓,让人仿佛置身于九幽地狱,但就在下一刻,忽的一声龙吟长啸,从黑气之中传出,但见得碧光闪耀,从黑气中霍然迸发,转眼间光芒万丈,将黑气驱除殆尽。

    林惊羽手持斩龙神剑,凌空出现在高空之中,碧光从他身上发出,耀目之极,但见他双目神光炯炯,人剑合一,赫然从天空直扑而下。

    斩龙剑夹带万道霞光,发出轰然巨啸,气势万千,剑还在高空,地面上竟然已经尘土飞扬,沙石飞走。而随着林惊羽身子如电般射下,周身之侧也仿佛因为速度太快气势太猛,而凭空燃起火焰。

    他看去就像一个不顾一切、充满战意的战神,飞声而下。

    祠堂老者的嘴唇,忽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轰!”

    巨大的轰鸣声转眼传来,被这股神奇真法威力所击中的地面发出痛苦呻吟,而那股力量正中耀眼的碧光光团,已深深刺入地底深处。

    这片空地四周的各种符纸,包括上面所画的神秘符咒,突然发亮起来。空气中隐隐有神秘咒文声音,如低吟倾诉一般响起,无形的力量散发开去,将这股巨大的破坏力量笼罩其中,不使外泄。

    法阵之外,阳光和熙,草木悠然;而法阵之内,却是天翻地覆,如狂风暴雨。这便是此刻青云山祖师祠堂之外的神奇景象。

    远处,一个墨绿身影,远远地望着这里,负手而立,一动不动。

    法阵之中的风暴渐渐平息下来,被巨大力量激发上天的沙石尘土纷纷落下,地面上的裂痕和那个巨大的深洞,却依然记录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站在祖师祠堂殿口的那个老人面上,嘴角动了动,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在他眼神深处,似还有深深的一丝欣慰。

    一声呼啸过后,林惊羽手持斩龙剑,从那个深坑中跃了出来,身上满是灰尘,连英俊的脸上也沾染了几分。他身子一落到地面,登时开始大口喘息,但面容之上,却仍然是禁不住的兴奋激动表情。

    他抬头,向站在祠堂门口的那个老人望去。

    老人的嘴边,挂着一丝笑意,慢慢抬手向他轻轻招手。

    林惊羽喘息稍定,快步走到那老人身边,展颜叫了一声:“前辈,我……”

    那老人微笑点头,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满是欣慰疼爱之色,低声道:“你很好,真的很好。”

    说着,他慢慢抬头,看着天空,悠然道:“就算是我当年,修成这式‘斩鬼神’真法剑诀,也比你快不了多少。”

    林惊羽‘刷’的一声,将斩龙剑插回剑鞘,面上兴奋之色仍未褪去,道:“前辈,若不是您指点,我还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修习这等绝世真法!”

    那老人‘哼’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神色,淡淡道:“如今的青云门中,除了道玄之外,也就田不易还有你以前那个师父苍松还算可以,其他长老首座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

    林惊羽一怔,他从师这位神秘的祠堂老人学艺至今已超过十年,这些年来,他修行每深一分,对这位老人的钦佩敬慕之心就更深一分,当真觉得这老者为自己打开了从来不知道的一份天地,原来修道还可以这样修行的。

    而平日之中,林惊羽与这老人相处日久,老人也日渐疼爱喜欢于他,平日与他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自然牵涉到一些评论天下人物,每逢此刻,这老人的口气竟是意外地狂妄起来,仿佛放眼天下,竟没有几人能入他的法眼。

    一开始林惊羽虽不敢反驳,但心中却也有些不服,但随着修行深入,越来越觉得这老人实在是深不可测,更加觉得他这般狂妄,自然有他的道理,以他这般道行,当真天下又有几人能被他看得上眼?

    只是他向来对大竹峰那个肥胖师叔田不易很看不顺眼,其中只怕还有一些当初看到田不易骂张小凡的原因,此番忍不住道:“前辈,我看那个田不易稀松平常的紧,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老人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少年人知道什么?田不易看去帽不惊人,但在道行之上却是另有一番天赋,而且他性子坚毅执着,远非常人能及,这一点在修行深入之后尤其重要。当年他入门之后一直平平无奇,一旦得到指点开窍,道法修行便一日千里,成就反而还在平日那些活蹦乱跳、看不起他的师兄师姐之上。”

    他冷冷又哼了一声,道:“这世间人物,庸才十之八九,如以前天云、商正梁一帮废物,又知道什么?”

    林惊羽默然,但看那老人面色倨傲,话里更将天云道人等几位当初名动天下的青云首座看作废物一般,这要是传到外头去,便是惊世骇俗的笑话,但不知怎么,林惊羽此刻听来,却连一点怀疑都没有。

    那老人转头看了看林惊羽,道:“你虽然已可以施展这式‘占鬼神’,但此式真法剑诀刚猛至阳,威力虽大,却也大耗本身元气。你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已然可以修成此法,但仍需不断修行,方能运用自如,不到危急关头,还是不要运用此真法剑诀。”

    林惊羽在他面前跪下,恭声道:“是弟子知道了。”

    那老人将他扶起,打量了他几眼,面上掠过一丝傲色,道:“方今天下,青云门内外都只道‘神剑御雷真诀’乃我青云门无上真法,其实当年我派青叶祖师乃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整理前辈祖师传下的道法,又以自身从无名古卷上领悟所得,总共传下四式真法剑诀,哪一个不是威力绝伦的无上真法?”

    “什么?”林惊羽一惊,道:“还有这等事!我师父他……他以前从来没和我说过。”

    那老人微微摇头,道:“你师父也不知道的。”

    林惊羽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当年苍松道人在青云门中的地位,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老者居然说他也不知道,但实际上苍松道人的确也没有对他说过。

    对这个老人的身份来历,林惊羽心中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好奇。

    那老人满是沧桑阅历的眼光只在他脸上转了一转,便知晓这年轻人的心思,只是他却不说破,反而突然间眉头一皱,似是发觉了什么动静一般,目光忽地向远处望了一眼。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目光,面上表情有些奇怪,随即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林惊羽心下委实有些舍不得,但他对这位老人一向以来敬若神明,不敢不听他的话,便端端正正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返身离去。

    场中不久便只剩下了那个老人,他沉默许久,身子又恢复了倨偻模样,蹒跚走到一边,扫把舞动,灰尘扬起,在扫起石块灰尘的同时,那些隐秘处的神秘符咒也轻若无物般地被他扫起,飘进了灰尘之中。

    整理好了那片空地,将那些石块胡乱填在被林惊羽打出的大坑之中,勉强填平后,这位老人似乎有些喘息疲倦,站着休息了一会,这才缓缓转身,走回到祖师祠堂的大殿之中。

    祠堂大殿里,依然如往日一般的宁静与婚暗,殿堂深处供奉的无数灵位之前,一点一点闪烁的烛火无声地燃烧着。

    只是此刻,却赫然还多出了一个身影,宁立在那些灵位之前,长身而立。

    那人一身墨绿道袍,仙风道骨,正是当今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听到脚步声音,转过头看了老者这里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又转过头向旁边那些祖师灵牌望去,然后踏上一步,在灵牌前方的祭桌上拿起三根细香,在旁边烛火上点着了,恭恭敬敬地握香三鞠躬,将香插在香炉里面。

    我有段日子没来进香了,道玄真人声音平和缓慢,像是在对一个很老很老的朋友说着话,不知道列为祖师会不会怪罪于我?

    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老人颤巍巍地走了上去,将扫把靠在一旁,拿起一块抹布,在祭桌上轻轻擦去香灰,低声道:你将我们青云门搞得有声有色,列位祖师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

    道玄真人淡淡笑了笑,转头向他看去,忽然道:你好像又老了几分了。那老人身体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擦拭桌子,头也不回地道:连心都死了的人,自然老得比较快。

    道玄真人默默地望着那个老人,没有再说话。老着缓慢而细心的将祭桌擦完,将抹布放到一旁,转身面对着道玄真人,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道玄真人默然点头,叹息一声道:“那孩子资质的确很高,但是”,他的声音似乎大了些:“我却没有想到,你会将”斩鬼神“传了给他”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这孩子心性资质都是好的,既然如此,为何不传?难道都如你一般藏密于身,死了带到棺材去吗?

    道玄真人脸色一变,似有怒容,但却不知怎么,对着这位老人,他这天下正道尊崇的领袖竟各外的忍耐,便是这等讽刺话语,他也只是面色一变,随即忍住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道玄真人淡淡道。

    那老人抬了抬头,道:我只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什么事了?

    道玄真人道:就在今日,迟些时候,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就要摔门下弟子前来青云山拜山了。

    那老人忽地眉头一皱,道:云易岚?

    道玄真人微笑道:你也还记得他吧?

    老人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声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道:那个人,可是个老滑头了……

    南疆,七里峒山脉。

    这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以七里峒山谷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开去。一向以来,这诸山之上都是森林繁茂、青山绿水的地方,但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模佯。

    冰冷的阴风从天而降,在群山间呼啸吹过,如鬼哭一般。天空中布满了黑色乌云,压得很低,有点像当日黎族侵入七里峒时的模佯,但威势却远非当日可比。而原本各种飞禽手类繁多的森林之中,此刻也已经完全变作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各种怪异的妖兽异族,到处都是被杀戮的鸟兽尸体,一片腥风血雨。

    随着一声长啸,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几个起伏就到了跟前,正是青龙。

    只见他面容严峻,身上衣衫早已沾满血迹,劲风掠过,他停留在一根横出的树枝之上,向四周急望一眼,随即向身后望去。

    原本平服的森林树木之间,突然响起一声刺耳长嚎,振翅打响处,那只巨大的白骨蛇妖赫然腾空而起,两只巨目中登时倒映出青龙在前方的身影,更是大吼一声,扑了上去。而紧接在他身后,黑烟滚滚,嘶吼阵阵如潮,竟然是无数妖兽蜂拥而来,一齐向青龙扑去。

    就在不久之前,七里峒苗人聚居所在之地,突然被无数妖兽团团包围,领头的就是这一只状极可怖的妖物白骨妖蛇。这白骨妖蛇身去巨大,所过之处白骨挥舞,人畜皆被打了出去,而且它更能喷出毒气,中人即死,至于其他普通的妖兽,亦是力大无穷,残忍之极。

    苗人虽然勇悍,但又哪里是这些妖物的对手,转眼间七里峒就变成了人间地狱,屠戮杀场。

    青龙眼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让苗族族长图麻骨将残余苗人撤入祭坛,那些祭坛中的巫师还算懂得一些南疆巫法,能够抵抗一阵,而他则冲上前去,出其不意地偷袭白骨妖蛇,同时以迅疾身法连下重手,杀伤妖兽,果然将大部分妖物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只是其他妖兽倒也罢了,那只白骨妖蛇却是非同小可,以青龙这等道行,加上身怀奇宝[乾坤青光戒],竟然也无法取胜。而且周围妖兽越来越多,青龙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心中震骇之余,也有心引开这些怪物,便瞄空往山上逃去,果然将许多妖物包括白骨妖蛇引了过来。

    只是他既然要引开妖物,便不愿飞天而起,只在森林地面飞掠,但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似乎这漫山遍野的野兽飞禽都发生了怪异变化,不是被屠戮掉了,便是变作了攻击性特别强的妖兽,走到哪里都会出现,都会被攻击,委实难缠。

    此刻,青龙在此飞起,躲过了怒气汹汹的白骨妖蛇甩来的巨大尾巴一击,但见角下三、四根不知已经活了多少岁月的巨木,一齐被这只妖兽如摧枯拉朽一般扫到一边,发出哗啦啦的吵杂声响,期间更直接砸到了许多各自较小的妖兽,顿时哀号声四处响起。

    白骨蛇妖看着青龙飞起,蛇头冲天仰起,怒吼一声,忽地三对翅膀振动,巨大的身躯居然飞了起来,凌空向青龙扑去。

    青龙倒是吃了一惊,虽然他一开始就看到这妖物有三对翅膀,但这么巨大的身影当真飞了起来,这威势却也实在惊人,一时间但见那巨大身躯铺天盖地地扑了下来。

    不过青龙毕竟不是凡人,他名列鬼王宗四大圣使之首,自然有过人之处,只见他身体扭动,硬生生就从白骨妖蛇身去扭动的缝隙间穿了过去,朝与七里峒相反方向飞去。

    白骨妖蛇嘶吼连连,振翅追了上去。

    青龙费了一阵,他道法毕竟深厚,渐渐将白骨妖蛇等妖物甩得远了,一看距离也比较远了,心中正打算是不是该甩掉这些怪物,在折返回七里峒看看那些苗人情势如何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眼角余光一扫,竟看见了身下树林一处闪过紫芒,随即鲜血溅起,妖兽嘶吼声音此起彼伏,登时四面八方的妖兽都向他身下地方赶了过来。从空中看去,无数狰狞妖兽张牙舞爪的扑来,如无尽恶海波韬汹涌澎湃,实在是惊心动魄。

    而其中,更是夹杂着一声女子怒喝。

    青龙心中一动,心中闪电般转过几个年头,终于还是身子折了下去,前去察看一番。

    甫入树林,便只闻到腥臭味到,闻之欲吐,到处都是妖兽尸体,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不远处果然有个女子模样的人与无数妖兽嘶斗,手中一件紫芒闪闪的法宝,锋芒吞吐,望之就非凡品。

    青龙眼睛一缩,失声道:紫芒刃……你是金瓶儿?

    那女子似也吃了一惊,回头一望,身子飘了过来,首上却丝毫没有停顿,紫芒山摇身所处,有斩杀了三只妖兽。

    你是谁?金瓶儿落到青龙身边,冷然道。

    青龙心中奇怪,以金瓶儿此刻的道行修行,为什么不御空而起?一旦到了天上,这些妖兽只有少数能够上天,如此岂不简单?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青龙还是准备回答,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他与金瓶儿二人却同时身体一震,若有所感,一起抬头向前望去。

    就在刚才还是一片陷入疯狂境界的无数妖兽,突然如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但就在他们前方的森林深处,一股冰冷杀意却涌了过来,这无形杀意之冷,竟令他们两个道行如此之高的人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青龙心中一阵骇然,南疆之处,竟然还有这等可怖之事!

    就在他们惊骇处,下一刻,前头一棵巨木背后,忽地人影闪动,竟是慢慢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身披鲜艳丝绸做的衣裳。一头黑发散落肩头,双手修长洁白,容貌更是英俊至极,竟是个漂亮的几乎带着几粉妖艳的少年。

    青龙只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但几乎就在同时,他却突然感到,身旁的金瓶儿的身体不知怎么,在这个少年出现以后,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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