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   凌晨4点。   他们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行驶,已经有一个小时了,这条路 与一条新建的高速公路平行。格尔斯想在黎明前赶200英里,他 太太安娜刚被叫醒时很不高兴,但是一上路,她就变得开朗了。   格尔斯和安娜本来在城里开一家小餐馆,生意还不错。可是 几个月前,新修了一条高速公路,他们的生意原来都是靠沿旧路 进城的旅客,这样一来,他的小餐馆马上就被人遗忘了。他们不 得不卖掉小餐馆。   他们所有的积蓄,7年的辛苦,全都付诸东流。   现在,他们正向费城进发。有一家小旅馆雇用他们,负责饮 食部,这工作除了免费提供住宿和饮食外,还有一份薪水。他们 俩都才30来岁,前途无量。只要勤俭节约,在40岁之前,一定能 存下一笔钱,再次开业。   这条旧路很狭窄,有些地方弯弯曲曲的,现在已经很少有人 使用了。在这凌晨时分,除了他们的汽车外,没有其他车辆行驶。 格尔斯开足马力,把心中的怨恨发泄在车速上。显示车速的指针 已经爬到70以上了。   “你是不是开得太快了?”安娜不安地问。   “没事,反正路上没有其他汽车,”格尔斯回答说。   “夜间的速度是55,这些拐弯挺危险的,”安娜反驳说,点 燃了一支香烟。   “我很喜欢这条路,”格尔斯说,“这条路很特别,那些新 修的高速公路,千篇一律,你开了100里都感觉不到,太枯燥 了。”   “我宁愿枯燥,不愿意出车祸,”安娜抱怨说,“格尔斯, 开慢点。”   他减慢了车速,因为他们快到一个急转弯处了,同时,可以 看到前面一辆汽车的尾灯。   “瞧,”安娜大声说,“那辆汽车有问题,它不是要拐弯!”   格尔斯定睛一看,果然,那辆车开得东倒西歪,就像没有人 驾驶一样。它勉强拐过转弯处,前面的路是直的,它却没有向前 开,而是冲过路边的铁栏杆,一直跌落下去。   传来一阵金属的撞击声,接着是吓人的砸碎玻璃的声音。   格尔斯把汽车绕过拐弯,停在路边,关掉马达,但是让车灯 亮着。他拿出手电筒,俩人一起下了车。他们默默地跑到栏杆断 裂的地方,借着手电筒的光,来到路基下面。   那是一辆崭新的轿车,它显然是头朝下冲向地面的,整个地 翻了过来,撞在一棵树上。车头撞得嵌进树里,玻璃全被撞碎了, 车身在树干上,高悬在离地面3英尺的地方。   车顶被压烂,驾驶座旁边的门被撞开,车厢盖也被展开。开 车的是一位年轻人,长得很英俊,他的身体一半在车内,一半在 车外,显然已经死了。   一位年轻的女乘客像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仰卧在前座,她显 然也死了。虽然如此,格尔斯还是按了按两人的脉搏。   “还有希望吗?”安娜紧张地问。   格尔斯严肃地摇摇头。“没希望了,”他说,“他们一定是 开车时睡着了。”   他在男人臀部的口袋找到皮夹子,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打开 它,里面是厚厚一叠钞票,但是,格尔斯没有注意钱,他在查看 驾驶执照。男人的名字叫詹姆斯,他住在橡树大道,那是他们城 里的高档住宅区,其他能证明身份的文件也写着同样的地址。格 尔斯把皮夹放回那人的口袋。   “我们得报警,”他说,“走,我有点想吐。”   他们离开时,格尔斯用手电照照撞毁的汽车。他突然站住脚。 有些行李从撞开的车厢里掉了出来,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旁边 有一只棕色小皮包,没有拉上,里面全是现金,一叠叠的散落在 外面。   格尔斯和安娜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格尔斯走过去,俯身捡 起一叠用银行纸条捆着的钞票,所有的钞票的面额都是100元, 他猜皮包里至少有35叠,他从地上捡起其余的钞票,塞回皮包里, 和没有掉出来的放在一起。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想算出到底有多少钱。如果每一小叠 是2000元,再乘以20……   他突然抬起头,向路边望去。虽然是凌晨,可是很快就会有 汽车来了。他必须在60秒内,做出一个终生不悔的决定。   他提起小皮包,转过身,快步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格尔斯!”安娜在他身后喊道,“你在干什么?”   “住口!快走!”他回过头叫道,“我们进车再谈。”   他爬上公路,她跟在后面。   当一辆汽车从对面开来时,他们正快速行驶,那辆车一闪而 过,格尔斯看看后视镜,心中很满意,因为他看到那辆车突然停 在栏杆断裂处。   他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安娜的训斥,安娜说他不应该偷窃, 这会受到法律惩罚的。格尔斯知道,安娜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她 自己其实也非常兴奋。   格尔斯说:“谢谢你的说教,可是,我现在跟你说实话吧。 第一,人死了不能带走那些东西,所以,你不能说是盗窃,换句 话说,他们完全丧失了拥有东西的资格,对不对?”   “你说得倒也是。”安娜同意说。   “第二,我怀疑是否有人能够抗拒这种诱惑,所以,钱总会 被人拿走,问题是谁第一个到那里。”   她咯咯笑了,说:“亲爱的,你可以当罪犯辩护人,你可以 把一个谋杀犯说成是无辜的人,真是太动听了。”她停了一下, “哎,我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比钱更好的了,不过,我们会 不会被发现呢?”   他说:“开什么玩笑!谁看见我拿钱了?谁能证明我们到过 那里?退一万步说,就是警察查到我们曾经经过车祸现场,那又 能怎么样呢?这能证明什么呢?”   安娜沉思道:“你看到那个男人的驾驶执照,他叫什么名 字?”   “詹姆斯。”   “我猜那女的是他太太,可是,他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钱呢? 那里面一定有——多少?l.5万,两万?”   “4万以上,”他说,“别问我他从哪儿弄来的,他开着高 级轿车,住在城里的高级住宅区,他是很有钱的,可能是个律 师。”   “对,”她说,“可是,他们在这种时候,带着那么多现金, 究竟是想到哪儿去呢?”   “他们要去度第二次蜜月,”格尔斯说,“我感兴趣的是, 到底有多少钱?为什么你不把后座的包拿来,数一数,到底有多 少钱呢?”   借着路灯,安娜数了那些钱。格尔斯的估计错了,皮包里有 6万元。   6个月过去了,格尔斯和安娜很认真地在那家旅馆工作,同 时留心寻找合适的餐馆。最后他们找到一家餐馆要转手,那个地 方地点很好,但是生意一直不好,主要是经营不得法,没有什么 特色。   他们辞去旅馆工作,花2.5万元买下那家餐馆。他们估算了 一下,认为只要认真经营,利润将是非常可观的。他们俩都非常 勤奋,并且富于创造性,餐馆很快就火了起来。   他们买了一栋房子,并寄钱给格尔斯的母亲。让她带两个孩 子来团圆。他们的生意很好,于是又开了一家鸡尾酒厅,有乐队 伴奏,还有一个舞池。   他们请专家设计室内装修,雇用高级的法国主厨。招聘穿高 雅服装的美丽侍女在酒吧服务。不到5年,这个鸡尾酒厅变得闻 名遐迩,一到周末就得预先订座位,否则就得排队等候。   这时,格尔斯和安娜已经住到城中的高级住宅区了,有一栋 豪华别墅,两部高级轿车,还有巨额存款。   他们很少谈到偷钱的事,但是,那件事永远铭刻在他们心中, 他们感到非常内疚。他们现在是社会名流,受到大家的尊重。随 着事业的成功,他们的良心倍受折磨。他们的犯罪感也越来越强 烈。   虽然如此,他们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庆祝开店5周年,又谈起了此事。   格尔斯有点醉了,他举起一杯酒敬安娜,说:“这杯敬我们 的犯罪,谁说那笔钱不该还的?”   安娜的笑容消失了,她皱起眉头说:“格尔斯,我们得好好 谈谈。”   “谈什么?”   “谈那笔钱。那笔钱帮了我们大忙,可是事后想起来,总是 觉得很不舒服。”   “你有清教徒的良心。”   “不,是普通人的良心,就像你一样。我可不欣赏那种犯罪 感。”   “你打算怎么办呢?”   “把钱退回去,”她说,“现在我们的钱已经很多了,以后 会更多,我们不缺那点钱。”   他点点头。“好,我同意,”他说,“可是,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   “我曾经悄悄地打听过,我们那样做,可能要坐5年到10年 的牢。归还那些钱,并不能保证我们不被告发。还有,这事关系 到我们的名誉,一旦大家知道我们是一对坏蛋,那顾客就再不会 上门了。”   “呃,”她沉思道,“我们可以用匿名的方式归还那笔钱。”   “还给谁呢?还给上天堂的詹姆斯?”   “他一定有亲戚,也许他有儿子或者女儿?”   “也许,他可能有三四个孩子,那他的兄弟呢?母亲呢?我 们怎么决定谁该得到那笔钱呢?”   “难道他没有遗嘱吗?”   “可能有,但那并不能解决问题,除非他特别写明6万元的 分配法。再说,假如那笔钱不是他财产的一部分呢?假如那是一 笔特别酬金,有秘密用途,只有詹姆斯和他太太知道,那怎么办 呢?我觉得这种情况是可能的。”   她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她说,“事情还挺复杂的。”   “是啊。”   “那么,我们必须知道那笔钱的来龙去脉,我们可以请个私 家侦探。”   “那没什么用处,他很快就会查出整个事情的真相来,那样 的话,他也就抓住我们的把柄了,我们可能就要面对勒索了。”   “那就算了,”她说,“听你这么一说,还钱是不可能的 了。”   “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我可以自己去一趟,打听消息。像詹 姆斯那样的人,一定有律师帮他处理事情,律师会知道很多内幕 消息。有些事我可以不用暴露身份就查到,我甚至可以像一个侦 探替顾客办事一样去做。”   “是的,你可以用假名,”她兴奋地说。   “当然可以。”   “我要陪你一起去。”   “不行,”他摇摇头,“你要留在这里照顾生意和孩子。另 外,在这件事上,我总觉得你像是一个乘客,你只是搭车的,整 个事情都是我的主意。”   “不,亲爱的,我们的罪是一样的。”   “我可以后天出发,越快越好。”   “当然,你要乘飞机去。”   “是的,我要乘飞机去,然后在机场租一辆汽车。”   “可是,我突然担心起来。格尔斯,假如有什么意外——”   “不用担心,亲爱的,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第二天,格尔斯和银行商量好,请银行为他准备6万元百元 钞票,在银行关门之前送来。格尔斯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他觉得 钱应该象当初发现时那样归还。   第三天一大早,他带着一只皮包,上了飞机,向东飞回故乡。 他在离市中心20英里的机场,租了一辆新型轿车。在开进城的途 中,他内心越来越紧张。他还钱的计划似乎简单可行,但是,他 觉得可能会有些意外,这些意外可能会把他套住,把他送进监狱。   有那么一刻,他紧张得几乎要掉头回去了。但是,他的良心 战胜了他的恐惧,他继续向前开去,一直到一家药房。他停下来 查电话号码簿。他记得詹姆斯住在豪华的橡树大道,那房子可能 已经转给亲戚了。   有好几个叫詹姆斯的,可是没有一个住在橡树大道。他在公 司名称中也没有查到詹姆斯,于是打电话给商业公会。接电话的 小姐查过后,告诉他,有一家公司,名叫“巴尔克和詹姆斯广告 公司”,她把电话号码给了他,他便打过去。   当他请詹姆斯接电话时,接电话的女孩告诉他,那个詹姆斯 是老板以前的合伙人,几年前就去世了。不,巴尔克先生不在公 司,但是,他的秘书在。格尔斯和巴尔克的秘书通话,他自称乔 治,是一个私人侦探,在为顾客打听消息。   秘书证实詹姆斯先生5年半前因车祸去世了,詹姆斯先生和 巴尔克先生总是请同一位律师处理事务,律师的名字叫麦克,她 手边有律师的电话。   麦克先生在法庭,要到下午很晚才能回来。格尔斯说自己有 急事,接电话的女孩建议他6点钟后,打电话到麦克先生家。   格尔斯利用等候的这段时间去看他母亲,然后打电话给麦克。 律师在家,很不情愿地同意在7点钟见他。   麦克长得很胖,大约50岁左右,脸肥肥的,一对棕色的眼睛 小心翼翼地看着格尔斯。在谈话的最初几分钟时,麦克不太愿意 回答。在搪塞了一阵后,他说了一句让格尔斯大吃一惊的话。   “乔治先生,”他说,“如果你在调查詹姆斯,那你为什么 来找我呢?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更知情的人——他的妻子呢?”   “他的妻子?”   “对,他的妻子。”   沉默了一阵后,格尔斯说:“说实话,麦克先生,我不知道 他妻子活着,我的顾客给我的印象,好像她也在车祸中丧生了。”   “没有,”麦克小心翼翼地说,“她没有在车祸中丧生。”   “没有?”   “那时候,她正在医院生第二个孩子,在生第二个孩子时, 她自己差点死去,婴儿一生下来就夭折了。所以你看,这对她是 双重打击。”   “嗯,如果轿车里的人不是詹姆斯的妻子,那她又是谁呢?”   “你为什么不去问詹姆斯太太这个问题呢?”麦克把手放在 膝盖上,身体向后一仰,微微一笑。“乔治先生,我收了人家的 法律顾问费,我不能宣扬人家的丑事。”   “这倒也是,”格尔斯说,“我觉得这样我就占便宜了,但 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也在请教你法律问题,不是在谈人家的 私事。同时,我也会付给你一笔钱,作为占用你几分钟的报酬。”   格尔斯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给麦克。“麦 克先生,这下你满意了吧?”   麦克瞥了他一眼,把那张钞票叠起来,放进口袋中。“我们 的关系变了,”他很庄重地说,显得有些滑稽。“因为我现在受 聘于你,我相信我们可以坦率地谈谈这个案子了。”   麦克接着咧嘴一笑说:“听我说,朋友,如果你坦白告诉我, 你要干什么,也许这样对案子更有帮助。”   “你说得对,”格尔斯轻松地说,“可是不巧,我也得为我 的当事人保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提问题,比方说, 和詹姆斯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这个问题你到哪儿都能听到答案,这是众所周知的丑闻, 那个女人是詹姆斯太太的妹妹珍妮。她来看姐姐和姐夫,结果, 詹姆斯竟带着她跑了,他是趁他太太住进医院生产时才跑的。詹 姆斯是个情场高手,一个花花公子。”   格尔斯沉思地问:“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呢?”   “很显然,詹姆斯开车开得太快了,在拐弯时失去控制。我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不论他想去哪儿,他都用不着这么着 急的。那晚他们还在不远处的一家旅馆登记过夜,大家对此都感 到迷惑不解。”   “詹姆斯是广告代理商?他就这么放弃了他的公司?”   “不,他把股份卖给巴尔特,他们俩相处得不好,他们在每 个问题上都吵架,结果总是大打出手。巴尔特和詹姆斯广告公司 是个小公司,但是信誉很好,我很尊敬巴尔特这个人。”   “詹姆斯的股金有多少?”   “这是秘密,”麦克微笑着说,“但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他 拿了6万元现金。”   “现金?”   “詹姆斯坚持要现金,由于两人关系不好,他不要支票。其 实他另有目的,因为他下午拿到钱,晚上就跟珍妮跑了。”   “谁得到了那6万元?”格尔斯漫不经心地问,“是不是给 了詹姆斯太太?”   “法律上讲,是应该给詹姆斯太太,因为詹姆斯没有改变遗 嘱,可是事实上没有。那笔钱不见了,它不在汽车里。他把那笔 钱放哪儿了,至今仍然是个谜。”   格尔斯忍不住想笑。“啊,我想詹姆斯总还有其他财产留给 他太太吧?”   “相反,他到处欠钱,连房子也做了抵押,因为他的生活乱 七八糟。詹姆斯太太付不出欠款,只好卖掉房子。我最后听到的 是,她跟她儿子住在一起,她儿子现在该有7岁了,母子俩住在 一栋小公寓里。她到外面打工维持两人的生活。”   “我可以在电话簿上查到她的电话吗?”   “可能,我们查查看。”   格尔斯没有打电话去,他抄下地址,直接找上门。他腋下夹 着皮包,按她的门铃。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你要干什么?”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她就不高兴地问。   “我——我叫乔治,我来谈有关詹姆斯的事。”   “詹姆斯?他死了。”   “嗯,我知道。但是,我是一个私人侦探,我代表一位与他 的财产有关的顾客。”   “我想,这意思是说他又欠了什么人的钱。”她很不屑地说, “明天再来吧,虽然来人,也没有什么用处。”   她砰地一声关上门。   他再次按铃。   她又出现了。   “詹姆斯太太,”他急急忙忙地说,“我是来给你钱,不是 来要钱的。”   她吃了一惊,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打开门,换了一种语气说: “那就请进吧。”   她是一位身材苗条的女人,一头棕色头发,比他预期的年轻 些,年龄不超过30岁,她有一对贪婪的绿眼睛。   他走进屋,她关上门。一个小男孩坐在一张大椅子上。她快 步走过去,把小男孩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说:“该上床睡觉 了。”然后把他领到另一间房间。   她很快就回来了,解释说:“小孩可能会跟你闹,反正他早 就该上床睡觉了。请坐,请问您贵姓?”   “我叫乔治,”他坐到一张椅子上,把皮包放在膝盖上。   “哎,”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带来詹姆斯的 钱?”她瞥了一眼皮包,“不会是失踪的那笔钱吧?”   他盯着她。“什么失踪的钱?”他问。   “当然是那6万元啊,我相信他在这世界上没有留下什么, 只留下一屁股的债。”   事情发展得太快,格尔斯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原先准备先绕 一会儿圈子,现在有点失望了。   “事实是,”他说,“我们的确找到那6万元!”   “你带来了!”她几乎是大叫起来。   他露出微笑。“我带来了,”他说。   “在那里!”她指着皮包说。   “在这里!”他点点头。   “现金?”   “现金,”格尔斯平静地回答。   “啊,天哪!”她双手摸着太阳穴,“我什么时候可以拿 到?”   “今晚,就是现在。”   “没有条件?”   “没有。”   她怔了一会儿,然后歪着头问:“钱是怎么了?一直放在哪 里?”   “我是人家雇来还钱的,不能回答这种问题。”   “还钱?”她坐在椅子里,“你的意思是说,钱被偷了?”   “根本不是,”他急急忙忙地回答道,“我猜,这笔钱是詹 姆斯交给我的顾客……保管的吧。”   “你的顾客还在城里吗?”   “不,现在不在了。”   “他会回来吗?”   “可能,我不太清楚。”   “你的顾客没有听说詹姆斯死了?”   “我不知道。”   “为什么他这么久不跟詹姆斯联系呢?”   “这我也不知道,詹姆斯太太,我只是个跑腿的。”   “5年了,”她喃喃道,“5年多了,”她好像在计算什么, “我估计,5年里6万元可以得到不少的利息。”   “这个,”他慌乱起来,“这个,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你没有考虑到?”   “我的意思是说,我怀疑我的顾客是否考虑到。”   “乔治先生,别来这一套了,”她露出狡黠的神情,“你自 己不就是那个顾客吗?”   “詹姆斯太太,你这么说我很不高兴,你在暗示什么?”   “我暗示你输了钱——或者私自保留了这么多年。”   他突然站起身。“我们不是在谈交易,”他说,“显然,你 对钱并不感兴趣。”他向门口走去。   “等一等!”她大声叫道,“你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你 一点也没有骗过我。不过,没有关系,我的确想要这笔钱,利息 就算了,我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我可没有心情开玩笑,”他说,又重新坐下。   “喝点什么吧,我们别争了,”她说,“我现在能不能收下 钱?”她走过来,他一言不发地把皮包递给她。她打开皮包,盯 着里面的钱,看了很久。   “你是从哪儿来的?”她问。   “芝加哥,”他撒谎说。   “你今天晚上飞回去吗?”   “我开车回去,”他回答说。   “那么,上路前喝一杯吧。你喜欢喝什么?”   “威士忌。”   “加苏打水吗?”   “加吧。”   她带着皮包离去,他听到她在厨房里忙碌,过了一会儿,她 端着一杯酒出来。   他又坐了一会儿,他发现,她非常和气。兴高采烈的,掩饰 不住对钱的喜悦。   当他告辞时,她说:“嗯,如果有机会回来,不要忘记来玩。 这件事相信你会保密的,乔治先生,再见。”   他大步离去。   他离开两分钟不到,她就带着皮包急急忙忙地来到走廊,她 停在一扇门前,用颤抖的手打开门,走了进去。她把皮包藏在冰 箱的冷冻室里,然后又跑回詹姆斯公寓,洗净酒杯,把东西放回 原处。   当詹姆斯太太海伦回来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坐在电视机前 看电视。   海伦说:“嗨,苏珊,小宝贝睡了?”   “早就睡了,”苏珊打了个哈欠。   “他乖吗?”   “乖极了。电影好看吗?”   “乏味死了,一个一点儿也不好笑的喜剧片,巴丹喜欢看, 他看到什么都笑个半死,”海伦打开手提包,“我该付你多少 钱?”   “不用了,今晚我请客,免费,海伦,我不好意思总向老朋 友要钱。今天是最后一次帮你看孩子了,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 了。”   “你以前从来没有提起过啊!”海伦说。   “我刚刚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