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婚姻


   老人站起身,全法庭的人都期待地望着他。他的声音很清晰,但是似乎有一点勉强或怀疑:“我们陪审团经过讨论,认定被告阿瑟无罪。”
   坐在前排的几位记者急忙站起来,赶着出去发新闻。留在法庭上的人,很多人互相之间窃窃私语,似乎非常失望。也有一些人理解似地点点头,好像他们早就预料到最后的判决会是这样的。
   那位最重要的人物,被告阿瑟,很镇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瘦高个,宽肩膀,一头金色卷发。他被指控犯了谋杀罪。但是,他脸上的神情非常平静,一对湛蓝的眼睛非常和善。当他听到最后的判决时,既没有露出得意的微笑,也没有发出轻松的叹气。
   他的律师探过身,低声说:“瞧,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
   阿瑟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了。
   各种仪式结束后,阿瑟来到法庭外面,这时,唐纳德警官拦住了他。唐纳德身材矮小,又圆又胖,一张大脸像小牛一样。
   “啊,阿瑟先生,”唐纳德说,“我想你赢了。”
   阿瑟咧嘴一笑,伸出修剪整齐的手说:“唐纳德警官,我要说再见了,我不可能以同样的罪名被审判两次。”
   唐纳德假装没有看到他伸出的手,他说:“也许我们还会见面,阿瑟先生。今天审判的是你第五位太太,还有前面四位呢。”
   阿瑟嘴咧得更大了,他说:“唐纳德警官,你们没什么事可做了吗?干嘛老是跟自己过不去呢?整个案子是由巧合引起的,因为我以前的四位妻子都比我早死。现在,你连露丝的死都找不出确切的证据,你怎么能找出以前四位的证据呢?再说,唐纳德警官,她们都死于不同的城市,埋在不同的地方,那可够你查的了。”
   “阿瑟先生,你留下了很多踪迹。”
   “真遗憾,事情已经结束了。”
   “阿瑟先生,事情还没有完,你可能还会结婚。”
   “那可不一定。”
   “你觉得你的钱已经够多了?”
   “在某种意义上讲,我是很富有了。我真的不希望在你的监视下再次结婚。警官,我真的要走了,你不用费心跟踪我,也不用猜测我会去哪儿,我就住在城堡俱乐部。你知道,那是单身汉的乐园。”
   阿瑟从警官身边走过,来到阳光灿烂的人行道边,准备拦一辆出租。
   这时,一个女人大步向他走来,在他面前停下。
   “阿瑟先生,你直是太棒了!”她尖声叫道,像个女学生一样拍着手。但是,她可不是什么女学生,虽然她脸上的皮肤非常光滑,但是嘴角和眼角已经出现了皱纹。阿瑟发现,她的腰比一般的已婚妇女细,但束得很紧,她乌黑的头发可能是染过的。她的眼睛是深蓝的,妆化得很得体。年纪大约有40岁,应该说是一位很美丽的女人。
   “对不起,你说什么?”他说,向后退了一步。
   “恭喜恭喜。”
   “有什么可恭喜的?”
   “恭喜你无罪释放啊。整个审判我都看了,原告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陪审团才那么判啊,”他再次向后退了一步,想从她身边走开。
   她向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他的去路。“可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阿瑟先生?”
   他仔细打量着她,她一脸真诚的样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
   “你前三个太太死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第四个却引起了警方的怀疑,把你告上了法庭,也许是因为这次你有点粗心大意了吧。”
   “对不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露出天真的微笑,“也许那是巧合,也许是你露出了马脚?”
   “露出马脚?”
   “你谋杀时露出马脚。”
   阿瑟心想,她真是有意思。“你恭喜我无罪释放,”他说,“却又相信我杀了人。”
   “啊,每一个人都相信你有罪,阿瑟先生,只是没有一个人能证明罢了。下一次,你一定要格外小心。”
   “我不想有下一次了。”
   “你不干了?太可惜了!阿瑟先生,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啊!”
   他决定跟她周旋到底,他说:“可是,我亲爱的小姐,如果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个杀人犯,那么,他们就会疏远我,有哪个女人会理睬我这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呢?”
   她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阿瑟先生,你错了,”她回答说,“完全错了,你的名声正是许多女人觉得最吸引人的地方,我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他凝视着她。
   “阿瑟先生,我无意中发现,你非常吸引有钱的女人,我就非常有钱。”
   阿瑟不相信她的话,不屑地笑了笑。她仍然盯着他,举手向他身后一挥。他转过头,看到一辆黑色长轿车开了过来,轻轻地停在他们站着的路边,一位身穿制服的司机跳了出来,打开车门。
   “我可以送你一程吗?”她问。
   他几乎是很不情愿地接受了她的邀请,跟着她钻进这辆豪华轿车。他勉强说出自己的目的地:“城堡俱乐部。”他这么说时,知道自己正在泄漏一个秘密。

   她名字叫约瑟芬,的确很富有。阿瑟跟她交往不久,就证实了这点。此外,她很乐于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她父亲的事业很成功,身价有一百万吗?啊,不止,加起来可能有一千万。阿瑟感到一阵不安,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一个这么有钱的女人。
   有一天,他们在一起吃午饭时,她问:
   “你太太中有这么富有的吗?”
   “没有,”他老实承认道。
   “她们有钱吗?”
   “可以说很有钱。”
   “每一次你都能继承那些钱吗?”
   “是的,”他只能告诉她,因为他觉得她早就知道了。
   “她们到底有多少钱呢?”
   “我最后一位太太露丝,留给我10万元左右。”
   “其他几位呢?”
   “少一点。”
   “阿瑟,你把自己卖得太便宜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喜欢她这么直言无忌。
   “一个像你这么有魅力的人,不只值10万元,为了这微不足道的钱被控谋杀——”
   “约瑟芬——”“当然,我们是朋友,我们可以坦诚相待。”
   “你真的以为我杀了那五个人?”他问。
   “亲爱的,我知道你杀了她们。”
   他真不应该继续和她约会,他真该和她一刀两断。如果需要,他要跑到她找不到的地方。但是,他还是留下来。他开始调查约瑟芬,发现她是一个寡妇。
   他们交往了一个月后,他问她:“你的前夫杰弗是怎么回事?”
   这问题让她吃了一惊,尴尬地红了脸,过了一会儿,她才恢复了镇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意识到她在掩饰什么。
   “他死了,”她最后说。
   “这我知道,可是,他是怎么死的?”
   她露出怀疑的神情。“你好像一直在打听我的情况,为什么你不好好打听,自己找出答案呢?”
   “我打听了,”他坦白地承认道,“杰弗在一次车祸中丧生。”
   “是的,他是死于车祸,那是6年前。”
   “你没有再婚吗?”
   “没有。”
   他等她说出详情,但是,她没有说。实际上,他们再也没有说什么,那个晚上就这么结束了。后来,他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她。
   在这期间,阿瑟钻进旧报纸堆中,调查6年前的新闻资料。像约瑟芬这样有钱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报纸上都会报道的。
   他发现,车祸是在加州发生的。杰弗和约瑟芬从山里的一个避暑胜地开车下来,在不熟悉的路上开得太快,汽车在拐弯处翻了,杰弗开的车,他连人带车落到深谷中,当场死去。约瑟芬则被抛到半山腰,受了重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阿瑟又花了几天,寻找有关车祸的进一步报道。但是,由于约瑟芬家族地位显赫,各家报纸都没有进行深入的报道。比如,杰弗是不是酒后开车?警方也没有更进一步调查,杰弗被埋在加州。半年后,报纸上报道说,约瑟芬出院,又回到城里。
   阿瑟想知道,约瑟芬的财产是不是从杰弗那里继承来的?他的调查结果是,不是。杰弗只是约瑟芬父亲手下的一位年轻人,在事业上并无大的发展。也许杰弗本身缺乏经商才能,也许是他不想经商。
   过了一段时间后,约瑟芬又开始跟阿瑟联系。她问他:“亲爱的阿瑟,你想念我吗?”
   “也许想吧。”
   “别装了,你一定很想念。除了我,有谁会跟你来往呢?你一定很寂寞。”
   他微微一笑,自从他被判无罪后,城堡俱乐部很宽容,没有驱逐他。不过,大家对他都很冷淡,有意回避他。
   “阿瑟,为什么不跟我结婚呢?”
   “约瑟芬!”
   “别装出惊讶的样子!你早知道我的目的了。”
   “嗯,是的。”
   “我是城里你惟一可以求婚的人,另外,我身价一千万,阿瑟。”
   “我真的不需要钱了。”
   “可能现在不需要,不过,你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你又没有工作,那些钱会花完的。一千万元可以保证你后半辈子不缺钱花。”
   他在她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他说:“你想用钱来引诱我,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嫁给我。”
   她按了一下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但是,在那温柔后面,有一层薄膜,她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她回答说:“我是个女人,我们女人做起事来,跟你们男人不一样。阿瑟,当你在法庭上为自己的生命辩护时,我就喜欢上你了。现在,我越来越爱你了。”
   两个星期后,阿瑟第六次结婚。
   虽然他们不事声张,记者们还是闻风而来。他们的婚礼成为当地报纸的头条新闻,全版几乎都是他们的照片。
   唐纳德警官不请自来。
   “阿瑟先生,你真是很幸运,很勇敢,”唐纳德警官说。
   阿瑟不想理睬他,但做不到。
   “阿瑟先生,我要警告你,你别和你的运气开玩笑。这一次你玩得很大,对吗?这个约瑟芬想干什么?她想感化你,对吗?也许是你金盆洗手,想老老实实地过下半辈子?我告诉你,我会很关心你们的婚姻,会时刻注意发生的事。”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蜜月也很不妙。结婚前,约瑟芬说很爱他。可是结婚后,她却出奇地疏远和冷淡他。他们在一艘游艇上度蜜月,可是却没有一点浪漫气氛。约瑟芬不像一位热情的新娘,相反,她好像一直在冷眼观察他。
   有一天,在船上栏杆边,她问:“阿瑟,你以前的太太,有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
   “你是说她们知不知道我结过婚?当然知道,我没有向她们撒过谎。”
   “不,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她们知不知道,你怎么对付前任太太的?”
   他笑了,“当然不知道。”
   她眼中流露出奇怪的神情,她说:“那么,我是你所有太太中,惟一事先得到警告的?”
   “事先得到警告?警告什么?”
   “警告可能就要发生的事。”
   这一次,他不知道该不该笑了。他问:“亲爱的,你真的认为我会谋害你吗?”
   “难道说不是吗?”
   “你和我结婚,追求我,还有这种想法?”
   “当然,亲爱的,不过,这一次你得更秘密、更小心,因为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更重要的是,唐纳德警官也知道。”
   她的话听上去好像在警告他。
   “怎么了?”
   “你在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想伤害你。”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约瑟芬,我为什么要谋害你呢?”
   “嗯,你前任的太太们——”
   “即使那样,就一定会再次发生吗?难道我的生活就是结婚和谋杀吗?你认为我是个杀人狂吗?”
   “啊,不,阿瑟,你是一个很冷静、很聪明的人,你想要一千万元。”
   “可是,我已经拥有了一千万元,因为我是你的丈夫。”
   她扬起眉毛。“你还没有到手呢,你只是向一千万元迈进了一步。”
   然而,蜜月结束后,他们一回到家,约瑟芬就招集她的律师,让他们写出新的遗嘱,并向阿瑟详细解释其内容。
   阿瑟成了约瑟芬惟一的继承人,她死后,他就可以获得一切。他们俩单独在一起时,他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你细心安排一切,使我在你活着的时候,拿不到一分钱,不过,你一旦去世,我就会成为巨富。”
   “可是,亲爱的阿瑟,”她很冷静地反驳说,“你是为了钱才跟我结婚的,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你并不喜欢我,你是想分享我的财产才跟我结婚的,你更愿意独自享受这笔财产,所以,我那么安排。”
   他不明白她想干什么。她明知他是杀人犯,却执意跟他结婚,现在,她几乎是在鼓励他谋杀她。
   她假装注意他,假装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假装怀疑,假装在保护自己,这就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是,谁是猫?谁是老鼠?这真是奇怪的事,但是,他认为任何怪事后面,都有其自身的逻辑,他要发现约瑟芬这么做的目的。
   星期一下午,阿瑟有个习惯,乘出租车到市中心,和他的股票经纪人商谈有关股票的事。阿瑟是个投机者,他在做股票。星期一下午,他照常去经纪人的办公室研究行情,并且计划一周的策略。这个星期一下午,在开出了一英里后,他才想起忘了拿他的记事簿了。他要出租车掉转头,回家去拿。可是,他们还没到家时,就看到约瑟芬的汽车驶了出来。她要到哪里去呢?
   “跟着那辆车,”阿瑟大声对出租车司机说。
   约瑟芬似乎是在驶向郊外。轿车突然慢下来,转了个弯,进入一扇敞开的大铁门,那是一个陵园。
   阿瑟命令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门口,陵园的墙头不高,可以看到她的轿车继续行驶了大约100码左右,最后停下。约瑟芬穿着一身黑礼服,由司机开门,单独下车,走过草评。
   阿瑟让他的司机等着他,然后地溜进坟地,沿着和他太太一条平行的小径向前走。她走了一段路后,站住脚,停了一会儿,然后跪倒在草地上。
   他大步走过去,她背对着他,由于树林繁茂,她的司机看不见他,他则可以从容地注视着约瑟芬的一举一动。
   阿瑟悄悄地走近她,约瑟芬没有动,她的身子越伏越低,紧紧地贴在草地上。阿瑟走近时,发现她双手捂着脸,肩膀在不停地抖动。
   她在哭泣!
   他感到好奇,也感到生气,他默默地走过去,一直走到约瑟芬的身后,从她的肩膀上望过去,他看到墓碑上写着“杰弗”两个字。
   阿瑟觉得自己受骗了,他发现自己痛恨埋在那里的那个男人,痛恨这位身穿丧服的妻子。在愤怒和轻蔑的驱使下,他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一下。
   约瑟芬回过头,他看到她一脸悲痛,泪流满面。她认出了他,痛苦地挣扎着要站起来,他不想扶她一把。
   她没有流露出后悔的样子,也没有装出轻蔑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内疚的表示,他勃然大怒,抓住她的双肩,猛烈地摇动起来。
   “你胆子好大!”他喊道,“你为什么要追我?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你说是对我感兴趣,说我有魅力,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她拼命地点头,表承同意:“是的……是的……我爱杰弗……除了他之外,没有爱过别人……我是在骗你……一直在骗你……所以,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那天晚些时候,他走进她的起居室,发现她坐在那里。他挑衅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感到内疚?”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害死了杰弗。”
   “我早就猜到了。”
   “啊,不是故意谋害的。不过,我还是觉得自己有罪。那天,杰弗和我大吵了一场,我认为,他太不关心我,总是关心别的女人,所以我说他是为了钱才和我结婚的。我们处得不好,杰弗酗酒。那天,我本来不应该让他开车的,但是,我因为憎恨、妒嫉和骄傲,忘了一切,在下山的途中,我不停地刺激他,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汽车开得太快——”
   “所以,你相信是你害死了他?”
   “我害了他。”
   “可以那么说。”
   “我被抛到车外,伤得很重,为什么我当时不死呢?我应该死,我想死,可是,我是一个胆小鬼,我的自我保护本能很强烈,我紧紧抓住生命。后来,我试图自杀,可是,到了最后一刻,我总是退缩。杰弗去世后,我不止一次试图自杀,但最后都没有勇气下手。”
   阿瑟点点头,他猜对了。“后来,你听到我的事,你就雇我来,做你的刽子手。”
   她看着他,两眼放光。“啊,阿瑟,你说得对极了,是的,做我的刽子手,报酬是一千万元美金,这报酬可不低啊。以前,我责怪杰弗为钱跟我结婚,现在,让一个真正为钱才和我结婚的丈夫来杀了我,来惩罚我……”
   正如他预料的,她疯了,她应该看心理医生。不过,他怀疑这也治不好她。她由于有一种强烈的犯罪感。所以真诚地希望死去。这就很难办,因为她是难以理喻的。
   “我亲爱的,”他说,“你雇了一位著名的杀人犯,付给他巨额酬金,要他把你杀掉。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唐纳德警官一直在盯着我。即使我干掉了你,唐纳德警官也不会放过我的。另外,陪审团也不会再认为这是一次巧合了。所以,亲爱的,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的眼睛中流露出疯狂的神情,她冲他跨出一大步。威胁他,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试也不愿试一下?”
   “约瑟芬,亲爱的,我和你一样,不愿意自己杀死自己。”
   她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骗子!你这个下流坯!你是个胆小鬼!你骗我跟你结婚!你是个杀人犯!现在为什么不敢杀人了?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巨额财产,比以前那些女人的加在一起还要多,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约瑟芬,请你听我解释,我不敢。”
   她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两眼冒火,嘴角喷着白沫。他突然觉得她可能会谋杀他,赶快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一个劲地喘气。
   快半夜的时候,阿瑟仍然一个人在屋里,他吓坏了。他觉得自己身陷绝境,努力想要找出解脱的方法,但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满意的办法。突然,他想到一种新的可能性,吓得手脚冰凉。他急忙打开门,冲进她的房间。
   他眼前的景象证实了他最坏的怀疑。他的太太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摆着各种各样的药瓶,有的盖子已经打开,有的已经倒进杯子里,大约有半打左右的酒杯摆在台子上。约瑟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走到她身边,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使劲摇着她,对她尖声叫道:“你吃了什么?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你吃了什么,我去找解药,快!”
   她任凭他抓着,一点儿也不挣扎,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的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她一句话也不说。
   最后,他绝望地放开她。
   她再次坐回椅子中,他在屋子踱着步,嘴里哼哼唧唧的。突然,他停在她的梳妆台边,用手臂猛地把上面所有的瓶子、杯子扫到地板上,摔得粉碎,药水和药片洒了一地。但是,她仍然一言不发,只是对着他傻笑。
   “你不明白你对我做了什么吗?”他呻吟道,“唐纳德那家伙这下可要高兴了,他可以逮捕我了。我可以否认,但是,陪审团再不会相信我的话了,这一次,他们会判我死刑的。天哪,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最后,他平静下来,看到地上的电话机,他跪下来,抓起电话,开始拨号。
   “你准备打电话给谁?”她平静地问。
   “叫医生。”
   “别费事了。”
   “他可以给你洗胃。”
   “没有必要,阿瑟,我什么也没有吃。”
   “什么?”他放下电话,盯着她。“我不相信你的话。”
   “你应该相信。我告诉过你,我是个胆小鬼,相信我,当你拒绝我简单的请求时,我失望极了。我收集了这些瓶子,研究它们里面的东西,我相信有些是剧毒的。但是,我没有勇气服下,我真是个胆小鬼。”
   她很坦白,他不得不相信她的话。他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觉得如释重负。他笑起来。
   “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约瑟芬,”他说,“我不认为你是胆小鬼,你只是太想活下去了,你不想死。你不用白费心思了,还是好好地活着吧。”
   她对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阿瑟,”她说,“我没有改变主意。我曾经对你很有信心,你有丰富的谋杀经验,但是,你让我很失望。你和我一样是胆小鬼,面对着一大笔钱,你却没有胆量去得到它。那好,我现在要想别的办法了。”
   他觉得背脊上直冒凉气。“你要想别的办法?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
   “我拿出一千万元让你干这事,你拒绝了,我想你的钱包已经满了,不想再要钱了。那好,我准备另雇别人来干,那样花的钱可能要少得多,我早该那么办了。有些人心狠手辣,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们一定能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
   “不,约瑟芬,”他又跪了下去,这次是跪在她面前哀求她。“他们一定会认为是我雇人干的。”
   她甜蜜地一笑说:“就让他们那么想吧!”
   阿瑟再次回到他漆黑的房间,考虑如何解决这个难题。他哀求约瑟芬,她终于松口,答应给他两个星期的事件来干掉她,如果在这期间他没有办到,她就要请别人了。
   他盯着墙,脑子里一片茫然。他痛苦地想,要怎么样去谋杀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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