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公公 作 者:宽齐 浅草附近有一条小村,很荒僻的小村。 小村上住了两个人,是石原兵卫门和他的孙儿启太,这一对祖孙,相依为命,比许 多人更亲爱。 看上去,当樵夫的兵卫门,对他唯一的孙儿,严肃得吓人,特别在教育方面,一丝 不懈,虽然没有时刻痛打顽皮的启太,但祖孙之间,总教人觉得他们缺乏了一份应有的 亲情和慈爱。 也许,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石原兵卫门对这个孙儿爱得太深,所以惟恐孙儿不长 进,所以管教得如此严厉。 据说,石原兵卫门的儿子和媳妇,在启太出生后不久,就相继死去,当别人问及启 太对父母的印象时,启太总是惘然地摇着头。 说来也难怪兵卫门对孙儿不敢放纵的,启太才十一岁左右的小年纪,却顽皮得教人 头痛,他既喜欢恶作剧,又喜欢到处惹事生非,虽然兵卫门想好好管教他,却因为要上 山采薪,没多少时间闲着。 村人提起启太,就觉得头痛,每当他去一个地方,大家就纷纷避开,否则谁被这 “小魔星”碰上,谁就会倒足一整天楣。 人家说,越聪明的孩子就越顽皮,也许这话是对的,最低限度用来形容启太就对了 一大半。不过,启太除了聪明之外,更恐怖的,就是他年纪这么小,却坏在骨子里。 就如这天,启太乘爷爷去了采薪之时,又悄悄溜到村子里去玩,正盘算着今天有什 么别开生面的玩意,忽地,迎面见到做饼的阿助跟卖豆腐的纹次郎走在一块,立刻地, 启太就想到消遣的办法了。 先说纹次郎跟阿助,明明是谈得兴高采烈的,眼尖的纹次郎,当他见启太正迎脸而 来时,面色一变,立即扯着阿助的衣袖,压低嗓门说:“喂!启太那小魔星在对面,我 们快想办法避开!” 还在侃侃而谈的阿助,听了纹次郎的话面色不由大变,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 “快走!我们快走!” 可惜阿助的所谓警觉已是太迟了,启太比他们机灵许多,早就一跳一蹦的走了过来。 “喂!纹次郎,你是怎么回事,一见到我,竟就通知阿助,企图想躲开我吗?” 面对着这个还不及自己肩膊那么高的小孩,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纹次郎的面色,竟 是怕得要命似的,而且还马上陪着笑脸。 “小祖宗,你误会了,我怎会这样干,嘻嘻,我……你不相信可以问问阿助,我们 刚才只不过……” 纹次郎的话还没说完,启太已经不耐烦的,又是一派阴侧侧的模样,道:“你还是 好自为之的好,别忘了我所知道关于你的事情,实在不少啊!” “这个当然,小祖宗,请你多多包涵!”纹次郎又再低声下气的说。 启太一派满意的样子,忽地又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瞪着阿助,那种得意、阴森的目 光,直看得阿助心里发毛。 “阿助,我跟你没过不去,你为什么见了我便想逃?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对吗?” 别瞧启太年纪小小,可是,那种声色俱厉的吆喝人的态度,真不可小觑。 “你……你……我……”阿助对自己的结结巴巴,好不生气,对于只是个十来岁的 孩子,自己居然被他吓倒,不是太窝囊吗? “阿助,我晓得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以为我年纪小,可以欺负,你觉得我应该怕你 们,对不对?”启太竟然猜中了阿助的心事,且先自说出来了。 顿时,阿助被吓得呆住,只好咬着唇,给这个小魔星来个不理不睬。 “阿助,我晓得,你心里正在骂我,嘻嘻,不过没问题,我是不会放在心里的,可 是,阿助,另外有一件事,关于你的,我却不能不时刻记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威胁我?要我学别人一样的怕你?”阿助不想妥协, 气愤的说。 “怎么会?”启太的表情,简直就不像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只听他轻松的说:“你 的老婆跟养猪的藤泽相好,你甘心情愿戴绿帽子的事,与别人有什么关系。” 阿助听到启太的话,面色大变,他似乎完全料不到在纹次郎的面前,启太会说出这 个他一生人之中,最大的秘密,顿时,阿助恨不得地下有个洞,可以给他钻进去。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阿助结结巴巴的说着,就等于承认了启太 嘴里所说的话。当阿助说到一半,警觉到自己的话无异于直接承认启太的话之时,就发 觉阿助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自己。 启太看到阿助尴尬焦灼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兴奋、快意,然后他又故意拍拍阿助的 肩膊,道:“唉!这也很难怪你,我瞧你妻子在地席上那副骚劲儿,可真的是不易应付!” “你……你……”阿助想阻止启太再往下说,然而,拙于辞令的他,已不晓得该如 何开口才是。 “阿助,若然我是你,我就会觉得,这是十分丢脸的事,简直就丢脸得不能被人知 道,也许,你会觉得不在乎,所以,我跟村里的其它人说,大概也没问题吧!”启太慢 条斯理的说。 “不不!你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阿助什么尊严都没有 了,他立刻就向启太讨饶,为的就是将秘密守住。 “噢!原来你也跟我一样心思,觉得戴绿帽子是很丢脸的事。那太好了,你就叫我 一声小祖宗,我马上就为你守这秘密。”启太不急不忙的说。 事已至此,阿助哪有选择的余地,只有乖乖的叫那小魔头三声祖宗。 目送阿助和纹次郎离去,启太心里还在不断的笑着,因为他知道,阿助这次被自己 捉弄,真的是十分麻烦,因为他还得继续要求纹次郎为他保密,能一下子让阿助焦头烂 额,启太是极之高兴的。 也只有启太是那么的可怕,才十一岁的小年纪,对男女间的事情,竟成熟得像个大 人,而且,他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弄上那么多人家的隐秘,看样子,村里大部分的人都 怕他,就是因为自己有秘密被启太掌握着,怪不得大家都把启太叫做魔星。 然而,启太真的是没有人能制服吗?那也未必,最低限度,他对他的爷爷,多少还 有几分畏惧,尤其当兵卫门发脾气之时,启太便会变得乖乖的像头绵羊。 只是,启太的劣绩,兵卫门一直被蒙在鼓里,谁也不敢告诉他,除非他有把握自己 永远再没有任何秘密,可以被启太抓著作为要胁。 谁会没有私隐? 谁也不明白,自己的许多私隐,就算是亲如兄弟夫妻,亦无从知道,而启太只是个 乳臭未干,还不能算是懂事的毛孩子,他用什么方法,可以打听到别人这些私隐?他从 何处得来这些秘密? ☆ ☆ ☆ 启太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跟爷爷上山砍薪,一来爷爷对自己从不假以词色,二来, 上山采薪是相当辛苦和吃力的工作,怎似在村上到处捉弄人那么逍遥。 可是,启太昨晚因为没有背出爷爷所教的书,所以,触怒了兵卫门,今天要把他捉 到林子里迫他工作,算是一种惩罚,也好让他收收心,不用在村子里撒野。 才砍得半捆柴,启太已不断的说疲倦,兵卫门明明知道启太是想躲懒,毕竟对这唯 一的孙儿有份痛爱,所以还是准他玩耍一会儿。 从小,乒卫门便背着启太,到林里采薪,祖孙俩一直相依为命,因此可以说,启太 是在林子里长大的,对于这个林子,启太简直就熟悉得像自己的家一样,当兵卫门准许 他休息时,他立即就往林子里钻了。 “启太,只许去玩一会,可不许到处乱走,我耽会叫你,你立即就要回来,知道吗?” 兵卫门虽然对这个孙儿也很放心,但说话时,免不了一番叮嘱。 “晓得了!爷爷!” 启太嘴里应着,人已去得十分遥远了。 在林子里,启太灵活得像只狐狸,很快的,他就深入了树林里,但见他灵敏的到处 乱钻,一会儿就来到一棵高高的松树之前。 看启太的样子,是一派谨慎的神色,当他停在松树之前,便到处的张望,彷佛有什 么秘密的行动要进行,不欲有任何人见到。 当启太确定了附近没有人的时候,只见他把身子向前冲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启 太的影子剎那间就没影没踪了,就像在空气里消失了似的,也像是会幻术的隐门术士! 其实,启太很早就闯进了树洞里,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闯进来的,他记 得那是很偶然的,有一回他在松林旁边玩耍,不晓得怎么回事,跌了一跤,自己就莫名 其妙的,闯进了树洞里。 经过那次在树洞里的奇妙经历,启太以后就不断的到来,就如此刻,当他闯进了树 洞后,那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启太少爷,怎么隔了这么多天才来?我们一直都在盼望着你呢!” 记得当启太第一次闯进树洞里,见到住在洞里的一大群人时,他简直就吓得完全呆 住了,谁还能不诧异,住在树洞里的人,像生活在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 如今,启太早就跟这些人混熟了,他入到树洞后,立即就跟每个人打招呼,熟络得 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直太郎,你以为我不想来吗?但总得要有机会,而且我这两天忙着要去捉弄人。” 启太跟先前招呼他的那个汉子道。 只见地洞里有男有女,有老的,有年轻的,当然所有人加起来,还是这个石原启太 最年轻,此时,只见偌大的地洞里,所有的人都围拢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看微笑, 最奇怪的,就是他们看着启太的神色均十分慈爱。 人丛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来,拉着启太的手,慈爱的道:“怎么样?启太, 你这几天,可有碰到好玩的事?” “中村公公,你真成,你是怎会晓得阿助的老婆偷人的?你明明没有出去,为什么 却像什么也都知道的?”启太倚在那个老人的怀中,有点像撒娇的道。 那个叫中村的老人微笑了一下,露出一副讳莫加深的样子,又道:“怎么样,难道 我说错了阿助的反应?他没有因此而怕了你?” “太美妙了,中村公公,阿助听到我说出他的秘密,简直就吓得半死,现在他是乖 乖的受我控制,把我当作小祖宗了!”启太眉飞色舞的说。 “这不就称你的心吗?”中村说着:“怎么今天跟你爷爷一块来,又被爷爷罚?” “是呀,爷爷迫我背书,我背不出来,他就要我上山做活。”启太想起爷爷的严厉, 嘴呶得高高的。 “这么可怜,别难过,让公公想一些好玩的跟你消消愁,好吗?”中村慈爱的说。 “真的?”启太喜出望外的叫道:“公公,我真希望跟你们住在一块,你们都那样 的疼我,比起我那个爷爷不知好多少倍。” “不,石原可真的疼你,虽然他对你是严厉一点,但你还是跟他一块生活吧,准错 不了的!”另一个人说。 “启太,村里有个婆娘叫千代的,对不对?”中村合指一算,声音又响起来了。 “是呀,千代最讨厌了,凶得什么人也怕她,当然,除了我是例外!”启太应道。 “那现在你更不用怕她了,今天晚上,你悄悄到马驿那儿,也许会见到一宗活剧!” 中村神秘的说道。 启太听了中村的话,整个人也变得眉飞色舞,有了过去的经验,启太知道这个公公 是绝对不会骗自己的。 ☆ ☆ ☆ 入夜,启太很想快点走到马驿去,可是,兵卫门像存心为难他一样,今夜比往日特 别迟睡,而且又不许他外出,这简直把启太弄得非常心急。 好不容易,才等到兵卫门打瞌睡,终于,启太乘祖父在炉火前假寐,就不顾一切的 冲到屋外去了。 “得赶快点去,别错过了活剧!”虽然,启太并不知道,中村口里所说的活剧是什 么,但他性子好奇,便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说。 晚上,村里是静悄悄的,启太很快的就钻到马驿去了,晚上没有赶路的人,所以马 驿里也是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没有。 启太在马厩里巡视了一下,除了马儿之外,就不见有人,立时,启太的心往下沉。 “糟了,莫非我来得太晚,好戏已经演完了,要真是这样就倒霉了。”启太顿足的 自语着。 环视四周一眼,黑漆漆的一片,鬼影也没有,启太是极度的不安,快快的,便待回 家,蓦地一阵奇怪的声音,自马驿后的部屋响起,顿时,启太好奇心大作,就循里声音 发出的方向寻去。 悄悄的,不发半点声响的,启太就来到部屋的前面,他立刻知道,声音是自部屋里 发出来的。他在纸窗上戳穿了一个洞,可是,部屋里没有灯光,启太就算想看看内里的 情形,也是无计可施。 只有把耳朵贴在纸窗的下面,听听部屋里的情形,一阵阵轻微的喘息声,自里面传 出来,那种喘息声,就像有人在发出紧张的、痛苦的呻吟。 “啊!果然有好戏在上演,可惜呀可惜,要是能够瞧见里面的情形,那就更痛快了!” 启太可真是人细鬼大,他居然凭一些声音,就能想象部屋里的情形,而他面上露出来的, 竟是一副色迷迷的表情呢! 呻吟声越来越高昂、尖锐,启太伏耳在纸窗外,本是听得津津有味的,但如今却露 出了奇特的表情来。 “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呀?” 正当启太在心里暗自惴侧时,忽地,部屋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千代子,你…… 哎哟!你快吻我,我觉得好痒呢!” “加寿子,来吧!让我在你的上面,你就会……”另一个女声又响起。外边的启太, 虽然无法看到部屋里的情形,但听完上面的一段对白,眼睛也瞪得圆圆的。 “怎么会是两个女人在干?” 启太虽然坏在骨子里,他对男女间的事情,不错已是懂得,但毕竟年纪还是太小了, 忽然听到两个女人躲着,就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恨不得就提个灯笼,闯进部屋里,瞧 瞧两个女人进行着的“神秘”玩意,究竟是怎么样子的。但是,启太却不敢打草惊蛇, 只有继续的蹲看,仔细的听听里面的情形。 “我喜欢你的身体,加寿子,你的胸部真美,我恨不得把它们……” “来,千代子,求你不要停手,我浑身都是空虚,我要你……” “中村公公说得没错,这果然是个秘密,是一场好戏,哼!千代子这婆娘,以后瞧 见我,不乖乖的叫我祖宗才奇怪呢!”启太心里得意的想着。 ☆ ☆ ☆ 村里的人闹哄哄的,因为这样新鲜的事,大家还是头一次听见。 千代子和加寿子两个婆娘,原来是不喜欢男人,不需要男人的,怪不得平日瞧千代 子凶巴巴的,就没有半点女人的妩媚,原来,她竟有那种不寻常的嗜好怪癖。 本来,村里的人,不多不少,对千代子也有点儿害怕,但自从她的秘密被透露出来 之后,大家就似乎理直气壮了,不再将千代子放在眼内,而且还在人前人后指着她来讽 刺和嘲笑,将她跟加寿子的丑事拿来讥讽。 这个秘密,怎么会传出来的?不消说,当然是启太的杰作,本来,启太并不打算把 这件事传开来,他只想利用这秘密来要胁千代子,说不定因此而有点好处。 可是,他掩不住心里对马驿那晚的事的好奇心,于是找看个机会,跟阿助聊起来。 “阿助,你的女人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干那件事?要是她跟女的干,你是不是一样 的生气?” 阿助把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他似乎完全不明白启太的意思,所以错愕地问;“你 疯了,女人跟女人,又怎可以干那件事,要是像你说的那样,男人还用来干甚么?” “哼!我说你根本就不懂!”启太虽然年幼,却是十分好胜,对阿助这种小人物, 他尤其看不起,因此他不服气的反唇相稽。 瞧见启太那模样,阿助不由得笑了起来。 “唉!算了,你毕竟还是小孩子,这种事你不仅的,要是两个女人都可以来,男人 还会怕戴绿帽子?” “谁说我不懂,加寿子跟千代子就能自己干!她们不是两个女人吗?”启太气不过 阿助瞧不起自己,冲口而出就把在马驿里所见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有这样的事?启太,你可别胡说八道!”阿助根本就不相信启太的话,所 以失声的叫起来。 “我没有胡说,这是千真万确的!”启太再也忍不住,就将自己所见的,一五一十 的说了出来。 就是如此,千代子和加寿子的事,就被阿助传了开去,不消半昼,全村人都知道了。 启太瞧见千代子的秘密,被大家津津乐道时,觉得十分骄傲,最低限度,大家在嘲 讽千代子她们时,亦会想到自己是把秘密说出来的人,同时大家都会想到,自己是无所 不知的,大家对自己将会更加忌讳。当启太十分满意的跑回家里的时候,却见到祖父沉 着脸的坐在屋里,没有上山干活。接触到祖父一脸寒霜,启太就不由自主的心头跳动了。 “爷爷,你今天怎么还没上山去?” “哼,我是特地等你回来的,启太,村里关于千代子和加寿子的传闻是你首先传出 去的,是吗?”兵卫门寒着脸用严厉的口气问。 在别人面前,启太神气十足,但这小魔星在兵卫门的喝问下,什么神气也没有了, 甚至变得诚惶诚恐。 “爷爷,我……我是亲耳听到的,本来我也不打算说出来的,后来……后来……” 启太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兵卫门脸上的寒霜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问你,你怎会晓得这许多事情?是谁告诉你的?你为什么要保持着这些秘密, 到处去威胁别人?” 启太察觉到今次兵卫门的怒火,是非常的厉害,但是越是这样,启太越是惊得什么 话也说不出来,只见他身子打着哆嗦,恨不得就钻进地洞去。 “你说,你今天不告诉我,我就非把你揍个半死!”兵卫门见孙儿不说话,气虎虎 的骂道:“我什么都知道了,在村子里,大家都叫你作小魔星,你专门剌探人家的秘密, 用来威胁别人,你这种行为,是不能原谅的,你快说,谁会这么可恶,把人家的私隐跟 你这小鬼头说?” “爷爷!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了人家,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你就算揍……揍 死我,我也不能说?”启太竟然充当英雄,嘴巴强硬起来。 然而,兵卫门对这个孙儿,似乎十分了解,他听完惜太的话,伸出巨灵般的手掌, 掴曲启太的脸上。 “好呀,像你这种小鬼头,居然敢充硬汉,我偏就要打你,打你个半死,瞧你是否 真的宁死也不说出来!”兵卫门一边说,一边雨点般的巴掌便往启太脸上猛掴。 这几个耳光,直把启太掴得天旋地转,金星四冒,而这孩子也真是软骨头,难怪兵 卫门把他看蹩了,果然熬了几下,他就忍不住叫起来了。 “爷爷!你快点停手,我说了!” “哼!我早就说你硬不到哪儿去,你乖乖的早说出来,就不用捱耳光了,好啦!现 在你就老老实实说吧!”兵卫门得意的,带看胜利的笑意说。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住在林子里的松树洞里,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 无所不知的,就是他们把所有村人的秘密跟我说的!”启太果然是个没骨头的孩子,还 未算是经过酷刑,已经将对人家的诺言完全推翻,一五一十的把真相告诉兵卫门。 可是,兵卫门听完了孙儿的话,竟又给了启太一个耳括子,口中叱喝:“你放什么 狗屁,林子的树洞还能住人?我在林子里采薪几十年,要是树洞里能够住人,我还会不 晓得?你以为我是疯子,任你胡说八道!” “真的,爷爷,我没骗你,这是千真万确的,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启 太苦着脸说。 兵卫门本来就不会跟启太来到林子的,但任他如何动刑,启太依然说秘密是林子里 那些居住在树洞的人告诉他的,就因为兵卫门无法相信这些话,所以就跟启太一起来到 林子,要由启太指给他看这件惊异的事。 当启太把兵卫门领到那棵大松树前面之时,就指着那松树道:“爷爷,我并没有骗 你,中村公公他们就住在树洞里面,里面的地方好广阔的,要是你不相信,可以走进去 看看!”以兵卫门的经验,像这些有上几百年的大树,虽然长得茂盛,但树身里有些枯 干的洞,一点也不足为奇,然而,枯干的树洞能有启太所形容的那么大,而且又能住上 那么多人,兵卫门却没办法可以相信。 “好,你就爬进树洞里,把那些人唤出来!”兵卫门看着那树洞,不置信的吩咐启 太。事情既已到了这等田地,启太也没有选择了,幸好,这个树洞他平日已经来惯了, 要他进去一点也不为难,于是,他应了一声,就走上前去。 按照平日所走的途径,启太便爬进树洞去,然而,当启太挤身进树洞里的时候,却 发现事情相当不可思议,那平日阔大的树洞,如今连自己的身子也挤不进去,而且树身 里黑漆漆一片,完全跟往日的情形不同。 “爷爷,奇怪,今天的树洞跟往日的怎么会不同,我竟然钻不进身子去!”启太惊 讶的回过头来对祖父道。 “嘿!启太,我早就知道你玩的把戏,现在你的把戏玩完了,你再不老老实实说出 来,我就宰了你!” 瞧见祖父的态度,绝对不是开玩笑,启太面对树洞,本来就已经慌乱了,加上祖父 完全不相信自己,并声言要重罚自己,一时间,启太惊得跪在地上,一时声泪俱下。 “爷爷,这是千真万确的,我并没有骗你,他们……我实在不知道,事情为甚么会 这样子。中村公公他们也不晓得躲到哪儿去……”启太哭泣着,忽然像忆起了什么,抓 住兵卫门的衣服,就道:“爷爷,我现在想起来了,中村公公他们曾经说过,我不能将 这个秘密告诉别人,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就会自动消失,爷爷,这是千真万确的, 我完全没有骗你!” “自动消失?人怎会自动消失,莫非是鬼魂?”兵卫门冷冷的说,突然,他的声音 停顿下来,像忆起了什么事似的,一把揪起了跪在地上的启太,就道:“你说,这其中 有个公公姓中村,他的模样你可还记得?他的名字又叫什么?你快点告诉我!” “我可不晓得中村公公的名字,他很瘦,没什么特别,就跟一般的老人一样,他的 右手戴着个碧绿的戒指,十分抢眼的,树洞里其它的人,对中村公公都很尊敬,从来就 没有人拂逆他的话。”启太知道今天很难逃脱祖父的审问,所以一五一十的知无不言。 只见兵卫门的面色,随着启太的话,不断的在转变,当启太说完之后,兵卫门喃喃 自语:“果然是主公,真的是主公!” “爷爷!你说什么?”瞧见兵卫门面色大变,启太也吃了一惊的问。 “我……”兵卫门没有说话,却自怀中取了个小包袱出来,打开了几重包里,最后 掏出个碧绿的戒指来。 “咦!这只戒指正是中村公公手上所戴那只。爷爷,你怎么会有的?”启太眼尖, 指着兵卫门手上那只戒指,就惊叫起来。 “启太,这只戒指正是你口中的中村公公的,其实,我并非你的爷爷,我只是你爷 爷的随从,那位中村公公,才真真正正是你的祖父!”兵卫门颤声的说。 “可……这怎么会?”启太被兵卫门的话,弄至一头雾水,只听得他惊异的说: “你怎么有他的戒指?” “启太!你所见的,在树洞里那些人,全是鬼魂,你爷爷中村主公,本是加贺城主, 后来敌人入侵,全城被焚,以免为敌人侮辱,主公自尽,他垂死之前,将你及这只戒指 交给我,让我埋名隐姓的抚养你……” 启太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会是这样的复杂,没有想到,那些树洞里, 跟自己相处得那么融洽的人,竟原来全是鬼魂,和自己的关系,竟然是那样的密切,剎 那间,他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然而,自这事揭露之后,石原兵卫门对启太的管教,不再像以往那么严厉了,因为 他知道,自己再严厉也没有用,自己的主公对孙儿如此痛惜,他的鬼魂现身时,竟将那 么多不应该让小孩子知道的事告诉启太,把他宠成人见人怕的小魔星,自己就算再严厉 去管教,亦于事无补。可以说,兵卫门对教育这个小主公,已是心灰意冷了。 过不了多久,启太这个小魔星,因为得罪人实在太多,终于被村里的流氓打断双腿。 跛了之后的启太,倒才真变得安分,乖乖的守在家中,再也不用兵卫门伤脑筋,日 后更成了光宗耀祖,重振家声的读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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