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

米切尔·A·布莱克


  餐车上,劳拉从餐桌对面看过来时,衬托在浓密褐发下的黑色眼睛眯着。我感到她纤长的手指捏紧了我的手。
  “怎么啦,亲爱的?”她间。
  我没有回答。我喝完最后一点酒,盯着侍者领班,他正神情紧张地穿越过道向我们的桌边走来。我放下杯子,微微颔首示意。
  “麻烦来了。”我说。
  她转过头看了看,又转回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她问。
  “相信我,我敢肯定。”
  几秒钟后,侍者停下来,身体向着我微微前倾。
  “波普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他嗫嚅着,“但安布罗斯先生怀疑您是不是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侦探文森特·波普先生?”
  “也有些人会说你是‘名不见经传’。”劳拉一边说,一边恶作剧似地微笑着。她端起她的玻璃杯轻轻啜了一口,杯沿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如果您能赏光,先生,”侍者说,“跟安布罗斯先生谈谈吗?他正在您的左边等着。”他微微翘起头。
  我放眼扫去,看到了弗朗西斯·P·安布罗斯先生,这个足有二百六十磅的大块头正挤在两节车厢之间手风琴形状的结合部。我看了看劳拉,只见她的嘴唇卷成了一个夸张的喇叭筒形状。“时间不会长的,”我说,站了起来,“相信我。”
  “你最好不要这样,”她说,“再过一刻钟多一点演出就要开始了,在看到演员之前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坐着。”
  我笑了笑,皱了皱眉,随着侍者沿着过道走了过去,侍者的身体在飞速前进的火车有节奏的晃动中轻盈地移动着。我低头看着皮肤白得如幽灵一样的安布罗斯,他左手正夹着一支燃烧着的雪茄,右手端着一只小玻璃杯,就连贴在太阳穴上的灰色的膏药也是苍白色的。
  “看来你这个夜晚很难熬。”我说。
  他点点头,举起杯子送到唇边。葡萄酒给他苍白的脸颊增加了一些血色,但其余部分依然灰白如纸。他做了个驱逐的手势,侍者便走开了,剩下我们俩挤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叮叮恍恍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我们的谈话。
  “列车长格兰西告诉我说你是个侦探,”安布罗斯说,“他说以前你曾在铁路上工作。”
  “有时吧,”我说,“怎么啦?”
  “里金纳德·帕尔森,”安布罗斯说,“他被谋杀了。”
  “什么?”
  “你能过来看看吗?”他说,神情紧张地吸了口雪茄。“有人发现他死在他的包厢里,子弹打在后脑上。我得听听专家的建议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
  “没问题,”我回头看了看劳拉,“这事我得先告诉一下我妻子。”
  “你能肯定那么做明智吗?”他说,他的手突然拧住了我的胳膊,但一看到我瞪起眼珠,他马上又缩了回去。
  当我回到餐桌边时,她已燃起一只雪茄,盯着漆黑的窗外。
  “哎,波普夫人,”我说。“想处理一起案件吗?”
  她的脑袋转向我。“噢,我知道我喜欢神秘。现在赶紧坐下,他们已经开始收拾碗碟了。”她说,不耐烦地指向我的座位。
  “嗯,嗯,”我说,弯下腰向她耳语了一番,我告诉她先等两分钟,让她装作上女洗手间的样子,然后穿过这两节娱乐车厢过来。再过去就是演员们住的车厢——位于机车的后面。她点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站起身,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餐车前面走去。这时侍者正在清理餐桌,剩下的那些细语交谈的就餐者们在我眼里一览无佘。安布罗斯站在烟雾缭绕的结合部那边,盯着我。
  当我们穿过第一节娱乐车厢,或者叫舞台车厢的时候,一些人正在手忙脚乱地布置第一场戏的舞台布景。这出戏是夏洛克·霍尔姆斯主演的一部电影“恐怖之夜”的滑稽模仿品,是一起霍尔姆斯和沃特森偷窈珠宝的故事。一个知名的英国演员里纳金德·帕尔森扮演霍尔姆斯,安德鲁·乔治扮演沃特森的角色。帕尔森和乔治在以前的几部影片和一部英国电视连续剧中曾成功地合作过。
  我们穿过第二节舞台车厢,这里没第一节车厢那么忙乱。
  因为戏剧的布景就是一节车厢,因此他们没多少事可做。在走进演员车厢之前的结合部时,我拉住了安布罗斯的衣袖。
  “有谁知道此事?”载问。
  他停下来,把雪茄的烟蒂扔到地上,用鞋底踩了几下。
  “我,你和格兰西,”他说,“如果你没有告诉你妻子的话。”
  “那就是四个人了,”我笑嘻嘻地说,“加上凶手,也许是五个。”
  安布罗斯看上去脸色煞白,好像脸上的血液已被抽干了一样。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我可不想看着他昏倒,那样我还得救助他。我们穿过结合部,进入一个有着长长的过道的车厢。两侧是看上去坚固的墙板和门组合而成的一个个包间。第一个包间里住着十二个不大有名的演员,帕尔森、乔治和维维琳·莱克各有自己的单间。莱克是帕尔森几年前主演的几部影片中的女主角,有谣传说他们关系暖昧,接着一些街头小报便添油加醋地说他从来就是个登徒子。我随着安布罗斯朝最后一个包间走去,身着制服的列车长格兰西倚墙站在那里。一看到我,他那大钟似的圆脸顿时啊开笑容,并伸出了手。
  “波普先生,”他说,拍着我的手,“碰上你真是高兴。也许你不记得我,但几年前我是你在调查阿玛克盗窃案时访谈过的几个列车员之一。”
  他说的对,我确实记不起他了,但是我说:“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这使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在他终于松开我的手后,我告诉他要注意外边一位即将过来的女士,她将以一种不太高雅的方式来帮我。格兰西点点头,诡秘地皱皱眉。
  “噢,格兰西,顺便问一下,”我说,“你这儿有多少列车员?”
  他舔了舔嘴唇后说:“两个厨子,三个侍者,再加上司机和我,他们都很可靠。”
  “谢谢。”我边说边扭动门柄,想打开里纳金德·帕尔森的包间,但门被锁住了。格兰西掏出一个大钥匙盘,挨个拔拉着。他将一把细长的银色钥匙插人锁孔,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也进去了,安布罗斯紧随其后,此时他又掏出了另一支雪茄,用手指剥着烟卷的外包将烟叶。包间不大,大约八乘十二英尺的见方。
  “我倒是希望你不要这样,”我说,指着那只雪茄,“州警察局的那些家伙们会来这里的,他们不欣赏这些不该有的烟灰。”
  安布罗斯点点头,把雪茄放回口袋。我看了一下帕尔森,他坐在面前的化妆桌后,后脑勺上有一个圆形弹洞。因为他已经谢顶了,因此子弹在脑后穿出了一个圆溜溜的小洞。从伤口看,我估计是小口径子弹。伤口周围有明显的火药烧伤痕迹。帕尔森身体前倾栽倒在桌面上,脸部痛苦地扭曲着。
  面前的镜子反射出了光秃秃的脑门,一只玻璃杯躺在他左脚边的地板上,里面的液体洒进了地板缝。我摸了摸他的脖子,想看看有没有脉搏。一点也没有,可是尸体依然温暖而柔软。
  “他死了,是不是?”安布罗斯间。车轮响亮的咋喀咋喀声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
  “对,但我是从密苏里来的。是谁发现的?什么时候?”
  “是格兰西,”安布罗斯说,“导演正招呼演员准备出场,但帕尔森迟迟不到。他就派格兰西去看看。就这样发现了他,然后就告诉了我。”
  “这么说你来检查过?”我问,眼睛四处巡视着。
  “不,我告诉格兰西守住门。”他说。
  “有谁最后一次见到帕尔森,是什么时间?”
  安布罗斯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在餐车里吃饭比较早,之后他就回去穿演出服装,做准备工作。大概有十五分钟吧。”
  三下紧急的敲门声响过之后,格兰西的脑袋探了进来。
  “波普先生,您说的那位女士来了。”
  “好的,”我说,用胳膊肘轻推着安布罗斯,“我们在这里没什么事可做了。”当我们朝门口走去时,我的鞋底下突然有什么东西沙拉沙拉地响着。我向下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我们就出去了。我告诉格兰西重新把门锁上。
  “他真的死了吗?”劳拉靠近我问。
  “毫无疑问,”我说,然后转向格兰西,“现在火车时速多少?”
  “我们在任何地方都是以三十五到四十英里的速度匀速行驶。”
  “停车吗?”
  他摇摇头。“不,除了我们之外,这段铁路没人用。以前钢铁厂开工的时候,它作为一条定期的线路。但现在我们从市区的车站出发,沿着这条铁路开往老格伦贝里车站,掉转机车后返回。一个来回需要两小时二十五分钟。”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只大怀表瞅了一眼。“现在正好是半路。”
  “如果我们停车,有人能下车吗?”我问。
  “除非他砸开紧急出口,”他说,“那样汽笛就会叫起来。”
  “好的,格兰西,这就是我们要做的。假设凶手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他是不会跳下以这个速度行驶的列车。如果我们半路上停下来,除非他想生活在这偏僻的荒蛮之地,否则他也不会跳下列车。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可以断定他依然还在车上。”
  “说不定是个女的,”劳拉嬉笑着说,“不能太武断,是不是?”
  我停了停,用手指揉搓着下颌。“好吧,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行驶,你用无线电通知警察在列车返回时在车站等我们,听清了吗?”
  “明白。”他嘴角咧着笑答应了,便转身朝机车走去。
  “下一步呢,亲爱的?”劳拉问,她的脸庞由于激动泛起了红晕。
  “我们围捕所有的嫌疑犯。”我说。
  “因此你要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到餐车里去?”安布罗斯问。
  “正好相反,”我说,“这个人帕尔森肯定认识,否则他通过镜子看到他在向他偷偷靠近时就会转过头来。这个凶手很可能是非常妒忌他。如此推论就可以排除掉所有的客人,包括我自己和这位女士。”
  劳拉咯咯地笑了起来。安布罗斯的眉毛皱了起来,他问我想让他做什么。
  “让我跟其他演员谈谈,从乔治和莱克小姐开始。”我严肃地看着他们,又加了一句,“我一个人跟他们所有的人谈。”
  我们沿着过道走下去,首先敲响了安德鲁·乔治的门。过了一会儿,门向里开了,乔治出现在面前。他五十岁左右,身体矮胖,下巴沾着似乎是唾液之类的东西。他的手指正按在茂密的胡须上,脸上涂满了化妆品。中分的头发看起来很生硬。
  “有事吗?”他问。
  “不会介意我们进去吧?”我说着便越过他进去了,劳拉和安布罗斯紧跟在后。他的包间比帕尔森的还要小一些。“有点新情况,里纳金德今晚不能演出了。”
  说话的时候,我本想观察一下他的反应。但他浓密的眉毛似乎突出来遮住了眼睛。
  “什么?”他说。“不要告诉我他又喝得烂醉如泥。”
  “应该说他是……他感觉不舒服。”我说。
  “噢,倒霉。”乔治说。他旋即走到镜子前坐下来,“那好,我可以改变这次演出,我自己扮演霍尔姆斯好了。”他用梳子梳着头,把中分头变成了偏分。“上帝知道,我以前演过这个角色。但你们要告诉他,我可是最后一次来替他了。”他把梳子扔到桌面上。“你们也可以告诉他,尽管我没有他那么英俊潇洒。”他取下灰白色的八字胡,用一只眉笔在嘴唇两侧描了起来。
  “英俊潇洒?”我说,
  “是的,”乔治转过身,“他已经签约续演十二集‘夏洛克·霍尔姆斯新历险记’,但他们雇佣另一个人演沃特森的角色。”他的嘴唇叭叽叭叽地咂着。“这使他已经发胀的腰包更加鼓了,演技如何对这个人来说没什么意义,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听起来你还有许多苦水要吐,”我说,“以至于把他的脑袋打飞?”我冽着嘴盯着他,但乔治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不要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说,转身对着他的镜子。飞快地瞅了一眼时钟。
  “饭后你到哪里去了?”我问。
  “到这里换上我的演出服装。”他说。
  “就你一个人?”
  “当然,难道不对吗?”
  “你最后一次见到帕尔森是什么时侯?”我说。
  “我记不起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眉笔,“应该是吃饭时吧。”
  我朝着门昂起头,并告诉他我们正盼望着他的独脚戏表演。出门后我看着劳拉。
  “那你怎么想?”我说。
  “不知道,”她说,“听起来他很鄙视帕尔森,我想他有打死他的理由。”
  安布罗斯点点头。
  “我们去看看那位女士吧。”我说,向莱克女士的包间挪过去。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轻柔的声音说:“进来。”我打开门,看到维维琳·莱克祖裸的肩膀从一圈白色的丝带中露出来。
  她背对我们坐着,仔细地描着她左眼险的黑线。“有什么事吗?”她问,视线依然不离镜子。
  “喂,莱克小姐,”我说,“我叫波普,帕尔森先生出了点小问题。”
  “噢,是吗?”她说,描着左眼线的手依然不停。“不要告诉我他一直在盯着这辆隆隆行驶的破车上的那个小黄妞,并且把他累得够呛。”
  “小黄妞?”我问。
  “唤,是的,”她说,“他并不知道我晓得此事,但是这次,惟一使我惊讶的事是他竟然那么缩手缩脚,这哪像是里纳金德·里纳金德通常在每一次征服女人之后都要洋洋得意地夸耀一番。”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设想:那么你并不是很懊恼。”我说。
  “是的,我为什么要那样呢?”她说。
  “那么,我听说你和他关系暖味?”我说。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影子。
  “里纳金德的日程表上的惟一安排就是和尽可能多的女人上床,”她说,“他痴迷于女人裙子里的那些部位,你们的姐妹、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妻子……她们都是他下一步可能猎艳的对象。”
  我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的劳拉。安布罗斯的脸色看上去阴沉下去了,他走出门时恼怒地咛了一声。我对劳拉点了点头,我们离开了可爱的莱克小姐,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完成使她更可爱的使命吧。
  “那么,你现在怎么想?”我一边问劳拉,一边停下掏出香烟。我把烟盒递给她,然后给安布罗斯,他们都摇摇头。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雪茄,漫不经心地剥开,透明的塑料烟嘴掉到了地上。
  “她看起来没那么懊恼。”劳拉说。我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然后把火焰凑近安布罗斯。“但她是个演员,问题是她这个人怎么样?”
  “波普,这样就使我们没有头绪了。”安布罗斯说,喷出一股烟雾。“我要命令格兰西把所有的火都集中到餐车里,然后在那里等着警察的到来。”
  “那会儿你要干什么呢?”我说,“让继续演出,问题就会自己暴露出来。”
  他气哼哼地走了。我目光随着他离去。与车头相连的部分的门开了,格兰西进来了。
  “好啊,波普先生,”他说,“我从车站警察所得到消息,他们说我们返回的途中没有人上下车。”
  我转过头,面朝他,又一次觉得我的脚下踩破了什么东西。这回我俯身捡起了它。是安布罗斯雪茄上的玻璃纸。
  “嘿,格兰西,”我说,“你吸烟吗?”
  “不,先生。”
  “再跟我说一遍你怎么发现尸体的吧。”
  “导演说想再过一遍戏,做些修改,因此我就去帕尔森的包间去取剧本。我敲了好几次门,但都没有回音。于是我就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就看到了他,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就像人们在电视上做的那样。然后我锁上门往回走,在这里遇上了安布罗斯先生。”
  “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我问。
  “他正在两节舞台车厢中间吸着雪茄,”格兰西说,“他问我想怎么办,我告诉他你在车上。他就去叫你了,而我在帕尔森先生的包间这里守着。”
  “我来之前有人进去过吗?”我说。
  “没有。”格兰西说,肯定地摇了摇头。
  我把手中的玻璃纸揉成一团,吸了最后一口香烟。“格兰西,这确实很重要。”他虔诚地点点头。“你能回忆起你对安布罗斯说过的话吗?”
  回答之前,格兰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好吧,”他慢吞吞地说,“我说,‘帕白尔森先生死了,肯定是有人开枪打死了他。’”
  “你就说了这些?”我飞快地问道。他点点头。“你敢肯定吗?”
  “是的。”他又点点头。
  “你没有告诉安布罗斯子弹打在帕尔森的脑袋上?”我问。
  “没有,”他慢慢地说,“我所说的就是刚才告诉你的。”
  “我来之前安布罗斯没有进去过吗?”
  “没有,我没有让任何人进去过,”他说,“你干么问这些?”
  “你对安布罗斯了解吗?”我问。
  “相当了解,”格兰西说,“在过去的七个月里,我们和帕尔森先生、乔治先生和莱克小姐一直在这个舞台上忙活。”
  “安布罗斯在这里呆了有那么长时间吗?”我说。“他和帕尔森之间有什么芥蒂吗?”
  格兰西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见过,”他说,“在与他女儿的悲剧发生之前,他从来没有错过一次旅行。”
  “什么悲剧?”
  “他的女儿,确切地说是他的继女。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只有十七岁。她以前常常是和我们一起在这条线路上往返。”
  “她出了什么事?”劳拉问。
  他慢慢地喘了口气才开始回答。“三周以前她上吊自杀了。听说是有些家伙……”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忸怩地笑着的劳拉,“给她惹来了麻烦,我想是她不想让父母知道。安布罗拉夫妇对此很痛心。但令人惊讶的是一周后他说要回来工作了。不过正如我所说,我猜是这出剧目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我抚弄着手中的玻璃纸,回想着我最后一次踏上去的情景。然后问道:“安布罗斯的女儿……她的头发是黄色的吗?”
  “是的,”格兰西慢慢地说,“你怎么知道?”
  “跟我来。”我说,沿着过道向刚才安布罗斯离开的方向走去。“我们得去逮住那个家伙。不过我希望他已经漫不经心地把枪扔掉了,正如他杀死了帕尔森之后漫不经心地把玻璃纸扔在他的包间里一样。”
  “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格兰西说。
  “我丈夫在凶手问题上从不开玩笑。”劳拉说,她站到我身边开心地笑着。“他总是能在我之前想出办法查出谁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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