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学艺

E·E·哈勒兰

   约翰尼·布鲁克斯睁开双眼，虽然周身难受，但在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前他决不动一下紧屈着的双腿。这样做，一是他的沉着冷静，一是他的训练有素。自打进便衣警队那天起，约翰尼便无时无刻不在体会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他勤学苦练，乐此不疲，以至总部的那些小伙子们总拿他开心。他们称他“约翰尼·布克斯”，或干脆叫他“教科书迪克”。
   对这些，大个子约翰尼从不觉得有什么冒犯，他本来就是个敦厚的人。瞧，平时的训练现在可被派上用场了。他末哼一声，也不弄出任何声响，不能让人知道他已清醒过来。
   现在身上不像刚才那样疼痛难忍，他试着伸伸卷曲的双腿看能伸多直，这才发现双手被铐了起来。这时从很近的什么地方传来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约翰尼双手保持不动，以免手铐发出声响。
   尽管两边太阳穴阵阵抽痛，他还是能够把那些招人嘲笑的片断回忆起来。他一直在跟踪矮胖子乔·彼德罗，只是因为对这个人的行动有隐隐怀疑，还不太愿意对其他任何人提这件事情。彼德罗几年前已洗手不干什么非法买卖了，如果对这个老歹徒打草惊蛇，那约翰尼将会是大海捞针。
   跟踪彼德罗来到城区边缘的这所旧房子，这个过程一直很顺利。这个人每一个鬼鬼祟祟的动作都让约翰尼对其更加怀疑，好几次他都快忍不住要招呼路过的巡警，但每一次都又放过机会。
   他尾随着乔·彼德罗转到一个后门，然后……

   事情正是如此顺利，才使得他从来没有考虑到还有一方在监视着他俩。这真是愚蠢——和一个博览群书的精明人不相称啊，眼下他是一筹莫展。
   为了不让手铐发出碰击声，他两手向外撑开，同时揣摩着关他的这个地方。他的背靠在一面墙上，肩膀两侧都很挤，双脚似乎是蹬着另一面墙。显然，这是一个小壁橱。照在他手上的一丝光线显示出门缝的位置。
   他小心翼翼地动动身子。他根本看不到外面亮灯的房子里有什么人，但当他把耳朵靠近门缝却可以真切地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先是彼德罗的嘀咕声，似乎在抗议着什么。“我们得走。要是那家伙有心计，会有更多他们的人巡逻。拿咱们的脑袋冒险没有用。”
   “别发傻了！”一个强硬的声音说。“那个叫布鲁克斯的小子只不过是对你的蠢样子觉得好奇而已，并不比别人高明多少。拿着你的小包就像是你要洗的衣服，别再抖了！”
   约翰尼听着这个强硬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他知道他被一件什么大的东西绊倒，可这又把他怎么样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壁橱，还有他那长着浓密红发的头上的大包！
   那边的声音变得有点尖厉。“不得有差错！要是有任何怯懦，不等你坏事儿，你就被灭了。好，现在重复一下给你的指令，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明白了。”
   这种语气似乎把乔的怨气吓跑了一些。“我会弄好的。”他气冲冲地说——还不算是太让人相信他。“我9点钟离开这儿。顺大街走，到第三个路口找下去。9点20分靠近铁路编车场。9点30分把炸药包丢到编车场的阴沟里。然后抄近路去克利里弹子房，就待在那儿。”
   “好极了。”另外那个声音表示赞许。“在克利里弹子房，你要显得抢眼些，这样你就有很硬的证据表明爆炸发生时你不在现场。即使军车不准点，我们也会让编车场瘫痪他几天。而如果火车准点——”
   约翰尼·布鲁克斯听着这个计划．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一个破坏集团——而他又是孤立无助！
   “要是有人阻止我呢？”彼德罗问道，语气中又出现一些担心。“自打上回警察抓我以后，我连一只左轮手枪都没有。现在左轮手枪很难搞到。”
   另一个人嘲弄地笑了起来。“你要枪干什么？你的猎物不就是一堆烂菠萝么。不过，如果一把枪会让你多一点勇气的话，拿去好了。楼下我还有一把这样的自动手枪。除非万不得已，不要用。”
   约翰尼把耳朵贴近门缝，一边在这狭窄的空间内把身子挺起来。极大的愤怒使他忘却了头上的抽痛。他得做出某种努力粉碎这个阴谋的计划！
   “再等10分钟。”他听到彼德罗说道。“里边那个家伙怎么办？”
   另外那个人笑了起来。那笑声让约翰尼·布鲁克斯不寒而栗，不仅是因为它预示着一个兢兢业业的年轻警察将过早地走到生命尽头，同时也是这声狞笑让他听出这个阴谋者是谁了。除了艾尔·伊姆霍夫——《时报》的编辑，没有谁会这样笑。像伊姆霍夫这样的人，要是不尽快扯去他的伪装，可是会接二连三地搞破坏的。约翰尼·布鲁克斯必须要粉碎的可不仅仅是一次单一的爆炸阴谋。
   “不要为小书呆子布鲁克斯操心了。”伊姆霍夫笑道。“我要给他看看他以前的学习材料里找不到的东西——如果他头上的那一下子还不足以搞定他的话。我从这儿出去时便叫他完蛋。一具烧焦的尸体不会有任何窒息而死的迹象。”
   约翰尼很快便决定了怎么办。他一直在掂量着在彼德罗离开后再对付伊姆霍夫有多大的胜算，但他知道这个希望十分渺茫。伊姆霍夫块头太大，双手被铐着去对付他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现在就突出去再争取最好的结果。这样做要冒很大的险，但总比坐以待毙被残忍地掐死要好。
   他抬起双膝，后背用力抵墙，双脚使劲一蹬。本来就连接不牢的门“咔嚓”裂响，倒落一边，约翰尼也随之跌倒在地，双脚不能收回。
   伊姆霍夫嘴里骂着，彼德罗举起手中的那把卢格尔手枪。待约翰尼匆匆站起时，这把带消音器的手枪晃动着要对准他了。
   就在手枪要瞄准他时，他猛地一冲——但他是向右，而不是向彼德罗。只听得“啪哒”一响！声音低沉，然后布鲁克斯改变方向，这一冲是扑向彼德罗，铐着的双手向前挥打。
   枪手笨手笨脚地拿着枪，还没有来得及摆弄一下，手铐便砸在他的脸上，两人扭滚着一起倒在地上。态势凶险，但约翰尼占着心理优势。他清楚在彼德罗仍然企图用一把扣不响的手枪自卫的时候，他该去做什么。
   约翰尼一把抓过那把手枪，在伊姆霍夫举着一根包着皮的铅头棍棒冲过来时赶快滚到一边。双手托枪，约翰尼向眼前的这个大个子扣动扳机——然后又急速地滚向一边，以免被跌落的这个庞然大物砸着。
   接着他又快速地用铐着的双手摆弄一下手枪，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次子弹打中彼德罗的肩膀，这时这个爆炸犯正拿着一把刀子再次冲过来。
   彼德罗嚎叫着倒下，约翰尼双膝支地，身子直起来。“住嘴！”他大声喝道。“你让我的头痛比以往都更厉害。手铐的钥匙在哪儿？”
   彼德罗痛得直扭身子，样子十分害怕。他指了指伊姆霍夫。
   约翰尼一边看着彼德罗，一边翻着那个死鬼的口袋，结果证明乔没敢撒谎。这个矮胖子本来就不是个死硬的阴谋分子，现在更是彻底降服了。
   约翰尼在那个已经毙命的破坏分子的口袋里找到一串钥匙，并从中挑出一把。然后他挥着手枪对着彼德罗。“站直，墨索里尼！咱们得向防爆队报告一声。我可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把你那包东西解除掉，不过最好早点儿动手。”
   当特伦特探长来到药店时，约翰尼·布鲁克斯正在吞下一片止痛药。“彼德罗是说了不少，”他笑了笑，“可不是在我们搜查了那所房子以后才说。乔起先对自己后悔得很，可后来他又决定强硬起来。他说他本来会搞死你的，只不过他打偏了而已。”
   “不是枪出问题，问题在他自己身上。”约翰尼抿着嘴轻轻一笑。“我料定他打不着。乔玩起枪来可不是什么好手，多数情况下，新手情急之下总会向右开枪。我往他的左边闪躲，他自然就打不中。”
   “真绝！”特伦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挖苦。“这是书里讲的吧，我想？”
   “是的，长官。”
   “我想书上还告诉你彼德罗的枪在第一发子弹射出后会卡住吧？”
   约翰尼·布鲁克斯面露笑容。“他的枪没有卡住。我用它杀了伊姆霍夫并制服了乔，是这样吧？”
   “的确。不过，乔怎么没能……”
   “多数自动手枪若安了消音器就不算自动的了，每次射击后你得手拉上膛。彼德罗不知道这一点——可我知道。我正是在一本书里读到这一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