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园惊魂 林荫 一   彤彤和佩佩姐妹俩乘计程车从市区出发到郊外去。   她们的姑母在美国的儿女们催促下,上星期终于移民赴美。   在机场送行的时候,姑母把一串别墅的钥匙交给她们,对她们说:   “‘石庐’是石家的祖业,如今我们石家的人都移民外国去了,虽然曾经有人 通过地产经纪向我洽商,想购买‘石庐’别墅,准备拆卸作其他发展用途,但给我 拒绝了。因为,‘石庐’是石家的龙脉所在,我们永远不会拆卸重建或出售,甚至 不会租给人家。所以,钥匙交给你们,你们可以在假期随时到那里去居住。‘石庐’ 环境幽静,附近风景优美,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姑母住在市区,大约一个月到“石庐”住两三天。   她说,人杰地灵,任何一幢房子如果腾空了长时间没有人气的话,就会影响那 地方的灵气。   姑母这些迷信的话对于读大学二年级的彤彤和刚中学毕业佩佩来说,不能令她 们明白和认同。   她们小时候曾经跟父母去过“石庐”两三次,后来因为姑丈跟她们的父亲在生 意上有过一些误会,彼此断了联系,直到两年前姑丈去世后,姑母才敢跟他们恢复 来往。   去那坐落在新界较偏僻的郊外地方的“石庐”的途径,她们已经印象模糊了。   计程车司机把车子驶到一条通向山腰的小路前停下来,回过头来对她们说:   “你们从这条山路走上去,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了。”   彤彤伸头望向车外,发觉这条蜿蜒而上的山路两旁长满了野草,一些长得比人 还要高的狗尾草在风中摇曳着。看来,这条山路是很少有车辆通过的。   彤彤回过头与佩佩交换一下眼色,向司机问道:   “你不可以载我们上去吗?”   “不行。”司机摇摇头说:“这条山路弯弯曲曲的,我没有驶过上去,不知道 有没有让车子掉头的地方,所以,还是请你们将就一下,自己走路吧!”   他跟着念出计程表上的车资数目,显然是不愿意再载她们了。   她们只好付了车资,跳下车。目送司机把车子驶走后,她们回过头来,望着伸 展在面前的,野草萋萋的山路,两人的心里都不禁泛起了一丝怯意。   彤彤把挽在手中的背囊背上,然后张开双手手掌,与同样背好背囊的佩佩互击 一下,表示互相鼓励。   这个动作是小时候母亲教她们的。互击一下掌会令她们增加信心。   沿着迂回的小路上山的时候,途中她们偶尔见到有一两间石屋。   石屋的木门都是关闭着的。门上的朱漆剥落,门上两张门神的贴纸和两边墙上 的红纸对联都已褪了色。   “姐姐,你猜这些石屋里有没有人居住?”佩佩向彤彤问道。   “这里的交通不方便,我猜不会有人长期居住。”彤彤说:“也许都像姑妈那 样,平日住在市区,有空才到来住两三天吧!”   这时候是下午一点钟,烈日当空。但小路两旁有树,沿途浓荫如伞,迎面吹来 习习凉风,所以她们倒不觉得燥热。   她们步行了二十分钟,途中了无人影。渐渐地她们又开始有点怯意。   “姐姐,我们不会找借地方吧?”佩佩向周遭张望一下,伸手拉着彤彤的手, 停下步来惶怯地问道。   彤彤举目向四周环视一遍,搔着腮帮子,狐疑地答道: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带我们到‘石庐’去玩的时候,路上没有那么多树木,车 子是可以驶上来的。”   “那么说——”佩佩连忙说:“我们是真的走错路了,还是往回走吧!”   说完,她拉着彤彤的手想转身走。   “但那是十多年前的环境。”彤彤说:“现在树木都长大了,所以观感上有所 不同。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瞧瞧,好吗?”   佩佩心里有点不愿意,但彤彤却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拐了一个弯,彤彤突然指着路旁一棵树干对佩佩说:   “你瞧!”   佩佩循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到树干上钉着一个箭尖形状的、有点腐朽的木牌。   木牌看来虽然久经风雨侵蚀,但仍可隐约看到上面那两个褪了色的“石庐”两 个字。   姊妹俩不禁雀跃地互相击起掌来。   她们欢天喜地地朝木牌所示的方向走去,又发现另外一株树的树干上,钉着另 外一个木牌,木牌上有“古园”两个字。   彤彤和佩佩沿着山路又走了一分钟左右,拐个弯就见到两幢别墅在眼前出现。   两人不禁雀跃地往前跑过去。   原来“石庐”和“古园”是两幢比邻而建的别墅。   “石庐”园外大铁问旁边的意大利式的墙上,嵌着一块二尺乘三尺的黑色云石 牌匾,上面刻着的“石庐”两个金字在发出幽光。   从园子外的围墙来看,“古园”的围墙顶盖上绿色的琉璃瓦,似乎是顾名思义 的显出古朴的气息。   同时它的围墙攀满了藤蔓,满眼紫色的牵牛花开得正盛,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彤彤和佩佩欢天喜地掏出钥匙来打开“石庐”的大铁闸,走进园子里去。   从园外的大门走向建筑物,要经过一条用鸡蛋般大小的石卵铺成的通道。   通道两旁是两个大草坪,绕着大草坪的是一丛丛不同种类的姹紫嫣红的花朵。   也许姑妈平日有雇人护理花园的缘故,所以草坪上绿草如茵,四周百花盛放, 使她们不禁心旷神恰。   “石庐”跟左邻“古园”的中国宫殿式建筑不同,是一幢三层高西班牙式的建 筑物。地下左边是一个偌大的客厅,右边是饭厅及一个有酒吧设备的桌球室、麻将 房和游戏室。   二楼和三楼都各有一个小客厅、书房和四个大套房。   地下厨房内的冰箱和储物柜有足够两个人吃两个月的罐头、米、即食面和饮品 。看来是姑妈早有准备,事前专为她们两姐妹购备的。   彤彤和佩佩好奇地在这间虽然有点儿旧但仍显得华丽异常的洋房里,兴致勃勃 地逐个房间去察看,选择自己晚上睡觉的地方。   她们跑上三楼,走进一间大套房里。   她们拉开窗慢,原来是一扇落地的长富。   阳光透过玻璃窗投进房间里。   彤彤走进浴室去察看的时候,听见佩佩在落地长窗外的阳台上大声喊她:   “姐姐,快来看看!”   彤彤闻声走出去。   用汉正站在阳台的镂花铁栏杆前向她招手。   待彤彤走近的时候,佩佩指着比邻的“古园”对她说:   “这房子连窗子也没有,你猜有没有人居住?”   彤彤循着佩佩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到与“石庐”隔着一堵围墙的“古园”, 整幢建筑物都攀满了葱翠的藤蔓,开满了一丛丛燃烧中的烈火似的炮仗花,艳丽之 极。   “它不是没有窗子。”彤彤笑着说:“是窗子都给藤蔓覆盖了!”   “你猜那房子里面有没有人居住?”佩佩问。   彤彤把目光移向“古园”前面的庭园,发觉庭园里有一个弧形的游泳池,但池 水干涸了,布满了枯黄的树叶,几只小麻雀在上面跳跃着觅食。   游泳池旁边有一张看来是白色但已经尘封了变成灰色的圆桌,和四张有背塑料 椅子。   园桌中间竖起的彩色太阳伞已经破烂不堪和褪了色,几条幸上的破布在微风中 轻轻地飘拂。   游泳池旁边有一大块草坪,因为日久没有修剪的缘故,一些草儿长得及膝,黄 色、白色的野花点缀其间。   “看情形是没有人居住的。”彤彤浏览一遍后说道。   “我记起了!”佩佩若有所悟地说:“姑妈曾经说过,有地产发展商曾经向她 洽购‘石庐’,准备拆卸作其他发展用途,但遭姑妈拒绝了。”   “对了。”彤彤点点头说:“可能那发展商先购买了‘古园’,因洽购‘石庐’ 不成,所以把计划搁置下来。”   “‘古园’的外形是中式的。”佩佩说:“你猜它的内部装修,结构是否也是 中式的呢?”   彤彤耸耸肩膀表示没有兴趣去猜:“管它是中式还是西式的!”   “有空我们可以攀过去查看一下。”佩佩说。   佩佩对建筑和室内设计很有兴趣,她的志愿是希望考上香港大学建筑系,将来 当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   “我才没兴趣跟你发疯!”彤彤笑着说:“未经许可,擅自闯进私人地方是犯 法的!”   “你不是说过里面没有人居住的吗?”   “那更别闯进去。”彤彤睁大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附近如此偏僻,这荒废 了的房子里也许不干净。”   “你说不干净是什么意思?”佩佩眨眨眼睛问。   彤彤往“古园”那边张望了一下,然后把嘴凑到佩佩的耳畔,悄声说:   “我怕有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出现!”   佩佩见彤彤一脸认真而带着凄惶的表情,顿时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那么你可真要小心了!”佩佩笑谑地说:“妖魔鬼怪最喜欢选择貌美如花的 女孩子而噬的!”   “你取笑我!”彤彤伸手去搔佩佩的腋窝。   两人嘻嘻哈哈的在偌大的阳台上嬉戏追逐着,笑声戳破这偏僻郊野的谧静。   后来她们走进三楼一间书房,从那扇朝南的窗子往外望,发觉“石庐”还有一 个后园。   后园并不很大,种植着一些瓜、果之类的植物,如木瓜、黄瓜、南瓜和番茄等。   她们见到几只彩色斑斑的蝴蝶在园子里翩翩飞绕,眼前像出现了一幅田园的图 画。   她们到后园里采摘了一些青色的黄瓜、红色的番茄煮食,又摘了一个金黄色熟 透了的木瓜作餐后的生果。   这里的黄昏似乎比市区要长。妹妹俩站在阳台上,可遥望夕阳从灰色的远山徐 徐地降下。   当暮色渐至的时候,归鸟啁啾,眼前的景象苍茫,这是久居市区的她们没有见 过的。   晚上,她们在楼下的客厅一起唱卡拉OK和看电视。到十点钟左右,两人都感到 有点困倦,于是各自回三楼的客房洗澡及上床睡觉。   彤彤睡前有阅读的习惯。所以,躺在床上的她揪亮了床头灯,打开新买的那本 《麦迪逊之桥》来读。   读了一会,她感到眼皮沉重得无法支持,要垂下来的时候,就撂下书本,伸手 捺熄了床头灯,准备睡觉。   可是,这时候她隐约听到窗外传进一阵阵男人的叫喊声。   彤彤惊愕地睁开眼睛,屏息细听。   她依稀听到这一声又一声的叫声,似是男人痛苦的呻吟声。   惨白的月色从窗外泻落在房间的地板上,那声音就像渗进这凄迷的月色里给带 进房间里来。   这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呢?   彤彤狐疑地暗忖着,不自觉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拉高一点。   这时候,她又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   她好几次想爬起床,走到窗前张望一下,辨别声音的来源,但她却又有点害怕 。   难道真的是鬼怪的声音吗?当她猛然地这样想,顿时吓得连忙把被子拉起蒙住 自己的脑袋。   这当儿,彤彤忽然听到房门“吱嘎”给谁开的声音。   她的心儿给吓得扑扑乱跳,连忙用被子紧紧裹着身体,躲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 动。   她听到有脚步声向床前走过来,惊慌得浑身发抖。   “你睡着了吗?”有人扯了扯她的被子,悄声问道。   原来是佩佩的声音。   “给你吓死!”彤彤推开被子把头伸出来,伸手打坐在床沿上的佩佩一下嚷道。   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落在佩佩的身上。   佩佩睑上露出凝重的神情,把食指竖到嘴前,示意彤彤别大声说话,跟着压低 声音问道:   “你听到外面那男人的声音了吗?”   “嗯。”彤彤连忙把推开的被子重新盖到身上来,惶惑地低声问:“是从哪里 传来的?”   “好像是从‘古园’里传出来的。”   “会是我日间说过的那些东西吗?”彤彤问。   “真会有鬼吗?”佩佩狐疑地低声问。   佩佩虽然比彤彤的年纪小,但生性好动,胆子一向比彤彤大,平日在生活上遇 到了什么突发的事情,往往是做妹妹的她倒过来保护姐姐。   “你过来跟我一起睡好吗?”彤彤捉住佩佩的手,对她说道:“我害怕!”   “不用伯。”佩佩对彤彤说:“我们到走廊末端那间房间里去瞧瞧,那房间的 窗子向着‘古园’。”   彤彤迟疑着,她伸手想揿亮床头灯,但佩佩连忙制止她说:   “别开灯,不能给人发现我们。”   说完,她也不理会彤彤跟不跟着她,兀自在黝暗中走出房间。   “等一下!我也去!”彤彤害怕独个儿留在房间里,连忙跳下床,趿上拖鞋, 跟着佩佩走出去。   走廊上没有亮灯,在一片黑暗里佩佩亮着笔型手电筒照明。 三   彤彤牵着她的衣角,跟在她的背后。   她们推开走廊末端的房间的门,走进去的时候,那男人痛苦叫喊的声音,比刚 才在彤彤的房间里听得更清楚。   她们在黝暗里摸到那扇朝“古园”的窗子前。   佩佩掀开少许窗慢,向“古园”望过去。   攀满藤蔓的“古园”在惨白的月光下,像一头伏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的巨兽。   “古园”那些给藤蔓覆盖着的窗子,没有一丁点儿灯光露出来。   而此刻佩佩和彤彤可以清晰地辨出,那在月夜中飘到“石庐”来的、男人的痛 苦的叫声,正是发自“古园”那边。   “会不会有绑匪把人质藏在‘古园’里,现在拷打他,要他叫家人交赎款?” 彤彤平日爱看奇情小说,脑海里浮出一连串的猜测,对佩佩悄声说道。   就在这时候,那男人的痛苦叫喊声忽然停止了。   周遭墓地一片寂静,窗外唧唧的虫声变得响亮起来。   “怎么忽然没有了声音?”佩佩纳罕地低声说。   “也许那人质给打死了!”彤彤惶惑地问:“我们要报警吗?”   “你肯定是绑匪拷打人质吗?”佩佩白她一眼说:“我才不去报警惹麻烦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在低声议论问,窗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阵叫喊声。   不过,这回传过来的却是女人的痛苦叫喊和呻吟声。   彤彤和佩佩呆住了,不禁错愕地在黑暗中互望一眼。   她们心里都不约而同狐疑地暗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男的喊完,又响 起了女人的喊声?   难道真的是鬼想在作怪?   彤彤想到“古园”是荒废了没有人居住的时候,不禁毛骨依然,连忙紧紧牵着 佩佩的手,说道:   “别看了!回我的房间去!”   说完,连忙拉着佩佩往房间外走,慌乱间碰到一张椅子,险些儿给绊倒。   佩佩心里也有点儿害怕,跟着彤彤回到她的房间去。   彤彤胆子小,要佩佩跟自己一起睡。   “明天早上我们回家去,好吗?”彤彤对枕边的佩佩说道。   这时候,那一声声女人的痛苦叫喊声,仍隐约地从窗外传进来。   “你害怕吗?”佩佩笑了笑问道。她伸手摸摸彤彤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冷冰冰 的渗着汗水。   “难道你不怕吗?”彤彤反问道。   “我从来不相信神、鬼这样迷信的东西。”佩佩笑着说:“明天我们到‘古园’ 那边去打探一下。”   那女人的痛苦叫喊声这时候停止了。   佩佩不一会就响着均匀的鼻鼾声睡着了。   彤彤心里仍有点惊慌,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洒进房间来的月光在地板上移 动,直到窗外的天色蒙蒙作亮,她才朦朦胧胧地入睡……   佩佩醒来的时候,见到彤彤仍在呼呼酣睡。   她不想惊醒她,于是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推开落地长 官,走到阳台上。   此刻,太阳尚未升起来,周遭有灰色的雾露在游戈。   佩佩扶着沾了露水的镂花铁栏杆,仰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仿佛混上了薄荷和牛奶般的清新,一股凉快和惬意的感觉直沁她的心脾。   园子里的花朵和青草上的露珠,在晨光中闪亮。周遭静谧得还隐约听到细碎的 虫声。   多么美好的早晨,佩佩心里在赞叹着。   这时候,她的目光落在左邻那给葱翠的藤蔓覆盖了的“古园”上。   薄雾里,“古园”像一座野草丛生的巨大的坟墓,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佩佩想起了昨夜从“古园”传出来的男、女痛苦的叫喊声。   于是,她从阳台走回房间里。   彤彤的睡意正浓,佩佩不想弄醒她,便蹑着足走出走廊。   她走进走廊末端那个昨晚深夜她和彤彤模进过的房间里。   她走到窗前,拉开淡绿色的窗幔往“古园”望去。   这个房间是最接近“古园”的。但此刻从这个位置望向“古园”,仍见不到那 边有什么异样。   不过,当她的目光向下往“石庐”后园望去的时候,无意中发觉在一列攀满青 瓜绿藤的竹篱笆后,有一扇通往国外的木门。   这是昨天她与彤彤在园子里摘瓜果的时候没有发觉的。   这后门是通向什么地方的呢?可以通往左邻“古园”吗?佩佩不禁暗忖着。   佩佩犹豫一下,决定跑到后园里瞧瞧。   走进后园里,当草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睡袍下摆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匆忙间 连衣服也没有更换。   她只好用双手揪起睡袍下摆而行。   她走到那扇木门前,挪开门栓,把门推开——原来,后园外有一条与“古园” 相连的水泥路,中间有一道约六尺宽的梯级斜坡。   佩佩站在水泥路探头往斜坡下张望,原来斜坡下是一条柏油路。   她见到有车辆在柏油路上驶过。看来是一条主要的公路。   这时候,佩佩才恍然大悟,知道了昨天她们徒步走到“石庐”来的那条山路被 荒废的原因。   要是昨天她们懂得吩咐的士司机驶到这里来,就不用浪费脚力了。   正当佩佩站在后门门外的水泥路上张望的时候,突然听到“吱嘎”的一下开门 声。   她循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古园”的后门被推开,一个皤然白发的脑袋伸出 来向左右张望。   他一见到佩佩马上把脑袋缩回去。   只一瞥间,佩佩发觉这老头子獐头鼠目,面孔瘦而蜡黄,神情闪烁。   他为什么一见到我就把头缩回去,关上门呢?她暗忖着。   佩佩感到事有蹊跷,不敢久留,连忙走回“石庐”的后园去。   她跑回三楼,把仍在睡梦中的彤彤叫醒。   “姐姐!快起来!有新发现!”   彤彤揉揉惺松的睡眼,含糊地问:   “什么新发现?”   “那‘古园’里原来真是有人居住的!”   “真的吗?”彤彤爬起身来,滞留在脸上的一点睡意顿时给抖了下来。   佩佩把刚才见到老头子的情形告诉她。   彤彤听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狐疑地问:   “难道昨晚听到的男人的痛苦叫喊声是他发出来的?”   “这个很难说。”佩佩点点头,思量着说:“还有那女人的叫声呢?‘古园’ 不知住着多少人?”   “那老头子为什么一见到你便把头缩回去呢?”彤彤纳罕地问。   “他鬼鬼祟祟的,我相信一定有问题!”佩佩说。   “我们还是别惹事生非为妙!”彤彤有点害怕地说。   吃过午餐后,经不起佩佩再三的怂恿,彤彤跟她从后园的木门走出去,察看四 周的环境。   她们沿梯级走到那条柏油路上。   柏油路可能是一条新筑成不久的公路,路旁种植的不很高的树木还需用粗的铁 线把它们固定。   来往的车辆在她们面前飞快地驶过。她们发觉离梯级约二十尺的地方,有一个 避车处。   “下一次我们可以乘的士在这儿停车,不再像昨天那样走冤枉路了!”佩佩说。   彤彤没有回答她,眼睛望向斜坡上的“古园”。   ‘古园”不像“石庐”那样有一个后园。它那红砖和绿瓦筑成的攀满牵牛花的 墙与建筑物之间,大概只有七八尺的空间。   围墙上的那扇铁门关闭着,铁门上绿色的油漆剥落,露出了斑斑的铁锈。   “奇怪,看外表这幢别墅倒像是空置了的,没想到里面有人居住。”彤彤对佩 佩说。   这时候,佩佩突然扯了扯彤彤的衣角,悄着声说:   “对面走过来的,就是我早上见到的老头子!你先别望他,免得引起他的注意 。”   彤彤闻言,不敢正面望向那个刚跳下小巴、朝她们这边走过来的老头子。   她们互穿着臂走着,佯作两个路经此地的途人。   她们走了二十米后,在一棵小树旁停下来,装作等候车子,目光却偷偷向老头 子望去。   她们见到那老头子提着两大袋从超级市场买回来的东西,由那斜坡的梯级走上 去。   只见他打开“古园”的那扇铁门走进去,“嘭”的一声把铁门关上。   “我放心多了!”彤彤突然笑着说。   “为什么?”佩佩问。   “昨晚我们都以为听到的是鬼魅的叫声。”彤彤说:“甚至你也把那老头子描 述得神神怪怪的,我还怕你是在晨雾迷离里遇上了鬼怪,现在见他在光天化日之下, 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这么我就不再害怕了!”   佩佩听了不禁莞尔。   可是,到了晚上,大约是凌晨时分,怪事又出现了!   当彤彤和佩佩在楼下大厅看完晚间新闻,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各自洗澡的时 候,又听到那一阵阵男人的痛苦叫喊声,隐约还似乎夹杂着“啪啪”的声音。   她们身上涂满了浴露尚未冲洗,就披上浴袍从浴室跑出来想告诉对方,结果两 人在房门外相遇。   “你也听到了,对吗?”她们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听来这绝对不是鬼魅的叫声。”彤彤说。   “‘古园’里可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会不会是‘古园’以外,其他地方发出来的声音呢?”彤彤狐疑地问。   “我们现在从后园的门走出去听听,一定可以确定出声音是否发自‘古园’的 。”佩佩说:“后园外的公路上有路灯,怕什么?”   “……”彤彤仍犹豫不决。   “你不是说过,希望有一个难忘的假期吗?”佩佩怂恿道:“这是我们找寻刺 激的机会,不应错过。”   彤彤听了她的话,沉吟了一会,指着走廊末端说道:   “我们先到那房间去瞧瞧外面的情况再说!”   两人走进走廊末端的房间,站在窗前望向窗外。   窗外是湛的夜空,月光如洗。在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后园情景。   这时候,那男人痛苦的则声和“啪啪”的声音,可清晰地听见。   “你瞧!园子里不太黝暗,不用手电筒也可以走路。佩佩说。   “好地”彤彤终于毅然答应了。   于是,两人匆匆洗完澡,然后更衣一起从三楼走到后园去。   她们推开后国的门,走出国外的水泥路。   这时候,那男人痛苦的呐喊声像昨晚一样变成了女人的声音。   他们循声音的方向走到“古园”的后门外,可清晰地辨别出声音是发自“古园” 内的。   这当儿,她们突然听到斜坡下传来汽车的马达声。   她们探首往斜坡下望去,发觉一辆车子在柏油路上的避车处戛然停下来。而避 车处原来已停泊了一辆车子。   四   彤彤和贝佩佩感到纳罕——夜如此深了,为什么会有车子驶到这个远离市区的、 偏僻的地方来呢?   凭着月色,她们发觉这两辆车子都是名贵的欧洲汽车。   这时候,她们瞥见那辆刚停下来的车子,车门突然打开了。   “车里的人走出来了,我们快回去别让他发现!”彤彤见到有人从车里钻出来, 连忙悄声对佩佩说。   两人连忙蹑着足,走回“石庐”的后园去。   她们躲在门后,轻轻地推开一线门缝,往门外窥望。   她们见到一条身材矮胖的人影,沿斜坡上的梯级走上水泥路来。   月色下,她们见到这是个穿西装的男人。   月光照在他半秃的头顶,反射出一股幽光。因为他矮胖的缘故,走起路时动作 倒像一只迟钝的肥鹅。   彤彤和佩佩窥见他走到“古园”的后门外,伸手往墙上的一个掣钮揿了几下。   俄顷,那扇铁门“咿嘎”一声打开了。这个矮胖男人低声向里面说了两句话, 然后跨了进去。   跟着,铁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这男人深夜走进‘古园’干什么呢?”彤彤疑惑地对佩佩说。   “他像是说了好几句话,里面的人才让他进去,看来他跟‘古园’内的人似乎 并不太熟。”佩佩说。   “给他开门的,不知是否是我们日间见到的那个老头子?”彤彤说。   “我相信‘古园’内不单只是住着那老头子一个人。”佩佩好奇地说:“因为 刚才铁门打开的时候,那女人的痛苦叫声仍在响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猜避车处另外停泊着的那辆车子的人,也是在‘古园’里。”彤彤寻思着 说。   这时候,那从“古园”传出来的女人叫声倏然而止。周遭一片死寂,只听见园 子里的虫声卿卿。   “我们报警好吗?”佩佩悄声向彤彤问道。   “凭什么报警?”   “我们听到有男女的痛苦叫声。”佩佩说。   “也许是电台或电视发出来的声音。”彤彤若有所悟地说。“但那老头子及刚 才那胖子的形迹可疑。”佩佩思索着说:“肯定不会是好人!”   彤彤和佩佩躲在后园的门后,低声地商量了一会。   突然,听见“咿嘎”的开门声。   她们连忙把头凑到门缝里往园外窥望。   月色下,她们见到“古园”的铁门给推开了,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的影子从里面 走了出来。   这男人迅速地沿斜坡上的梯级跑下去。   不一会,她们听到汽车引擎发出来的声音,跟着是汽车驶走了的声音。   “准是停泊在避车处的另一辆车子给开走了!”彤彤低声说。   “我们再出去瞧瞧!”佩佩说。   说完,她也不理会彤彤是否同意,轻轻地把门推开,蹑着足走了出去。   彤彤犹豫一下,也只好跟着她走出去。   她们往斜坡下的避车处张望,果然见到只剩下一辆车子停泊在那儿。   “我们记下它的车牌号码好吗?”佩佩悄声地向彤彤问道。   “记下来做什么?”彤彤低声问。   “你忘记了我们都曾经是少年警讯成员吗?”佩佩说:“警察叔叔教导我们, 见到可疑车辆就要把它的车牌号码记录下来。”   彤彤犹豫不决。   佩佩有点不高兴地说:   “如果你害怕,就站在这儿让我独个儿下去是了!”   说完,她沿梯级往斜坡下面走去。   彤彤在斜坡上望着她。   正当见现走近那辆停泊在过车处的车子旁的时候,公路的拐弯处突然有一辆车 子驶过来。   两道强烈的车头灯射出的光芒,把月亮下树影斑斑的路面照得雪亮。   佩佩给吓了一跳,连忙躲在那辆停泊在台车处的车子的后面。   斜坡上的彤彤也慌忙地蹲低身子,避免被人发现。   可是,那辆车子不是路过的,而是戛然在避车处停下来。   佩佩吓得屏息着气,蹲在车子后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候,那同停下来的车子里跳出两个大汉来。   他们的步履有点轻浮,夜风拂过,空气中有浓烈的酒精气味。   蹲在斜坡上的彤彤见状,料这两个男人一定也是到“古园’去的,所以她连忙 蹑着足,跑回“石庐”的后园里去。   他躲在后国的门后,从门缝往外窗望。   她果然见到那两个大汉走到“古园”门外按门铃。不一会,有人打开门,向他 们询问了些什么,然后让他们走进去。   彤彤发觉,那两个大汉进了“古园”的后门后,有一个脑袋伸出来,向周围张 望一下,才把头用回去,关上门。   彤彤担心躲在避车处的佩佩,连忙开门走出察看。这时候,佩佩正好从梯级跑 上来。   两人不敢再在斜坡上逗留,连忙跑回“石庐”去。   她们都认为“古园”里肯定有古怪。   “明天我们进‘古园’去探个究竟。”佩佩提议说。   “你不怕吗?”彤彤问。   “光天化日之下,公路上又有那么多车辆经过,应该不会有危险吧!”佩佩说 :“何况,我们是女孩子,没有侵略性,就算有歹徒在里面也不会防范我们。我们 见机行事是了!”   彤彤拗不过佩佩好奇心和冒险精神,终于答应了她。   翌日。   吃过早餐后,妹妹俩从“石庐”的后门走出去。   “等一下!”佩佩正想关上门的时候,彤彤对她说:“我们应该带点礼物去!”   说完,她拉着佩佩走回后园。   彤彤走到那株木瓜树下,指着树上那颗金黄色的大木瓜说:   “把它摘下来,送给那老头子作见面礼,讨他欢喜,可以解除他对我们的敌意 。”   佩佩认为言之有理,于是攀上木梯,把那颗大木瓜摘下来。   佩佩捧着大木瓜和彤彤走到“古园”的铁门前。   姊妹俩交换一下互相鼓励的眼色后,彤彤伸手按门铃。   可是,她按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人来应门。   “难道老头子上街去了?”彤彤悄声对佩佩说。   不料这当儿,铁门突然给推开。一个满头蓬乱白发,脸孔瘦削而蜡黄的老头站 在她们面前,瞪着黄浊的眼睛,在打量着她们。   “你们找谁?”老头子向她们问道。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说话时散发出让人欲呕的宿酒的臭气。   “我们是住在‘石庐’的。”彤彤指了指“石庐”那边,向他答道。   “这是我们在果园里摘的,特意来送给你老人家的!”佩佩搭讪说。说完,把 捧在手里的大木瓜递给老头子。   老头子迟疑地没有伸出手来接。   佩佩把大木瓜塞到他的怀里。老头子捧着大木瓜,咧着嘴笑了,露出一副焦黄 的牙齿说:   “谢谢你们!”   彤彤这时候把目光望向‘古园”内。视线所及,是一条光线不太明亮的长廊。   “这里有多少人居住?”佩佩向他问道。   “只有我一个人。”老头子答完后反过来问她们:“你们是‘石庐’石太太的 什么人?”   “我们是她的外甥女。”彤彤问道:“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老头子猛摇着头说:“她是有钱太太,我怎会认识她?何况,她 不常到这里来居住。”   “这么大的‘古园’就只有你一个人居住?”佩佩指了指长廊,狐疑地问道。   “这别墅本来要拆卸重建了,不知为什么计划搁置下来。”老头子说:“我只 是受雇在这儿看守罢了!”   “我们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彤彤问。   “这个——”老头子脸有难色。   “里面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佩佩故意激将地说:“如果不方便让 我们知道的,那就别勉强了!”   “不不,是空屋一间,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老头子连忙说。   彤彤佩佩听他这么说,乘机举足跨进门槛去。   老头子无可奈何地领着她们通过长廊。原来长廊两旁是中国古色古香的园庭建 筑设计。   有曲桥、亭台、假石山和鱼池等装饰物。只是鱼池干涸了,曲桥和亭台上的花 卉盆栽,也只剩下了几条枯枝。   老头子领她们走进一个偌大的客厅。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家具,只从客厅内的木梁和柱子上的雕塑,仍可令人 有一种古朴和幽雅的感觉。   这时候,沉沉见到客厅的左边,有一道弧形的本楼梯直通上二楼。   从大客厅两边的玻璃屏门透进来的光线里,可见到长形的柏本地板上积满了尘 埃污秽,看来是有一段日子没有打扫了。   可是,佩佩却发觉那道弧形批本楼梯却打扫得一尘不染,心里不禁好生纳罕。   老头子发觉佩佩的目光沿楼梯望向楼上,连忙说道:   “我已说过,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没什么好看的!”   “我们可以到楼上去参观一下吗?”佩佩问。   “不不!”老头子猛摇着头摆着手说:“楼上跟楼下一样,空荡荡的没有什么 好看的。”   说着的时候,他站到楼梯口,拦住她们的去路。   这当儿彤彤和佩佩都隐约听见,二楼似乎是有物件移动的声音。   她们不禁互相交换一下眼色。   “楼上是个老鼠窝,有不少老鼠在走动。”老头子见她们露出疑惑的神色,连 忙说道:“平日我也绝对不会到楼上去的。”   “你一个人看守一幢这么大的别墅,不害怕吗?”佩佩向他问道。   “为了生活,怕也要干的。”老头子苦笑一下说。   彤彤的目光望向天花板,凑近老头子身边,悄悄问道:   “这里会有鬼吗?”   老头子那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点点头,煞有介事地低声说:   “我常听到楼上传出女人的哭声,看来这儿不太干净,听说这旧业主老太爷的 四姨太在二楼悬梁自杀死了。”   彤彤和佩佩听了不禁面面相觑。   “石太太没有告诉你们有关这儿有鬼的事吗?”老头子见她们面露惶惑的神色, 于是向她们问道。   彤彤和佩佩摇摇头。   “她可能就是因为听到鬼哭的声音,所以不敢常到‘石庐”来居住。”老头子 仰头望望天花板,然后悄声向她们问道:“你们今天刚到‘石庐’来吗?”   “是两天前来的。”彤彤说。   “你们晚上听见过什么怪声吗?”老头子睁大眼睛,表情神秘地问。   佩佩正想回答,却给彤彤抢先答道:“我们每天晚上都睡得很熟,什么也听不 到。”   “你们每晚都熟睡,没有听见鬼叫声,那是你们走运了。”老头子认真地说: “时运低的人都会常常听到鬼叫甚至见到鬼的影子。”   彤彤和佩佩听了,两人惶惑地互望一眼,不自觉地伸了伸舌头。   “不过,要是你们半夜醒来听到鬼叫声的话,也不用害怕。”老头子继续煞有 介事地说:“只要你们躲在被窝里不到窗前察看,那些鬼就不会害你们的!俗语有 云:‘人不犯鬼,鬼不害人’。”   彤彤和佩佩一边听着,一边猛点着头。   老头子见到她们都相信了他的话,蜡黄的脸上泛起一丝诡橘的笑意。   “老伯,平日有朋友来找你吗?”彤彤突有所悟地向他问道。   老头子摇摇头说:   “住在这郊外偏僻的地方,就像是绝了六亲似的!”   “晚上呢?”佩佩搭讪问:“晚上会有人来找你吗?”   老头子听了怔一怔,浊黄的眼珠在溜转了一下,装出愕然的表情说:   “日间都没有人来找我,晚上怎会有人来呢?”   这时候,她们突然听见有电话铃声从楼上传下来。   彤彤和佩佩面面相觑。   老头子见状,连忙对她们说:   “可能是护卫公司打电话来考勤了,你们快走吧!我要到楼上去听电话。”   说完,他的态度大变,推推撞撞的把彤彤和佩佩赶出大客厅。   在踏出大客厅之前,电话的铃声倏然停止了。   老头子看来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在把她们推出后门的时候,显得有点不高兴地 说道:   “你们千万别再来找我,免得惹怒了鬼神,连累我受灾!”   说完,他“嘭”的一声,就把铁门关上。   彤彤和佩佩在门外做着鬼脸,相视而笑……   彤彤和佩佩经过深入“虎穴”探险后,相信“古园”的楼上一定有些不可告人 的秘密。她们准备再有进一步的证据的话,就向警方报案。   不料,第二天早上,“石庐”的后园发生了一桩怪事!   五   早上,当彤彤走到后园,准备采摘番茄作早餐的时候,发觉木瓜村上悬挂着一 样东西。   她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头黑猫!   这黑猫被绑着脖子,头上尾下地给悬挂着,一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彤彤当场给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叫起来转身跑回屋内去。   她跑进厨房,告诉正在烧早餐的佩佩。   佩佩的胆子较大,但也给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地镇定下来。   “我们一起再去瞧瞧!”佩佩说。   彤彤本来仍惊魂未定,犹有余悸,但给佩佩拉着再次走进后园。   佩佩发觉那头黑猫连头带尾足有三尺长,全身毛色乌黑。   “这是谁家的猫儿呢?”佩佩纳罕地向彤彤说。   “这儿附近都没有人家,会不会是‘古园’的呢?”彤彤狐疑地答道。   “也许它是一头野猫。”佩佩想了想说:“是谁把它吊在木瓜树上的呢?”   “会不会是‘古园’那老头子?”彤彤向“古园”望了一瞥,悄声对佩佩说。   听了彤彤的话,佩佩走到后园的门前察看,发觉门锁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把黑猫挂上树的人从哪儿走进后园来的呢?佩佩暗忖着。   她细心地勘察后园的围墙,终于给她发现围墙下有一棵椒树给践踏过,横卧在 泥土上。   佩佩再仔细地检查围墙,发觉上面有一对用鞋尖蹬过的污渍。   这时候,佩佩恍然大悟地对怯怯地站在一旁的彤彤说:“那人是翻过围墙步进 园子来的!”   彤彤抬头望望围墙——围墙约六尺半高,用花岗石砌成,顶部除了嵌满了不规 则的破碎的玻璃片外,还有一尺半高形状向外弯的尖锐的铁枝。   看情景,后园外的人是不容易攀进园内来的。   但事实上确实有人跨过铁杖用碎玻璃跳进后园来了。   “为什么要把黑猫吊在木瓜树上呢?”佩佩沉吟地说。   “我知道了!”彤彤思索片刻,突有所悟地说。   “你知道什么?”佩佩紧张地问。   “我们不是常从新闻报道中见到——”彤彤说:“一些黑社会分子恫吓别人的 时候,都是把杀死了的猫或狗等动物,挂在受害人的门外。”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恫吓我们?”佩佩睁大眼   睛问道。   彤彤点点着,目光朝“古园”那边望了望。   “为什么要恫吓我们呢?”佩佩纳罕地问。   “也许是我们昨天到‘古园’里,向老头子问得太多了。”彤彤思量着说: “老头子想办法要把我们吓走,免得我们发现他的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我们该怎么办?”佩佩问。   “报警!”   佩佩本来同意彤彤的提议,但当她们走回屋内去准备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她却 向彤彤说道:   “你猜假如我们佯装看不见木瓜树上的吊着的死猫,不理会他们,他们会再出 什么鬼主意来恫吓我们?”   彤彤耸了耸肩表示猜不到。   “我想瞧瞧他们出什么新花样?”佩佩说。   “你不怕吗?”彤彤惶惑地问。   “我们今晚把所有门窗都关好,熄了灯,躲在房间里在黑暗中窥望后园里的动 静。”佩佩兴致勃勃地说:“要是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就马上报警。”   彤彤犹豫了好一会才答应妹妹的提议。   从暮色苍茫的时候开始,佩佩和彤彤的情绪就开始紧张起来。   她们在三楼走廊最后的一个睡房里,掀开少许窗幔望向后园。   后园那棵木瓜树上仍挂着那头死了的黑猫,在断渐暗淡的夜色中令人感到更可 怖。   彤彤有点不放心门窗都关好了没有,所以拉着佩佩跑遍“石庐”的楼上、楼下, 逐个房间及通道的门窗都仔细地检查一遍。   最后又再三试拨电话,检查过电话没有损坏后,姐妹俩才躲到三楼那面向后园 的房间里去。   到凌晨的时候,她们又开始隐约听到有男、女的呼喊声从“古园”那边传过来 。   佩佩和彤彤各踞一扇窗子往外张望,紧张地注视着后园的围墙。但过了许久, 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当她们因过分紧张而感到疲倦的时候,后园的围墙上有一团 黑影一晃就不见了。   “你见到是什么东西晃了晃吗?”佩佩悄声向躲在另一扇窗子旁往外窥望的彤 彤问道。   “看不清楚——”彤彤啧啧称奇地说:“一霎眼就不见了。”   姐妹俩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彤彤的胆子较小,走到流流的身旁来跟她靠在一起。   两人全神贯注地从窗幔后窥望着后园。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上的月亮也从“古园”的屋檐上移到“石庐” 这边的一棵石栗树的树梢,后园里只响着卿卿的虫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而那男女的叫喊声一如昨晚,偶尔随着夜风从“古园”那边飘过来。   渐渐地她们感到疲惫不堪,到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后园里仍未有异动,她们便 回到房间里睡觉。   翌日。   佩佩首先醒过来,瞧瞧腕表,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   她转头望望昨晚不肯单独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而与她睡在一起的彤彤。彤彤的睡 意仍浓。   佩佩不想惊醒她,蹑手蹑足地爬起床来。   她走到走廊末端那个房间,拉开窗格往后园望下去。   她见到那只挂在木瓜树上的死了的大黑猫仍寂然地挂在那里。   除此,后园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也许那些坏人不会搞什么新花样了!她暗忖着。   这当儿,她的目光落在靠近“古园”那边围墙下的、攀满节瓜藤蔓的篱笆上。   篱笆上挂着一件破布似的东西。佩佩定睛细看,才看清楚是一个麻包袋。   看来麻包袋里并没有载着东西。佩佩不禁暗暗地想:这就是昨晚在我们眼前一 晃就不见了的东西吗?   为什么他们要把一个麻包袋抛过来呢?   佩佩思量着,最后,她决定下楼走到后园里去看个究竟。   她打开厨房通向后园的门,正想跨出去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大声尖叫起来。   原来,她发现一条花斑斑的蛇在门外,盘成圆形,向她怒首吐舌,骇人之极。   她“嘭”的一声把门关上,飞快地跑回三楼去。   她气喘咻地跑进房间的时候,发觉彤彤已给她的尖叫声吵醒,站在窗前错愕地 望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彤彤惶惑地问。   “有蛇!”佩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啊!”彤彤给吓得连忙跳到床上,惊慌地问:“蛇在哪儿?”   “在后园里!”讯员回了一下气,指着房间外说。   彤彤听她这么说才拍拍自己的胸膛,嘘了一口气说:   “我给你吓死了!”   “不相信你可以到尾房去瞧瞧!”佩佩说完,拉着彤彤走出房间,往走廊末端 的睡房走去。   她们走到窗前探头往后园俯望下去。   “你瞧!”佩佩指着园子里,紧张地对彤彤说;“那条蛇在厨房门口!”   彤彤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一团花斑斑的东西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是死了的吗?”彤彤问。   “不,是活生生的!”   “喔——”彤彤突然指着木瓜树骇然地说:“你瞧!有一条蛇正在攀向那只死 猫!”   跟着,她们陆续发现园子里种瓜的篱笆上和番茄树下都有青色、黄白间色和花 斑斑的蛇在蠕动,其中一条伏在土畦上的正在吞噬着一只老鼠,状甚可怖。   佩佩和彤彤顿时给吓傻了眼,毛骨惊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六   过了一会,她们惊魂甫定,决定打电话报警。   十分钟后,她们听到“呜呜”的警号声由远而近地传过来。   不一会儿,站在三楼走廊末端房间窗前的她们,见到几个警察从柏油公路跑上 斜坡来。   佩佩和彤彤忙不迭向他们高呼和挥手。   警察推推园子的门,发觉是关着的,于是大声向她们叫道:   “你们把门关着,我们怎能进去?下来开门吧!”   “不行!”佩佩凄惶地指了指园子说:“园子里满布着蛇,我们不敢下去!”   “你们从‘石庐’的正门进来吧!”彤彤在旁大声喊道。   一个督察模样的命令两个手下留守门外,他则领着其他几个手下跑回斜坡下的 公路去。   佩佩和彤彤知道他们是照她们的话,将警车绕路从山的另一边到“石庐”的正 门来。   彤彤和佩佩连忙走到“石庐”三楼的前厅去。   她们凭窗望向“石庐”的正门,等候警车的到来。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她们见到山路的那边,一辆警车朝“石庐”驶了过来。   她们姐妹俩连忙奔下楼去,打开园子正门的大铁闸,让警车驶进园子来。   首先跳下警车的是那个嘴上长着两撇浓胡子的督察。他的外表正气严肃,一副 不怒自威的样子。   他向佩佩和彤彤自我介绍:他叫高岸督察。   佩佩和彤彤一边领着高岸督察往楼下厨房走去,一边向他讲述发现蛇踪的经过。   带他们走进厨房的时候,佩佩和彤彤不敢走近那扇通后园的门,犹有余悸地站 在一旁。   高岸也不敢贸然把门打开。   他从一扇向着后国的窗子往外察看,果然发觉园子里植物上攀着和畦地上爬行 着十多条蛇。   高岸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他连忙打电话给警署,要求派捉蛇的人到来协助。   在等候捉蛇的人到来的时候,彤彤和佩佩向高岸督察叙述这三天里住在“石庐” 的遭遇。   当她们说到在凌晨时分,听到“古园”那边传过来阵阵男女痛苦的叫声,和发 觉深夜有人乘车到来,鬼鬼祟祟地走进“古园”的时候,高岸督察顿时大感兴趣。   他不时打岔向她们询问细节,并且用记事簿把这些细节记录下来。   “这么说来,你们是否怀疑挂在园子里木瓜村上的死猫以及今早发觉的蛇,都 是‘古园’里的人干的?”高岸向彤彤和佩佩问道。   “嗯。”彤彤点点头说:“我怀疑他们是想把我们吓走,以免发现他们有不可 告人的勾当。”   “你们认为他们在干什么勾当?”高岸微笑着向彤彤问道。   “不知道。”彤彤摇摇头。   高岸把目光移向旁边的佩佩。佩佩蹙着眉心想了想,说道:“我怀疑他们是一 帮绑匪,把人质藏在‘古园’这幢将要拆卸、没有人居住的别墅里。他们每夜都在 滥用私刑,逼迫人质催家人交赎款。”   高岸一边听着,一边微笑地点着头。   这时候,彤彤却若有所悟地说:   “会不会是黑社会的‘大耳窿’,把那些借了贵利无法偿还的人,囚到‘古园’ 来施以酷刑,逼他们还款?”   高岸听了,扬扬眉梢,兴趣盎然地问:   “你怎么会想到黑社会方面来呢?”   “我认为——”彤彤指了指佩佩对高岸答道:“我妹妹说是绑匪对人质拷打的 机会不大,因为,照常理被绑的人质家里都应该是富有的,只要绑匪打个电话给他 们的家人,就可以索取到赎款了,用不着每晚都对人质施刑的。”   高岸微笑地点着头,表示同意她的见解。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另一辆警车才载着两个捉蛇专家到来,到后园把十五条蛇 全部捉走。   高岸还派手下用梯子把挂在木瓜树上的黑色的死猫除了下来。   他发觉黑猫的头部有伤痕,相信是被人先用硬物砸死,才把它上吊的。   另外,挂在后园边的篱笆上的麻包袋,高岸相信是用来载满了蛇,从后园的围 墙外抛过来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高岸并不接纳彤彤、佩佩姐妹俩的提议——拍门进入“古园” 里调查。   他重新走上“石庐”的二楼及三楼,往“古园”那边观察了一番。   他发觉“古园”的整座建筑物,差不多都给葱翠的藤蔓覆盖,绿色的叶子和橘 色的花甚至把每一扇窗子都封闭了。看来,这幢古色古香的别墅似乎荒废已久。   高岸暗忖,这儿远离市区,地方偏僻,要不是后园外斜坡下新辟了一条柏油路 的话,平日鲜有车辆经过。所以,歹徒利用这幢荒废了的“古园”进行一些作奸犯 科的勾当,是绝对有可能的。   所以,高岸思量过后,把两名手下跟自己留下来,其余的警员全部遣走。   “我相信‘古园’那边可能有人窥望这边的动静。”高岸对彤彤及佩佩说: “要是我们今晚再来的话,一定会被他们发觉,所以我们要留下来。”   高岸还吩咐她们装作若无其事地照常做自己的事,别引起对方的疑窦。   到了晚上十点钟,高岸用电话指挥在警署候命的手下,驾车停在离“古园”一 公里外的公路旁等待命令。   高岸和两名手下,躲在“石庐”三楼走廊末端的一个房间里,从窗子往外监视 “古园”后门的情况。   爱好刺激的佩佩显得特别兴奋,她拉着彤彤一起,站在一旁观看高岸率领警探 们办案的情形。   她仿佛感到自己是警匪电影中的人物之一。   已到凌晨时分了。根据佩佩和彤彤姐妹前两晚的经验,应该是听到男女的叫喊 声的时候了。   可是,此刻窗外静悄悄的,只听到后园里传上来卿卿的虫声和偶尔从远处传来 的一两声零落的狗吠声,却听不见男女的痛苦的呼喊声。   “你们前两天都是在这个时间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吗?”高岸在一点三十分的 时候,尚未见有任何动静,忍不住向佩佩问道。   “嗯。”佩佩点点头,纳罕地答道:“奇怪今晚一点声息也没有,为什么呢?”   “也许他们知道有警方人员在这边埋伏。”彤彤搭讪说道。   结果,到窗外露出了曙色的时候,仍不见“古园”那边有任何动静。高岸只好 用电话通知彻夜把车停泊在一公里外候命的同僚离开。   高岸相信歹徒突然的销声匿迹,是因为知道日间有警方人员到过“石庐”办案, 料警员会到“古园”调查,所以暂停活动。   为了不让歹徒发觉他们在“石庐”内埋伏,高岸决定留在“石庐”内不露面, 而吩咐彤彤和佩佩两姐妹扮作若无其事地在前花园及后园走动,消除歹徒的戒心。   到晚上,高岸再次作出部署。   凌晨时分,一阵女人痛苦的叫喊声随着夜风飘过来了。高岸马上带两名探员, 悄悄地从“石庐”的后园走出去。   根据彤彤和佩佩姐妹俩的提供,凌晨过后会有外来的车子驶到“古园”外那条 柏油路上的避车处停泊的。   所以,高岸派一名探员躲在“石庐”后园的门内守候,他则领着另外一名探员 迅速跑下斜坡,往避车处走去。   离老远高岸就发觉已经有一辆车子停泊在避车处。   高岸与探员闪闪缩缩地在路旁的树影下走近那车子。   那是一辆欧洲名贵房车。车内没有人,高岸伸手摸车头盖,发觉仍有点温热, 知道这车子在这儿停泊了并不很久。   “记下它的车牌号码。”高率悄声对探员说。   探员遵命掏出记事册来,把这车子的车牌号码记录下来。   同时,高岸也把这车牌号码用无线电通讯器通知在一公里外候命的同僚。   跟着,他们躲在进车处旁的一丛矮树后去。   这时候,“古园”隐约传出来男人的痛苦叫喊声。   “高SIR,听声音像是有人被痛打。”探员忍不住悄声向高岸问道:“难道是 黑社会在执行家法?”   高岸正想答话的时候,手中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高SIR,有一辆红色的车子朝你那边驶去!”   高岸听罢连忙关了通讯器,俄顷,只见一道强光从公路那边投射过来。   转眼间,躲在矮树丛后的高岸和探员,见到一辆红色的跑车驶到避车处来,停 泊在原来那辆房车后面。   跑车里跳出一个汉子,他回头向四周张望一下,然后沿梯级走到斜坡上去。   高岸与探员连忙蹑手蹑足跟在他的后面。只见这汉子走到“古园”的后门,伸 出手按门铃的时候,高岸和探员马上窜上前去。   高岸倏地伸手揪着这汉子的裤头,低声喝道:   “别作声!我们是香港皇家警察!”   这时候,躲在“石庐”后园内的探员马上用通讯器通知在公路上候命的同僚, 跟着走出去跟高岸一起。   片晌,“古园”内有一把沙哑的声音问道:   “是谁?’”   那汉子犹豫着,高岸用拳头撞一下他的腰部,示意他回答。   “么九介绍我来的!”那汉子答道。   铁门“吱嘎”一声打开。开门的老头子赫然见到门外共站着四个人,不禁吃了 一惊。当他正想把铁门关上的时候,高岸已一个箭步抢前,把他扣上手铐   七   高岸率领大队探员进入“古园”搜查时,发现“古园”的楼上房间里,窝藏着 五六个非法入境的少女。   他们在一个房间里,见到一个嫖客正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四肢被捆绑,接受 一名赤裸的少女挥鞭猛打。   各房间里的布置奇特,设置有各种刑具,气氛相当诡橘。   原来歹徒是利用空置了的“古园”,晚上供给有虐待或被虐待倾向的嫖客进行 变态的性爱交易…… ---------------------------------- 书路扫描校对---http://www.tianyabook.com ---------------------------------- 转载请保留以上信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