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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兴衰演义

  诗曰: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斑马鸣。

  却说滇黔联军北伐,老袁亦遣张敬尧、冯玉祥分道抵敌,不表。且说老袁日思登极,择定阴历正月元旦或初四日,举行大典。不料忽来警报,说湖南四境统入黔军手里,现节节进兵。

  老袁闻此,即令湖南将军汤芗铭率牢痛剿,特任龙觐光为临武上将军兼云南查办使,率所部由粤西入滇,并饬陆荣廷募兵二十营,助龙攻滇。原来陆荣廷宗旨,亦反对帝制,保障共和,虽有命令到来,只得视若虚文。今见龙觐光到来,反弄得进退两难,所以会面时,推说:“心病未愈,难以办公。所有军政事务,托王巡按使代理。今亲翁来此,一切军事,正好凭大才办理,弟可向中央请假。”觐光道:“本欲向家兄处借兵,今粤东亦有乱事,只能自保,弟奉中央命令,饬在此地添招十营。”

  荣廷道:“弟因病不能办理,请亲翁与王巡按使接洽罢。”觐光遂告辞而去。次日,即到王巡按使处,商议募兵办法。王巡按使祖同因饷源无着,正以难办为辞。觐光见王支吾,大急道:“政府已有令,款项不日汇到。”王巡按使道:“昨已电北京,催解汇款去了。”觐光又问募兵地点,祖同答借军械局开办。

  觐光道:“同往一观。”祖同遂与觐光至械局周视一遍,觐光就在此寄居。祖同回署不一日,京款汇到,遂赶紧招募,一连多日,任觐光如何劝导,奈总不成军。忽由贵来电:“龙济光已击散乱党,现已封为郡王。”觐光遂发电致贺,并请拨粤军,由海道来南宁,以便赴滇。即得济光复电,称乱党虽退,各隘须加防,实无兵可拨,请自募足为要。”觐光见无援兵,不敢再延,遂将新军编成二十营,分五路进发。自己仍驻南宁,即电达中央出兵。中央得电,深喜他效忠。桂边一路可无虑,川湘一带,也是大兵迭出,谅不致有大变动。惟江宁冯国璋,前调他来京,至今未到,特遣蒋雁行赴江宁调查防务。及晤冯谈判时,冯不过言袁心与事违。雁行道:“往事不再提了。既将军与袁在交,应助一臂。”冯道:“无奈我抱病未愈,力不从心,请转总统原谅一二。”雁行道:“总统亦念贵体违和,特派弟来探望,并嘱代阅防务,候上将军调养痊可,再销假理事。”

  冯道:“近日政务,已委王镇守使代理。”雁行不好再言,遂退出。向镇守使王廷桢处会叙多时,回寓,即将冯国璋情形,寄达中央。过一日,由政事堂传出申令,冯国璋因病请假,着王廷桢代理。此电一传,凡与冯有交,皆以老袁要免冯职,有电留冯的,有说冯保障东南,实有关系,不宜调动。

  老袁此时改了初意,着阮忠枢来徐州说张勋。哪知张勋心中只念故主宣统,至老袁称帝,外面似表赞成,内里却反对,遂上《四不忍书》呈老袁。老袁知他心念故主,并不加责,只用好言抚慰,他本性直之人,可以为我用,不致生变。及阮来时,张接入,先谈些谐话,即入正文。阮于席间用言挑他,说长江一带,多亏大帅坐镇,才保无事。张接言道:“百姓并不要造反,只外面革命党,内里袁项城,皆无事生风,所以不能太平。”阮道:“项城内望太平。”张道:“你是十三太保首领,也有这话。项城此次重行帝制,何不将宣统请出,何等不美。

  他自己要做皇帝,我看很难呢。”阮道:“大帅前日也曾推举,何故善忘呢?”张赧色道:“他屡次密函,要我劝进,我的秘书,不过说我不反对,将来人多,总有反对的。现在云贵已创起护国军,我已料定有这一事,此番叫我替他打仗,我不能惹人骂。我已呈过《四不忍》,劝他省悟。”阮道:“云贵之事,大帅如何对付?”张道:“我只整自己兵,保卫地方,他事不问。”忠道:“项城本意,欲添设长江上游巡阅使,不过欲抽调军队辅助,你看何如?”张道:“他添他的,我军队是不服人节制,抽调无益有害。”忠枢知张意,不好再问,酒阑席散,次日辞行,回京复命。老袁遣阮南下,不料空跑一趟,遂于统率办事处,组织征滇第二军。令张勋、倪嗣冲驻鲁、驻陕、驻奉及他省,各出数营,共数十余营,限月终开往战地。谁知各省均不奉命,皆有托词,不是说防务吃紧,就说本省有变。老袁接电,急得没法,遂道:“调兵无效,乃欲募兵。”遂于直、鲁、豫三省,募兵二万,静候调遣。一面急电催各军前进,并调两湖四川军,协力接济。自正月至三月,陆续运到川湘,已有十万多人。虽有为袁效力,奈滇军乘此锐气正盛,杀入川湘,或合攻,或分攻,川路自叙川直达湖北宜昌,湘路自沅州直趋常德,战线约二十余里。第一军司令蔡锷,已由黔入川,闻曹锟前来,遣刘、赵、顾三军官,领兵迎击,怎奈众寡不敌,纷纷退后。刘、赵、顾三人只得向蔡司令告急。蔡闻报,遂计划一番,曹锟用全军力来攻,若与死战,徒伤士兵,不如改战为守。乃令刘、赵、顾三人且战且退,自己亦退永宁固守。曹锟、冯玉祥分兵大进,一克綦江,一克叙州,张敬尧克泸州。马继增见三路大胜,遂攻入黔境。到了辰州,不知如何,竟入阎王殿去了。天明由官长验视,满身青黑,只得电告中央,另简主将。湘黔两造,由此各按兵不动。龙觐光军,由桂攻人滇边剥隘。剥隘是滇边要塞,此处守兵,只有两连,闻敌军大进,一面固守,一面向李烈钧处告急。剥隘兵孤,当被战死军官一名。

  龙军遂据剥隘,先锋李文富即向觐光报捷。龙体乾亦占个旧,飞报捷书,龙即电奏告捷。老袁得了捷音,赐几个勋位勋章嘉奖。觐光以下,无不欢跃,乘势杀入云南,有灭此朝食之势,即移驻百色,指挥进攻。不料背后广西省内,忽一声雷响,竖起独立旗来,把个龙觐光吓得退不能,进不得,几乎龙屎龙尿都留不住。

  列位,你说广西何以独立?原来陆荣廷宗旨,前已言过,因儿子裕勋在老袁处,恐如独立,儿子先伤,遂托病请假,并函嘱儿子回来侍疾。裕勋得信,即禀知老袁,即拟南来,老袁照准,并命人护送,行至汉口,忽得暴疾而亡。忙电告荣廷,极表哀忱。荣廷明知老袁派人毒死,只得以假应假,复电称谢。

  遂决计独立,因饷械不足,先向中央要求饷百万,枪械五千支。

  自报奋勇征滇,协助觐光。老袁如数拨兑,令他即日赴黔,其职着陈炳焜代理。荣廷接电,正集军官会议,忽梁启超到来,与荣廷晤谈,很表同情,决定进行。并请陈炳焜来议。炳焜赞成,请陆宣告独立。陆邀集全军,把助袁助滇两事宣告出来,请众解决。第一师师长陈炳焜先起座道:“袁氏得罪天下,为全国公敌,罪在不赦,况公又有杀子之仇,如公助袁,即为天下所不容,若告独立,尚可转过为功。再者,公纵不独立,我炳焜亦要独立矣!”陆道:“我宣告独立,大众赞成否?”于是全体军官,同声赞成。于是陆荣廷宣告独立,读毕誓书,即下动员令,星夜赴百色,托名攻滇,暗断龙觐光后路。又亲率十二营驻扎柳州,扬言攻黔,实取道桂林,进攻湖南。龙觐光尚在梦中,饬李文富等攻富州。李烈钧早接消息,令第一梯团黄开儒率军前敌,与桂军约定夹攻。唐继尧亦派司令官黄毓成绕道黔境,暗入西林,攻龙军右面。三路议定,一齐奋勇,马济密嘱营长黄自新先至龙军,佯作助战,龙即调往军前。此时李文富正与黄开儒互战,忽黄自新掉转枪枝,向龙军回击,滇军亦乘势杀入,杀得龙军大败。又遇马济生力军截杀一阵,已十不存八。幸觐光得知,自率一军往救,方保全一半。又调龙体乾回援,奈军心已变,不服调动,自率所部回粤而去了。只剩数十从人,入百色营。觐光见面垂泪道:“我与你死于此地了。”

  体乾哭道:“速叫兄弟急电丈母,请向老陆说情,果然照办,即复电说有好音,遂双方停战。过一日,陆子裕光传达父命,着龙军缴械投诚。觐光无法,只得应允。饷械一齐缴清,军官遣散回籍,兵士入编。此时老袁正在宫中取乐,忽接荣廷电报,急得无言。内中主战的、主和的不一。老袁说道:“只责成济光,先守后战。”荣廷电达济光,着他速行举义。数日无信,荣廷知他不肯,先照会各领事,仍照条约办理。一面传告檄文,檄文到百色,军民等硬逼觐光读文,读完后,又求荣廷保全生命,放他回粤。荣廷遂馈程仪,饬兵护送出境。王祖同亦就请回籍,荣廷也准。开发以后,一面下战书给济光,一面派兵进攻。此时蔡锷闻粤西已出兵,无东顾忧,遂率军回川攻张敬尧。

  敬尧闻南川江安失守,即率兵往援。被土匪头目卢叫鸡诱入纳溪问道,蔡伏兵起,杀得敬尧军大败,幸敬尧逃走,即将卢叫鸡乱刀分身而亡。

  敬尧一败,乃会军固守,静待蔡军到来。蔡锷亲至沪州城下,见防守甚固,料难攻入,乃挥军退后,休息一日,将营务交刘云峰主持,亲选五百人前往掩袭。正峰回路转,恐忙中有错,向土民问信。忽有一老翁,自言王思孝,年七十余了,因受北军苦处,不堪言矣。今见将军到来,小民重见天日了。蔡问此地何名,老人道:“松坑,最好伏兵。”蔡疑是北军间牒。

  老人道:“我在此看。”便散步登山,向綦江一望,见北军旗动,老人道:“北军来了。”蔡上山一望,果有大队而来,忙令五百人左右埋伏,俟有令即杀。不一时,北军已入伏中,蔡即传号令,众兵一声呼喊,枪声连天,一阵将北兵杀死大半,逃回去无几。查点兵士,一个不少,再找老人,不知去向。四处寻找,见老人中弹死林间。次日再战,互有死伤。蔡令兵佯败。

  张军追去,欲进止,见前军已入林间,一声炮响,见前军已被围住,看看要尽。张率军猛击,蔡军稍退。张前军乘空逃出,已死一大半了。张指望曹锟有兵来救,谁知已经一败,不敢出来。张知城难守,遂率兵逃去。蔡遂领兵入城。泸城一下,川省震动。

  张遂电中央告急,老袁得电大惊。不料外国公使提出外交意见书,送外交部,说中国政府既无平乱能力,滇黔系维持共和,不得目为乱党,各国承认为交战团体,请老袁速取消帝制,免得久乱。老袁正忙不了,忽又来一长电,头二句就是:“速行取消帝制,以安人心。”译至末尾,署名是江苏冯、山东靳、江西李纯、浙江朱瑞、徐州张勋,此五人皆是老袁心膂,今来此电,安得不叫他丧气。秘书员见老袁躺倒,还疑他晕过,再一看,眼睁眉竖,令人害怕,叫人去请大太子。不一刻,克定来,老袁忽起身道:“好好好,你劝我为帝,我听你,费多少心,花多少钱,惹出这场祸来。现人心已变,叫我如何下台?”

  克定道:“就是三省也没紧要。”老袁道:“你去看五将军电文去。”克定挨至案前,见秘书才写一半,已吓得魂飞。老袁道:“速去请段祺瑞去。”祺瑞闭门不纳。又回往天津请徐世昌,世昌被克定恳求,只得同行入京,一见老袁,叙过寒温,便问道:“你是仍行帝制,还是取消呢?”老袁道:“只要外边太平,我无不从命。”世昌道:“你能取消帝制,我请段祺瑞出来维持。于是世昌辞出,去邀祺瑞到来。议论以后,老袁即令秘书草拟《撤销帝制命令》,又经世昌修饰。次日(即三月二十三日)即颁示取消帝制,废止洪宪年号,又决定善后办法三条,通电各省不提。

  且说徐、段二人接奉命令,仍任前职,遂调和南北,邀黎元洪联名拍电致唐、蔡等,说已取消帝制,请回原省维持治安。

  哪知此电一拍,滇黔均不肯允,且言如欲求和,须要老袁承认六大条件:(一)要老袁退位,将他驱至国外,贷其不死;(二)

  要诛戮杨度等十三人;(三)云南起义兵费,要抄老袁及杨等家产赔补。其余三条内,有不准袁子孙三代任事;有老袁退位后,以黎副总统继任;还说老袁一天不退位,和议一天不成。电告徐、段。徐、段报知老袁,老袁仍运动人代其维持,均着无效,所有帝制派及老袁私人,皆求老袁用兵。老袁再电各省拥护,各省见众怒难敛,皆不附和。于是一班老革命党,由新加坡来粤,攻打粤东,你占一府,我占一县。粤将军龙济光见革党众多,奏请独立,假编民军,遂有海珠会议。谋杀汤觉顿数人,徐勤变装逃走。梁启超、陆荣廷闻信愤怒,欲发兵东下,幸广东巡按使代为剖辩,粤省始假告独立,暗中仍拥护中央。不料浙省又闹独立,将军朱瑞出走,巡按使屈映光遂迎旅长童保喧,电知各处长官,宣告独立。此时正式独立的已有数省。粤省即将蔡乃煌枪毙,济光遂与桂省联兵,遵约北伐。其中如老袁派兵,军舰沉没,江阴独立,种种皆不用细述。

  且说徐世昌接到冯电,谅已变去,遂入报老袁。老袁惶急道:“还请老友为我设法,除逼我退位,万事皆可。”世昌遂拟稿,提出新阁员,有蔡锷、戴戡等六人,交老袁阅过,各电请到京组阁。蔡等复电,非老袁退位不可,余无别议。世昌见电,入见老袁道:“你闹到这个样,叫我没法收拾,非请祺瑞出来组阁,或战或和,他有道理。”于是任段为国务卿,先布政府组织令,修正总统公文程式,恢复国体。此电一发,张、冯、倪三将军发起南京会议,电达中央。

  是时广东方面,已举岑春暄为总司令,出师北伐。谁知南京会议期已到,各省绵派代表到宁,解决时事。老袁亦派蒋雁行等三人到宁与会。到期,由冯国璋主席,第一条就是总统问题,各代表赞成的少,反对的多。冯见不能通过,只得说改日再议。散会后,徐蚌代表即向张倪告急。倪遂带兵至宁,欲以武力追代表承认老袁为总统。次日开会,倪亦到场,遂出席代表安徽。仍以总统问题宣示,谁知反对的不下数省。倪道:“我只知挽留老袁。”冯恐惹出大祸,遂出为调解,议论多方,各代表始表赞成。至四次会议后,仍无效果。于是,山东、两湖等省,相继图谋独立。不料,上海革命首领陈其美被许、宿两姓刺死。隔数日,已将两人拿获,问成死刑。老袁闻其美死,大快。忽陕西来一急电,乃是镇守使陈树藩独立,将军陆建章逃生。老袁看到此电,真正气极,遂渐渐生起病来。接连全国警电纷达京师,不是痛骂,就是劝退,急得老袁又害一种尿毒症,医药罔效,竟致不起。

  过了一日,忽接四川将军陈宦独立电文,正值陈妻入宫请安。老袁道:“你知你夫独立否?”陈妻道:“不知。”老袁将电甩下,说道:“他在四川,我不能拘他,只好将你为质。”遂令女官带出,幽禁别室。原来四川陈宦与湖南汤芗铭皆是老袁心腹,今因云贵军逼境,为保求治安,遂宣告独立,拍电劝袁退位,并欲与老袁开战。老袁接电,哪得不气,又兼病体未痊,忽一阵昏迷,似梦非梦,见光绪帝与隆裕后站在面前,怒气勃勃,后又见无数冤魂,前来索命。忽诸公子陆续进来问疾,见父委顿,反怨克定撺掇老父为帝,实是祸首,兄弟竟致阋墙。

  到了六月五日,忽觉清醒,命克定去请世昌到来,托以家事,并立遗嘱,使诸子后不相争。又召克定等入宫,令徐读嘱,俾诸子听受。身后事不要过丰,治丧后,即带全眷回籍。嘱毕,舌已强硬。至次日天明,徐、段二人到来,见老袁面放红光,口中连说:“杨度误我!”说毕,把嘴张了两张,竟长逝了。老袁死时,正是六月六日,寿五十八岁。全眷大号。

  忽一人进来,说“迟了!迟了!”原来段祺瑞拟定遗命,欲呈老袁亲阅,见老袁已死,因此惊呼,只得交徐世昌酌夺。

  徐阅过,说:“快颁发出去,速请副总统就任,免生变乱。”一面为老袁治丧,一切丧仪不叙。一面请副总统就任。于是黎总统于六月七日就任,一切礼仪,多半简便,黎就职后,迭下数令,各省即取消独立,上电致贺,惟云、贵三省,仍然反抗,致电政府要求四大条件。内中系恢复元年旧约法,召集解散旧国会,惩办帝制祸首十三人。如新政府能照行,南中各省即克日取消。河南赵倜、南京冯国璋先后电京,亦是此意。未知政府肯照行否,且看下文分解。

  第55回  督军团要挟黎总统失权

  诗曰: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话说云贵三省及岑春暄、赵倜、冯国璋先后电京,皆是请复旧约法,召集旧国会,独云、贵三省电中有请惩办帝制祸首,限三十日以前答复,偏偏新政府不睬。谁知旧议员在上海登报,自行召集旧国会,除前附逆外,限三十日以前,齐到上海,定期开会。段祺瑞闻信,乃电南方各省及各重要机关。段电发后,南方各省极力反对,总非根据元年约法不可。段接电未允,拟修正约法。正筹议进行,忽报上海海军独立,推李鼎新为总司令,传檄远近,谓政府若根据袁氏擅改之约法宣布,那是不行的,非复元年约法。国会开会,正式内阁成立,概不受北京海军部命令。段接电大惊,即电请冯国璋、杨善德设法调停。

  谁知冯、杨并不答复,偏接国会议员联电。段阅后,乃有转意。

  遂入与黎总统商议,恢复约法,黎即应允,遂迭下数令,皆是遵用元年三月十一日公布《临时约法》,至宪法成立时止,并续行召集国会,于八月一日继续开会。此令一下,全国欢呼。

  段遂任为国务总理,更换阁员,内阁又复成立。改定官制,都督称督军,民政长称省长袁所颁官爵条例及惩办祸首条例,均废止搁过一边。

  再说陈宦独立四川,政府改蔡锷督川。调陈宦督湘,其中虽有小冲突,也不再述。惟粤东龙济光独立,本非真心,后取消独立,仍与滇、桂军为仇。滇军司令李烈钧与桂军司令莫荣新联络攻龙济光,龙军屡败,甚为惶恐,亟电告政府,说李反抗中央,出兵图粤。乃令龙暂署广东督军,候陆荣廷到任,再行交卸。交卸后,即来京候用。粤中人士,皆愿去龙保乡。自陈宦去川督湘,哪知又被湘人拒绝,自举刘人熙为督军,电请政府任令。中央接电,左右为难,遂召阁员会议,解决湘粤乱事。阁员主张不一,后经段议论,粤事促陆荣廷赴任,湘事从民所请,归刘署理。黎总统应允,随即下令,饬陆赴粤,任刘署湘,湘省无事。惟陆荣廷不愿赴粤;返驻桂林,因帝制派在京,煽惑政府,遂托词告疾。唐继尧、岑春暄亦因祸首未办,时有啧言,政府不得已,遂下申令,严惩罪魁。此令未下时,皆已远扬,及逮捕令下,已久出京,哪能拿获一名。遂由西南抚军长唐继尧等十三人联名布告全国,内中说约法国会,次第恢复,大总统遵约继任,与独立各省宣言相合,其抚军政务等,皆于宣告日撤除,国事政体,悉听元首与国会主持,即电北京。

  黎段接电后,加倍欢慰。黎亦即日复电,随又颁正式命令,于是南北统一,此时政府才算有代表全国责任。惟粤东龙、李仍相持不下,后萨镇冰率军航至粤,陆始到任。龙交卸后离粤,李亦退兵。山东民军被张怀芝袭击,愤怒不甘,欲与怀芝死战。

  幸国务院派曲同丰来调和,改编军制,归隶中央,始行就绪。

  自是各议员齐至京师,重开国会,由八月一日举行,并订一切礼节,此是第二次国会开会。时京中皆道是国会开幕第二次,民国再造第一日。散会后,政府即改定公文程式,并停止觐见大总统礼。另订觐见礼八条,均仿元年例而行,内阁一律就绪,不表。

  且说民国再造,转瞬已近双十节,仍照元、二、三年,行国庆大礼,届期一律举行。至赏功一节,亦分级酬膺。缔造民国,推孙、黄为首,余均按功颁赏,并抚恤死难诸人。清室代表并各国公使均至总统府祝贺,黎总统皆赠勋章,大家皆欢声道谢。于是两院联合开会,商议选举副总统,日期择定十月三十日。遂组织选举总统会,议决五条,届期投票,两院共到七百二十四人,投票毕,揭视,冯国璋得数最多,当选冯为副总统,选举会咨照黎总统。黎即电达冯,令仍兼江督,内外及各省均来电道贺。忽接黄上将兴讣闻,竟于十月三十一日病殁沪上。黎总统即下令抚恤从优,以表殊勋,特给治丧费二万,着江苏省长齐耀琳妥为办理,又派王芝祥来沪致祭。此事办毕,忽由日本医院接封川督蔡锷讣音。原来松坡督川时,政务终不就绪,自己吃点心苦,旧病复发,遂离川赴日本福岗医院就医。

  起初尚有效,后来日渐沉重,竟至十一月八日,由福岗医院来电译出时,乃是蔡松坡死信。中国人士无不叹息。黎接电,亦下令交院从优议恤,亦给治丧费二万,俟灵柩回国,再派员往祭,着驻日公使章宗祥妥为照料。此令一下,全国皆知。及灵柩回国,返乡归葬、依国葬例办法,不必再表。

  且说段祺瑞主持国柄,拥护黄坡,外面甚好,内里无端黑幕,遂令府院两面生出恶感,幸徐世昌出为调解,将两方免职,才算了事。以下如浙督吕公望免职、杨善德督浙、中美借款、中日交涉各案,皆不细述。惟驻京德使,忽来一通牒,内言德政府要采用海上封锁策。政府为此一事,很费难为,照公法上论,德国不应为此。曾经美政府抗议、段总理要仿行,遂再三怂恿黎总统,饬外交部拟定复文,向德抗议。哪知复文去后,德竟不理。即开国务会议,与德绝交,黎总统不肯绝德,遂致段总理动气,不别而行,竟向天津去了,并遣人上书辞职。黎总统乃亟请冯副总统设法挽留。国璋道:“除非与德绝交,或可挽留。”国璋又说绝交种种的利益。黎总统道:“倘能如此,你去一行。”国璋遂乘车赴津。至晚果同来,径至总统府,商议一切,即发电各国,令各使探明,皆说我国能绝德,将来条约能更改,自是黎、段才表同情。于是国会议员,有对德抗议的,有反对绝德的,有请政府中立的。到三月九日,段总理及阁员请两院讨论绝德宗旨,遂用投票表决,同意票得多数,即表示通过。绝德案决定,正拟草定照会,提交德使,不料德使照会先送至外交部。段总理见照会中虽有保护航业示意,但封锁战略仍不肯取消,我所提出抗议,终归无效,只好绝交,遂缮好照会,请黎盖印,随即发交德使,并发护照,送他出境。

  一面电达驻德公使颜惠庆,向德政府索取护照回国。复下一令,颁布各省长官,照现行国际公法办法施行。

  此令一下,德使辛慈卸旗回国,各埠领事亦相继出境。遂欲加入各国协约团,提出宣战问题。黎不肯,致使府院生嫌。

  川省又一小变,将罗调京,将刘免职,川患始息。惟段祺瑞一心对付外交,定要与德宣战。遂电各省督军都统赴京会议,解决宣战问题。及各督到来,开军事会议,由段主席,即言对德非战不可,各督军皆是武将,均表赞成。段即报知黎总统,即日咨行。黎即着段代拟咨文。段出府,竟遣秘书拟稿,送交总统府盖印,即送交议院表决。谁知议院正待审查,忽外面请愿团纷纷入院捣乱。嗣经议员汤代龙问明来意,始举出六代表,入座旁听。汤遂退入后室,电告国务院,请国务总理等速莅院弹压。过些肘,始见段祺瑞率警兵到来,请愿阻仍闹不止。乃令人婉导,始终无效,遂电召马队到来,即将请愿团冲散。六代表见大众已散,也就溜去。众议员与段等也先回寓。次日,黎总统下令,饬警察厅长派警兵将昨日滋事之人查究,着司法部送交该管法庭,依例惩办。司法部接到此令,知难办理,遂上书辞职,于是外交、农商、海军务部总长均提出辞职书。原来这几位总长皆与段不合宗旨,所以极端反对,又兼黎总统不批答,各议员乐得安闲。只有段总理一人,始终要达到宣战目的,屡催众议员开会,终是耽延。至七八天后,由议员褚辅成倡议,说阁员多已辞职,候内阁组成,再行讨论。段听此论,竟然大忿,遂与督军团二十多人商议,欲图泄忿,即由宪法上着想,拟定一篇改制宪法呈文,由吉林督军孟恩远领衔。除领衔外,共计二十二人。一面赍交总统府,一面通电各省。呈文上去,并无动静。督军团料知无效,遂辞段出京,均到天津曹锟署内开秘密会议。适张勋密电到津,邀各军长同赴徐州。各军长到徐后,与张勋密议。订约后,各散归。不到两日,黎总统下令,免段本职,着外交总长伍廷芳代理,并通电各省。各督军会议时,本欲与政府翻脸,恐怕有免段一事,拟先发制人,传电质问,电还未发,忽接政府通电到来,各军长见电后署名,除黎总统,就是伍廷芳副署。正在惊慌,忽又有段祺瑞电到来,内言我已卸职,出寓天津,此后如有国事问题,祺瑞概不负责。

  列位,你看段电之意,明是授意外省督军,教他向政府责问,许他违法。哪知各督军尚未有言,惟长江巡阅使张勋首先发电,说此令由伍廷芳副署,不合法律,各督军发电,亦与张勋电相同。此时众议院也提出质问,经伍代总理依约法并引民国以来任免总理先后通电解释,谁知一班督军团坚持电请黎总统收回成命。黎不肯照允,遂籽各军电文高搁,一面戒备非常。

  伍本黎任命,未经国会通过,自觉不安,即上书告辞。黎更忧虑,黎欲任财政总长李经羲为总理,维持危局,提交会议通过,奈李不就,黎更焦灼。不料督军团噼拍一声,由安徽省长倪嗣

  冲通告各省,言群小扰政,国会议员乘机构煽,遂宣布独立,与中央脱离关系。此电一发,与倪一致独立的约八九省,把个黎总统弄得无法了。虽有伍代总理电文劝慰,不过作纸上谈兵,无有效果。于是独立的各省,皆派专员至天津,设立各省总参谋处,任雷震春为总参谋,设临时政府,临时会议,风声一日紧一日,黎更焦灼不安。谁知安徽督军张勋电达中央,历陈时局,劝黎勿固执,自己欲出来代为维持。黎以张是好人,急望他出来调停,李经羲亦劝黎召张,黎遂下令一道。张接电,即率兵赴京。此时明眼人料有大变,即纷纷上呈辞职,副总统冯国璋亦电达两院,请辞副座一职。黎接电越加焦灼,遂促皖督张勋及国务总理李经羲,挽回危局。江西督军李纯亦电达中央,愿出为调停。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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