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42　千万别付赎金

　　Author :克里斯托弗·马修

　　Issue : 总第 103期

　　Provenance :《环球》

　　Date :1989年第9期

　　Nation :美国

　　Translator :齐闻

　　一

　　圣诞节前夕某个星期一的傍晚，伯瑞卡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再经过12个小时，她就要飞往巴西里约热内卢欢度两周的假期了。“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啊，”她对着电话筒说，“很快我就能在那边舒服地晒太阳了。”

　　当她打电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好是7点半。突然，两个手持乌黑发亮的手枪的蒙面人站在了门口，其中的一人把武器放在嘴前，做了一个让伯瑞卡“别出声”的动作，然后走近她身边，抢过了话筒并挂断了电话。另一人则劫持了她的母亲。母女俩在枪口的威逼下，被推进了她们家豪华住宅楼下的厨房。

　　此时，另外3个蒙面人正站在厨房里，看守着3个坐在餐桌旁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女人——伯瑞卡残废的妹妹亚历山德拉，她的护士和家中73岁的管家。地上溅满了鲜血。杰丽，两只德国种猎狗中的一只躺在地板上，被割断了喉咙。

　　“你们当中谁叫伯瑞卡·马奇欧雷洛?”一个蒙面人问道，并指着伯瑞卡，“是你吗?”

　　“不是，”伯瑞卡撒谎道，她的语音相当镇静，“我只是她的朋友，来这里玩的。”

　　不满27周岁的伯瑞卡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她继承了父亲地诺所具有的敏锐头脑和坚毅的性格——也正是这些特点使她成为威尼斯一名成功的商人。

　　当这些蒙面人向在座的人索要身份证的时候，伯瑞卡知道无法瞒过他们了。

　　“好吧，我就是伯瑞卡。”她承认道。

　　这些劫持者拥着她走向一部等待着的汽车，然后迫使她躺在后排座位3名劫持者的腿上。行驶了大约半小时后，这些人换了另一辆车。5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两名劫持者押着伯瑞卡通过了庭院，然后下到一条走廊。这时她听见金属门被打开所发出的响声。

　　她的住处长2.5米，宽1.5米。大部分的空间被一张床所占据。装有铁栏杆的通气窗外堆满了一捆捆的干草，锁着的门下有一个供送饭用的小门。她这间牢房曾经是一处用于孵化家禽的地方。

　　绑架者戴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绒线帽，所以伯瑞卡无法看到他们的面孔。“摘下你的首饰。”一个男子命令道。接着两人检查了这些首饰并搜查了她，以防她身上带有电子报警器或无线电讯号发送器。然后他们开始盘问伯瑞卡，她父亲到底有多少钱和她所知道的其他财产。“你们找错了人，”伯瑞卡说，“我的家并没有多少钱。”而这些人则想索取大约500万美元。

　　第一夜，伯瑞卡的腰部被一条连接墙上某处的链条拴住。她久久不能入睡。当她辗转反侧的时候，链条发出令她感到羞辱的响声。

　　星期二早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从门下推进来了一只装有早饭的托盘。三四小时后，那两个曾搜查过她的人送来了一本书、几本杂志、早报、笔和纸。伯瑞卡要求他们取下她身上的锁链，原因是她几乎无法逃跑。而他们则照了一张她看报纸的照片，报纸上印有当天的日期。这样就可以证明她还活着。同时他们强迫她抄写了一张给她父亲的便条，上面写着：“请付赎金，但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他们将会收拾我。请付出他们索要的数目，不管那是多少。”她自己又在上面加了一句：“请千万弄明白我的意思。”

　　不久，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屋里没有任何响动。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记下被囚的天数，然后开始一天的活动。刷完牙后，她盘腿坐在床上，做深呼吸，接着的运动是仰卧起坐和俯卧撑。

　　她阅读了一本周刊和一本喜剧小说。根据伯瑞卡的生物钟估算，阅读大约花了4个小时。从这以后她就再也静不下心来了。她用桶里的水洗了澡，换上一件他们给的运动衫。做完这些事后她开始无所事事地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响了起来。午餐送来了。“等一下，“伯瑞卡叫道，“请不要离开，让我握一下你的手。”当门外的人迟疑不决的把手伸进来时，伯瑞卡用双手紧紧地握住它并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很快，那只手抽了出去，伯瑞卡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孤独之中。

　　她开始在床上踱步。啊，上帝，当每一秒钟都显得无限长的时候，她到底还能坚持多久?眼泪静静地顺着脸颊流下，她开始痛苦地啜泣。

　　二

　　地诺·马奇欧雷洛在星期三收到了绑架者照的照片和女儿的亲笔便条，他立即明白了其中的真正含意。便条上“请千万弄明白我的意思”这句话其实是说：“爸爸，千万别付赎金。”父亲和女儿过去常常讨论，如果一名家庭成员遭到绑架，他们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在故事发生的那一年，意大利平均每周都发生一次绑架案。父女曾同意在这件事上保持一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向绑架者低头。一旦付出了赎金，不仅敲诈勒索不会停止，而且还会蔓延。

　　一股亲切感和为女儿感到骄傲的激情涌上了地诺的心头。他知道必须同绑匪谈判，答应他们的要求，然后停顿以后争取时间。因为每一小时都会增加罪犯们暴露的机会。

　　门轻轻地响了一下，伯瑞卡知道早饭又送来了。她决定再睡一会。当她发现再也睡不着的时候，就坐了起来。她判断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她打开了从屋顶上吊下来的那盏没有灯罩的灯慢慢地接近食盘。她用一种非常慢的速度呷咖啡。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而她记下的日期则是六个星期。伯瑞卡还在默默地忍受着这种痛苦的生活而没有丧失理智。但是有一天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感涌上心头。“保持镇静，否则你就完蛋了。”她告诫自己。

　　2月份的第2周，两个蒙面人来看她。他们要知道一个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她的小名。他们会以此来向她的家人证明她还活着。“你们还要把我在这鬼方关多久?”她嚷着说，“我已经忍受不下去了。”而他们则幸灾乐祸地答道：“如果你父亲不付赎金的话，你将会永远待在这里。”

　　在他们离开之后，她又一次陷入了惊慌失措的感觉之中。背上的冷汗一直流了下来。这时，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她吃力地走到装有铁栏杆的窗前，凝视着外面的草垛。当划着一根火柴之后，她开始在心中默默地叨念：“我必须结束这一切，因为忍耐性已经到达了极限。我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但最终她还是扔掉了这根燃尽了的火柴。自杀意味着屈服，这是她决不会做的。

　　另一边，伯瑞卡的亲人们也焦急万分地等待着。一听见电话铃声，她的母亲安吉拉就会跳起来去接。夜晚，她和地诺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同时，武装警察也正在非常耐心地搜索着劫持伯瑞卡的匪徒。2月中旬，警察认为劫持者仍然居住在这个区域之中，而且他们将会用公用电话索取赎金。为此，警察监听着半径为200公里区域内的1500个公用电话，并监视着这些电话亭。

　　伯瑞卡并不知道如今到底该相信什么。但她仍然试着祈祷：“神圣的上帝啊，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忘记我。”

　　一天晚上，看守人没有送来晚饭。他没有解释第二天什么时候会来。为此，伯瑞卡开始节省并贮存部分食品，以防自己被绑架者所抛弃。

　　3月7日，一名在卡斯特弗朗克·威尼拉托小镇附近巡逻的便衣警察，注意到一间电话亭中的两名男子，他们打电话时的姿态引起了他的怀疑。他强行冲入电话亭后，拘捕了47岁并有前科的卢杰·尼罗和他的弟弟利诺。两人被带到警察局，经过数小时的严厉盘问，兄弟俩终于供认了绑架伯瑞卡的罪行。

　　3月8日下午2点，卡宾枪手们包围了距威尼斯48公里的蒙特贝尔卢娜的一幢农舍。住房旁边有一个堆满干草的牲口棚，警察们很快就找到了通往关押伯瑞卡牢房的通道。

　　伯瑞卡睁开了双眼，这天是她被囚禁在这里的第78天。天哪，她是多么地为这么多天失去见到太阳和感受到温暖阳光的自由而感到悲哀啊。如果她能从这里出去的话，她将会更深刻地理解自由的可贵。

　　“伯瑞卡，伯瑞卡。”这叫声让人听起来仿佛是幻觉。但叫声仍然不断：“伯瑞卡，伯瑞卡。”

　　伯瑞卡几乎惊呆了。心想，他们一定是把我卖给了另一伙歹徒。这些残忍的家伙们将会无情地折磨我，杀死我。当她看见窗外站着一名年轻的警官时，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警察撞开了门，伸出强有力的手臂拥抱了一下伯瑞卡。当这名警察帮助她步出牢房的时候，她的双腿几乎不听使唤。她脸上发光，内心里感到无比的激动，就仿佛她正在开怀大笑，而哭泣和诉说都表达不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当父亲大步上前拥抱她时，伯瑞卡感到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亲爱的，”父亲说，“我为你感到非常自豪。”

　　不久，伯瑞卡同她母亲在家重聚。幸福的眼泪使得任何语言都变得无关紧要。整个村庄都在欢迎她的归来。她觉得她似乎正在通过天堂的乐园。”

　　5名绑匪全部被捉拿归案。随后被判处总共长达66年的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