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36　我的植物人弟弟

　　Author :

　　Issue : 总第 112期

　　Provenance :《现代家庭》

　　Date :1990.4

　　Nation :

　　Translator :高野

　　他是我遇到的最为无助的人，然而，他的存在给我们带来了祝福。　

　　在我生长的屋子里，在同一间房的一个角落，在同样的窗下和同样的乳黄色的墙壁旁，我的弟弟奥立佛，仰面朝天在他的床上渡过了整整33个春秋。奥立佛又瞎又哑，双腿奇异地扭曲在一起，甚至没有力量抬起自己的头，当然更不可能有学习任何东西的智力了。

　　我现在已是一名英语教师，每当我给学生们介绍又瞎又聋的女孩海伦·凯勒顽强生存的故事时，我总要告诉他们我的奥立佛的事。曾经有一个男孩儿举手问我：“哦，德·纹克先生，您是说，他只是一株植物吗?”

　　我楞了几秒钟，是啊，我和我的父母喂他吃饭，我们帮他换尿布，我们帮他洗澡，还咯吱他使他发笑，我们总是凝神侧耳：当他咯咯发出笑声，而我们正在楼下看着电视：当他上下摇晃着手臂，把床搞得吱嘎乱响；当他在深夜轻轻地咳嗽……我们总是倾听着。

　　“是，我想您可以把他称为一株植物，可我还是叫他我的弟弟奥立佛，”我说，“我想你也会喜欢他的。”

　　我母亲怀奥立佛的时候，曾被一只煤气罐里漏出的煤气熏倒，我父亲把她抱出门外，才使她很快地苏醒过来。

　　1947年4月20日，奥立佛出生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健康、丰满、漂亮的小男孩。几个月后，当我母亲抱着他站在洒满阳光的窗前，奥立佛却直视着太阳，我母亲才猛然意识到她的可爱的宝宝竟是个瞎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父母逐渐了解到，失明仅仅是问题的一部分。

　　纽约城里西奈医院的医生告诉我父母，对于奥立佛他们已无能为力了，他不想让我的父母再去捕捉那渺茫的希望，他说：“你们可以把他送到慈善机构去。”

　　“但他是我的儿子，”我父母回答道，“我们当然要把奥立佛带回家。”

　　这个好大夫欣慰地说：“那么带他回家，并且好好地爱他吧。”

　　在圣诞节，我们为奥立佛包好一盒婴儿麦片，放在圣诞树下；在7月的热浪中，我们用清凉的毛巾轻抚他汗湿的面颊；在他的床头，我们请来了主教大人挂上他的洗礼证书……

　　即使在奥立佛去世至今的5年里，他也一直是我所遇见的最为孱弱，最为无助的人，然而他却是最为强有力的人们中的一员。除了呼吸睡觉和吃饭，他绝不可能做任何事，但是他却肩负着爱，激励着别人洞察世界的责任。

　　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母亲常说：“你能看见这个世界，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吗?”她描述着：当你走进天堂，奥立佛会扑向你，拥抱你，他会对你说：‘谢谢你。’”

　　如今，许多父母们会面对这样的问题：智力有些迟钝的孩子，大多好动，爱撒野，需求莫测，要不停地看护。于是，如此众多的人们除了把孩子们送到慈善机构之外，似乎别无选择了。

　　使我们深感欣慰的是，尽管奥立佛并不需要我们整天守在他的房里，因为他从不知道他自己的状态，可他的存在，他真实而平静的存在却真正地给我们带来了一种美好的情感。

　　我刚20出头时，遇上了一个女孩并堕入了情网。几个月以后，我带她去我家见我的父母，在我母亲去厨房准备晚餐的时候，我问那女孩：“您想看看奥立佛吗?”

　　“不，”她说。

　　不久，我碰到了露易，我也带她上我家。到了该我去喂奥立佛时，我很为难地问露易是否愿意去看看奥立佛。

　　“那当然。”她回答。

　　我坐在奥立佛的床边开始喂他：一匙、二匙。“我能喂他吗?”露易满怀同情，轻松自如地问我。我把碗递给她，她便开始喂奥立佛……

　　这就是无力者独具的力量。他能使您知道该和哪个女孩结婚。如今，我和露易已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