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9 王蒙是谁

  Author :方蕤

  Issue : 总第 16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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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美好的言语所征服”

  深深的海洋,你为何不平静?不平静就像我爱人,那一颗动摇的心……

  流行唱这首南斯拉夫民歌的年代,也是我和我的同学唱这首歌唱得最欢时,王蒙向我求婚了。

  我踌躇,我不能。那年我才是个三年级大学生,我没能独立,未走向社会,我还没有资格考虑婚事的。

  王蒙接连一封一封的来信,竟让我无法、也无力去抵挡。这时,我不能不感到语言的威力。况且,我曾不只一次地被他美好的言语所征服。当我情绪处于低潮时,他来信摘录一段普希金的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即将过去,快乐的日子,即将来临;而那过去了的,就会变成亲切的怀念。

  我呢,很接受这一套。每每读到他的来信,总是反复地回味着字里行间的韵味,或多或少地总要受他的影响。

  是的,所以我能和他维系这样持久的爱恋,他的文字,起了很大的作用,起了必不可少的桥梁作用。我喜欢读他的来信,仿佛他在悄悄地对着我说话。他说得又活又文雅又体贴。读着他的信就像听到他的声音,是那么亲切,那么有韵律。他的文字和他的语言距离很小,信如其人,文如其人。因此我们的来往信件是频繁的。我在太原读书期间,有时候我们能早上发完了一封,下午又来一封。

  一度我们也有过悲伤的告别,许多人的如诗如梦的初恋就是这样破灭的。然而我们非同一般,告别一年以后,我们又开始了第二度的、成功的与幸福的爱情,然后是永远百年,百年同心。

  我信他的话,我信他的言语,我喜欢读他的文字。鬼使神差的是,发表他的《春节》的《文艺学习》刊物,我原来没有读到,偏偏山西的《火花》编辑部读了这篇东西,并从小说的叙述中判定作者是太原工学院的学生,便到学校找“王蒙”组稿,找不到读工科的大学生王蒙。他们在校门口传达室的小黑板上留下寻人启事:寻找王蒙。当我看到我们学校寻找王蒙的文字以后,已经是大吃一惊,再找来杂志一看,我几乎惊呆在那里。我从他写的《春节》中,又一次亲切地听到了他的声音,这简直就是专为我写的。听起来还是那么醇厚、诚挚。字字、句句是那样的熟悉,每一句话,无一不在打动着我的心,这分明是在对我的呼唤。说是亲切,是指他在这篇小说中用的第一人称“我”——偏偏是太原工学院的学生,那时我正在太原工学院学习。我想,这不正是在引起我的注目,在跟我说话吗?他没忘记我,他是如此地思恋着我,我被感动得热泪不止。全中国读过王蒙的早期作品《春节》的人大概不在少数,能读出这么多东西来的人,可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于是我立即做出反应,火速给他写去了信。经历了一个短暂的(从历史的长河来说是短暂的)时间差后,终于我们又恢复了旧情,连接起这两个等弧度的圆弧,完成了它的圆。

  也许这篇小说给我带来了感情上的波澜,纯属是自作多情(在当时特定的时期,他正在补牙)。然而,这又不是偶然的。他在小说中表达的那种寻觅和失落,期待和梦想都不是偶然的,是只有我才能理解的。

  合唱《深深的海洋》是婚礼的高潮

  在他频频的求婚书中,我无力阻挡了。我们商定的结婚日期是:1957年1月28日(旧历腊月二十九,春节前夕)。

  我们的婚礼是在我们的住所举行的,北京小绒线胡同27号前院南屋。现在看来,那是两小间破旧歪斜的房子,纸糊的顶棚上常常有老鼠爬来爬去的喧嚣,一年四季见不到阳光,与邻居一点也不隔音。但是当时,说结婚就有房子也就不错了,何况我们也还买了几件在当时还算体面的家具,包括软椅、转椅、一头沉和玻璃门书柜……我们有陡然发达了的感觉。

  婚礼没有任何仪式,没有主婚人,没有证婚人,更没有伴娘、伴郎、牵纱童。我身着绿色镶花边的中式棉衣,就算我的礼服了;王蒙穿的是一身藏青色海军呢的中山服。室内备有一些必要的家什,上面提到的,我顶喜欢的就属那个书柜了。此外还有一个手摇留声机,这是王蒙最喜欢的了。

  婚宴是自家做的炸酱面,用餐时没有来宾。

  当天的下午,我的好友黎昌若从天津赶来;从天津来的还有宋世鹏;我的在京的同学李铎、宋淑芳、刘桂芳……前来为我们祝贺。那时不讲究送厚礼,尤其是我的同学,经济上还不独立。但他们是经过了精心的选择:李铎送给我们的是一对花瓶,宋淑芳带来的是一本相册。这些至今我仍保存着。黎昌若带来的是她的母亲为我选的衣料,后来,我做了紫绸花服。王蒙的朋友马贵昌在事前,为我们送上一个书签,上面写着:“愿你们好好地过一辈子。”这是非常可贵的祝福,这个书签我还珍藏着。那一天,几乎没有他的同事参加。这是因为王蒙那个时候对于热热闹闹的婚礼有一种特殊的反感,这种反感在他的作品《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以及《青春万岁》当中都有流露我的很多同学是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大家除了问安、祝福以外,都很雅致。

  王蒙提议,我们一起听听唱片吧!这时,大家的兴致高昂起来。

  首先放的是苏联歌曲《列宁山》。这是我和王蒙在一起经常唱的,也可算是我们的恋爱曲。我们又放了柴可夫斯基的第一弦乐四重奏第二乐章……《如歌的行板》,还有意大利随想曲。这时,有人提议,放首歌吧,王蒙要唱一首。此刻,放的是意大利歌曲:《我的太阳》。王蒙不禁高声唱了起来。大家为他鼓掌,说真是一个男高音。有人又恭维他一句话,你应当个歌唱家。

  我的同学又提出,让我们大家一起唱一首吧

  !《深深的海洋》!这是李铎的倡议。于是,我们齐声唱起我们学生爱唱的这支歌。

  此刻,我们的婚庆典礼达到了高峰。

  王蒙是谁?就是那个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人

  王蒙向我表示爱情是在1952年冬季,他那时候才18岁。后来,他写了长篇小说《恋爱的季节》,我能体会他为什么给他的小说起了这样一个题名。那时我才上高中,我自己正处在多变的情绪下,我的心像海涛一般没有平静过。

  我们从相识至1957年结婚,中间长达7年之久。它经历了多少春、夏、秋、冬周而复始的季节。好漫长啊,又是那么知暂。这期间,我看到的王蒙,始终不失他的本色,在家是个乖孩子,出门是个乖人工作是个乖干部,交朋友是个乖伙伴。他的纯、他的诚、他的情操是无比的高尚。

  这期间,无论有多少惊涛骇浪,总阻挡不住我们的爱之舟绕过港湾,迎着惊涛乘风破浪向着汪洋大海航行。我和王蒙自结婚至今,一起度过了纸婚、锡婚、水晶婚、瓷器婚、银婚、珍珠婚、珊瑚婚,很快就要一起过红宝石婚,但愿地久天长,我们会在一起度金婚、钻石婚……我和王蒙自相识至今,已经是43个年头了。我们这一对人生伴侣携手走过了漫漫的人生路。当然和别的家庭一样,我们过去有过现在也还有种种的不如意乃至于小冲突,但是,我们始终在一起,我们相互是永远的永远永远的人生伴侣。王蒙是谁?王蒙就是那个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人。我是谁?我就是那个永远和王蒙在一起的人。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定义”,离开了这个定义,就没有他,也没有我。

  王蒙曾问过我,你怎样证明你的真实的人生?我说有你了。王蒙又说:怎样证明我的存在?我说有我了。我们珍惜的是我们自己,我们的每一步,都留下共同的足迹,步步留下了历史的真实,步步留下了我们共同的价值观。我的存在证明了他的存在,他是一个完整的“我”。

  他的存在证明了我的存在,他是不能没有我。我们曾幼稚无知在一起,成熟入世在一起;苦在一起,乐在一起,好在一起,坏在一起……

  王蒙说:论爱情和文学的成功,我是一个幸运者。今天再唱这首歌时,它意味些什么呢”

  深深的海洋,/你为何不平静?/不平静就像我爱人。/那一颗动摇的心。

  它已经超越了。但是王蒙常常喜欢把我们的爱比做大海。他说深深的海洋,深邃辽阔无边;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和宝藏;它无休止地运动着,有着无限的生命力、持久力……

  王蒙常常感慨地说,我这一生没有什么憾事,人间没有比爱情和文学的成功最令你骄傲的了,我是一个幸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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