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4 美国人与“3”

　　Author :艾伦·邓达斯

　　Issue : 总第 170期

　　Provenance :民俗研究

　　Date :1995.1

　　Nation :美国

　　Translator :王冰心

　　应当注意的是，“3”并不是美国文化中唯一的模式数字。实际上，模式数字有好几个，2，7，12，就是其中三个最明显的例子。毫无疑问，哲学上的二元论是美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人们也确实采用二分法。常见的包括：生/死， 肉体/灵魂，雌/雄。这些人人皆知的对偶现象有助于解释二元论遍布全世界的原因。但“3”在美国文化中分布得更为广泛，人们经常发现两种交替的分类方式：一种是二分式，一种是三分式。

　　下面关于三分法性质的论述可能颇有意思。在民间语言中，人们给某人以3次欢呼，每次为：嘿！嘿！乌拉！而不是两次或四次；赛跑比赛时，发令员喊“一，二、三，跑”，发令员不会喊到二就停下，也不会喊到四才停下（试比较：“各就各位，预备，跑！”）。英语字母表一般叫做ABC，而不说“AB”或“ABCD”。

　　在欧美民间传说中有三兄弟、三个心愿、三个神秘物，还常有等待三天或持续三天的战斗。笑话是现代神话故事。在笑话中，通常有三个主角：英格兰人、苏格兰人、爱尔兰人；英国国教派牧师、基督教牧师、犹太教牧师；或者一个棕色头发的人、一个浅黑色头发的人、一个红色头发的人。从结构上看，这类笑话一般有3个行动次序。“3”在其他领域的美国民俗中也同样常见。

　　美国民歌的许多歌曲中，歌词有重复三遍的句子，其后才是最后结束的句子。典型的例子有：“波莉把水壶放上……我们大家可以喝茶了”，“去告诉罗娣阿姨……她那灰色的老鹅死了”；“失去了伙伴，我该怎么办？”“……跳到我这里来，宝贝”等等。还有，重复3次的是一个词或词组：“划，划，划你的船”；“玛丽有只小羊羔，小羊羔，小羊羔”；“你可认识卖松饼的小贩，卖松饼的小贩，卖松饼的小贩”；“你见过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小姑娘吗？”

　　数字“3”在美国迷信中也占有相当显赫的位置。有时候它象征着幸运，如“第三次真是妙不可言”。有时，恰恰相反，如“当了三次伴娘，却从未做过新娘”；“一根火柴给三个人点烟，肯定倒霉”；“第三次沉下去了（即淹死了）”。与迷信习俗一样，谜语也呈现出三分式。著名的斯芬克斯之谜即是一例：”早晨四条腿行走，用四肢爬行（婴儿时期）；正午两条腿行走（青壮年时期两腿行走）；日暮三条腿行走（老年时行走须拄着拐杖）。”

　　三分法这一模式亦见于传统游戏项目中。纸牌游戏中，3张同花，或是至少3张顺序相连的“顺序”能起重要作用。在玩“红桃”游戏时，玩者将牌传给邻家，每次给3张。扑克牌本身就很有意思。尽管每副牌中有4种花样（这可能反映了纸牌起源于中国），但美国的扑克牌中，带头像的牌，即K、Q、J，每种只有3张。 有些欧洲扑克中K、Q、J各有4张，而美国扑克中带头像的3张牌：国王（K）、皇后（Q）和杰克（J），恰好对应着父亲、母亲、儿子三者。

　　数学“3”也存在于团体游戏项目上或体育项目上中。在全民性的体育项目中，“3”更是随处可见。棒球有九个队员，比赛9个回合；3个守球方，3个攻球方；有第一、第二、第三垒之分；有左、中、右3个场地；还有3个裁判。而且，击球和守球的平均得数都根据3个场地计算，投球得分包括3位数字，比赛记录表一般有“跑动、出击和失误”，全都遵循着三分模式。

　　职业拳击赛，比赛在台上进行。台子由3条绳子围起来，每个回合进行3分钟。把这一做法同欧洲人的做法对比一下，可再次看出美国人的偏好。在大不列颠和欧洲大陆的大多数国家，拳击赛由一个裁判裁定；而在美国，胜负则由裁判和两名评判人员共同裁定，也就是说，由3票裁定。

　　我们还可以从美国的其他体育项目中找到更多的例子，但最令人注目的恐怕是在赛跑中，只有前3名优胜者，才会得到正式承认。同样，在赛马中是：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在许多美国体育项目上中，不仅仅存在获胜和失败两种可能性，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即并列或平局，使比赛结果变为“获胜、失败或平局”，这与三分思维是一致的。连体育比赛时啦啦队的助威声也由3个词语组成：加油，伙计们，加油！

　　民间文化中另一个更具说服力的是与命名习俗有关。在美国文化中，大多数人的名字都由3部分组成，每一部分都可以开头字母缩写。例如John Fitzgerald　Kennedy（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可写成JFK。 大多数正式文件都留有足够的空间供人填写3部分构成的名字，只有两个名字的人只好在中间位置上注明“无”或“没有中间名”。同个人一样，各种组织也都以3个词语来命名。典型的组织如：AAA（美国人类学协会），AMA（美国医学协会），KKK（三K党）。 有些机构的名称不只3个词语，但是，其大写字母缩写形式却只有3个，如：DAR（美国革命之女协会）;PTA（家长教师联谊会），CIO（企业组织代表会）。美国三大电视网的名称分别为ABC（ 美国广播公司），CBS（哥伦比亚广播公司），NBC（全国广播公司）。事实上， 每一组大写的缩写字母几乎已取代了其所代表的词语：DNA（脱氧核糖核酸）。 大家所熟知的美国的缩写形式是：USA。

　　民间语言也为美国文化三分模式提供佐证。美国修辞传统的范例为三分结构，如：自由，平等，博爱。美国政治术语也偏爱三分式，如生命、自由和幸福；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也就不足为奇了。政治性口号几乎同样由3个词语组成，非政治性的民间言语也同样由3个词语组成；乞求、讨借或偷窃；铃铛，书籍和蜡烛；鲜血、汗水和热泪；冷静、镇定、自持；体胖、口严、心宽；这儿、那儿、到处；鱼钩、鱼线、坠子等等。火车交叉路口的标志提醒车辆司机“一停，二看，三听”。广告常用语也是同样的结构。经营早餐谷米的克瑞斯比斯谷类公司的广告用语是：“膨膨，咔咔，啪啪。”超人是大众媒介为美国儿童所创造的民间英雄，用3个平行的结构介绍这位英雄：“迅捷超过呼啸的子弹，力大无比超过机车，轻轻一跃登上高楼。这是鸟！这是飞机！这就是超人！”超人自己的座右铭是：“起，起，走。”

　　美国许多的发令或仪式也秉承同样的传统。竞技开始前的口令都是3个词语：各就位，预备，跑；或者：各就位，瞄准，射击。拍卖用语“第一次叫价，第二次叫价，成交”和“叫价，叫价，成交”，就是例子。戏院门口招揽观众的叫喊声是：“快，快，快！”后面一般再加“紧跟上”3字。美国法院的审判也提供例证。其一是“听好”或“肃静”都重复3次。其二是证人的宣誓。证人宣誓时法庭要求他讲“实话”重复3遍，他宣誓要“说实话，全说实话，只说实话”。在婚礼时，还得做出“爱，敬，从”的承诺。

　　在美国民间语言中，还有更多的例子。其中一些是押韵的：“第一最糟糕， 第二无所谓，第三才好得没法比。”另一些则不押韵：“嘴上讲一分钟，需要思考一小时，坐着想一生。”或者是军队中的信条，其中之一说道：“如果它移动，就向它敬礼！如果不动，就捡起来；捡不起来，就覆盖掉。”更为有趣的是美国人倾向于把原来单一的结构改头换面，使其变成三分结构。于是从“能做的，去做”开始，人们加上，“不能做的，教别人去做”；最后的形式是，“能动手做的，动手去做；不能动手做的，教别人去做；教不了的，请老师去教。”美国盛行的告别辞中也反映了这样的模式：第一阶段是：“好自为之”，第二阶段是：“不能好自为之就留点神！”随后的第三阶段是：“若不能留神，就玩吧！”

　　就文化模式研究而言，服装同食品一样，也能够给人许多启迪。如前所述，许多衣服都有3种型号：小、大、中。而且，一般来说，美国人穿衣服都穿3层。男性运动衫的前面往往钉3粒扣子。夹克衫外面的口袋一般也是3个，男子往往在上面的那个口袋里放一块手帕。手帕可能折成三角形，露出1只角，或者，为了追求奇特效果，把手帕折叠得很别致，使它露出3个角来。

　　以上我们探讨了美国物质文化的一些例子，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交通灯一般分成3部分：红灯/停，黄灯/小心，绿灯/行。高速公路上通常有3条车道，中间的一条创造了一个与美国政治态度有关的隐喻：左派、右派和中间派。自由通道标志一般列出3个出口，汽车上的变速装置按传统分为开车、空档、倒车3部分。这种装置可能给人一种必须如此的感觉。有些牌号的汽车质量也分3个档次，尽管有关一流车、二流车和三流车的概念被巧妙地掩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