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0 父亲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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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ssue : 总第 172期

  Provenance :青年社交

  Date :1995.7

  Nation :

  Translator :徐鸣飞

  从儿童时代起,父亲就特别喜欢马和骡身上所特有的坚果般的甜味。当他长大以后,他在田里和它们相伴,他用马匹和骡耕作,在每个周末的下午他总活跃在乡村广场上举行的赛马比试中。他异乎寻常地喜爱在马鞍上的感觉,以至于他在睡觉时把马鞍作为他的枕头。我们的母亲过了很长时间才渐渐习惯了父亲的异常举动。

  可以这样说,马是父亲对生活产生激情的来源,而靠马是不能养活我们的,养活我们的是父亲在油井钻机上的那份工作。他是一群采油工中的熟练工,当油井奔腾时,采油工的报酬是很丰厚的;但当油井干枯时,采油工就不得不向别处迁移。所以,我家总是在中部和西南部的油田区奔波不定。

  为了求得安定,父亲离开了采油队,他决定留在废弃的油田区照看油田和周围的农场。这份工作的薪水当然要比采油低,但是生活可以稳定下来,工资每星期都寄来,公司还提供住房,虽然当时的房子很简朴的。

  我们相信,这一次我们会在这里住上很长的时间,于是,我们更想把我们的屋子打扮得漂亮些,以往我们对即使是住不了多久的屋子也是尽可能地把屋子打扮得有家的气氛。

  尽管我们相信我们会住一段时间,但毕竟还是不属于我们的临时的房子,然而,父亲还是买回了一匹名叫“战云”的白眼圈、身上有花斑的公马驹。父亲在“战云”身上倾注了他所有的爱马之心,每个工作日的黎明,他都要在马棚里和“战云”待上1个小时,他给它喂食,为他洗刷。傍晚,父亲遛马直至太阳落山。

  他给“战云”的马棚安置了各种舒适的设备:流动的水源,装着盐块的盒子,可以应付各种天气的毛毯,以及放满了一个小木橱的医治马病的各种药物。父亲甚至为“战云”安置了一台风扇来驱赶苍蝇。母亲抱怨说,马棚已经布置得比我们的房子还要铺张了。

  妈妈总是尽力地美化环境,她为卧室和客厅配备了椭圆形的厚地毯,她把我们的地板擦得一尘不染,我们甚至可以坐在地板上吃饭,但是她依然不满意。我们的饭桌是邻居送的,很粗糙,没上过漆,妈妈用一张油布把桌子藏在下面。妈妈很想要一张漂亮的餐桌。

  一天,她在镇上看中了一张光泽很好的胡桃木桌子以及几把椅子。她可以想象这些家具再配上镶花边的桌布会使我们的房间焕然一新。但一套家具要100美无,这价父亲根本接受不了,母亲很沮丧。

  因此,我们弱小的母亲只能把她的梦搁在一边,继续过她的日子─跪下来擦地板,站起身在转桶里洗衣服,在熨衣板前弯下腰,用很重的蒸汽熨斗熨牛仔裤。她已经闻惯了肥皂水和湿棉花的气味,但她并不抱怨,她还常常为采油工中只有父亲穿的是熨过的内衣而骄傲。母亲力求生活环境的舒适和洁净,对每件家务事都要安排得妥贴完美充满了激情,她没有一刻歇息。终于,她感到以自己变得虚弱了。就在父亲买下“战云”的第二年,她病倒了。她发着烧,咳嗽,呕吐不停。

  一个墨西哥老医生为母亲看病,他说母亲是累垮的,严重贫血外加因吃了发馊的食物而引起的食物中毒使她的病情十分危险。母亲陷入了昏迷,我们想她快死了。然而她醒了过来,她含着泪亲吻了我们每个人,屋里一片沉寂。菲特帕,我们的一个邻居住到我们家帮助照顾母亲,她给她喂药、喂汤,每天早上为她擦身换衣。但是母亲的病情不见好转。医生说,我们除了祈祷和等待已经无能为力。

  父亲独自一人走进马棚,在那里,他终于痛哭失声。这个粗犷的男子汉狂乱地向上帝发誓,如果他的妻子能够康复,他将会去做一切。我会卖掉“战云”,我要买回一张漂亮的餐桌,主啊,如果你能把她救回来的话。父亲哀哭着向上帝许愿。

  我们无法确定,是否是因为父亲的祈祷,还是因为老医生的汤药,或者是菲特帕的照料,总之母亲奇迹般地康复过来了。当她想下床挪动脚步的那一天,父亲溜了出去,他把他的“战云”拉到拍卖人那里,他把他的“骄傲”卖了一个最高价——150美金。

  “战云”走了,父亲像失去了魂,也常常出去喝醉了酒。当死神踏进我们的门槛,他不得不低下头向上帝许愿;但是死神走了,他的妻子恢复了,他却因失去了爱马而陷入痛苦中。父亲也许已经后悔,他应该想法使两者都能保住。

  无论如何,茫然过后,父亲走进了家具店,买下了一套漂亮的桌椅和一块镶了花边的白桌布。我们这些孩子欢笑着跳东跳西地帮助父亲把桌椅布置好。然后我们把母亲扶下床,搀到餐厅给她一个惊喜。母亲喜出望外,她愣在门口。父亲急切地问,你怎么啦?等母亲回过神来,她发现这套桌椅并不是她梦想中的胡桃木桌椅,它是下等橡木做的,白色的漆也涂得不好看。然而这一切已经并不重要。她看着她的丈夫和孩子,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我亲爱的。”母亲靠在父亲的身上说,“它很美,我很喜欢。”

  这套桌椅,母亲整整用了37年,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都跟着我们。有一天母亲在那桌子已经剥落了白漆的木质中发现了一颗可爱的天然稻谷,这时候,母亲才下决心把桌子漆成自己梦寐以求的胡桃木色。

  母亲死后,我姐姐把桌子搬到了她的餐厅。

  我们知道母亲的苦心。无论漆成什么颜色,父亲的餐桌总是美丽绝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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