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6 “加迪夫巨人”始末

　　Author :蒋一民

　　Issue : 总第 30期

　　Provenance :历史

　　Date :

　　Nation :法国

　　Translator :

　　在美国，一个骗局引起了一场闹剧……

　　一

　　一个多世纪以前，在纽约州的宾汉姆顿，住着一位名叫乔治·弗尔的雪茄制造商。1868年的一天，他来到衣阿华州的阿克雷看望他的一个姐姐，并同姐姐一起去听一位叫作杜尔克的牧师布道。

　　这天晚上，杜尔克多次提到《创世纪》中关于曾在地球上生活过的巨人的事迹。为了表示自己并不随附世俗之见，弗尔站起来，从嘴上取下熄灭了的雪茄，问道：

　　“这些巨人，确切的身高是多少？”

　　“10~12英尺之间。”牧师毫不迟疑地回答。

　　弗尔对《圣经》了如指掌，知道那里面根本没说明巨人到底有多高。但他发现听众对他的质问明显地持不赞成态度，便不再争辩；然而这却使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既然他的同时代人如此天真，居然相信这种故事；他，乔治·弗尔，何不搞一个巨人来嘲弄一下，并赚一大笔钱呢？

　　几天后，弗尔悄悄地到衣阿华州的一个采石场买下了一块石膏石，把它运到芝加哥，放在一个朋友家里，然后请来一位雕刻师和一位石匠，让他们做一个赤身的巨人。

　　四个月之后，两个艺术家完成了这件作品，石人高14.5英尺，重2990磅，手艺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这巨人就同《圣经》中想象的一模一样。皮肤上的汗毛孔是用榔头敲出的许多针眼，石膏石本身有许多发黑的条痕，看上去就象是筋络，再用硫酸腐蚀，产生一种古老的褐色，象是在地下埋藏了几千年一样。

　　巨人被装在一个大箱子里，贴上醒目的“机器”字样的标签，由火车运到了离宾汉姆顿不远的尤里昂。弗尔的一个表兄维纳德·M·勒威尔在那儿的加迪夫村附近有一个农庄。一个漆黑的夜晚，“机器”被装上一辆四匹马拉的大车，运到了勒威尔的农庄。

　　弗尔、勒威尔、勒威尔的一个儿子和一个叫阿姆斯的农庄工人把巨人从箱中抬出来，埋在谷仓后面不远处一米深的地下。他们把地整平，种上苜蓿。四个人发了誓严守秘密之后，第二天就象往常一样各忙各的去了。

　　二

　　1869年夏天，根据弗尔周密制定的计划，勒威尔老是在其他农庄主面前抱怨说，他那口井的水位下降，连牲口的饮水都不够了。十月中旬，他请来了两个打井工人，准备另挖一口井。他自称能用魔杖寻找水源。他拿着一根小棍，领着工人在地里转了几乎一整天，小棍什么反映也没有。等走到谷仓后面那块苜蓿地时，小棍突然猛地扎入土中。

　　“你们明天早上就从这儿开始挖！”他带着灵感忽至的神情对工人说。

　　第二天早上，勒威尔大张旗鼓地到加迪夫忙着购买打井所需要的材料。这也是弗尔的精明之处，为了让勒威尔在发现巨人时不在现场。当他下午回到家里时，看见那块苜蓿地里聚了一群人，他急忙奔过去，担心地问道：

　　“出了什么事？有人受伤了吗？”

　　早上开挖以后，打井工人触到了坚硬的东西。将近中午，石膏巨人便整个被挖了出来。惊愕之余，人们奔走相告，很快这消息便传了出去。

　　第二天，整个纽约州都开始谈论这件事。掘坑上面支起了一顶大帐逢，入口处竖着一块木牌：“请看石化巨人，仅需50美分。”这天是星期日，到勒威尔的苜蓿地里来的好奇者络绎不绝。附近的四个牧师结仗来到这儿，他们问对宗教人士是否可以优待一点。

　　“哦，那当然”，勒威尔殷勤地回答说，“对于你们，只收25美分就行了。”

　　这四个教士从帐逢中出来后，异口同声地对这场的人说，躺着的这个人确是一个远古时代的人类。在他们自己眼里，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证据，证实了圣经所说的一切以及他们在圣坛上宣扬的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

　　由于教士确认了巨人的身份，人们对于他的热情令人难以置信地膨胀起来。马车开辟了通往加迪夫的班车线路，铁路公司也从东南几百英里以外的纽约城发来专车。

　　八天以后，勒威尔在帐逢入口处平均每小时收入26美元。他把钱存入西拉居斯的一家银行，10％留给自己，其余都暗地里转到乔治·弗尔名下。另外五个参与这个秘密的人也得到了分成，因而他们乐得保持缄默。

　　当一些朋友把发现巨人的消息告诉乔治·弗尔时，这个雪茄制造商耸了耸肩膀，回答说：

　　“你们在跟我开玩笑。这肯定是假的，我从来不会相信这样的荒唐事……”

　　当他单独同勒威尔在一起的时候，他又给了勒威尔一些新的指示，头一个便是把参观费由50美分提高到1美元。

　　三

　　秋天，“加迪夫巨人”被送到了西拉居斯的一个展览馆中。好奇者仍在源源不断地涌来，而学者们也开始认真关心起来。弗尔心想，这下真相暴露了。可是不然！他发现欺骗最讲科学的专家也象欺骗最愚钝的乡下佬一样容易。耶尔大学的两个著名教授，一个是奥塞列尔·G·马施，具有国际声誉的化石专家；另一位是当时美国最著名的化学家本杰明·希利曼，给巨人做了鉴定、确信这是一个史前人类的化石。

　　此后，便有学者把这个巨人作为他们关于人类起源的某些理论的证据。这些理论既花样繁多，又相互矛盾。于是激烈的论战爆发了，尊严的教授几乎要动手打起来。唯一的一个明眼人的话却无人相信。这就是安久·D·怀特博士。他准确地认出“加迪夫巨人”是个什么货色：一个现代的石膏像。

　　这时纽约有一个名叫菲列斯·T·巴朗姆的人，满怀兴趣地注视着整个事态的发展。他在百老汇大街经营一个专门收集（人造）奇物异品的博物馆，他认为巨人的真正位置应该是在他的收藏品中。他向勒威尔建议以一万美元的价钱购买巨人。但是根据弗尔的指示，勒威尔拒绝了。巴朗姆便请了西拉居斯的一位雕刻家立即为他仿制一个“加迪夫巨人”。

　　1869年12月初，以戴维·哈劳姆为首的一个财团以四万美元的重金从勒威尔手上买下了巨人的75％的股份。哈劳姆叫人把石膏像运到纽约城，在百老汇大街收费展出。但与此同时，巴朗姆在他的博物馆门前贴出布告，宣称真正的、唯一的“加迪夫巨人”在他那里，哈劳姆提出诉讼，但被一位明察秋毫的纽约法官驳回，在他看来，这两个巨人半斤八两，都不值一文。

　　但是这场诉讼风波却给两个对手带来极大的好处。纽约人蜂涌而来，也许他们只是为了看看闹得如此不可开交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在波士顿，好些学者和著名人物又重新对“加迪夫巨人”进行了鉴定。著名的解剖学家奥利佛·温德尔·霍尔摩斯想到了一个在他之前检查过巨人的所有学者都没有想到的简单的主意。他在巨人的耳后钻了一个洞，发现这只是个大石块。他肯定巨人是个石像，但“可能是一个远古时代的石像。”。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哈劳姆的收入，也丝毫没有动摇那些相信《圣经》中所说的巨人曾在地球上游荡的人的固执。

　　奥·温·霍尔摩斯的鉴定却给幽默作家提供了材料。他们笔下的巨人有一个硕大的石头脑袋，而且经常被用来讽喻政客和东北部各州的领导人。

　　最后还是纽约城的记者，在对巨人的出土追根求源时，才使这场骗局大白于天下。在加迪夫和西拉居斯的调查最终把他们引向了宾汉姆顿的乔治·弗尔。此时，弗尔已在巨人骗局中净得了十万美元，不慌不忙地接待了他们。他从嘴上取下熄灭了的雪茄，说：

　　“好啦，先生们……我想我还是把故事从头告诉你们吧……”

　　人们要求西拉居斯的检察官追究弗尔的欺骗罪，但被拒绝了。这位雪茄制造商并未触犯任何法律，他从未说过他的巨人是真的；他的代理人勒威尔以及哈劳姆也总是只限于重复权威科学家和宗教人士给“加迪夫巨人”所做的出色的鉴定。

　　四

　　甚至在全国报纸都刊登了揭穿骗局的新闻以后，还有很多人认为这是宗教的敌人对这个《圣经》时代的幸存者的攻击。

　　因此，正当哈劳姆及其合伙人认为巨人不再具有商业价值的时候，他们高兴地发现自己错了。石人所过之处依然人群如涌，又给它的主人赚了10万美元。

　　在此后30年里，巨人在美国集市聚会的展览上继续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1939年，纽约州教育部门在加迪夫树立了两块纪念牌，指明70年前巨人出土的地点。

　　1948年。到此为止，巨人已多次易主；纽约州历史协会买下了巨人，并把它安置在库帕斯当的“农民博物馆”。今天，为了一瞻其风采，参观者仍要付1美元进入这个博物馆，当然，同时还可以观赏其他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