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7 爱的旅行旋律在边疆

　　Author :郑蜀炎

　　Issue : 总第 39期

　　Provenance :解放军报

　　Date :1984.6.14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不要象维特那样呻吟，他的心只为绿蒂燃烧。你要告诉你的人民，钟声敲响了警报……”也许，喝黄浦江水长大的边防某部代钱先教导员并没有读过海涅的这首诗，但身为军人的他，当边塞燃起狼烟时，心就震荡在战鼓号角声中了。但让他担心是，是妻子刚从上海来到边疆，由于水土不适，病倒了——上吐下泻，高烧达四十度，时常陷于昏迷之中。

　　战争之车必须以最轻的负荷，才能尽快地驶向胜利。全营十八个来队家属怎么办？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呢。看着躺在床上输液的妻子，看着搂着妈妈脖子哭的孩子，他几次欲言又止，几次几乎动摇了决心。但，他终于开口了。

　　没有哭泣，没有责怪，有的，只有军人的妻子才说得出的铿锵话语：“我不拖你的后腿，营里来了那么多家属，我不带头怎么办？”于是，一副担架出发了，从营房，抬往车站。担架上，躺着代钱先那还不能走动的妻子。

　　他走了，系在身上的，是一颗负疚于妻子的心；充盈在胸中的，却是为祖国而战的丰沛的豪情。记得一篇小说中有这样的话：“只有这样的军人才配娶这样的女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做军人的妻子。”如果你在战场上表现出一个男子汉应有的英勇，那勋章、鲜花会记下你的功绩的。但她呢？唯有这山、这树、这伸向远方的长长的铁轨，会记下曾经有这么一位妻子，这么一副担架……

　　在同一个时刻，有一位叫乔国祥的指导员正在河南老家妻子的病塌前忙碌着。已报了几次病危的妻子揪着他的心。茶汤饭水，他几乎是连轴转地伺候着已是十分赢弱的妻子。突然，一封“火速归队”的电报递到他手里。它和妻子垂危的病象如同两扇磨盘，把他挤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很快，在他心灵的天平上，军人的责任感渐渐占了上风。

　　“走？！”他试着才提出个话头，却不啻于在这个家庭中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大门“砰”地关上了，家里人轮流把住大门。军令如山，军情似火。乔国祥默默走回自己屋里，草草收拾了一下行装，轻轻来到后院墙边，纵身一跳，便跳出了这个极其需要他的肩膀去承担重量的家，一个人脚步踉跄地向车站奔去。

　　不，大嫂，别责怪他“郎心似铁”，在南下的火车上，一想起你的病，他就抑制不住地将头伸出车窗，向家乡的方向了望，任泪珠在扑面而来的风雨中卷走。这一切，因为他是军人，他缀在衣领上的领章，决不是为了给自己增添几分威仪，它就像两道坚实的闸门，控制着军人感情潮水的涨落、流向、使之服从于祖国的需要，时刻准备作出牺牲。

　　如果说成年夫妻之间的感情少低吟浅唱之句，多急管繁弦之章；那青年恋人们的袅袅心曲，该富于罗曼蒂克的色彩。他们总是把醉人的醇香和浓郁的炽情化作草地幽径上的行行足迹。“林中的小路有多长，只有我们漫步量。”啊，幸福地漫步吧，“既然青春给了你们这个权利。”只是不要忘了，此刻，有多少和你们有同样权利的青年军人，正把自己的脚，迈向随时都可能与死神邂逅的战场……

　　从军校毕业的排长刘国华在边陲陡峭的小路上，曾多少次幻梦过对在和平环境下生活的青年来说是极为平常的漫步啊。几天前，这种幻梦几乎成了现实——他探亲回家后，立即给在外地的女朋友发了电报。而她一接到电报，也马上登上了火车。就在刘国华准备去接站的时候，伴着急促的敲门声，一封命令立即归队的电报送来了。顿时，湖畔的漫步、郊外的野餐、柳荫的絮语……一切甜蜜的设想，全都卷入了匆匆收拾好的行装里。

　　带着遗憾，带着眷恋，他将自己的脚迈向车厢。

　　“啊，你！”

　　“啊，你！”

　　站台上，一个定格，两个人影。就在南下的火车启动前三分钟，她乘坐的火车驶进了站台。熙熙攘攘的人流，喧闹不已的声响，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有的，只是深情的嘱托；有的，只是漫漫温馨的目光……

　　军人的爱是深沉的、浓缩的，他们用战功、勋章甚至牺牲来证实自己的爱。如果要描绘，只有凭苍穹的无垠的碧蓝；如果要形容，只有用大海的澎湃的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