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6期

我的梦想成长在家乡的土地上

作者:尹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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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述/永 锁 文/尹一行
  
  我一直认为只有在北京才能成就我的梦想
  
  高中毕业,由于偏科偏得厉害,我没考上大学,但也不想回村务农,父母为我定好的亲事我一直不同意,就暂住在县城二叔家。父亲三番五次来二叔家催我,说“对象”到北京一个干部家当保姆了,让我去找她。我不承认她是我的“对象”,父亲大发雷霆,断了我的财源,没办法,我只好打点行装,离开家乡。
  来到北京,我没去找“对象”,先在火车站帮人扛行李包。又在建筑工地搬水泥,繁重的劳动弄得我整日灰头上脸疲惫不堪,万般无奈,我给她打了电话。“对象”在一个离休干部家当保姆,这家人都对她很好,他家大儿子在北京一个饭店当客房部经理,于是我很快被介绍到那里做了卫生员。
  这是一个像宫殿一样的地方,出来进去的每个人都衣冠楚楚,彬彬有礼。总务部经理是个戴眼镜的白净女人,大约有30岁左右,一见面她就开玩笑说:“哇,这小家伙怎么有点像林志颖呀。”
  我的工作是在洗手间搞卫生,给人递毛巾,我每天穿着白制服早早来到漂亮的洗手间。将台面玻璃擦得光亮洁净,便池刷得洁白如玉。然后将身体挺得笔直。等待每一位客人。来后不久,我就收到了第一笔10元钱的小费。
  我早就听说饭店客人给小费,但没想到这么大方,也没想到这么容易,我捏着10元钱兴奋极了,但犹豫再三,我还是在换班的时候,把它交给了总务部经理。
  总务部经理觉得很意外,她出神地看着我说:“这么漂亮的小伙儿,怎么偏偏生在农村呢?”
  我不好意思了。的确,在洗手间,我经常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为自己的命运叹息。我总幻想着,有一天,会有哪个导演或者有权力的人,来到洗手间,他们会突然发现我。于是,我的一生就将重新开始,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总务部经理接着问我:“钱干嘛不自己留着?你不缺钱?”
  我想了想说:“我不想这样做,也不想在卫生间干一辈子。”
  随后不久,我走出卫生间,成了一名门童。饭店的门童都是职业高中毕业,经过挑选和培训才能上岗的,我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父亲来电话一次一次地催问,去看没看“对象”。他要我每周都去。要我给她买东西,我答应了。但没有实行。我只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而“对象”却经常来看我,她的装束,她的言谈举止;使我在北京哥们面前越来越感到难堪。我不愿在饭店见她,我要求她来之前一定给我打电话,我再带她到外面遛弯。我知道,如果不是父亲,我会很快中断和她的联系,因为我太渴望变化了。
  一个四月天的中午,一个穿背心的胖男人走到门口,我上前拦住他说:“对不起先生,衣冠不整不能进去。”
  “你说谁呢?”他蛮横地推我。
  “饭店有规矩,您看这里有提示。”我指了指身边的牌子。
  “我住这儿你知道吗,谁这么冷天穿背心?我的衣服脏了。”他提起手里的包给我看。
  “那请您先穿上,否则我们会挨批评。”
  “一个外地臭小子?在这儿人模狗样的你装什么。”他使劲推了我一把,我没提防,险些摔倒。我有些发怒了,一把将他推出门,嘴里却说着:“对不起了,先生。”
  “你打人?你还敢打人?”他突然一个耳光扇过来,一位北京男孩正在给别人开车门,看到这里发生情况,赶快走过来。但我已经控制不住了,一拳朝那胖脸打过去。
  “住手!你疯了。”北京男孩在喊。
  血,从胖男人的鼻孔流出来。
  “是他先打我的。”我争辩着。
  北京男孩不理我,上前去扶那男人:“别生气!他身体不舒服,又是新来的,脾气有些不好,您原谅他。”他一个劲儿地替我道歉。
  “不行,这事没完,这饭店还开不开了?简直反了天了!”胖男人大叫着,用手抹嘴上的血,北京男孩赶快拿出纸巾给他擦。
  前厅部经理很快出来.他板着脸对我喊:“回去!”
  我静静地在经理办公室等着,好一会儿,经理回来了,他一句话不说,坐在经理台后面盯着我。我忐忑不安,不知会得到什么处理。
  “你可以走了。这个月的工资赔偿人家,饭店还要为你赔偿损失。”
  “是他……”
  “不要说了。”经理不等我说完,拿起电话打到总务部,总务部经理说:“还回去干你的卫生员吧。”
  “还干卫生员?”说实在的,离开总务部之后,我以为再不会回到洗手间了,我以为我的梦想已经开始一步步实现了。
  在此之后,我耐心地在洗手间捱着我的日子,几个月过去,除了小费,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借酒浇愁的日子令我醉生梦死
  
  “对象”主人家的老太太去世了,女儿要将父亲接出国,他们不再需要保姆。“对象”找到我,问我回不回去,我说回去干吗?她羞涩地低头不说话,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回去不久,父亲来信让我回去,说要谈“办事”的事。我没有回信。又过了一些日子,父亲和二叔来了。他们说母亲病得很厉害,家里缺钱,缺人手,让我赶快回去看看。我的北京哥们提醒我:“傻小子,你可别落入圈套。”
  我说不会的,农村人老实,不像你们心眼多。他们笑,就看你的了,我们等你。回家以后我才知道,母亲其实并没有病,父亲只想把我骗回来,商量结婚的事,我愤怒至极,坚决不同意。我后悔没有听北京哥们的话,我说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这样强迫我?当时我想,只要自己坚持住,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但我低估了父辈们的能力。
  回来的第三天晚上,父亲把我叫过去,当时炕上地下坐满了人,有二叔三叔,还有村里同姓的大爷叔叔们,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父亲先说话了,他说,人是要讲信用的,北京人做生意,不讲信用也做不成,定下的事就应该实行,家里不允许不讲信用的人。在外面做生意的一个叔叔也说,口头协议也是有合同效力的,况且双方还交换了订婚物品。
  我不想反驳,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我也不能反驳。接下来,他们采取的是“车轮战术”;他们轮番说教,谁说累了,就到厢房去休息,只有我,要始终坐在这里,直听到深夜。直听到第二天早晨,我困得不行,累得不行,但还要打起精神,我不敢不尊重他们。整整四天四夜过去,我的精力完全耗尽,信念,毅力,都被摧垮,我只看到父辈们的嘴一张一合,却一点听不到声音。我还记得父亲使劲推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不住点头,我不知道他问了什么,但我什么都答应了,我只想休息,一切随它去吧。那天之后我被他们拉到“对象”家,我看到了我的“对象”,看到了书记,她家也坐满了人,大家熙熙攘攘,不知在干些什么,很长时间过去,我又被拉了回来,我终于可以睡了。
  是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答应的,没有一点错,我屈服了,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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