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2期

被细节谋杀的爱情

作者：梅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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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她的缘分，是从牙齿开始的。
　　第一次见她，她便对我笑，细长的眼睛要飞入眉梢般娇俏。你肯定喜欢吃瓜子，她说的时候眉眼依旧笑着。我惊喜并诧异：你怎么知道的？她的眉眼便笑成了怒放的花儿。哈哈，因为你门牙有缺口。她龇着牙，喏，我也有牙缺。
　　两个人便一起大笑，就这样，我和她成了朋友。没事时，我和她便会买来大包大包的瓜子，比赛似地嗑着，瓜子皮脱口而出以漂亮的弧线在空中划过，这时，她会眯着眼，很有深度的样子，狠批“既生瑜，何生亮”的古话。谁说“瑜亮”不能同一战壕共事，谁说瑜亮之间不存在温情友谊!咱俩就是活标本，都爱吃瓜子的“瑜亮”完全可以坐在一起分享瓜子的美妙。我便笑她瞎掰，不过想想也挺有道理。
　　有一天，她打来电话，孩子般兴奋，快看电视，看那个广告，笑死我了。我打开电视，只见一个爱吃瓜子的漂亮妈妈，正指着自己的牙缺，笑意盈盈，要用某某某牙膏哦。我龇着牙嘿嘿乐了，以后，只要看到那个广告，我就会敲着自己的门牙嘿嘿傻笑。
　　就在我嘿嘿傻笑的时候，她抱着一堆瓜子来了，后面还有个跟班，我绕过她，看到了他，我的眼前一片恍惚，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我嘻哈着去迎她怀里的瓜子和他，却不敢迎他的目光。那天，我嗑了很多瓜子，而且嗑瓜子的姿态漂亮极了，但没人欣赏。他欣赏的是她，他说她的牙缺好可爱，他说她嗑出的瓜子皮像柳絮一样漫天飞舞，美极了。他和她的缘分也是从牙缺开始的。
　　有了他，她和我慢慢远了，我还嗑瓜子，但味同嚼蜡，心里空落落的，想起了“既生瑜，何生亮”那句老话，我悲从心来。她也牙缺，我也牙缺。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呀。为什么他却喜欢她？如果没有她，他会喜欢我吗?有她何必有我，有我何必有她!她偶尔来找我，我态度极其冷淡。她似乎没有察觉，对我一如从前。
　　半年后，她打来电话，哭得很伤心，她说和他分手了，相恋了半年，他竟然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瓜子，她迷茫，她开始怀疑爱情。听着她的痛苦，我并没有幸灾乐祸的快感，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她似的心疼，我又想起了那句话，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呀，女人最了解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买了大包的瓜子过去，和她坐在地板上嗑了个“遍地月光”。仿若又找回了从前“瑜亮”的温情。
　　他来找我，竟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他苦笑，我这人向来都是大而化之，那天她让我给她买瓜子，我就买了正林的黑瓜子和白瓜子，谁知她要吃葵花子，她看到瓜子，哭了，说我不爱她。我是真的爱她呀，她怎么就不相信呢。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我希望他们和好如初。
　　我转达了他的话给她，她说连爱人的喜好都不清楚的男人，怎能把爱交付于他。她年轻气盛，决不回头，我为他难过。
　　我知道她的脾气，像许多女孩子一样，特别注重细节和完美。她说，爱是由一个个细节串起来的，没有细节，怎成爱情，可她却不知道，满则溢，有时候太注重细节，往往会适得其反。就像他们因牙缺缘起的爱情，到最后却被细节谋杀了。爱情就像牙缺一样，并不完美，却自成风景。我想，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没有了爱情。我和她的情谊顺风顺水。我们在成长，爱情还会来。
　　（陈健新摘自2005年10月14日《广州日报》，张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