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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8年第1期

步行街:城市空间的性别魅影

作者:张 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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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与空间的原始关系,在今天被消费挟持。女人与空间的故事变得乏味,从资本的阳具形象到消费的幽灵形象,过剩商品制造的幻觉瘟疫,不再关心本能、交流与空间的主体性,制造欲望比欲望本身更加重要。但这有关性别以及欲望的外科手术带来的后遗症就是,空间越繁殖,流离失所的感觉就越浓厚。
  
  新空间,新尺度
  
  一、母性尺度
  以高度为准则耸立起来的现代城市,正在受到批判。高度崇拜是工业主义时期,人的自大与傲慢极度膨胀的表现。高度同时代表着新兴资本主义的胜利,王权旁落,资本的时代来临了。资本帝国企图站在世界的制高点上,欢庆他们的成功。高层建筑是权杖的喻体,高度以刺向天空的姿态,秉持并传达着征服的野心。在一定的高度,人类自己创造的新偶像——资本,正俯视着人类难以预测的未来。
  近代以来,公平交易与契约原则为主导的政治经济学,生产了新的权力。新权力最为醒目的形象代言人不是托拉斯垄断集团,而是城市的高层建筑。高层建筑所遵循的权力语法就是:自我挑战与自我征服,经由人文主义理想的精心装扮,完成其资本运作与扩张的神圣目的。这是男权中心主义世界观,从王权古城到高层建筑的延续。纽约世贸中心双子塔建筑将这样的世界观,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直到“9·11”事件发生,神话才宣告结束。法国哲学家鲍德里亚早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就预言:尽管双子塔比其他大楼都高,但却意味着垂直的终结。
  高度的进攻态势受到重创,高度在自身的复制与循环中结束了高度,这种征服、扩张与垄断的阳具逻辑,让竞争本身失效。受伤的城市正在寻找新的尺度,来修复重创。
  在商业复兴逻辑中,应运而生的步行街,尽管被消费的迷雾所笼罩,这毕竟不同于高空作业。一种新的尺度,一种用肉身与脚步就可以丈量的尺度,而且具备纵深的空间,正在受到人们的追捧。水泥丛林中,人们艰难地寻找可以栖息的地带,经由街道带动的街区理念,具备了宽厚的母性形象,从而取代以高度为中心的、富有权威感的、凛冽的父亲形象。
  如果能够抛开功能主义的类型学划分,将母性尺度的包容、丰富、庞杂与自发性吸收进来,步行街就会孕育新的空间,去呼应空间的原始诉求,去呼应人性的诉求。
  商业步行街的大面积复制是危险的,正如高层建筑的复制,复制的唯一结局就是过剩。这承载丰富与多元的空间,很容易堕入一次性消费的廉价模式中。步行街就是步行街,商业也好、旅游也好、饮食也好、仿古也好,人们来这里,躲避汽车、躲避繁忙、躲避竞争、躲避消费强迫症,但依然可以和商品相遇。步行街的商品一定也区别于大商场,步行街的商品应该朝向人的内心、记忆以及感动,让一座城市的居民与外地游人,本地人与本地人、外地人与外地人,所有的人,都可以在这里相遇。这是所有人的空间,这是母性的空间,她不拒绝任何人,同时还能生长出新的心情,新的社群关系,新的购物体验。
  
  二、身体尺度
  1999年,中国第一条步行街在上海的南京路上诞生。在中国语境中,消费在一定程度上是某种还原,南京路就是一种恢复的努力。南京路步行街力图恢复老上海的气度,恢复市民社会的气息,恢复欲望,恢复身体尺度。
  南京路始建于1851年,原名花园弄,俗称“十里洋场”,到二十世纪初期就已成长为东亚地区最繁华的商业大街。随后在二十世纪后半期中国的历史剧目中,这条街一直是若隐若现的另类,她暗藏着身体欲望的机锋,与禁欲主义的计划经济意见不合,她能够选择的就是沉寂。二十世纪末,重建南京路,是这条街道身体记忆的复苏,她不属于消费经济学的范畴,是对时间的一次感应,所以第一条步行街的“一”表明,命运与街道相互叠加,街道亦如生命,有她的上下文。身体尺度不是一次粗暴的介入,不是人对街道的规划,而是街道规划着自身。
  也许是步行街出示了某种小尺度的内涵,小尺度的精微与深邃,抛开工程学上的数字衡量,小尺度丈量着人心的风景,并能够找到恰当的比例,呈现这风景。迷信消费的方向上,人们看不到这样的尺度,身体的尺度具有自主性,这里暗下去,那里亮起来,需要的是洞察力,而不是制造城市地标与城市明星的盲目冲动。
  在“窗口示范单位”的造城模式中,步行街像商品社会中女人的身体,被过度使用,身体成了配角。南京路步行街被所有的城市竞相模仿与复制,街道自身的结构、记忆以及个性被抹杀。展示商品的步行街本身,就是一件超级商品,或者利益交换的等价物,步行街可以交换政绩,交换GDP,交换建设的成果,正如对女人身体的色情想象,步行街的真实性被掩埋,被改造成了幻觉的残留物。
  当身体成为可通约的货币时,身体的真实性就丧失了,空间的身体尺度被遗忘,空间被高度符号化,身体尺度的秉持变得无比艰难。人们只有通过身体的挂件以及装饰物来识别身体的差异,在这个意义上,步行街成为某种具有装饰效果的城市配饰,加入了“时尚产业”的滚滚大潮中。城市化进程中的城市本身,也是一件更加炫目的昂贵装饰品。现代化的内在结构性功能被表面化,国际化是内在虚空的托辞,与真实相关的参照物不复存在,装饰品或者赝品只能通过彼此模仿与复制,来完成对现代化的想象。
  人们开始习惯谈论空间,好像空间是最容易对付的事情。空间似乎来无踪去无影,空间化的幻觉四处游荡。作为幻觉的替代物,空间的延伸产品包括开发区、住宅区、商业区、工业园区、科技园区、东部西部、东方西方,甚至男人和女人。空间能指耗尽了自身的语义资源,空间被规划挤满了,但空间依然是空的。因为身体尺度的匮乏,外在功能篡夺了空间的内涵,仿佛只要赋予空间某种使用价值,空间就应运而生了,这是后现代的空间神话,功能在先,而如何使用必须服从她。但空间实际上遵循的是交换价值,使用也是想象性的,这是后现代主义的空间宿命。
  南京路步行街的宿命就是日益景观化,从“十里洋场”的身体表述,变成了旅游参观的功能性表述。身体同样也被景观化,身体的独特性与个人性受到景观的支配,法国文化学家居依·德波认为,景观则是一种由少数人操纵,多数人默默观看的表演。
  
  三、差异尺度
  为了弥补因身体尺度的不足,导致的标本化与景观化,空间的差异尺度意味着,多数人的表演应该引起重视。
  西方社会正在兴起“反消费”潮流,人们试图恢复身体的记忆程序,人们不去现成的旅游步行街,不去商业步行街,而是结队跑到西部,想重新体验当时的英雄主义淘金热。但人们发现,景观已经先于人们到达了西部,一个原生态的当年的西部已经面目全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里太商业了。
  人们流离失所,但同时又无处可逃。
  在差异的关系之中来颠覆机械与刻板是徒劳的,差异有时候常常与商品共谋,差异之道也被商品所垄断,因为差异的表征被垄断了,空间与空间的划分区隔关系就是差异性的,人们是在功能层面体会差异的。但正如性别差异一样,差异原则最初的人类学界定,起源于乱伦禁忌。对偶制婚姻克服了人类的乱伦行为,在没有乱伦禁忌之前,是没有乱伦之说的,没有性别,同时也就没有差异。因为有了性别,才有了男人与女人的功能划分,但文化演进之后,功能差异往往被识读成差异本身。
  差异原则作为症状,引发了一系列的差异产品。差异展现为不容置疑与不容争辩,对街道的功能性区分,不是为了满足人们的差异需求,而是在规定着人们的需求格式与份额,人们被动接受了有关差异的硬性安排。这样一来,差异尺度最初的原生态的丰富性、随机性与混杂性受到限制,差异被差异自身所扼杀。一座城市可以分成工作的地方、消费的地方、娱乐的地方、睡觉的地方,如今在中国城郊兴起的商品楼小区,被人们戏称为“睡眠之城”。
  功能主义盗用了差异原则,使得街道与社区变得刻板与乏味,这是主题先行的现代化逻辑。在测绘图与设计图上,人被驱逐出境,人与空间的血肉关系,被塑造成宗族般的平面结构,好像只有在宗族平面,人才能被体现。没有男人,就不存在女人,但没有了女人,任何人都无法存在。母性尺度、身体尺度吸纳差异,同时让差异服从于人,而不是相反。但如今,颠倒无处不在,真相变成了瞬间的幻影,而幻影被人们体验为事实。
  于是空间再次成为权力谈判的多发地带,后现代主义的感官之城,并不仅仅意味着克服均质化与标准化,让差异原则取代这一切。反而恰恰是差异的吊诡,让功能主义大行其道。警惕差异的误用才是关键,权力平衡是根本性的问题。权力集中是反差异的,多样化的权力元素应该得到认可与尊重,这正如当初人们建造巴别塔,因为上帝不愿意看到人的沟通与合作,于是让人们操持各种不同的语言,巴别塔就永远停留在人们的想象之中了。
  街道何尝不是一座躺下来的巴别塔,她以匍匐在地的高度,让人们重新聚在一起,可以说话,可以交流,可以协作。在没有机动车辆行进的步行街,步行的原始意象仿佛重返大地,建筑向两边退让,让出了阳光、空气和水,街道再也不用臣服在建筑的阴影中,街道不是建筑客气谦让的表现,街道不是建筑与建筑之间的缝隙与副产品,街道有了自身的主人位置。
  步行街带给人们对新空间想象的可能,步行街是可对话的,可参与的,可书写的,朝向任何人、任何可能。每个人都可以在这路上写下属于自己的生命词条。
  一座百科全书式的城市,写在了人们的期待之中。一条维基风格的街道,一座维基风格的城市是怎么样的呢?维基百科式的城市,她应该是自发的、即时的、没有界限,没有中心,大家共同来书写城市,而不是被城市所塑造。
  
  张念,学者,现居上海。主要著作有《不咬人的女权主义》、《持不同性见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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