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2期

一位清华毕业生的死亡档案

作者:姜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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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卫人员审查了张旃的笔记本。张旃在1960年2月间的笔记中,记载了厂内主要生产部件以及各国汽车构造的相关资料。
  对于张旃的调查亦围绕他的社会关系展开。试图查清其患病前后各时期的思想活动表现;进一步调查其患病原因,复查病状;审查其笔记本,有否可疑内容;建国初期与张旃有通信和经济关系的人和事;甄别所绘制的图纸及其动机等。保卫部门先后调查取证了其堂叔张兹序、张兹墉、张兹埴的有关历史问题和现实情况,查阅了历史档案,调查其关系人是否具有特务身份,以及与其表兄黎斌通信的内容等。
  调查的结果大同小异,多数被调查人员的历史情况,仍然仅限于过去组织上掌握的情况,从中并未发现新的有价值的线索和问题。
  孤独的死亡者
  在柴油机厂厂区附近,有一栋坐北朝南的平房,是拖拉机厂的独身宿舍。早年是个大锅炉房。该锅炉房以东是洗澡间,后来全部改做小房间,做住户用。
  1963年5月6日那天,邻居听见张旃在叫喊,像是得了病。起初声音并不大,所以没有引起注意。到了第二天,张旃整整叫喊了一天,声音忽高忽低,或大声呼喊,或小声呻吟。大家在一起谈论张旃的反常情况,有人随口说了句:“疯子还能有正经的?”结果平时就很少与其来往的邻居们依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同情心来,给予这个孤独的患病者起码的人道关怀。
  1963年5月11日下午2时左右,即发现张旃得病的第6天,邻居们在一起聊天,又提到了张旃的事情,好几天没有动静,是不是人已经死了?于是有人提议去看看。
  人们走到窗前向里张望,见张旃躺在床上,张着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大家慌了手脚,跑出来找到宿舍收发员张士风,确信张已经死去了,于是立即报告了工厂总务科。
  工厂保卫部门对张旃的死因做了调查,并由公安部门对其进行了法医鉴定。张士风是独身宿舍的管理员,与张旃的接触时间最长,1955年和1956年曾对患了精神病的张旃进行过看护,1960年以后,张士风又同张旃住在一起。据张士风讲,在此期间,“没有发现有人找过孙志新(张旃),他那里很埋汰,谁也不到他那去”。2月份,张旃接到一封信,是灰色信封,从北京寄来的。此后,他就经常到收发室问有没有他的信。4月前他经常到宿舍收发室去,有时看看书,很少和别人谈话。他背的书包,除有几本书叫别人看之外,其他东西都不叫动。
  1963年5月11日14时,公安部门对张旃的住处和尸体进行了检查。据法医检查确认,张系因患精神病多年身体十分衰弱,营养极度不良,又患有多种疾病,结论系病死,无自杀或被害的可疑迹象。
  为了查清张旃窃取机密图纸和资料的嫌疑问题,对其全部遗物进行了清理检查,对有关资料和日记做了详细审查。
  根据遗留资料记载,张旃曾学习了数学、化学、机械加工等多方面的技术理论课程,并写了5本笔记。
  在张旃3年零3天的日记中,记有详细的生活活动情况。关于绘制的636厂(柴油机厂)拖拉机厂图纸的时间和来源也有记载。张旃经常到636厂和拖拉机厂工地溜达,看到工厂建设情况后,为了表明工厂发展的情形,而绘制了636厂和长春拖拉机厂厂区平面图。
  张旃对自己绘制的有关636厂、汽车厂和拖拉机厂的图纸是很重视的,因怕丢失,在1962年10月23日送到厂内保存。在他的日记当中都做了详细记载。经过对张旃全部衣物和各种资料的审查,没发现可疑情况,对其全部20本日记的审查,没有发现对现时不满或反动的言论。
  根据审查张旃遗留的全部信件和日记中有关通信记载,他从1959年9月以来向外发出信件10封,除接到上海表兄黎斌的3封回信外,其他亲属、同学等均无回信。在其表兄的3封回信中,亦无可疑内容。(以上见“关于可疑精神病患者孙志新<张旃>死亡情况调查报告”)
  据此,公安部门做出结论:根据上述调查情况,我们认为孙(张)的窃密嫌疑问题可全部否定,撤销今后工作。
  
  翻看一页页发黄的笔录和档案资料,我如同听到一个孤独的灵魂绝望的呻吟。那个时代的人们,极负责任地记录并构造了一个人的生命轨迹,迭现出一个无助的年轻人跋涉于泥泞之中的履痕。他最终湮没于世态冷漠的沼泽里,了其短暂的一生。
  人们是否应该更负责任地面对这个早逝的青年?从中得到足够的反思,学会善待生命,而不至于过早地忘却离我们并不遥远的悲剧。中国毕竟有过“后人复哀后人”的历史。
  
  责任编辑齐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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