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最后在大陆落网的国民党将军

作者:郑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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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蕴侠好无奈,心头说:“想几个月前,老子奉命去川东各县亲自点验、组织近20万人枪,围到老子身边转的师长、团长起串串。不想今天竟受这几个剪径小蟊贼的窝囊气!”
  只见瘦猴等土匪一跃而起,齐声乱嚷:“胡司令回来啦?”郑蕴侠心想:“要赶紧让这个草头司令放了老子!”他也张嘴大叫:“胡司令,救命啊!”
  那“胡司令”原是国民党军队中一个副连长,被解放军打垮了,纠集几十个难兄难弟占山为王。他恶狠狠地说:“这野物干啥子名堂的?把龟儿子掀到悬崖底下喂野狼!”
  瘦猴子忙说:“他是铁货客!好,我这拖出去!”说着就动手,把郑蕴侠拖出庙门,脚下已是万丈悬崖。胡司令一声怪叫:“给老子朝悬崖底下掀!”
  千钧一发之际,郑蕴侠脑袋里闪电般思索:“亮‘中统少将’底牌?不行,这些穷途末路的亡命野毛贼档次太低,要么不‘依教’,把老子绑送解放军那里请赏!”
  他忙吼:“胡司令,掀不得呀!”“胡司令”瞪着他:“咋个掀不得?”
  郑蕴侠说:“胡司令,我家有老娘!”“胡司令”说:“哪个是孙猴子石头里蹦出来的,只有你才有老娘?给老子掀啊!”
  郑蕴侠又吼:“胡大哥,掀不得呀!我是‘嗨’了的!”
  这个“嗨”指入了江湖袍哥。他突然念念有词嚷道:“‘大哥请登金交椅,三哥请上软人抬,五哥请坐龙虎案,各路弟兄两边排。辕门该由老么守,不是嗨哥不准来’……胡大哥,念我‘嗨皮’份上,手下留情啊!”
  原来自清代后,四川袍哥势力极大。郑蕴侠作为“中统”内最熟悉民间帮会的大特务,1944年还奉命到川南秘密调查宜宾“大刀会”,天天同袍哥打交道。他晓得同这些滥土匪打交道,只能用江湖上那一套。
  果然,“胡司令”一听郑蕴侠满口袍哥黑话,细细打量他一眼,凶相收敛,摆手说:“都是袍哥弟兄,松绑!”众人回到庙内。郑蕴侠“丢歪子”行了个袍哥礼:“兄弟大胆,紧贴胡大哥‘龙盘’‘虎坐’啰!”
  “胡司令”说:“兄弟,老子放你下山!路上遇上反共游击队,就说是老子胡春山胡司令的兄弟!”郑蕴侠忙起身拱手:“天地旗,龙凤旗,多谢胡哥打‘好字旗’!兄弟这就‘开摇’啰!”他怕夜长梦多,当下挑起担子急急出了山神庙。
  
  “何安平”改头换面再变“刘正刚”
  
  沿途解放军查得严,路上不时看见被枪毙的恶霸、土匪、败兵死尸。郑蕴侠躲躲藏藏又回到川南重镇泸州,寻处僻静小栈房落脚。
  钱已被“胡司令”搜走,好在棉衣中还藏了两个金戒指,他去票号换了点钱,买了泸州特产:1000把梳子和许多干桂圆(中药铺用的龙眼肉),仍扮成小生意人。回到栈房,跑堂小工叫张二娃,也是袍哥中人,对郑蕴侠说:“新安排一个跑药材的王大哥住你房里。王大哥也是‘嗨’了的!”
  这天半夜,郑蕴侠起身解手,见王大哥正用肥皂刻的假印章向纸上猛盖。郑蕴侠不禁一笑道:“王大哥,你哪是做药材生意的?原来专刻假‘朵朵’,做假‘派司’、假‘官票’的!”
  王大哥躲藏不及,干脆笑道:“你来,我送你两张‘护身符’!”说完,把一张“四川省绵阳县城关镇人民政府用笺”和一张“居民外出证”递过来。
  郑蕴侠硬绷,强嘴说:“多谢大哥美意,我有真证件!”
  王大哥嘻嘻笑道:“何哥子,你我都是道上的,用不着戴戏脸壳捉猫猫!我早看出你也是‘国’字号落难角色!”
  郑蕴侠心中大惊,忙说:“落难江湖,你我义气当先。不瞒王大哥,我当连长,遭解放军打烂了,逃出来跑小生意吊命……”
  王大哥叹了口气说:“改朝换代了,不少人就因为身上的‘派司’、‘官票’不过硬,栽了。哪能不要这个东西备用?”
  郑蕴侠忙拱手说:“王大哥如此义气,我多谢啰!”他接过那两张证明一看,心中又是一惊:“好个专业做假水平!上面还有解放军军管会政委、镇长的签名和私章,真是天衣无缝!这个‘王大哥’,极可能是外省‘军统’中专干‘特工’这一行的,也在江湖上逃命!”
  天亮起床时,“王大哥”早悄然远遁了……郑蕴侠心想“这个‘王大哥’好机警,还怕我卖了他!”他把昨夜“王大哥”送的证明拿出,心里涌出苍凉之情:“我堂堂法学院毕业的高才生、国民党将军,如今竟到了混迹江湖当小贩、朝不保夕的地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祖先人的姓氏‘郑’岂能丢?老子哪天被共产党逮住‘敲砂罐’死了,总要为姓郑的留点刚气!”
  想到这里,他在姓名栏上用笔细心填上“刘正刚”名字。
  郑蕴侠这个“改头换面”行动,太及时了——否则,几天后他将很难逃出西南公安局的缉捕大网,抓捕他的人“顺藤摸瓜”,已经“摸”到泸州。
  他逃到涪陵县,刚寻客栈住下,就碰上解放军荷枪实弹严密查夜。郑蕴侠心里狂跳,双手微颤忙掏出“王大哥”制作的证明,居然轻松过关。郑蕴侠心中说:“那‘老王’有先见之明啊!”
  原来,西南公安部会议曾传达上面关于“追捕残敌”的指示,其中有:郑蕴侠是“中统”有名大特务,又是重庆“较场口血案”的策划和直接指挥者。周总理曾指示对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郑蕴侠混杂在各色小商小贩中,一起“赶溜溜场”。后来,他靠袍哥中人帮忙,在乌江和长江汇合处凉塘乡的私家小厂“川东制服厂”当了个临时小工。郑蕴侠常说些“我们工人阶级要当家作主”之类时髦语,又不怕流汗水苦干,成了厂里“积极分子”。
  不久解放军的军代表到厂组织工会,一天厂里开“诉苦大会”,诉苦的人声泪俱下。副厂长突然跳上台高呼:“我要向工人弟兄讲讲我以前在重庆时,亲眼看见国民党特务制造‘较场口血案’的罪行!”
  郑蕴侠头上轰地炸响:“坏了,老子早被发现了!‘较场口血案’不是我亲任现场指挥扭打郭沫若、李公朴的吗?诉苦大会是对我来的啊!”
  在副厂长“诉苦”声中,会场里“坚决镇压国民党狗特务”的吼声惊天动地。郑蕴侠周身冰凉,头脑中一片空白……
  “刘正刚!”解放军军代表突然在叫他!会场中很多人跟着叫:“刘正刚!”郑蕴侠木然站起身呆立,心里只有一个意念:“要宣布逮捕令了,要宣布逮捕令了……”
  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军代表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刘师傅,请你到台上来,诉诉你受旧社会的苦!”
  郑蕴侠一下子回不过神来,讷讷地说:“我、我说不好……”会场中工友都在叫:“刘师傅,你是厂里积极分子,怕个啥子哟?大起胆子倒你肚子里的苦水嘛!”
  郑蕴侠终于完全清醒转来,慢慢走上台,心里飞快地想:“妈的,要我诉苦——老子该诉啥子苦?他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大特务,就慢慢讲了起来。说家里很穷,自己十多岁时,外婆生病发高烧,他去摸外婆额头,烧得烫手……家里却又冷又饿又没钱,砂罐里草药没熬好,外婆已惨叫一声死得邦硬了,后来……
  郑蕴侠讲得绘声绘色。“诉苦大会”他虽然过关,却着实吓了一大跳。不久厂里要压缩人员,正觉此地危险想拔腿开溜的郑蕴侠暗念“阿弥托佛”,离开了工厂……
  
  深山野镇潜伏8年终于归案
  
  1950年底,川黔接壤的濯水小镇上,出现一个寻亲的外乡人刘正刚,逢人便焦急地打听:“我表姐叫廖忠玉,他男人叫姜玉清,还有个小女儿……请问他们住在镇上哪里?”
  濯水镇现属贵州务川县,自古以来多民族聚居,民风极其淳朴。镇上居民纷纷说:“哎呀,廖忠玉两口子早回山东老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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