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中国远征军“国殇墓园”记

作者:彰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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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安羌大捷是中国近代史上中国军队第一次和盟国并肩作战取得的辉煌胜利。中国军队以兵力不足千人的劣势,击败10倍于我的日军,救出近10倍于我的友军,表现出中国军队对日作战的英勇顽强和谋略智慧,为中国军队赢得了国际声誉。
  由于仁安羌援救英军的卓越战功,孙立人将军荣获“英帝国司令勋章”和美国“丰功勋章”。
  一段有趣的后话值得一提:直到1992年4月,台湾当局见到美国总统布什致函给当年解救英军的一一三团团长、93岁高龄的刘放吾“在仁安羌大捷50周年之际,我愿再次代表国家,感谢你解救500名美国记者、传教士及数千名英军的英勇行为”之后,才给这位老将军补发了一枚“陆海空甲种一等奖章”。
  正当中国远征军做好准备,要聚歼日军第三十师团、夺回港口时,英占区后方大乱。以昂山、奈温为首、仰光大学学生为主的缅甸独立义勇军,开展抗英人民游击战。日本人出钱出枪支持缅甸成立类似“满洲国”那样的政权。按统帅部圈定的英军防区,轻易地被日军突破。为保持实力,英军迫不及待地向印度撤退,致使战局迅速溃烂,以致无法收拾。中国远征军陷入日军三面包围、面临被围歼的危险,杜聿明按蒋介石的指示,下令北撤。
  
  野人山的“食物”
  
  日军的机械化部队迅速占据了公路通道,杜聿明不得不将队伍带入“野人山”。野人山位于中印缅交界处,是喜马拉雅山脉、印度那加山与滇西高黎贡山的交会点,称贡山山地。山地绵延千里,纵深250公里,山上热带乔木遮天蔽日,猛兽成群,蚂蝗遍地,当地人把这片方圆数百里的无人区称为“野人山”。几万大军进山10多天后,热带原始丛林的雨季到来,天天都下着倾盆大雨,道路泥泞不堪,有时山洪巨流猛冲下来,整个班的战士转眼就没影了。军部地图失去作用,大部队走了好几天又回到原处。一个月后部队开始断粮,有些战士生生饿死。杜聿明只得把驮物资的100多匹马杀掉,让战士们饱餐了一顿:之后大家开始吃皮鞋,吃皮带,就连手枪套也成了果腹之物。
  湖南长沙湘雅医院的护士刘桂英满怀激情地参加远征军,此时她与何珊、笑春、孙月霞、王萍等战友随二十二师野战医院北撤野人山。人越来越没劲儿,一个个成了“草食动物”。首先是何珊吃了有毒的植物身亡;接着笑春一个人解手时,被狼叼走,战友们鸣枪将其救下,但颈动脉被咬断,血流如注而死;孙月霞、王萍体质极弱,染上了瘴气,持续高烧,进入癫狂状态,经常脱光衣服奔跑,后疯急跳下悬崖丧生。在疾病与饥饿的折磨下,刘桂英只是受一种生命本能欲望的驱使下,机械地向前,向前,回国,回国。一路上,远征军战士们的累累白骨指引方向,饿了就吃点野菜野果,累了就躺一会儿。刘桂英和他的男朋友,互相搀扶,凭着顽强的毅力苦苦支撑,从夏天走到秋天。其实在7月底,部队就与司令部联系上,盟军从飞机上往森林投下粮食、衣服、发报机等物资,部队建了十几个接待点。但队伍太分散,到9月份刘桂英才找到大本营。几天后刘桂英和最后走出野人山的战友,因回国的路被日军封死,便乘盟军飞机送抵远征军位于印度的朗姆加基地。新二十二师师长廖耀湘和夫人黄伯蓉,请这唯一的死里逃生的女兵到家里做客。著名画家叶浅予先生专程从重庆赶来为她画像,并且送给她一张作为纪念。
  中国远征军以10万之师入缅,活着离开战场的只有6万人,1.2万人随史迪威将军退入印度,最终穿越野人山回归国境的只有3000人。远征军成了野人山的“食物”。
  这里再插一段后话:1957年“反右”运动开始后,刘桂英因有随远征军出国征战的历史,“理所当然”地被打成“国民党女特务”。1962年被遣送回农村劳动改造。文革中遭受被剃头、扫街、淘厕所的厄运,险些丧命。1988年,她的女儿在《人民画报》上看到中国远征军第一军军长孙立人将军在北京受到国务院表彰的消息,刘桂英拿出1942年叶浅予在印度给她的画像,与中国美术家协会联系。叶老请记者朋友采访刘桂英走出野人山的事迹,在1989年第16期《新观察》上刊登。直到1999年,刘桂英的英雄身份才获得认可,平反恢复教师身份,并按照退休教师的待遇领取退休金,这一年她已经70岁了。如今刘桂英和女儿定居在合肥。展厅里放着刘桂英与廖耀湘夫人在印度的合影及晚年与女儿在合肥的近照,被称为中国远征军的“活化石”。
  
  839天国耻
  
  腾冲被日本人占领了839天,腾冲人把这839天称为国耻。为了教育子孙后代牢记国耻,自强不息,展室的三分之一部分详尽地记述了日军的罪行。中国远征军缅甸一败,直退怒江,卫立煌命五十四军炸毁怒江惠通桥,撤回东岸死守保昆明。从此怒江西岸的县镇,一个一个地惨遭沦陷。
  1942年5月7日,腾冲侨乡和顺的益群中学依然敲响着上课的钟声,可国歌、校歌都唱得分外沉郁,因为与腾冲仅隔着龙川江的龙陵于5月4日被日军占领。在北京大学当过教授的校长寸树声走上讲台,给就要背负亡国亡家之耻之辱之痛的孩子上“最后一课”。先生声音喑哑:“……学校从今天起只有停课……平时对你们所说的话,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相信每一个黄帝子孙,是不会当顺民的,不甘心做奴隶的……”学生们失声痛哭。这一幕,让人想起欧洲普法战争时期法国著名作家都德笔下的《最后一课》,其情更令人锥心泣血。
  负有守土之责的腾龙边区行政监督龙绳武借口公务赴省城;腾冲县长邱天培也弃民不顾,星夜而逃。善良的腾冲老百姓完全被蒙在鼓里,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全城3万人在混乱中自发地疏散,抛家别土,扶老携幼,向四乡八镇,向野箐深林,奔跳而去。5月10日,就在百姓无主地疏散出走与混乱之中,292名日军大摇大摆地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了腾冲城。
  日军一四八联队长藏重康美大佐,奉大本营令将腾冲建成进攻重庆的基地,威逼民工在四周山顶高地构筑6道防线,同时对占领区进行残酷镇压。从1942年至1944年,3年间日军“扫荡”20余次。1942年中国远征军与日军在腾北曲后一带发生激战,战斗中有7名受伤的中国士兵被俘,日军将他们先后捆绑在两棵树上,用工兵锯活活肢解。同年9月18日,日军700余人途经双山时,被中国远征军一个连伏击,被歼100余人。恼羞成怒的日军,以无辜百姓为报复对象,于当天抓到未及逃走的老百姓18人,用刺刀一通乱刺后,仍不解气,还开膛破肚,吃人心,炒人肝;更有甚者,日军用铁钩钩住受刑者的肛门,将铁钩一端绑在压弯的竹端,一松手竹竿立起,将人的腹肠挑出,血淋淋地高挂数米,任受刑者翻转惨叫而死。真是怵目惊心,灭绝人性!1943年冬日军占领腾南,为造无人区施放鼠疫细菌。感染者淋巴肿大,口吐黄水,近千人死亡。
  面对日军的暴行,腾冲人民宁死不屈,奋起抵抗。日军看硬的不行,又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孔。1943年8月31日,日军驻腾冲行政长官田岛致函曾任龙云秘书的我民选抗日县长张向德:“崇仁县长勋鉴,久钦教范,觌晤无缘……岛甚愿与台端择地相晤,共同解决双方民生之困难……言出至诚,台端其有意乎?临颖神驰,不胜依依,伫盼回玉。大日本腾越行政班本部长上。”
  这封企图离间、引诱、欺骗的信函,遭到宁死不屈的硬骨头县长、清末秀才张向德大义凛然的驳斥,愤然复函:
  田岛阁下:
  来函以腾冲人民痛苦为言,欲藉会晤长谈而谋解除。……阁下既欲解除腾冲人民之痛苦,仅有请阁下及其同僚全部返东京,苟腾冲仍为阁下及其同僚所盘踞,所有罪行依然继续发生,余仅能竭其精力以尽责任,他日由于道德及正义之压力,将使阁下及其同僚终有一日屈服于我腾冲人民之前。故余关切于阁下及其同僚即将到来之悲惨末日命运,敢要求阁下作缜密之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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