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巴金成《家》轶闻

作者:陆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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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坛巨匠巴金仙逝,社会又兴“巴金热”,忆人说书,深沉缅怀。谈论最多的,是他的小说《家》。《家》,是巴金的代表作,也是现代文学宝库中的精品,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已风靡一时。关于《家》这部书诞生的前后,也是充满故事。
  
  创作《家》的初衷
  
  巴金的多篇文章,是关系《家》的,如《关于〈家〉》、《〈家〉重印后记》、《谈〈家〉》等,内中多次讲到写《家》的动机。
  巴金原名李尧棠,字芾甘,生长在四川成都正通顺街一个封建大家庭,亲历亲见了众多“吃人”的场景,特别是那些可爱的生命,或是遭残暴封建制度摧残而死,或是成了封建伦理道德的牺牲品。他与这两种对立的人朝夕相见,是他所憎恶的与爱怜的。
  而在巴金的家乡成都,像这样的封建大家庭多得很,一式的靠剥削花天酒地,一式的旧礼教统治,一式的把女人当玩物,一式的多少年轻的生命在那里受苦、挣扎乃至灭亡。
  对这类封建大家庭充满了憎恶与诅咒的巴金发誓:我要向这个垂死的制度喊出我的控诉!他在《谈〈家〉》一文中回忆创作动机说:是过去的生活逼着我拿起笔来。封建大家庭制度必然崩溃的信念,鼓舞我写出这部封建大家庭的历史,写出这个正在崩溃中的地主阶级的封建大家庭的悲欢离合的故事。
  巴金还说:我不要单给我们的家庭写一部特殊的历史,我所要写的应该是一般的封建大家庭的历史,这里面的主人公应该是我们在那些家庭里常常见到的,我要写这种家庭怎样必然地走上崩溃的路,走到它自己亲手掘成的墓穴。我要写包含在那里面的倾轧、斗争和悲剧。我要写一些可爱的年轻的生命怎样在那里面受苦、挣扎、而终于不免灭亡……我写《家》的动机也就在这里。
  巴金的大哥李尧枚,是《家》中觉新的化身。他与《家》中的觉新一样,奉行“作揖主义”,逆来顺受步步退让,以求换取暂时的太平。对手却得寸进尺,加紧攻击陷害。
  巴金一直劝大哥摒弃委曲求全的“作揖主义”,奉行反抗,怎奈得不到李尧枚的理解。离家后的巴金深为大哥的处境和命运担心,“为我大哥,我要写一本小说,我要使大哥那样的人,看见自己已经走到深渊的边缘”。
  这是巴金写《家》的又一个动机。
  1929年7月,李尧枚自川来沪看望巴金,谈了家庭里的种种事情,气愤而又苦恼。巴金告诉他,要写一部反映大家庭生活和家中男女青年不幸遭遇的小说。
  大哥即表支持,后又写信来大加鼓励:“你要写我很赞成,我简直喜欢得了不得,我现在向你鞠躬致敬。”
  这使巴金大受鼓舞,抱定心志创作《家》,不负“我一生中爱得最多而又爱我最深”大哥的殷切期望,让大哥早日从沉重的封建枷锁中解脱,“读到我的小说,也许会觉悟,也许会毅然地去走新的路”。
  至为可惜,才写到第六章时,接到家里来电,大哥终因受不住巨大压力而服毒自杀了。
  巴金悲痛欲绝:“万不想大哥连小说一个字也没有能读到。”“没有挽救他,我感到终生的遗憾。我只有责备自己。”
  李尧枚的死,更坚定了巴金早日写好《家》的决心:对那吃人的封建制度,我一定要用全力打击它!他拿起笔写了小说的第七章《旧事重提》。
  《家》由上海开明书店正式出版时,巴金写了序《呈献给一个人》,这“一个人”正是他的大哥李尧枚。
  
  为免“腰斩”不要稿酬
  
  作家创作自有种种的艰辛,可谓一言难尽。巴金写《家》,也并非一帆风顺,本已约定逐日连载,开头进行顺利,中途却迭生障碍,因时局突变,又因报社横生枝节,差一点夭折。
  巴金的第一部小说《灭亡》出版后,在文坛上有了些名气,上海及周边地区众多的文学爱好者,都知道有个新兴的小说家名叫“巴金”,也引起了报刊编辑对他的注目。
  1931年的早春,上海《时报》的一位编辑,托与巴金同住宝山路的一个朋友,向巴金约稿:请他写一部长篇小说,在报上连载,每天刊登1000字左右。
  巴金接受了约稿,把酝酿了3年创作《家》的构想付诸实施。因是早有腹稿,所以笔下源源如泉喷潮涌,先写了《总序》和第一、第二章,修改润色后,托那个朋友带去编辑部,客气地说是为征询意见,看是否适用。
  希望之中,得到编辑肯定。当年4月18日,开始在《时报》上连载,用名《激流》。报社为招揽读者订户,还就《激流》的刊登广而告之。
  这于巴金感激又高兴,废寝忘食地进行创作,每隔一个星期给报社送一次文稿供刊用,也由此认识了“连载”栏的责任编辑吴先生。
  日军进攻沈阳,挑起了九一八事变,举国共愤,齐起抗议声讨。不日,《时报》停止了巴金的小说连载,但没有通知他。
  巴金估计,国难当头,报纸刊登大量相关的报道,挤掉了连载的版面,属理所当然。因为不知何时恢复连载,也就暂时停笔。
  后《时报》上的小说连载已经恢复,巴金发现不再是自己的那部小说,而是别人的作品。而报社既未向他说明原因,也不向他催稿。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妙,又不便问询究竟,只能耐心等待着。
  上海的日军蠢蠢欲动,附近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不时制造事端,大有南北呼应之势。一时谣言纷起,人心惶惶,众多邻居已搬去了租界,巴金也已做好了随时逃难的准备。清静寂寞中,他重新拿起笔,接着一两个月前中断的地方继续写下去。日复一日,孜孜于著,写完了小说的后半部。
  行将完稿时,报社来函,说小说写得太长,超过了约定的字数。
  其实并没有规定字数的约定,看来报社要腰斩小说了。巴金不免有些气恼,而责任编辑又已易人,去理论吧,想想不会有什么结果;打官司吧,又不好意思。
  这如何是好呢?他斟酌再三,回信报社,大意谓:小说已经写完,尚有几万字奉上审阅,不刊登亦无关系。不过为使读者看完我的小说,希望报社连载完毕,稿酬就不要了。
  报社采纳了巴金的意见,继续刊发,至翌年的5月22日,终于结束了马拉松式的连载。全文刊登完毕,不曾支付稿酬。
  巴金感到欣慰:“我这个建议促使报馆改变了‘腰斩’的做法,《激流》刊载完毕,总算没有辜负读者,少拿一笔稿费又有什么损害呢?我不是为稿费写作,我是为读者写作的。”
  在《时报》上连载时共计39章,1933年5月间,由上海开明书店结集出版,付印前,巴金增添了第40章,全书共30万字许,每章都有小标题。1937年《家》第十次印刷时,巴金将小标题全部删除,改以数字为序。以后直至现在的版本,均是此种形式,不再有小标题。
  
  两易书名定为《家》
  
  凡小说,都有一个切合主题又很响亮简洁的书名,作家们有的在构想小说大意时已有主见,有的在创作过程中形成,也有的定名在完稿之后。巴金的《家》,曾两易其名而后定,且定名在连载完毕成书出版时。
  巴金留学法国期间,就已萌生了创作《家》的心思。他在《关于〈激流〉》的文章里说:“1928年11月回国途中,在法国邮船四等舱里,我就有了写《春梦》的打算。”
  当时他有一个想法,也可说计划,就是“挖开我记忆的坟墓”,写一部小说,“写出封建大家庭的历史”,准备以《春梦》作为小说的名称。
  为什么拟书名为《春梦》呢?
  巴金在专制的封建大家庭里生活了19年,他说:“那十几年的生活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梦魇!”表面上富裕繁华热闹的大家庭,却上演着一出出闹剧、悲剧,终于走向衰败直至灭亡,犹如黄粱一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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