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徐光耀在华北联大

作者:闻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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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产
  
  课余时间除了写作,还要学军事,练习投手榴弹等;还要开展生产活动。从春天开始的生产活动,每人分下五斗到七斗的任务。徐光耀订下生产计划,任务的一半靠背米,另一半靠推磨、拔麦子来完成。这天早饭后便和新入学的邓祥推着独轮车,跟在李达之后,直奔40里地之外的文郎口去推米,吱吱扭扭半日方到。已是累极,躺在小车上,几乎睡着。喝过3碗稀饭,立即来了精神。负载106斤,在土路上往回颠簸。刚出村,邓祥即扭了胯。徐光耀一人推着,走走停停,虽是早春天气,仍旧汗流不止。日落时,还在半途,力气已用尽,一下子把车弄翻,摔破了布袋,把米洒了一地。急也急不得,躁也躁不得,脱下褂子来收了好久。好在黄山、克非、杨正他们来接,众人帮着,晚上才到收米处。灯下过秤,短了一斤。推过米后,紧接着推粪。还要到野外给老乡耕地。或早或晚,春风中,四五张犁杖,一群学子,犁的地还没说的话多,不过倒也真热闹。
  
  米粒弄了个小菜园,葱绿一片。徐光耀与徐孔看着新鲜,主动到枣林里去弄枣枝,插在地上防鸡狗。枣枝没弄来,反被老乡好一顿说。任大心还与徐光耀一起,从房东那里借来斧凿,决心做一辆纺车。纺车还没做成,大心要去种菜。徐光耀则参加了白石的打坯小组,与徐孔、白石一起,一傍晚就打了30多块土坯。看着土坯上错落着石杵子印痕,心里也有创作的喜悦。这样连着打了一个星期,坯摞就有了几架。有几日的黄昏,就在枣林旁边,与白石一起在土坯摞下,盘膝打坐,对面谈天,直到繁星升空,真是精神酣畅。多少年后,这两个人同被打成“右派”,卧身荆丛。又多少年后,这两个人,又在同一座城市,一个从文,一个从政。又多少年后,这两个人,一个写成《昨夜西风凋碧树》,一个写成《从囚徒到省委书记》,同样享誉文坛。历史就是这样弯曲错行。
  眼看到五一国际劳动节,国际上是否劳动不管,反正联大文学系的人要劳动。女生留守,所有的男生北过滹沱河,到安平境内的刘口屯挖河。这一挖就是20天。那时徐光耀脖子上长了个疮,整日歪着头,但照样背筐、挑担。人人赤脚光背,有时甚至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全河筒都是赤身裸体的小伙子,呐喊着比赛,老百姓倒站在河岸上看“风景”。已经累得浑身瘫软,天近黄昏,本该歇了。蔡其矫从岸上走过来,问:“同学们,歇了吧?”众声却回应道:“不歇!”又是一阵猛干。
  
  立功
  
  
  临毕业时,萧殷告诉徐光耀:你有可能要立功。萧殷眨着眼睛,满眼是对徐光耀的得意。“得天下英才而育之,至乐也”,萧老师翛然若孟子。徐光耀往下追问,却又不细说。
  这天中午,在院部,艾青副院长告诉徐光耀:“校部已经批下来,你立了功。”功分大功、功、小功。徐光耀得一功、一小功。一功是因为《周玉章》,一小功是因为学习优秀。这在文学系,是独一无二的。艾青还告诉他,一会儿,吃过饭,你来院部,找美术系王朝闻王老师,他给你画像。见徐光耀两眼痴迷,艾青说:“把你们这些立功者,都画了像,悬挂起来!”
  午饭后,徐光耀准时来到院部,就在那棵槐树的浓阴里,一只短凳,徐光耀坐;一条长凳,王朝闻坐。徐光耀向阳,王朝闻向阴。徐光耀正襟危坐,王朝闻拿着画板,看一眼,画两笔,看一眼,画两笔。这样坐了大概有两个钟头。这位后来被称为美学大师的人,当时就很有画名。能被他画像,实在荣幸。但当时却又那样稀松平常;非但平常,徐光耀看过画像之后,竟感觉,两个钟头坐得很累,画得却不是很像。
  8月23日这天,毕业典礼。是在大李庄的枣林里,是日烈日当空,一排排的人坐在枣树底下,阳光的花斑洒在每个人的身上、脸上。各种昆虫在地上爬行,爬着爬着便爬到谁的腿上或背上。知了在树上毫无倦意地叫着。高空有鸟飞,有云游,村里有狗叫,有鸡鸣,亦有婴啼,还有谁家浇园的辘轳响,间或还有从远处飘来的断断续续的高亢的梆子腔。这样的毕业典礼,教育史上恐不多见。当年孔夫子杏坛讲学,风雨或相仿,但面貌却莫可比。
  沙可夫院长讲过话之后,成仿吾校长亲自颁发毕业证书。喊到徐光耀时,徐光耀一阵激动。成仿吾那年40岁,高高瘦瘦,挺拔而潇洒。据说联大的教材有好多都是经他手编就的。徐光耀上得台来,啪一个敬礼,成仿吾亦还礼如仪。他把毕业证书递到徐光耀手上,与徐光耀紧紧握手。握手时还说了一句:“越风!”这么说,成校长是连徐光耀的笔名都知道的。
  毕业典礼上,还让徐光耀代表立功的学员发言。徐光耀再次上台,掌声一阵又一阵,是专门响给徐光耀的。
  责任编辑 齐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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