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孔祥熙的募捐活动

作者:安淑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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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募捐得到各界的响应,历时一年结束,共捐得国币1250万元,超过目标的四分之一。经过统计,募捐的费用不到捐款的5%。美国人对募捐很有经验,但是听到如此低的费用也感到惊奇。因为这次募捐没聘用专业人士,全靠在校学生和各地校友的支持。在当时,这笔捐款可兑换约42万美元。由于物价飞涨,燕京要求马上兑换成美元。但是身为行政院长和财政部长的孔祥熙,却同燕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给燕京带来“大大的”麻烦:一方面他以燕京董事长的身份,应校长之请,屡次“向政府申请将募款兑换美元”;另一方面,他又以财政部长的身份,强调抗战期间,外汇控制严格,“以国家财政为念,屡次申请中央进行基金兑换,均未获准。”延滞到1946年下半年“方可兑换”,但此时孔早已“无官一身轻”了,正忙着为去美国当寓公做准备。可是“国币惨跌”,“只兑换得27095美元”。一年多的时间国币就惨跌15倍。燕京大学只得速将此款交美国托事部保管。
  为铭贤学校的募捐
  孔祥熙不甘心总为别人主持募捐,在这种经济日益败落、政治上又风雨飘摇、自己的官位也屡受各派政敌威胁的情况下,他不得不为自己办的铭贤学校做一些资金储备。他示意自己的学生们也搞一次募捐。当时任山西裕华银行经理的武渭清和铭贤校友们经过研究,组织了一个庞大的募捐机构,印制了大量捐启,在重庆发起大规模的募捐运动。
  孔祥熙非常明白,为别人搞募捐是尽义务,为铭贤募捐是他做校长心血所系的责任,本质上有所不同。因此他要采取非常的手段和方法,所以由前台退居幕后,调动所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如通过由他任部长的财政部系统(各地税局、关卡及相关部门),和由他任总裁的中央银行系统(如各地支局、信托局和相关机构)和其他方面的关系,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募捐。王正廷在中央银行出面宴客,十分卖力地劝募,杜月笙、钱新之、潘昌猷、傅汝霖、刘鸿生、萧振瀛等都是座上客。这些人反过来又向其他人和国家机关劝募。结果不仅孔所属各系统捐款可观,其他各界也都捐了不少钱。当时有人不满地说,孔祥熙是利用隶属关系进行“霸王请客”式的募捐,实际上是公款私捐。不但报界颇多非议,也招致各派政敌的群起攻击,据说还受到蒋介石的斥责。
  1944年初,张伯苓为南开举行募捐,获得600多万,宣称是创造了教育募捐的最高记录;燕京这次募捐也自称是打破记录;陈嘉庚办的集美学校由校友发起的募捐,得到海外众多校友的支持,获得3440万元,当仁不让地自称是最高记录。尽管还有其他学校也有新的最高记录产生,其实真正的最高记录是这位不事声张、不做辩解、从不公开得捐款额的“孔财长”创造的。但这些钱并没全用在办学上,其中以1000万办了一家保险公司、又以500万开办“大有盐号”。其他的钱,东挪一点,西用一点,加之物价飞涨,没有正当名义,就无形消失了。就在这次募捐中,孔向美国人夸口说他要捐150万美元,暗示铭贤在中国的基金,将要比在美国的多一倍。但是直到募捐结束,他一文未掏。后来美国人追问此事,不得已,将一笔“美金公债”拨来顶数,风声过后又拨了回去。认真的美国人并不罢休,一直没有停止对此事的追究。直到孔去世后,欧柏林大学还多次向孔令侃落实其父捐款的事。小孔环顾左右,只说可以为欧柏林校内建一个纪念亭子,美国人大为不满,认为等于是说了一个笑话。
  孔祥熙最高兴的是他不出钱,在名誉上却是由他出钱又出力所主持的募捐。这种好事在他身上屡有发生。抗战胜利后,四川发生水灾,省参议会议长向传义、何北衡等向各处募捐,后来找到上海市长吴国桢。吴善于推,有时能推得一干二净:你们来迟一步,刚为苏北等几处水灾捐过,又要捐?实在没办法。这次募捐者说的是实情,但吴国桢推脱却不对。抗战胜利后,政府面临迁复,百废待兴,一切都需要钱,募捐就成最好的筹资方法,各种名堂的募捐应接不暇,各大政要员确有不胜其烦,疲于应付之苦。因此每人都有“避捐妙技”:宋美龄是不作任何表态,命秘书将捐册退回;陈立夫是象征性地捐出一点儿,既不得罪人,又面子上能过去;唯有文官长吴鼎昌胆大,连“无冕之王”也敢当面顶撞:就是不捐!孔祥熙是躲,直到对方没有耐心为止。
  向传义等人又去找杜月笙,这回是找对人了。杜月笙发迹后为改变形象,一是大做善事,救灾济困,捐资办学,他捐助过的各类学校不下几十所,他出任过的校董、名誉校董、董事长之类超过百校。二是广泛结交文人学者,学问越高、越儒雅越结交。只要听到哪有募捐,就找上门接应下来。这次也不例外,拍着胸口说:“我们在四川吃了几年,今天四川有灾,不帮忙还算什么人?”很快他就把事情办妥。本来他把捐款交给向传义就算功德圆满了,可他非要借机捧孔祥熙不可。杜先向孔说明吴国桢不肯帮忙,孔大皱眉头,盘算如何再躲。杜马上又说这事他已办妥,请孔出面主持就行了。孔此时在蒋眼里已经开始失宠,总想找机会挽回颓局,看到有这等好事,马上喜笑颜开,俯首帖耳地听从杜的安排。不久由杜筹划,孔出面请吴国桢、向传义、何北衡、范绍康等人参加募捐会。孔按照杜的口径发表慷慨激昂的讲演,又加上自己的表白:“四川是我的第二故乡,有难一定要尽力帮忙”。最后又指着杜说:“这件事我已关照月笙去办了,一定要对得起四川的同胞。”杜马上站起来说:“既然孔院长这么关心这件事,月笙一定遵命尽力办,也希望大家协助我。”结果孔祥熙春风得意,吴国桢如坐针毡。向传义等人则暗笑不止。
  
  因募捐与司徒雷登结怨
  
  在当时,有钱不捐必然会招致别人的不满,会说你为富不仁;可总捐,既不甘心,又捐不起。孔祥熙就是这类人的代表,特别是他的钱来路不正,更引起人们的嫉恨。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就是众多不满者中的一位。司徒一生清廉,从不为私占用一分学款,以至于晚年生活都发生困难。他特别痛恨贪官,这在其回忆录里有详尽的叙述。
  司徒雷登的募捐宗旨是,不管对方捐款与否,都要与其建立长久友谊,即使有所不满也要藏在心里,仍与之交往。司徒认为孔敛财有术,募捐有方,拥资巨万。知道孔任齐鲁大学董事长时,向齐鲁捐过两万,还曾向北平青年会捐1万,于是就以校友的名义与孔交往(1928年孔被授予燕京校友身份),请他做董事长。但多年来孔却没有捐出过一笔像样的钱来为燕京救急,反而让哲学系花7000美元,买了没什么价值的外文书,连燕京内层人士都感到奇怪,认为一向精明的司徒这回是怎么了?
  其实这是司徒对孔期望过高,总认为孔会顾及校友之情,校董之责,捐出十万八万。孔祥熙身任如此众多校董,不可能每个学校都捐出一笔巨款,何况他也办有自己的私立学校。若真如司徒所想,那他就不是“赚钱博士”了。
  抗战胜利后司徒雷登由北平到重庆,孔祥熙的秘书夏晋熊(燕京校董)奉命将他接到孔的一处豪华私宅下榻。他同夏闲谈起燕京校长人选,属意孔,要夏先试探孔是否愿意屈尊。那时,孔陷入为政失德,招致党内各派政敌群起攻击的困境,正脸面无光,惆怅前途。然而夏仍认为,以孔之地位,决不屑屈尊就任这样的职位。哪知一谈,孔大感兴趣:“做大学校长好啊,将来可以桃李天下,何况燕京与美国人关系密切。”
  说到此事,在抗战前也有过一次。那时私立大学筹款极度困难,许多大学不是停办,就是申请改公立,如山西的并州大学于1935年停办;南开大学于同年申请改国立,却被教育部巧妙拒绝;北平的平民大学、郁文大学,上海的中国公学等均于1936年停办;厦门大学于1937年改国立;长沙的湘雅医学院、复旦大学也于此间相继改为国立;燕京大学在1934年举行“百万基金募捐”运动,虽然得到包括蒋介石、汪精卫在内所有高官的支持,结果还是失败了。司徒不得不为燕京前途着想。而孔此时已成为财阀,在政府方面又位居要津,尽管司徒对孔有所不满,但还是真心地提名聘孔。先是1937年3月1日提名孔为名誉校长;到3月26日,又确定为校长。可孔不感兴趣。所以孔对于8年之后的司徒这次推荐并不怀疑。
  话再说回来,孔祥熙这边等待司徒雷登的聘任书,做着就任的准备,以便给政敌看:美国人是如何看重我的!司徒却迟迟没有回话,不得已,夏晋熊又向司徒问及此事,司徒含糊其词地说:美国回电表示尚须研究。此事就又拖了下去。后来还是司徒的秘书傅泾波明确告诉夏,美国认为孔的“政声不好”!而这时孔已被蒋赶下台。选择这个时机,透露这种消息,无疑是给孔祥熙的伤口撒盐!
  孔何尝不知,这是司徒用纯粹美国人的方式淋漓尽致地报复。后来他特意买了一批外文书籍,不知是作为赔偿,还是其他名义,就希里糊涂地捐给燕京。到美国做寓公后,他又努力设法修复与司徒的关系。每年司徒生日时,散居在海外的燕京校友总是设法赶来,为老校长祝寿。这种祝寿是纯粹中国式的,所有费用都是校友捐助的。那时校友们的经济能力还有限,一般捐两三美元,也有一美元或更少的。富有者也不过5美元。而孔则赫然捐出100美元。每当司徒坐在轮椅上,看到校友们向他展示那张写满捐款名单的大红纸,就会心地笑了,或许这样的募捐再也不用他费心操持了。但是当他看到孔祥熙的名字时,一种无法表达的心情便油然而生。
  责任编辑 谢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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