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京剧“四大须生”的绝唱与归宿

作者:王德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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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剧“四大须生”指的是在中国京剧史上各自成派、影响深远、传人济济的4位京剧表演大师,即现在大家公认的马连良、谭富英、杨宝森和奚啸伯。
  “四大须生”在中国京剧200年的发展史上属于第三代老生演员,在此之前京剧界亦是老生名伶辈出。早在京剧形成初期即有“京剧前三杰”程长庚、余三胜、张二奎,是为第一代;“京剧后三杰”谭鑫培、汪桂芬、孙菊仙,是为第二代;继后,又有了“四大须生”之说,是为第三代。“四大须生”开始时并非指马、谭、杨、奚4位,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人!”不断变化。
  在20世纪20年代,最初的“四大须生”指的是余叔岩、马连良、言菊朋、高庆奎。其后高庆奎因嗓败,退出舞台,谭富英崛起,“四大须生”变为余、马、言、谭。至40年代与50年代之交,余叔岩、言菊朋先后谢世,杨宝森、奚啸伯相继成名,并形成各自的流派,在全国产生了广泛影响,“四大须生”遂变为马、谭、杨、奚,直迄今日。
  熟悉京剧史的人都知道,京剧“四大名旦”(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和“四小名旦”(李世芳、毛世来、张君秋、宋德珠),都是由报社组织,观众通过投票海!,最后按得票多少来确定的;但“四大须生”却不是由观众投票!出,而是在长期的演艺活动中因德艺双馨并为世公认所形成的。
  
  马连良:绝唱《年年有余》被人遗忘
  名剧《海瑞罢官》晚年蒙冤
  
  马连良(1901—1966),北京人,回族,父名马西园,在北京开设茶馆,茶馆附有“清音票房”,名伶、票友时常出入马家茶馆,终日急管繁弦,因此马连良自幼受环境熏陶,酷爱京剧。他8岁进入“喜连成”科班(富连成前身)习艺,师承茹莱卿、萧长华、蔡荣桂、郭春山。10岁的马连良在科内演出即崭露才华,《定军山》等靠把戏,《斩子》、《空城计》等唱工戏,演来都字正腔圆,工架规范。
  马连良学戏和出科后演艺的年代,都是私人科班、私人剧团,不像现在分什么全民所有制剧团、集体所有制剧团,演员还都是国家干部,由官方评什么职称,演戏不演戏都发工资;那时都是私营的,直至新中国成立之初都如是,即所谓“靠演戏吃饭”。1917年,16岁的马连良出科后,或搭班,或组班,成为京剧舞台上一颗耀眼的明星,当年与之合作演出的即有梅兰芳、王瑶卿、荀慧生、杨小楼、郝寿臣等大家。他早期主演的剧目以继承为主,如《定军山》、《南阳关》、《打渔杀家》、《群英会》、《十道本》、《打登州》、《断臂说书》等。此后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马连良不断创新,从唱腔到表演,打造了一大批特色鲜明的剧目,观众熟知的如《四进士》、《清风亭》、《借东风》、《苏武牧羊》、《甘露寺》、《赵氏孤儿》等。马连良的表演,手、眼、身、法、步结合一体,准确严谨,凝重潇洒,将剧中人蕴含的复杂感情,节奏鲜明地形之于外,独具艺术魅力,世称“马派”。
  
  作为一名饮誉华夏的京剧艺人,马连良具有高尚的民族气节。1938年,即七七事变后全民抗战的第二年,马连良将“晋剧须生大王”丁果仙(河北省辛集人)所赠的《反徐州》剧本,移植为京剧《串龙珠》,首演于他为改革京剧而征股筹建的北平新新戏院(今北京西长安街首都电影院)。这出戏表现的是元代末年壮士花云率兵杀死坐镇徐州、横行不法的完颜图、完颜龙父子的故事,其寓意却是鼓舞中国人民的抗战精神。该剧只演了一场,即被日伪当局勒令停演。1943年,马连良被日伪胁迫赴伪满演出,马被迫无奈,只得前往,但他有意挑!表现民族气节的剧目《苏武牧羊》,又遭禁演。由于马连良屡遭敌伪迫害,抑郁成疾,经济拮据,被迫将自己筹建的新新戏院卖掉。
  抗战胜利后,马连良欢欣鼓舞,在北平多次参加义演。1946年春,他赴上海为宋庆龄主办的儿童福利基金会义演多场,翌年又在北平义演10余场。不久又率团赴上海演出,直至1948年春,连演4个月,是年冬由沪赴港演出,因患病滞留香港。
  此时的马连良,对新中国的成立由衷激动,渴望早日返回内地,毅然拒绝了台湾方面的约请,于1951年10月1日秘密乘车至罗湖,经深圳到达广州,随即转往武汉,与京剧“四小名旦”之一的张君秋组成“中南联谊京剧团”在内地演出,然后北返回京。
  1952年7月1日,马连良在京受到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周总理赞扬了他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毅然返回内地之举。同年8月,“马连良剧团”在京成立,旋赴青岛演出,演期未满即返京主动参加第三届赴朝慰问演出,演出了《四进士》等“马派”名剧。翌年,他从朝鲜前线回国后,即参加“鞍山三大工程建成典礼”的庆祝演出。返京后,又积极参加慰问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艺事活动。
  从马连良的演艺经历看,虽然他是出身于旧社会京剧科班的艺人,但在战争年代保持了民族气节,新中国成立后又积极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为工农兵服务,忠实地执行党的文艺方针,应该称其为革命的文艺工作者,按现在的标准应荣膺多种奖励。
  任何人的艺术创作和活动都有终结的时候,作为戏曲演员,人人都会有留世“绝唱”。“绝唱”一词,按《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指“死前最后的歌唱”,对京剧大师马连良来说,“绝唱”自然是他去世前演出的最后一出戏。按照这个定义,笔者查阅了马连良演出年表,他的“绝唱”应是文革前夕即1965年他参加演出的《年年有余》。这是一出表现农村生活的小型现代戏(当时叫“革命现代京剧”),与张君秋合演,张扮演生产队女队长,马扮演的是一位老汉。这出戏在京剧史上似一颗流星,一闪而过,影响极小,不仅不为广大观众所知,就连圈内人也已遗忘,甚至收有5000多个剧目的《京剧剧目辞典》对这出小戏也不着一字。
  而从艺术生命和政治生命上说,马连良确有两个“绝唱”,这两个“绝唱”都是令他本人和广大观众刻骨铭心的。
  
  一个是1964年他以63岁高龄参演现代戏《杜鹃山》。当时,传统戏已从舞台上绝迹,现代戏占据了全部舞台和声屏。1964年6月5日至7月31日,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在北京举行,上演了大批现代剧目,其中就有北京京剧团的《杜鹃山》,当年赵燕侠饰贺湘(“样板戏”中改成柯湘),裘盛戎饰乌豆(“样板戏”中改成雷刚),其中有一个群众角色叫郑老万,没有几句台词,但马连良却是真诚地、全身心地投入。因为在当时,作为演员能参加“样板戏”演出,不仅是一种荣耀,更是对其政治上的肯定,所以都争先恐后。作为“四大须生”之一的马连良,竟在戏中被分配了一个群众角色,从艺德来说,这叫高尚;从艺术来说,这叫人才浪费!至于后来成为“样板戏”的《杜鹃山》,柯湘、雷刚、郑老万的扮演者又统统换人,是为后话。
  另一个是马连良主演的《海瑞罢官》。凡经历过文革的人,对批《海瑞罢官》都会记忆犹新。《海瑞罢官》本来就是一出戏,却酿成京剧史上一个大冤案。广为人知的是,剧本的产生有一个重大的政治背景:1959年春天,毛泽东针对当时的“浮夸风”,在一次会议上讲话时讲到,要提倡海瑞敢讲真话的精神。根据毛泽东的讲话精神,胡乔木及时找到时为北京市副市长的明史专家吴晗,让他写几篇有关海瑞的文章。吴晗很快写出了《海瑞骂皇帝》、《论海瑞》文章以为呼应。既然毛泽东讲了“提倡海瑞精神”,史学界有了文章,文艺界也行动起来了。京剧大师马连良对海瑞也动心了,于是他也找到吴晗,让吴给他写一出海瑞戏。吴闻之很高兴,却道:“我倒是想搞一个海瑞的戏,不过,我是个门外汉,从来没有写过戏,怕写不好。”马说:“您就大胆写吧!您写好了,我演。您没写过戏,不要紧,您是大文学家,还写不了剧本?真有过不去的地方,我们来改。”吴晗便抓紧时间写剧本,不厌其烦地修改,竟至七易其稿,于1960年底定稿,不久进入排练,1961年即开始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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