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蒋介石与李宗仁的恩怨情仇

作者:张家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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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介石如此一搅,竞选已是极不民主,极不光彩。李宗仁和他的助选团经过认真讨论,决定采取“以退为进”的战略,作为相应的反击。4月25日,李宗仁公开宣布,由于选举不民主,幕后压力太大,故退出竞选。消息传出,舆论大哗,跳在前台的孙科为自我表白,也于第二天宣布退出竞选。眼看热热闹闹的“民主竞选”就要夭折,蒋介石慌张了,赶忙把白崇禧找去,对他说:“你去劝劝德邻,我一定支持他。”4月29日,举行第四次选举,李宗仁终以1432票压倒孙科的1295票,当选为副总统。蒋介石得此苦果,那种懊丧而又恼怒的心情,是可以想见的,李宗仁对此有过极为真实而生动的描述:
  当第四次投票达最高潮时,蒋先生在官邸内屏息静听电台广播选举情形,并随时以电话听取报告。当广播员报告我的票数已超过半数依法当选时,蒋先生盛怒之下,竟一脚把收音机踢翻,气喘如牛,拿起手杖和披风,立刻命令侍从备车。上车之后,侍从忙问:“委员长,开到哪里去?”蒋仍一言不发,司机因蒋先生烦闷时总喜欢到陵园去,乃向中山陵开去。刚刚驶进陵园道上,蒋先生忽高叫:“掉转头,掉转头!”司机乃开回官邸。蒋先生才下车,立刻又上车,再度吩咐开车出去。随从侍卫见蒋先生如发疯一般,恐怕他自杀,乃加派车辆随行。蒋先生的座车刚入陵园,他又吩咐掉转头。转回之后,又令司机开向汤山去。真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何去何从,却苦了侍从人员。
  
  掣肘国政
  
  1948年入冬以后,国民党在东北、中原两大战场节节溃退,接着,又在淮海战役中输了血本,同时丢了天津。至此,国内外的民意机关,甚至统兵作战的高级将领,都认为内战前途无望,希望恢复与中共的和平谈判。1949年1月4日,蒋介石亲自来到李宗仁家。在谈起时下的局势后,他说:“我看我退休,由你顶起这局面,和共产党讲和!”
  李宗仁自当上这个副总统后,蒋介石从不给他笑脸,把他置于可有可无的地位,日长无事,只好带着夫人游山玩水,倒也自在快活。今天,蒋介石竟然放下架子,移樽就教,看来是遇到过不了的坎,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暗自高兴,“你也有过不了的火焰山啦!”
  第二天,蒋介石又来找李宗仁,并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现在我不干了,按宪法程序,便是你继任,你既是副总统,你不干也得干!”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5年之内不干预政治。
  可是,在阅读完蒋介石的下野文告后,李宗仁感到受到了欺骗,文告中既未提辞职也不提引退,更不提是副总统继任总统职位,而是“代行职权”。这样不明不白的职务,他怎么能够接受,便立即给蒋介石打去电话,要求修改文告,蒋介石满口答应。可是,第二天,发布全国的文告,却一字未改。李宗仁当然不是傻子,他自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利用和谈,与共产党讨价还价,以时间争取空间,实现划江而治的“南北朝”的美梦。
  可是,蒋介石却命令党、政、军“必须作战到底”,以破坏和谈计划。他还命令汤恩伯守上海,破坏李宗仁的江防计划。之后,又暗中破坏李宗仁、白崇禧保卫西南的计划。4月21日,李宗仁召集何应钦、白崇禧、顾祝同等会商,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蒋介石的暗中掣肘,局势也不会糟糕至如今的地步。他们取得共识,那就是尽快与蒋介石见面,立个君子协定,既然李宗仁主政,那么,蒋介石就应该将所有权柄统统交出。
  第二天,李宗仁等分乘3架专机,由南京飞往杭州。这时,蒋介石早已在笕桥航校等候,见面后便以好言劝慰。他为表示亲切无间,还将李宗仁领进另一房间,单独商谈。
  “你如果要我继续领导下去,我是可以万死不辞的。但是,现在这种政出多门,一国三公的情形,谁也不能做事,我如何能领导?!”李宗仁的话很不客气。
  “是的,是的。”蒋介石的态度极为诚挚,“不论你要怎样做,我总归支持你。”当李宗仁提出一些要求时,他都一口答应,从不犹豫。李宗仁本是一肚子气,遇到却是如此谦恭的态度,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飞回南京时,四郊已闻此起彼伏的枪炮声,入夜,李宗仁久久不能成寐,看来南京是守不住了。第二天清晨,慌忙登上飞机,在南京上空盘旋两周,心事寥茫空荡,往事已是不堪回首。李宗仁于当日抵达桂林,便约李品仙、甘介侯、程思远等谈话,共同商量对策,那就是蒋介石必须无保留地交出所有权力,或者出国考察。他们的谈话被整理成文字材料,派专机送达上海,交给蒋介石。这份哀的美敦书,可谓李宗仁对蒋介石的最后通牒。
  蒋介石看了这份谈话记录,冷冷地笑了起来,“说我在幕后操纵,扯淡!”他甚至满腹委屈地说,“今日国难益急,而德邻兄对中(即蒋介石,又名蒋中正——作者注)隔膜至此,诚非始料之所及,而过去之协助政府者,已被认为牵制政府,故中唯有遁世远引,对于政治一切不复闻名。”至于说到让他出国,则干脆耍起赖来,说是:“国内既不许立足,国外亦无法容身。中为民主国之自由国民,不意国尚未亡,而置身无所,至于此极!”
  此时,蒋介石正在盘算,幕后操纵既有如此多的不便,不如索性走到前台。首先,他在台湾接受外国记者采访时,公开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强调“断不放弃革命的领导地位”。7月14日,蒋介石带着大批随员,由台湾飞到广州,召开中央谈话会,散发所谓国民党改造的文件。第三天,国民党所谓非常委员会宣告成立,蒋介石为主席,李宗仁为副主席。
  蒋介石频繁地来往于台湾和广州之间,离间粤籍将领和李宗仁的关系。他还绕过行政院和总统府,将福建省主席朱绍良撤职,换上他的“天子门生”汤恩伯。蒋介石的“党统”已压得李宗仁喘不过气来。9月中旬的一天,李宗仁特地打了一个电话给蒋介石,要求与他单独谈话,对方很愉快地接受了,并相约在梅花村陈济棠公馆晤面。
  陈公馆大客厅内,李宗仁满脸的不高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我是以国家元首的身份来对你谈话。”看李宗仁那样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蒋介石心想,来者可是不善呀,嘴上只好“是的,是的”虚应着。
  李宗仁的话匣子一当打开,心中的诸多委屈和不快,一发不可收拾。他把蒋介石的种种过失和不是,一件件、一桩桩地抖落出来。
  “你过去每把事情弄糟了,总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东北失守、徐蚌会战的全军覆没,你不说自己指挥错误,反说军队不听你指挥;又如发行金元券,引起全国经济恐慌,百姓破产,你不躬自反省,反责备人民不拥护你的经济政策。再如你纵容特务,滥捕学生及爱国人士,引起舆论指责,你不自疚,反说是本党同志不听你话所使然……”
  李宗仁越说越激动,又从历史谈到眼前,“你此番已是第三次下野,你当时一再声明,5年之内决不过问政治。可是,你却处处掣肘,在溪口架设无线电台,擅自指挥军队,且令汤恩伯到杭州逮捕浙江省主席陈仪。到了台湾后,又命汤恩伯到福州挟持福建省主席朱绍良,擅派汤恩伯任福建省主席兼绥靖主任。凡此种种,都是自毁诺言、目无政府。”
  李宗仁怎么也想不到,在如此严厉的教训和数落后,蒋介石竟会如此的平静,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蒋介石倒端着笑容,向李宗仁道歉,“德邻弟,”他亲切地使用他们结盟时的称呼,“关于撤换朱绍良一事,是我的错误,请你原谅。”这下可把李宗仁给弄懵了,只好连声说:“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记在心上了。”这是他们盟兄弟之间的最后一面,从今往后便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1949年12月5日,李宗仁由香港飞往美国医治胃溃疡。次年1月,病愈出院。这时,台湾岛内一片迎蒋复职的喧嚣。蒋介石还指使桂系人物白崇禧、李品仙等人,屡屡电促李宗仁回台湾,聪明过人的李宗仁怎么会轻信许诺,入于蒋介石彀中?
  蒋介石等不及了,终于撕破面皮,发表文告,宣布“复职”。接着,台湾召开“国民大会”,罢免李宗仁的“副总统”。李宗仁无家可归,只得寓居美国。1965年7月,李宗仁毅然决然回归祖国,在欢迎的人群中,有记者问到他与蒋介石的关系,他不假思索地说:
  他有许多缺点。就我个人来说,我很喜欢他。我们都是失败者。我由于自己的失败而感到高兴,因为从我的错误中一个新中国诞生了。
  我不把我的错误归咎于别人。这些错误是我的。我不说我受骗了,他们抛弃了我。
  责任编辑 杨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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