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我和吕玉兰的难忘岁月(连载二)

作者:江 山

字体: 【


  
  我带了两个月的孩子后,便请我老家江苏武进农村的妹妹帮助带孩子。当时,国家计划生育的政策是“两个最好”,而且允许35岁以上的妇女可以连生两个孩子。考虑到玉兰工作忙,晚生不如早生,于是第二年的12月1日,她又剖腹生了第二个女儿江华。为了照顾二女儿,玉兰的母亲从临西来到石家庄。玉兰的父亲也经常来住。
  说来可怜,省委书记却过着石家庄市民最低层的生活。我们俩76元的工资,要负担大小7个人的生活,其艰辛不堪回首。就在这时,省委几次动员玉兰,让我们从平房搬到了省领导住的石家庄市红军路上一栋二层楼里。房租先是一个月两元,不久就涨到十几元,后来又涨到了20多元。这样,我们每个月的生活费,人均还不足10元钱,生活显得非常紧张,小算盘打了又打。
  由于家庭经济紧张,玉兰就动员我们“开源节流”。开源,就是拣废旧物品去卖,家中所有的废纸,都装起来卖掉了,5分钱一斤。节流,就是千方百计节省开支。我不抽烟不喝酒,生活费用比较低。玉兰就常说:“江山这个对象找对了,光烟酒得省多少钱!”我们成家后有十几年,买不起一件家用电器,包括收音机。在红军路的时候,我们想看电视,就到别的领导家里去看。玉兰开玩笑说:“这样既省电,又充分利用了电视。”
  我从北京往石家庄调,全部“财产”就是两床被子一床褥子,一纸箱书和一提包衣服。玉兰从县里往省上调,也基本上是这些东西,只是多了一个从老家带出来的暗红色木头箱子。我们刚在平房建立小家庭时,没有一件自己的家具。我们搬到红军路,屋里由公家配备了双人床、书桌和椅子。后来,因为交不起房租,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年,又搬到维明街上省政府宿舍的一栋4层楼的一楼,红军路的家具没让带过来。搬家时,被褥和锅碗瓢勺,连同饲养的一窝小鸡,只装了不到半卡车。
  吃饭也十分俭朴。玉兰每次回老家,都要带粮带油。为了节省菜钱,玉兰带领我们全家人,在门口开了一块菜地。我们除了种菜,还养了好几年的鸡,吃鸡蛋基本上没买过,一直养到石家庄市禁止在市区养鸡为止。玉兰的父亲在农村过惯了苦日子,在城里看到人家扔的白菜帮子可惜,总说:“哎呀,这么好的菜呀!”就从街上捡回来吃。每天,我们家的主食就是蒸馒头和窝窝头,副食就炒一两个素菜。平时,很少买鱼买肉,油条也难得吃一回。当时,我们住的红军路这个大院,逢年过节,都要供应一些鸡鸭鱼肉和高级烟酒,而且是平价,但我们也常常买不起。每逢开会的时候,是她改善生活的时候。许多领导不在会上吃,可她却在会上吃。她说:“在会上吃饭,既便于接触从基层来的同志,还可以改善生活。”怀二女儿时,她就想喝点橘子汁,没钱买,我说只买一瓶,她也不干。后来,有个亲戚送了一瓶,她留给大女儿喝,自己实在要想喝了,就轻轻地在瓶口舔一下。
  玉兰的穿着也很朴素,平时老爱穿蓝白相间的粗布方格褂,的卡蓝布裤,的确良衬衣。脚上一直是平底布鞋。就是到北京开会也是这套服装。她衣服不多,平时出门只带够换洗的几件,打个小包袱就装完了。
  她很要强,再穷也不收礼。再说,那时的社会风气和党风也比较正,很少有请客送礼的。即使最要好的朋友,生了孩子,也只是带一瓶橘子汁,或送一斤红糖,表表心意而已。我认真回忆,其中只有一回例外,那是我和玉兰结婚不久,回到东留善固,刚进家门,玉兰母亲拉着玉兰的手往里屋走:“玉兰,你来看看,这咋办?”我有点纳闷,也跟着进去。只见里屋炕上放着好几块用红纸包着的被面、布料,我便明白了。还没等母亲说完是谁家送的,玉兰就打断她说:“俺们家啥时候收过礼?还不赶快退回去!”母亲有点迟疑说:“他们说,你好不容易才结婚了,太难得,这辈子就这一回。”玉兰坚定地说:“这是搞特殊的事儿嘛!一户也不能留!”母亲答应了。
  玉兰对自己要求很严。当时石家庄电视机厂刚试产彩电,给她送来一台免费“试看”,她坚决不要。后来,这台彩电被搬到了省委办公厅秘书处,放在办公室,让秘书和服务员们看。不久,又将这台彩电还给了电视机厂。
  当时,河北省委领导同志对玉兰还是比较关心的,包括她工作安排、理论学习和家庭生活。对于我们家庭困难,有次省委主要领导主动提出年底一次性补助200元钱,但玉兰不要。她跟我说:“咱们家困难,国家也困难,咱们还有吃有住有穿,能过得去就不要伸手。”那年春节,玉兰的秘书冀平给她拿来100块钱,说是机关给她发的生活补助,所有拿工分加补贴的工农领导干部都有,她仍然不要,叫冀平退回去了。
  玉兰对自己保持劳动人民本色一直十分重视。1977年下半年到1978年上半年上党校时,她联系实际,考虑到一个首要问题就是如何保持劳动人民本色。她1978年4月写在笔记本上的一首自编顺口溜儿,表达了这位身为省委书记要保持劳动人民本色的农民后代的决心:“参加劳动不能忘,艰苦朴素最高尚。全心全意为人民,保持本色第一桩。”
  
  
  相 助
  
  同玉兰的多年共同生活使我感到,作为女干部的她,其工作和生活的艰难,要比男同志付出得更多。玉兰一直坚持晚婚,所以家庭负担较少,但是她在1974年成为我的妻子后,不久就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同时,她的父母年事已高。这样,她上有老、下有小,不仅要当好省委书记,还要尽到一个女人的职责,真是难以两全其美呀!她曾经几次对我说:“江山啊,担负领导工作,使俺没照顾好孩子和你,也没有照顾好爹娘。俺不是好母亲,好妻子,也不是爹娘的好女儿。”
  我说:“玉兰,你是我的好妻子,父母的好女儿。”
  玉兰对老人非常尊敬和感念,曾多次跟我深情地谈起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还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给她讲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等女英雄的故事,经常教育她要热爱祖国、热爱劳动,长大后做一个有出息、有作为的人,并从小就带她下地劳动。母亲多次对她讲,对人要心眼好。母亲热心助人、和睦邻里和为人诚实,对她的影响很大。
  尤其使玉兰难以忘怀的是,父母亲多年来支持她工作的情形。从她当干部后,老人曾埋怨过她光是一心工作,不管家务事、不干家里活;曾埋怨过她因坚持原则,得罪了邻里乡亲;也曾埋怨过她常常拿着家里的财物,去补贴外出开会。但是,当她给两位老人做通思想工作后,他们积极支持女儿的工作。为了让她随时能骑自行车去公社和县上开会,父亲学会了修自行车,而且在她每次出门前都打足了气;几十年来,上级领导部门和外地有关单位,一批批数也数不清的同志,先后到东留善固办事,父母亲总是热情地给予接待,递烟倒茶,忙个不停,需要的还管吃管住,晚上给烧好洗脚水……
  父母亲不仅支持玉兰当干部,而且要求她当个好干部,特别是要廉洁奉公、不徇私情。玉兰曾对我说:“俺在村里任职后,爹一再叮嘱俺,要听党的话,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绝不能为个人谋私利。有时,爹变卖点家里的农副产品,或者卖点棉套子什么的,给俺弄点开会的路费,而绝不让俺去沾集体的一点光。后来,俺到县上、省上工作,有的亲戚、朋友就带些礼品上门,托爹说情,让俺给他们办上大学、转户口或找工作等后门的事。对这,爹的态度一直很鲜明,一概将礼品退回,还要好言相劝。”
  凡是见过玉兰母亲的人,无不对这位老人留下难忘的印象:身体瘦弱,腰弯背驼,走起路来身子摇摇晃晃。为了照顾好母亲,玉兰总是把鸡蛋让给母亲吃,自己却舍不得吃。她一次又一次地及时把母亲送进医院治疗,让母亲得以长寿。有一回,她听说母亲病重,连夜奔波数百里,从石家庄赶到临西家中,找来医生进行抢救,使母亲转危为安。
  80年代初,母亲由于体弱多病,差不多每年都要住医院进行治疗,有时一年要住好几次。1983年4月,母亲由于肠炎复发,拉肚子不断,病情又严重起来。当时,从保定回到石家庄参加人代会的玉兰,决定再次送母亲住院。4月29日上午,我两手抱着老人,玉兰拿着零用东西,一块儿坐公共汽车,前往河北省医院。中间要转一次车,先后有一个多小时。本来母亲很瘦,体重挺轻,可这时她穿着棉衣,抱起来很不顺手。她看我一个劲地喘气,就轻轻地说:“把俺放下吧!俺能走。”我说:“没事,我能抱得动。”她问:“小妮儿谁带呢?她这两天也不得劲,晚上还老蹬被子,别感冒了。”我安慰她:“由我妹妹帮着带几天,你就放心吧!”
  

[1] [3] [4]

部编版语文 免费提供大量在线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