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缪勒带着几个最出色的密探乘车赶到罗尔夫和巴尔巴拉被暗杀的现场。

  这几个密探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头儿,早在二十年代,他们就同缪勒一起捕捉过土匪,缉拿过希特勒的国家社会党员、台尔曼和布朗德勒的共产党人。缪勒只有在遇到极为罕见的案件时才动用这些人。他没有把他们转交给盖世太保机关,怕他们骄傲自大,因为盖世太保机关的每个侦查员都寄希望于鉴定专家、暗探和录音电话的帮助。而缪勒是恰佩克的崇拜者:这位作家笔下的密探是凭自己的智慧和经验取胜的。

  “完全没有?”缪勒问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点也没有,”一个满头白发、面色蜡黄的老头儿回答说。缪勒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他们从1926年就彼此称呼“你”。

  “这很像你在慕尼黑侦破的那桩谋杀案。”

  “是在埃格蒙大街?”

  “是的。我记得是 9号楼,…”

  “8号楼。他把他们杀死在大街的双号门牌一侧。”

  “你的记忆力真好。”

  “你抱怨自己的记忆力吗?”

  “我喝含碘的酒。”

  “而我喝伏特加酒。”

  “你是将军,你可以喝伏特加酒。我们哪有钱喝伏特加酒呢?”

  “你可以接受贿赂嘛。”缪勒嘿嘿一笑。

  “然后落到你的刽子手手里?不,我还是喝劣酒好。”

  “喝吧,”缪勒赞同说,“喝吧。坦率地说,我甘愿把自己的伏特加酒换成你的劣酒。”

  “你的工作特别忙吗?”

  缪勒回答说:“暂时——是的。不过很快就要彻底结束了。那么,现在我们怎么办,啊?难道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让你的化验室化验一下杀死这对情人所用的子弹。”

  “化验——他们会化验的,”缪勒赞同说,“一定会化验的,你用不着担心…”

  第二个老头走进来,移动一下椅子,然后在缪勒身边坐下来。

  “老魔鬼,”缪勒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还涂脂抹粉呢。对了,他的头发是染过色的。”

  “怎么样,”缪勒问道,“你发现什么情况没有,格容特尔?”

  “有一些情况。”

  “喂,你的头发是用什么染的?”

  “用指甲花染的。我的头发不是灰白色,也不是黑色,而是一种花花搭搭的颜色。易里杰死了。年轻姑娘喜欢的是年轻的士兵,而不是年老的密探…你听着,对面房子里住着一个老太婆,她在一小时之前看见一个女人和一个士兵。那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看样子行色匆忙。”

  “那个士兵穿什么衣服?”

  “什么穿什么衣服?穿军装。”

  “我知道他不是穿裤衩。穿的是黑色军装吗?”

  “啊……当然是穿黑色军装;您没有发给警卫部队绿军装。”

  “他们乘坐的是什么汽车?”

  “他们乘坐的是公共汽车。”

  由于出乎意外,缪勒甚至稍微欠了欠身子。

  “怎么乘坐公共汽车?”

  “是的。乘坐的是十七路公共汽车。”

  “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往那边,”格容特尔挥了挥手,“向西。”

  缪勒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摘下电话听筒,迅速地拨通了号码,说道:“朔尔茨!快点!第一,值勤人员立刻沿十七路公共汽车经过的路线搜索!‘女钢琴师’和一个士兵。什么?我哪儿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第二,立即查阅他的档案材料,弄清楚他是干什么的,什么地方人,亲属在哪里。立刻把他的全部履历送到我这里来。如果查明他到施蒂尔利茨常去的地方去过,哪怕只去过一次,那么你要立即通知我!派勤务人员埋伏在施蒂尔利茨的住处。”

  缪勒坐在房门旁边的椅子上。盖世太保的鉴定专家和照相师们都走了。他和年迈的密探们留下来。他们在谈论往事,有时争论起来,彼此打断对方的话题。

  “我输了,”缪勒在想,老同事们的谈话使他平静下来,“但我还有伯尔尼这张王牌。当然,那里的事愈来愈复杂,那里的警察是外国的,边防人员也是外国的。但主要的一张王牌恐怕已经丢掉了。他们乘坐公共汽车潜逃,说明这并非预先计划好的行动。不,这根本不是一次行动。当然,俄国人一向保护自己人,但为了营救这个‘女钢琴师’(这仅仅是一种尝试),他们未必会派几个人来送死。从另一方面看,他们显然懂得那个婴儿是她的致命的累赘。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铤而走险?不,我胡思乱想些什么?不存在什么有预谋的冒险行为。她公开乘坐公共汽车,这算什么冒险…这是胡闹,根本不是什么冒险……

  他又摘下电话筒:“我是缪勒。您再提醒一下警察局,让他们注意在各路地铁上搜捕抱孩子的女人。把她的相貌特征告诉他们,就说她是个小偷和杀人犯,一定要严加缉拿。抓错了人也不要紧。即使抓到的人比应该抓的人多一些,我也会原谅他们。只要不放走我所需要的那个女人……”



作者:[苏] 尤里安·谢苗诺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Xinty665 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