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条顿剑”──“它是用鲁尔的钢锻成的”

 



  姆伦斯基少校指挥的营冲进了法西斯军队的后方,绕过居民点和火车站,沿野外和森林地带向正西行进,想尽快远离战线。

  营队前面和侧翼走着尖兵排。队首是邦达连科率领的侦察连,接着是反坦克连、迫击炮手、机枪连和卫生医务连。在大约二百米远的后面,一支不大的载重车队在雪地上行进,几匹难看的马拉着装得高高的用帆布盖好的无座雪橇,上面载有弹药、重机枪、食品和帐篷。

  长长队伍的末尾是冲锋枪连。这个连的连长是个出生在摩尔达维亚的青年人,他是个乐天派,手风琴手,姓贡察。战争开始前一年,他从音乐学校毕业,此后,无论命运把他抛到哪里,总是把手风琴随手带上。闲暇时,他演奏令人激奋和忧伤的摩尔达维亚乐曲。支队里有人说,贡察所在的连队沾了音乐的光─射击比赛名列前茅。贡察以此引为自豪。所以当要出发去敌后时,中尉决定把手风琴带上,也许他真的相信手风琴会使他走好运。

  贡察这一决定并没受到其他连队的欢迎,有人对中尉说:“你的演奏只能暴露我们的阵地。”而政委为他保了驾。

  “怎么啦?人们是这样唱的:‘打完仗,心儿更加向往音乐。’”阿利耶夫支持贡察说。手风琴便和主人一起出发到敌后去了。现在连里的冲锋枪手们小心地把它装到琴套里,轮流背着。

  尽管姆伦斯基为加快行进速度作了种种努力,但营队走得仍很慢,是雪橇队在拖累。负载过重的马不时陷进深雪,被雪堆挡住。这样,人们只好动手用铁锹扒开积雪,同心协力抬起雪橇,从坑洼里往外拖。马轻松了一下,又快步向前走去。为争夺铁路枢纽站展开了激战,枪炮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小——营队走到了森林的深处,沿着两旁长满参天古松的狭窄的林间小路行进。小松树也挤着往高处长,向太阳昂起它们绿色的卷发,急不可待地与长辈比高低。从林间小路向两旁森林望去可以看得很远。

  雪地上留有许多不同的足迹,还有些弄不清的深深的凹痕。发现这些迹象,邦达连科和米哈伊洛夫中士从林间小路滑开,要仔细察看一下,到底是谁的足迹。

  “这是野猪的,稍高一点儿的是兔子的,乱七八糟的之字形脚印是狐狸的。可你看,这是什么,我怎么也弄不明白?”邦达连科问中士。

  “也许,你认得出来,你可是个西伯利亚人。”

  “不错,是西伯利亚人,但是个城里人。足迹嘛,会辨认,我爷爷库兹马·季莫费耶维奇是个猎人,还在小时候他就教过我。他猎过熊,还从泰加森林里带回一只活的。”米哈伊洛夫向下滑了十米,停住了,开始仔细察看足迹。

  “上尉同志,野猪和兔子的足迹您认得对,至于狐狸的,那您错了,那是狼的,而且是一二只饿狼的足迹。它特意绕来绕去,躲在树后和灌木丛中,伺机寻捕猎物,就是躺在这些灌木丛后面,一见免子,就扑过去。你看,一绺毛还挂在灌木上。”米哈伊洛夫从树枝上取下一大块象牧羊天身上的灰毛.“请看,这就是!”

  邦达连科滑到他跟前,看了看那绺毛。

  “你说得对,中士!”米哈伊洛夫同时又向下滑了一百来米,转了个弯,急速滑到指挥员面前,激动地报告:

  “上尉同志!那里是人的脚印,在下边可以看得很清楚。这个人穿的大概是43号靴子,身上带着什么重东西,所以,在有的地方,深深地陷进雪里。”

  “你有把握吗?”邦达连科疑惑地瞧了瞧他,接着他们一起滑下去。的确,下面雪上的脚印清清楚楚。足迹离开林中旷地向右,转入茂密的云杉幼林。

  “这脚印有几天啦?”

  米哈伊洛夫弯下腰,研究了一下:“依我看,不过一昼夜,也许时间更短,几乎是新留下的。”

  “走吧!”上尉命令道,他们向营队飞速滑去。

  “少校同志!”邦达连科向姆伦斯基报告,“在森林里发现了去云杉林的人的脚印。”

  “带上一排冲锋枪手,马上搜查云杉林。”

  “是!”

  没过二十分钟,云杉林里响起了自动枪声,接着姆伦斯基听到邦达连科的声音:“举起手来!放下武器!”

  又过了十五分钟,一个身穿军大衣没系皮带的德国上等兵出现在姆伦斯基面前。邦达连科和米哈伊洛夫满意地微笑着.站在他的两旁,一个拿着德国巴拉贝伦枪,另一个拿着一束手榴弹。

  邦达连科将德国人的身分证和一份用五个褐色火漆印封上的不大的文件袋递给姆伦斯基。

  阿利耶夫走到姆伦斯基跟前。

  “意外的礼物,伊万·彼得罗维奇!我正想建议休息一下。我们离开战线已经走了五十公里,大家累得很,马也得喘喘气。顺便审问一下德国人。”

  “同意。转告参谋长——让他布置好警戒,侦察一下,弄清楚我们周围十公里内的情况。把辎重和全体人员隐蔽在树下,要让他们吃好,现在是零下25度到28度的严寒。我先把这个德国人的情况搞清楚。”

  “好。”政委向队伍走去。

  姆伦斯基来到路旁,坐在折断的枯松上,用德语问:“你姓什么?”

  “阿尔弗雷德·绍利茨。”

  “军衔?”

  “上等兵。”

  “哪一年生?”

  “一九一六年生于来比锡。”

  “你为什么到森林里来?干了些什么?”

  “今天夜里舒马赫尔上尉接到摩托化第18军军长施魏策尔中将的命令,要他把一份紧急公文送到摩托化第121师司令部。零点三十分,我们从军里乘装甲车动身。结果路上净是覆盖着白雪的弹坑。上尉怕出事,决定从空地绕过这个地段。但是我们刚一拐出大路,就落进了雷区。两个地雷立刻在我们装甲车下爆炸了。驾驶员炸死了,装甲车坏了,走不了了。舒马赫尔决定步行将命令送到,我们整整走了一宿。天蒙蒙亮时发现了你们的队伍。开始,我们高兴起来,断定这是自己人。可后来。上尉用望远镜看清了,喊道:‘游击队!’——我们立刻跑进了树林。”

  “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了这片树林藏身?”

  “大尉告诉我,往西三公里的河岸处,在前林业中等技术学校的房子里,是摩托化第121师司令部。”

  “在森林里你们不怕突然碰上游击队吗?”

  “舒马赫尔说过,当然,很危险,但考虑到第121师有时仔细搜索这片树林,游击队未必会在这儿和这样的邻居相处。”

  “你们两人谁开的枪?”

  “我。”

  “向谁开的枪?”

  “向舒马赫尔上尉。”

  “为什么?”

  “当我们走进森林的时候,舒马赫尔上尉从图囊里取出一封秘密公文,交给我并说:一旦与小股游击队和红军遭遇,我必须立即烧掉公文。当我们看见你们的士兵手持冲锋枪径直向我走来时,上尉命令道:‘快烧公文,我对付他们。’我耽搁了一下,舒马赫尔便把自动枪对着我,可我抢先了一步,然后向你们的士兵投降。”

  “舒马赫尔哪儿去啦?”

  “见上帝了。上等兵连开几枪把他打死了,”谢苗·邦达连科答道。

  “为什么你没执行命令?”

  “不知道,没来得及。”德国人稍想了想说:“也许是因为我父亲还在战前很早就是个反法西斯主义者,同情俄国,并且不止一次地跟我讲过你们的国家。他对希特勒和法西斯分子很反感。当我要动身去前线时,他把我叫到院子里,小声说:‘阿尔弗雷德,我已经老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我最后嘱咐你几句:尽量别向自己的阶级弟兄开枪。一有机会最好是向他们投降。’看见你们的战士,我明白了:决定我命运的时刻到了。”

  “你在第18军里担任什么职务?”

  “我是坦克侦察营的副排长。”

  “执行过侦察任务吗?”

  “执行过两次。”

  “关于集团军的布署、装备和人数待会儿再说。现在讲讲摩托化第121师司令部的防守情况。”

  “不知道。上尉说:司令部离师所属团十到十五公里。一个自动枪连和四、五辆坦克担负守卫任务。”

  “您得到去司令部的口令了吗?”

  “舒马赫尔上尉得到了口令。当我们进入森林,我才知道了口令。舒马赫尔对我说:‘阿尔弗雷德,一旦我阵亡,你必须坚持到师司令部,递交公文。口令是:条顿剑。你应得到的回答是:它是用鲁尔的钢锻成的。’”

  “文件袋里有什么文件?”

  “不知道。”

  “你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情况要告诉我们吗?”

  “我全讲,但不知道什么对你们是主要的…一个后备军用弹药库就在这片森林的西北部,紧靠道边在森林的出口处。离那儿不远,就是师部。舒马赫尔在地图上把师部和仓库都指给我看过。”

  “地图在哪儿?”

  “在我这儿。”邦达连利在姆伦斯基面前展开地图。

  少校正了正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下地图。图上标有许多不同的记号。他将视线转向上等兵,问道:“会看地图吗?”

  “会,少校先生!”他俯身向地图指着蓝圈说;“这就是师部,而这个绿三角,是后备军用弹药库。”

  “仓库是怎样守卫的?”

  “这我不知道。”

  “上等兵,你没在骗我们吧?”

  “少校先生,我说的全是真话,一句假话也没有,”上等兵结结巴巴不安地说道。

  “为什么舒马赫尔偏偏带上你,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呢?”

  “我是个好狙击手,能弹无虚发地从坦克、装甲运输车和装甲车里朝外打,加上我稍微懂点儿俄语。”

  “你在哪儿学的俄语?”

  “为派到乌拉尔去,我受过军事侦察机关‘阿勃韦尔’的训练。可是我说起俄语来去不掉德国口音,所以把我从‘阿勃韦尔’转给摩托化第18军侦察营。审讯俄国俘虏和投诚者时,常让我当翻译。”

  “好。我们还会见面,暂时……把他领到邦达连科连去,给他吃的,发给他一包烟,”姆伦斯基吩咐道。

  他和阿利耶夫两人留下,姆伦斯基对政委说:“他确实知道一些事。让邦达连科给他铅笔和纸,叫德国人把知道的都用德文写出来,然后再翻译过来。现在去请参谋长,商量一下,怎样对付我们的‘新邻居’。”

  阿利耶夫去请参谋长,叶罗菲伊奇走到姆伦斯基跟前,说:“少校同志,您该吃点儿东西了,一天快过去了,可你水米未进。老是和德国鬼子周旋。我看您太相信别人了。要知道,德国鬼子可会欺骗人,我对他们一个也不相信。”

  “你怎么了,叶罗菲伊奇?说假话对他并不利。他担心掉脑袋。德国人中间也有被法西斯强征去当炮灰的。”

  “但他们也冲我们开枪,是法西斯分子或不是法西斯分子把我打死,有什么两样,洋姜不比萝卜甜。直到最后胜利,我们和他们之间只能是:以血还血,以命抵命,再没什么可说的。我看,没必要姑息他们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给他一颗枪子儿就算啦。”

  “这是你的看法。可是这个上等兵打死了德国军官,主动交了枪,又向我们说出了重要秘密,那该怎么办呢?你帮我拿个主意。”

  叶罗菲伊奇思量着,搔了搔后脑勺,捻了捻胡子:

  “作为例外,暂时可以留这个上等兵一条活命,也许他真的会对我们有用。打死他什么时候也不迟。是的,俄国有句古谚语:‘刑不及悔过者’。但是他会成为我们的累赘。要看管,要给吃,给喝。也许他是专门被派过来的。要是我,还是不冒这个风险。敌后我们又没有俘虏营,我们也不能让他待在营队里。”

  “对,是个问题。”姆伦斯基表示同意。

  “我们粉碎法西斯,把欧洲各国人民从法西斯魔爪中拯救出来,也使德国劳动人民从压迫中得到解放,”走到跟前的政委在姆伦斯基身旁坐下,插话道。

  “以后会怎么样——再看吧。”

  “我还是保留自己的意见,”叶罗菲伊奇固执地说;“干掉他,就完事大吉了。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儿吃的。”

  参谋长卡尔波夫走过来说:“今天是多事的一天,都忘记吃饭了。”

  “战士们吃了吗?”姆伦斯基关切地问。

  “都吃了。因为不能点簧火还发给每人二两酒。或者我们也来点儿,免得着凉。”

  “不,我们先商量一下,弄清情况,作出决定。昏头胀脑地干工作是不行的,况且我们还没远离战线,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我们要为大家负责。到了基地,安定下来了,那时候再喝。”

  “同意,同意,伊万·彼得罗维奇,”政委说。

  他们还没来得及坐下,没有打开地图,叶罗菲伊奇就拎着背包和壶嘴里冒着一小缕热气的茶壶回来了。

  “叶罗菲伊奇,我已发令禁止点簧火,”姆伦斯基说。

  “这和篝火有什么关系?我从警卫队随身带来一个煤油炉和一桶煤油。煤油暂时够用,在任何情况下我都能供你们。茶喝。”叶罗菲伊奇从背包里取出几个军用铝杯,倒进开水,然后用芬兰刀打开焖肉罐头,摆到在坐的人们跟前,在上面又放了两包干饼说:

  “请吧,上帝给什么就吃什么吧!”

  “叶罗菲伊奇!上帝是不存在的,”政委说。

  “这要看对谁来讲,”中士笑着走到一旁去了。

  “朋友们,就是说,”姆伦斯基开口道:“被俘的上等兵绍利茨提供了有关敌人的重要情报和文件。他和一个上尉应把这个文件袋送到两周前从法国调来的摩托化第121师司令部去。从上等兵的口供看,师部和军用弹药库就在我们附近。去师部的口令他告诉我们了。我的印象是:这个德国人是信得过的。现在我们来商量商量,去光顾一下我们的邻居呢,还是绕过去,按照自己的路线前进?这个行动是非常诱人的,但也很危险。”

  “如果我们进攻师部,在师部附近的各团会赶来增援德国人,那我们的营也就全搭进去了。”参谋长说了自己的看法。

  阿利耶夫想了想,把没喝完开水的杯子放在雪地上,沉思道:“不与敌人交火,按行军路线前进是个又好又轻而易举的方案。但是如果想到我军为了把敌军驱赶得远离莫斯科,正在和敌军决一死战;想到近在飓尺的德军弹药库里的炮弹将射向我军,调来的新师将投入战斗,那么坦率地说,这是一个不好的方案。”

  “我们的空军是可以摧毁敌师部和仓库的,”卡尔波夫坚持说。

  “在前线,空军的任务就够重的了。暂时天气还不适于飞行,后撤的法西斯部队可以把弹药运出,而司令部也可能挪地方,”政委表示异议。

  “我也这样认为,”姆伦斯基插话说:“掌握着这些情况,对这么重要的敌军设施置之不顾是不对的,但是我们也无权把支队置于新调来的有战斗力的师的打击之下。在森林里停留也是危险的,还应该考虑到,退却的德军为了自身的防卫和躲避空袭也可能要利用森林。考虑到正在形成的作战形势,我提议;不失时机,派以米哈伊洛夫为首的一个战斗小组到那儿去,以便用肉眼观察清楚接近军用仓库的路线及其防卫系统。派通晓德语的邦达连科上尉、绍利茨和侦察员图马克带着第18军的文件袋到摩托化第121师去执行侦察敌师部的任务。天一黑,迫击炮连、机炮连、运输队和其他勤务单位由参谋长卡尔波夫大尉率领继续往西厂向奇尼穆德镇方向行进。侦察完前捷尔任斯基林业局的情况后,就在要冲上设置指路标兵和警戒。究指挥下的侦察连、反坦克连、两个极枪排和一个爆破班集中在卡卢什卡河沿岸的芦苇丛里。阿利耶夫大尉带领冲锋枪连和爆破排集结到仓库外的环形防御线附近。卫生医务连分成两部分:军医贝斯特罗娃大尉所率的第一排配属给第一分队;军医马梅多娃上尉领导下的第二排配属给政委阿利耶夫的分队。夜里三点整开始行动,把这次军事行动称作“飓风’。任务是:摧毁军用弹药库、师部。获取文件。完成任务后,两个分队往西退到卡普里什森林,。与卡尔波夫分队会合。”姆伦斯基说完,转向阿利耶夫和卡尔波夫问:“对上述作战计划有什么补充和意见吗?”

  “没有,我同意,只是要按确定的目标行动,”阿利耶夫答道。

  “我也不应对,只是担心,这个德国人别让我们的侦察员上当。我们实际上还没考察过他,韩决定派他去执行这么。重大的任务了,”卡尔波夫说。

  “当然,风险是不小,”阿利耶夫同意他的看法。

  姆伦斯基反驳道:“为了配合红军进攻部队的行动,我想,冒这种风险是值得的。对上等兵的审问给我的印象是他讲了实话,不会出卖我们,况且他打死了上尉。去司令部,他会很好地掩护我们的侦察员。要是夜里三点钟他们回不来,我们照样开始行动,他们会从内部配合我们。”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同意这个作战方案。不过请允许问一下,要是发现捷尔任斯基林业局有德国人。我该怎么办?”

  “如果警备队的人数不多,就消灭掉,如果他们人多,就从一旁绕过去,集中到卡普里什森林以西二十公里处,以前林业学校的所在地。”姆伦斯基用铅笔在地图上指了指。

  卡尔波夫在自己那张地图上作了记号。放进了图囊。

  “现在都明白了,少校同志,请允许着手研究行军路线,让各小组准备出发。”他瞥了一眼手表,说:“到天黑剩下的时间已经很紧了。”

  “准备吧,出发前再碰一下头。哈桑·阿利耶维奇,我们也去向自己的小组布置任务。你亲自向米哈伊洛夫中土的侦察组布置任务,我去向邦达连科的侦察组下达指示。”

  “好。”阿利耶夫答应着,迈步走向冲锋枪连。

  姆伦斯基走进博罗杜林大尉的紧靠松树的帐篷,在搬到这儿当椅子的圆木上坐下,问道:“为邦达连科准备好掩护证件了吗?”

  “写着大尉联络官戈特利布名字的真证件我们在莫斯科就预备好了,但是现在不能用。我们拿来舒马赫尔上尉的证件,贴上邦达连科的照片。这就是,请看。伊万·彼得罗维奇,请把这些真身分证同我们的比较一下。”接着他把几个带深棕色皮面的身分证摆在少校面前.

  姆伦斯基仔细地看了看,说:“肉眼分辨不出来,都一样。让我们用仪器看一看,”他掏出放大镜,俯下身去,仔细看着:“不好区别,只是邦达连科照片的用纸会引起点儿麻烦——不一样。在化验室检查的话,伪造可能被发现。”

  “少校同志,德国照像纸我们暂时没有,到基地时,我们尽量设法弄到。再说,要考虑到:这都是在战地条件下匆忙搞成的。”

  “我不责备你。总的来说,做得不坏。我想,他们不至于送去化验,不会有时间干这种事的。”姆伦斯基看了看表,撩开帐篷的门帘喊了一声:“叶罗菲伊奇!叫邦达连科上尉赶紧到我这儿来。”

  “是!”中士隐没在云杉林中。

  约十分钟后,邦达连科走进帐篷。

  “坐下,谢苗。”少校指着立在对面的小树墩,邦达连科坐下了。

  “你已经知道,摩托化第121师师部在西边十五公里处。今天夜间三点,我们将开始执行以消灭这个司令部为目的的‘飓风’军事行动。为侦察接近师部的去路,师部防卫系统和情况,我们决定派你带着截获的文件袋和舒马赫尔大尉的身分证以及被俘的德国兵和图马克前去。你在博罗杜林那里会拿到掩护证件。去司令部的口令你们都知道。我们在卡卢什卡河岸的芦苇丛里等你们到两点五十九分。如果你们在这之前由于某种原因来不到,我们会准时在规定时间开始军事行动。那时你们要按第2号方案行动。有问题吗?”

  “没有……有个要求,少校同志,要是我们回不来了,请照顾一下娜塔莎。图马克只有母亲,住在斯大林纳巴德。”

  “放心吧,谢苗,一切都会安排好的。但我们等着你们,明白了吗?”

  他们热吻了三次。

  夜幕降临时,卡尔波夫分队往西去了,过了一小时,姆伦斯基也把自己的战士带走了。

  同阿利耶夫告别时,他说:“见机行事,保护兵员,要想到,我们主要的任务还在前头。我一旦阵亡,你立刻接任指挥员,把队伍带到基地去。”

  “全明白了,但你也别往火里闯。亲爱的伊万·彼得罗维奇,我们很需要你。你自己说的:今后的事还多着哪。”

  “我希望,一切都顺顺当当,我是个走运的人,”姆伦斯基脸上涌起笑容,越过肩头唾了口唾沫,他们拥抱起来。

  阿利耶夫把冲锋枪连连长贡察中尉叫来,命令道:“派出尖兵排,我们也向仓库方向进发。”

  “可以去执行吗?”

  “执行!”政委回答。

  “飓风” 军事行动

  从姆伦斯基那里回来,邦达连科穿上德军上尉制服并把图马克叫来。

  “喂,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我们要去执行任务了!刚从姆伦斯基那儿接到的,坐下,谈谈吧,”他向侦察员迎上去。

  “怪不得,我看,这张鬼皮你好歹算套上身了。”

  邦达连科含蓄地笑一笑说:“你也得这样。我们要到摩托化第121师师部去。在师部怎样行动,少校指示过了。我要通知你,我们和上等兵绍利茨一起去执行任务。虽说他自愿向我们投降,真正考察他,还在后头呢。所以必须特别留神。你知道,侦察员有一条铁的规矩:相信,但要考察。所以。我委托你,阿廖沙,在路上,特别在师部要把他盯住。”

  “要是我们信不过他,那带上他干嘛,还是我们两个人去吧。”

  “你要知道,虽说他是个上等兵,但是当过第18军和冯·霍伦将军集团军参谋部的联络官。所以他晓得长官们的姓名、特征,习惯和其他情况,而这些,你是清楚的,很重要。尤其在师部里他们打算审查我们的时候。他非常熟悉冯·霍伦和他周围的人。”

  “谢苗,你是想说;他会很好地掩护我们?”

  “完全正确。但是如果他出卖我们,那么我们会被最先绞死。”

  “没什么,路上做做他的工作,我们将监视他。再说他毙了自己的人,供出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走着瞧吧。但我要说一点:从我干侦察工作以来,头一次同陪审查的人去执行任务。”

  “我们这次就是考察他。”

  “这是对的。我们别浪费时间,把上等兵叫来,你换上装。”

  图马克和直打寒噤的绍利茨很快就来了。绍利茨揉搓僵硬的手指,对邦达连科说:“上尉先生,我冷极了,能找口酒喝吗?”

  “我们不能喝酒,就要去执行任务,喝一小杯代用咖吧。。”邦达连科拧开军用水壶,斟满一铝杯,在杯子上放上一些干饼,递给了上等兵。“快吃些东西,一个小时后,我们出发去执行任务。”

  上等兵贪婪地喝着咖啡,咬下干饼,抬起忧郁的眼睛看着邦达连科。

  “我根本不愿意再到法西斯那儿去。要是他们知道我打死了舒马赫尔上尉,把文件又给了你们,不仅会枪毙我,而且会枪毙我全家。”

  “他们不会知道,”邦达连科以坚定的口气说:“并且这是姆伦斯基少校的命令。拿起你的背包,到博罗杜林大尉那里去领证件,快点儿回来。”

  “是,上尉先生。”上等兵走出帐篷。

  图马克站起来,点起一支烟,问道:“带手榴弹吗?”

  “一定要带,只是要多带缴获来的手榴弹,可能用得着。”

  “上等兵也带吗?”

  “按我们每个人头带。”

  “也许,上等兵不用带了?”

  “他会把这看作是对他的不信任,而我们在师部也会引人注意:我们身上挂满手榴弹,他却一身轻。再说,我们格外信任他会使他更靠近我们。”邦达连科解释说。

  “看来,你是对的!好吧,我走了。”

  剩下邦达连科一个人,他脱下毡靴,蹬上了从舒马赫尔脚上剥下来的军官皮靴,整理了一下军装,戴上了铁十字勋章,“攻克华沙纪念章”。

  “该死的德国鬼子!你就那么愿到他们那儿去,难道没有别的侦察员吗?不管怎样说,你总还是个侦察连长!随便派谁去侦察都可以,不然,好一个指挥员,撇下连队不管就上路了。可我呢?你要到德国人那儿去,我却蒙在鼓里。我毕竟是你合法的妻子,明白吗,合法的。你有义务想到我,想到我们的未来!”娜塔莎跑进帐篷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娜塔什卡,你看,你说些什么!要知道,正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和你才在敌后作战,我们现在去执行任务也是为了这个。好啦,别生气。我正准备去找你,可你抢先来了。”他紧紧搂住妻子柔弱的肩膀,亲吻起来,吻她的嘴、面颊、脖颈。

  娜塔莎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谢尼亚!你象个角力士那样搂住我,骨头都疼了。”

  “这是说,我多么爱你。”

  “知道,知道。”娜塔莎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丈夫的脸颊。“得啦,我要去电台。十分钟后,和莫斯科有一次联络。留神,要小心。”

  邦达连科还想对她说些什么,但从帐篷里往外一瞅,娜塔莎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坐下,从小图囊中取出笔记本,写道:“亲爱的娜塔什卡!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你既是我心爱的人,又是我严厉的审判官,是在欢快、艰难和经受考验的日子里照亮我道路的太阳。就在今天出发去执行任务之前,你用自己的心温暖着我,我去法西斯巢穴也感到轻松一些。别着急,亲爱的,我们很快还会在一起的。亲吻你。盼早日相会。你的谢苗。”

  写完后,他从笔记本上撕下这一页,放进小信封里,粘好,清清楚楚地写上:“叶尔莫拉耶娃·娜塔利亚·米哈伊洛夫娜收”,然后把站在帐篷旁边的红军战士叫过来,将信交托给他说:“我们出发以后,交给娜塔莎。”

  “好。”战士把信藏在军大衣口袋里。

  邦达连科从帐篷里往外一瞧,看见穿着希特勒坦克部队中尉制服的图马克和上等兵绍利茨向他走失,他们胸前挎着自动枪,身上挂满了缴获的德国手榴弹,身后背着背包。同他们走在一起的是侦察连副连长索科洛夫。邦达连科仔细地端详着图马克和绍利茨——是否一切准备就绪,无懈可击,他满意了。

  “真正的德国鬼子,无可挑剔。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进入师警卫部队所在地段,而且要使游击队别向我们开枪。”

  “为了更保险,也许再派几个冲锋枪手?”索科洛夫问。

  “不需要,我们尽量绕过森林。帕维尔·斯皮里多诺维奇,你知道,游击队不待在开阔地带。我把连队交给你。进行‘飓风’行动时,要坚决果敢,但也得爱护小伙子们。我们会在路上或师部见面,你自己知道,一切取决于情况的变化。”他紧紧地握了握索科洛夫的手。

  “喂,弟兄们。走吧!”邦达连科撑着滑雪杖,在雪地上滑行起来,风在耳边呼啸,面孔象被火烧似地发痛,耳朵冻麻木了,寒风象透过筛子一样,穿透单薄的德军大衣吹到身上。

  “谢苗!穿着鬼子这套衣服,我们会象从干草垛里被赶到雪地上的耗子一样冻死的。”

  “别发愁,阿列克谢,凡事开头难,我们会适应的。看看上等兵,在俄国的严寒中已经锻炼出来了,你瞧,他是怎么坚持的。”

  绍利茨听了这番话,凑得更近些说:“上尉先生,我在俄国,因为气候严寒遭了这么多罪。现在要是能活下来,我一辈子都要把这一切讲给自己的子子孙孙们听,我也冷得要命,冻得上牙对不上下牙。”

  “我们快点儿滑,会暖和起来的。一定要用帽子盖住耳朵。”

  图马克试着把船形帽使劲往下拽了拽,说:“我戴着不合适。”他停下来,摘下脖子上的围巾,把头包上,又飞速地向前滑去。

  邦达连科转过身,哈哈笑道:“现在你才是个象样的德国鬼子了,对吗,上等兵?”

  绍利茨瞧了瞧图马克,一本正经地回答:“不错,他很象个前线的德国兵,让他就这副模样子进师部吧。”

  “好主意,谢谢,绍利茨。”邦达连科一边用雪杖减缓着速度,一边飞快地从山上滑向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覆盖着雪的峡谷,谈了一声:“当心,刹住点儿,斜坡很陡!”

  上等兵和图马克绕过路上盖着白雪的大圆石,象障碍滑雪运动员似地跟随他迅猛地向下冲去。

  下山后,他们向右转弯,滑到一条往西去的用筑路机压得平展展的路前,还没走出一百米,两个端着自动枪准备射击的德国兵和一个脚穿俄国毡靴,头系绒毛围巾的瘦高个子上等兵从大圆石后面跳了出来。

  瘦子用伤风似的嗓音吆喝道:“不许动!口令!”

  邦达连科、图马克和绍利茨停了卞来。

  “口令!”上等兵声音更高地又喊了一声。

  邦达连科靠近了些。用德语低声说:“条顿剑。”

  上等兵笑了笑,答道:“它是用鲁尔的钢锻成的。”

  邦达连科取出烟卷,请上等兵和士兵抽,并问:“游击队还捣乱吗?”

  上等兵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子里喷出了一缕烟雾说:“两天前,司令部军官乘的小汽车和护送他们的坦克碰上地雷被炸毁了。昨天夜里,镇长、五个警察、我们师第85团团长和副官一起在镇

  上察看为从德国调来的部队准备的校舍时,被打死。”

  “你看,在你们师驻地,他们都这样胆大妄为地活动,”邦达连科摇了摇头说。

  “上尉先生,您还不了解这些匪徒。只要我们的士兵和军官晚上或夜间在什么地方停留下来,第二天早晨就收尸好了,所以没有坦克和装甲运输车护送,您别来回走,这太危险了!”

  邦达连科问道:“你能不能给点儿方便?派个护送的,给我们指一下去摩托化第121师师部的路。”

  “为您效劳,上尉先生,我很高兴。甘斯,把去司令部的路告诉大尉。”

  “是!”一个胖乎乎的火红发的士兵沿着道路向前走去。

  邦达连科向上等兵举手敬礼:“再见!”

  那个上等兵喜上眉梢,脸上堆满了笑容,答道:“上尉先生,祝您一路顺风!”

  姆伦斯基分队在林间小路上绕过障碍物,向西行进。科利亚斯金中士带着尖兵排在前头滑行,离它约二百米的后面有冲锋枪连,随后是姆伦斯基和管部指挥员们,最后是反坦克枪连和其他的小分队。冷峭漆黑的夜,风愈刮愈猛,转成暴风雪,气候更加严寒,指战员们披霜挂雪,在零点五十五分走出了森林。

  当大家都聚到没收割的麦地上时,姆伦斯基宣布休息半小时,他把索科洛夫上尉叫到跟前,说:“帕维尔,照一照,我再看看行进路线,计算一下我们还得走多少公里?”

  上尉点燃发着蓝荧光的袖珍提灯,对着姆伦斯基在图囊上展开的地图。少校用指南针确定了他的分队所处位置并算出到师部的距离。

  “还远呢。”姆沦斯基摇了摇头,“为了分秒不差地按规定时间开始行动,我们得加快速度。”

  “也许,可以晚一个小时开始?大家都精疲力竭了。”索科洛夫建议说。

  “这次是同阿利耶夫协同作战。如果他先开始,德国人被惊动起来,我们就到不了敌军师部了,况且师下属各团驻在师部附近。我们的军事行动想要出其不意,就必须按时到达。在师部我们能待十五到二十分钟,当敌人部队快到师部时,我们应该已躲进了森林或正在靠近它。在军事行动之前从邦达连科那里得到一点儿消息很重要。”

  “明白,少校同志!”

  “这就好,既然明白了,就把大家叫起来。没功夫休息。”

  “是,叫起来!”上尉回答,便大步向连队赶去,没过十分钟,姆伦斯基分队的战士们又踏上了滑雪板。

  大风使劲地把块块乌云向东刮去。月亮有时从云层中露出来,用清冷的光为滑雪的人们照路。路开始好走一些了,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撞到圆巨石上,而是绕着走。趁德国人还没发现他们的时候,应该快些滑过山谷。

  傍晚米哈伊洛夫中土带着阿利耶夫分队的侦察组悄悄地接近仓库附近的高地,在灌木丛中隐蔽起来。

  用望远镜可以看见,仓库被两层三米高的安有带刺的铁丝网的围墙围住。两个手牵狼狗的哨兵向前倾斜地端着自动枪,顺着围墙踱来踱去。墙内有一幢窗户上钉着板子的两层砖楼,五个相隔约五十米的长木棚,左边放着用帆布盖严的摞成垛的长箱子。紧靠砖楼停着一部小汽车,后面是两辆装甲运输车。在箱垛和库房周围,哨兵沿着扫干净的小路踱来踱去.院子中间看不到一个警卫队的人。大院的西面观察不到。

  米哈伊洛夫中士把看到的一切都记在笔记本上。卧在灌木丛后面的列兵科瑟赫发现离自己三十米的地方有脚印。脚印通向整齐地码在一起的松树木材堆,在那里中断了。科瑟赫留心地监视着这个地方。

  当天黑时,他突然看见:从木材堆下钻出两个穿便服的人,向前倾斜地端着冲锋枪,用小提灯的蓝光照着路,往森林走去。

  科瑟赫向中士报告了这一情况,米哈伊洛夫带领一个班,紧跟着他们飞速滑去。那两个人发现有人追赶,就撒腿向森林跑去。红军战士截断了他们的去路,命令他们站住。

  身分不明的人卧倒在雪地上,端起冲锋枪,用俄语大声喊道:“别靠近,我们要开枪!”

  米哈伊洛夫说:“别开枪!你们是谁?”

  “你们是谁?”

  “我们是红军战士!”

  “不可能,”林中传来了回答声。

  “我不带武器过去,不要开枪。”米哈伊洛夫向前走近了一些。

  红军战土瞄准身分不明的人卧倒的地方,以便一旦需要,保卫自己的指挥员。对方也用枪口瞄准米哈伊格夫,好奇地端详着他。当与身分

  不明者距离还剩下约十米时,米哈伊洛夫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游击队!”

  “那么说,是自己人,起来吧!”中士滑到他们跟前。那两个人站起来,仍然端着冲锋枪对着他。

  岁数大一些的人说:“你穿的制服是我们的,指挥官穿的,并且帽子上有颗小星,但这还不是证据。也许你们是换了装的警察,我们从哪儿能知道呢?”

  “我们是红军战士,在敌后活动,这就是我的指挥员证。”

  年长的人把证件在手里翻弄了叩会儿说:“好象一切都合乎手续,而且有个章子。当然,这不是证据——任何证件,连钱都可以伪造。”

  红军战士看到一时谈不出结果,便派列兵科瑟赫到米哈伊洛夫那儿去。当科瑟赫滑到他们跟前时,年长的人放下冲锋枪,走近了一些,请他摘下帽子。

  科瑟赫刚把帽子从头上提起来,年长者就喊道:“谢廖日卡,我的孩子,这是在哪儿见面啦!”

  “爸爸!”他们搂在一起。

  米哈伊洛夫问:“喂,现在您承认是自己人了吧?”

  “承认,承认,”年长者喜笑颜开地说,搂住米哈伊洛夫的双肩,又把中士从自己的怀中放开,向他伸出手说:“现在让我们认识一下吧,科瑟赫·伊万·季莫费耶维奇,夏伯阳游击队侦察排长。而这个,”他指着自己的同伴说:“侦察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米沙!”年轻的游击队员伸出手来:“游击队侦察排班长。”

  其余的人也走到他们跟前,老科瑟赫眼含着喜悦的泪水说:“我的孩子,谢廖日卡。真会有这样的会面!”又转向米哈伊洛夫说:“愿意的话,跟我们走,要不愿意。我们向队长报告,他会同你们见面的。我们游击队先遣组和队长就在离这儿五到六公里的地方。”

  “不,我们现在要返回。如果你们首长愿意与我们的政委会面,请他在夜里十二点以前到这儿来。好啦,回头见!”米哈伊洛夫挥了挥滑雪杖就上路了,整个小组跟在他的后面。

  “指挥官,你等一等!”老科瑟赫在后面向他喊了一声。

  米哈伊洛夫停住了。

  “指挥官,劳您驾,放我儿子到游击队里待一会儿,哪怕是几个小时也好。让他和母亲、妹妹见见面。不然,妈妈为他眼泪都哭干了。战争开始后,没收到他的一封信。”

  米哈伊洛夫踌躇起来,但是看到游击队员恳求的眼神,命令道:“红军战士科瑟赫!脱下滑雪板,跟父亲走。夜里十二点以前,回到这里。我们会等你。”

  “首长同志,太感谢您啦!”

  晚上米哈伊洛夫向政委汇报了侦察的情况和同游击队员的相遇。阿利耶夫把指挥员们召集起来。

  “同志们!我想向你们介绍一下侦察到的情况。我分队现位于今夜我们应摧毁的目标三公里处。目标用带铁丝网的两层围墙围住。我提出的作战计划是:别伊萨姆巴耶夫中尉带工兵排在两点四十五分以前在围墙以大的地方秘密地开辟通道。米哈伊洛夫中士的侦察员们悄悄干掉岗哨。贡察中尉率冲锋枪连消灭警卫队,保障萨姆索诺夫中尉的爆破手们接近仓库和弹药堆。萨姆索诺夫中尉迅速在库房旁埋好地雷,并向我报告。反坦克手们消灭靠近楼房的装甲运输车,不让警卫队用警报叫来部队冲向仓库,由机枪手掩护他们。三点整开始军事行动。看到信号——一颗绿色信号弹,就立即撤退。我们所有小分队一离开仓库所在地,就引爆。行动要勇敢、坚定,充满必胜的信心。有问题吗?”

  “全明白了,”指挥员们齐声回答。

  “那么还有一事。今天米哈伊洛夫小组在靠近目标的地方遇上了游击队员。他们就在今夜想要和我们见面。也许,我们能得到他们的帮助。大家解散,准备行动。”

  “是,准备行动!”

  一组强击机以超低空从森林上空掠过,阿利耶夫留心地观察着,喜形于色地说:“我们的飞机。”

  天黑时,邦达连科小组在警卫司令部士兵的陪同下走到师部院子的大门前。持自动枪的两个值勤兵牵着军犬在大门外面守卫。一个干瘦的年轻士兵与邦达连科交换了口令,打开了门,把他们领进警卫司令部的一个不大的紧挨着大门的砖砌房子里。士兵打开了小房间的门,窗户上拦着栅格。他把手举向船型帽,口齿清楚地报告道:

  “豪普特曼先生!他们是找您的!”他鞋后跟一碰,猛地转过身,走了出去。一个戴夹鼻眼镜,头发平整地梳向一边,上了年纪的军官从旧在安乐椅上站起身来,毫无表情地问道:“我有幸和谁谈话呢?”

  邦达连科挺直身子,报告道:

  “冯·霍伦上将突击部队摩托化第18军参谋部联络官舒马赫尔大尉和护送组带着司令官给你们师长的特别重要的文件来到。”

  “把文件交给我,我送去!”豪普特曼伸出手。

  “我无权这样做,我得到的命令是面交。”

  豪普特曼快快不乐,面颊抽搐了一下,说:“那么交出武器,你的随行人员留在这儿,派人送你到司令部去。”

  “豪普特曼先生!我再次声明,遵照司令官本人的指示,我只能在我随行人员在场时向师长面交这份公文。”

  “但是接收紧急、重要和特别重要的情报对所有武装力量有统一的规定,请遵照执行。”

  “不行,请别耽误时间,赶紧把我们到来的消息报告师长。”

  豪普特曼提高了声音,反唇相讥说:“教训我,你还太年轻!你这么固执和任性是从哪儿学的?”

  “在前线学的,豪普特曼先生!”

  军官用刺人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邦达连科、图马克和绍利茨一番。他转向绍利茨,声色俱厉地问:“为什么不穿戴整齐?你这副样子不象元首英勇军队的上等兵,倒象个老马车夫。”

  “也许是这样,”绍利茨低声回答。

  “豪普特曼先生,莫斯科城下的严寒超过零下30度,俄国人在进攻,我们的士兵只好大在遍地白雪的野外和莫斯科近

  邻的森林中作战,可不是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上等兵绍利茨把耳朵冻坏了点儿,所以我准许他用围巾把耳朵包起来。

  很遗憾,元首答应给我们的暖和的军装暂且还没收到,可现在正是隆冬季节。我们的军需官建议抢当地居民的保暖物品装备自己,因此,您可以想象我军的军容会是什么样?”

  豪普特曼降低了声音,用较为平缓的口气问:“我军在前方的处境困难吗?”

  “很困难,豪普特曼先生,”邦达连科答道。

  “请把武器交给警卫司令部的值班员,我亲自陪你们到师部施瓦茨科普弗中将师长那儿去。”

  “豪普特曼先生,我们是前线的战土,递交了公文,拿到你们将军的回执,又要上路了。”

  “夜里上路?”豪普特曼惊讶地问。

  “是的,就在夜里,我们没功夫休息。”

  “游击队会象打沙鸡似地朝你们开枪。”

  “也许,但我们有武器,我们也会抵抗,提到危险嘛,要知道我们是从前方来的.那里到处都有危险。”邦达连科从肩上取下自动枪,放在桌上,开始从皮带上摘下手榴弹和手枪。

  豪普特曼看到这种举动,突然想出一个主意,说:“大尉先生!把武器留在身边吧,让将军看看真正的前线军人。因为他从巴黎飞来才三天,就象全师一样,初次到东线。让你的随从交出武器。”接着仿佛在作解释,补充说;“我们有这个制度。”

  “既然有制度,只好服从了。”

  豪普特曼不慌不忙地把警卫司令值班员叫来,命令把武器交给他。图马克和绍利茨犹豫不决地瞅了瞅邦达连科。

  “既然豪普特曼坚持,执行命令吧,”邦达连科不动声色地说。中尉和上等兵把武器交给警卫司令部值班员。

  “大尉先生,现在我们所有的制度都得到遵守,到将军那儿去吧。”豪普特曼高兴地说,披一件有毛皮里的军大衣,戴上护耳帽,走出警卫司令部,邦达连科在中尉和上等兵伴同下跟在他后面。

  师长施瓦茨科普弗中将特别客气地接待了他们。听完“舒马赫尔上尉”的报告和收下他送来的冯·霍伦上将的特别重要的文件后,将军请他们在桌旁坐下,吩咐端上咖啡和夹肉面包,自己从写字台上拿起一把长剪子,拆开文件袋,戴上眼镜,阅读起来。邦达连科留心地看着他。

  阅完后,将军把参谋长叫来,把文件交给他说:“十点以前,请拟好给冯·霍伦的复信。”

  “中将先生!我们受命立刻拿到复信,往回返。”

  将军笑了笑,点起雪茄烟。

  “夜里,你们带着我的公文可能会碰上游击队的埋伏。在天亮以前,我哪儿也不让你们去。你们一路上已经累了。在我们这儿休息一下,明天我给你派一辆装甲运输车,我智勇超群的军士会把你们很快地送到集团军司令部。”

  “很感谢您的关心,但我已受命,必须执行,”舒马赫尔上尉坚持说。

  “别着急,我现在当着你的面给冯·霍伦打个电话,报告你们到达的消息。”

  邦达连科感到一阵发冷。施瓦茨科普弗摘下话筒,呼唤“鲁尔”,当听到话务员的回音时说:“请给我接司令官冯·霍伦。”

  “他正在与柏林通话。”

  “那么请接肯佩中将。”

  “马上接通。”

  听到肯佩的声音,施瓦茨科普弗讨好地说:“肯佩先生!今晚九点四十五分您的联络官舒马赫尔上尉把司令官特别重要的命令送到了。明天十点,我们开始执行。”

  “为什么这么晚他才到你那儿?在什么地方逛荡了三天?他还是乘装甲车出发的。”

  “他们是滑雪到我们这儿来的。”

  “装甲车哪儿去了?”

  “肯佩先生,这个问题还是叫舒马赫尔上尉自已向您回答,他就在我身旁。”

  “好吧,请他接电话。”

  “舒马赫尔先生,请接电话,肯佩要同你讲话.”

  邦达连科不安起来,试图回想起肯佩在军队中的地位。他慢腾腾地站起来,担心地瞧了瞧上等兵。

  绍利茨好象猜到了他的心思,说:“啊,这是给予您的很大荣誉,一个上尉是很难有机会同突击部队参谋长肯佩中将谈话的。”

  邦达连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子跟前,拿起了放在绿呢绒台布上的话筒,清楚地报告说:“中将先生!突击部队司令官冯,霍伦上将的任务完成了。今晚十点已把重要文件交到师长施瓦茨科普弗中将手中。上尉舒马赫尔报告。嗨,希特勒!”

  “你的声音有些变了,我几乎听不出是你。”

  “我感冒得很厉害。这里很冷,我们冒着凛冽的北风滑雪来的。再说电话也使声音失真。”

  “可能,可能,”肯佩表示同意,又马上问道:“为什么要滑雪呢?你们不是坐装甲车动身的吗?”

  “碰上地雷炸毁了,驾驶员阵亡了。上等兵绍利茨被震得有点儿耳聋了,但他还留在队列里。”

  “你们在哪儿过的夜?”

  “在守卫隧道和河上桥头的警察那儿烤火取暖。”

  “在司令部待到早晨,返回后再向我当面作详细汇报。”

  “联络中断了。”邦达连科忐忑不安地把授话器放在话筒架上。

  “我和他还没谈完,”施瓦茨科普弗不满意地说,把手伸向话筒,但是看了看舒马赫尔后,又说:“要么,待会儿再打吧。”他把目光转向陪同上尉来的军官说:“豪普特曼先生,请安置舒马赫尔上尉的小组在这里过夜,给他们送去吃的和双份烧酒。十点以前预备好装甲运输车,把他们连同我的公文送到冯·霍伦集团军司令部去。”

  “是,司令官先生,”豪普特曼响亮地应声道,迅速转过身去,走出司令部。

  邦达连科、图马克和上等兵跟着走了。

  豪普特曼把他们领回警卫司令部,打开两个房间的门说:“军官先生们,请在这里休息,上等兵到对面房间。晚餐过半个钟头给你们送到,我已经打发士兵到厨房去了。早晨我来找你们。你们有什么要求,可对值班的警卫队长米尔

  巴赫中尉讲。可以放心睡觉,警卫司令部的防卫是可靠的。”

  邦达连科取出一张纸,写道:“我们处境是困难的,但不是没有希望的,我们将按第2号方案行动。”写完后,他拿给图马克和绍利茨看,两人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点起香烟,

  走进厕所,烧掉字条,把灰烬扔进抽水马桶,放了水。立在角落里的旧式木壳钟打了十二下。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士兵送来了晚饭。他把盛有白酒的军用水壶和装着咖啡的暖水瓶放在桌子上。

  “请吃吧,先生们,早上我给你们送来早餐,再拿走这些碗碟。””

  邦达连科从房间里走出来,请值班军官一起吃晚饭,喝一杯咖啡。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可是,我很高兴同你们喝上一杯烧酒。过五分钟,我把电话和信号装置摆到司令部内层守卫排去,就来。”

  “游击队不会从外边闯到这里吗?”邦达连科问。

  “别担心,上尉。对此施瓦茨科普弗已关照过了。按他的指示整个司令部驻地用两排带刺的铁丝网圈起来了。除牵着狼狗巡逻的外勤警卫以外,现在距司令部一公里的所有通路上,夜间都设置了秘密岗哨,他们会用电话或无线电迅速地报告情况。再说,游击队也不那么傻,要是钻进我们的师部,会碰得头破血流。”

  “那么我们等你,中尉。”说完,邦达连科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舒马赫尔走后,施瓦茨科普弗把保安处长克劳泽中校叫来,将收到的公文交给他说:“叫人检查一下,这封公文在这之前是否被拆开过.我不完全相信舒马赫尔上尉。依我看,装甲车、滑雪、在警察那儿过夜之类的事都挺可疑,需要调查,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在与舒马赫尔谈话时,肯佩说,听不出是他的声音,这更增加了我的怀疑。”

  “或者,在我们没把一切调查清楚之前,把他们留住。”

  “可是,如果一切都没问题的话,冯·霍伦会责怪我们的。我不想跟他冲突。看来你还不知道他刚愎自用的性格和在柏林的极有权势的人事关系。最好派人夜间监视他们。早晨派给他们一辆装甲车和一组自动枪手,送他们到集团军司令部去。让他们去搞个清楚吧。我想,这样对我们更好一些。”

  “在我们的处境下,我完全拥护这唯一正确的决定。至于监视——请放心,我已经给警卫队长下了命令。再说,他们会在我那儿象死人一样地睡去。我吩咐在白酒里放上了安眠药。”

  “可别过量,不然早晨他们醒不过来了。”

  “中将先生,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您是了解我们的工作的。”

  施瓦茨科普弗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便睡觉去了。中校走出司令部,正了正腰带上的手枪,向警卫司令部走去。

  这时,警卫司令部里已吃完晚饭。值班警卫队长米尔巴赫仰天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酣。

  邦达连科和图马克仔细地看着警卫司令部的房屋构造。他们用从米尔巴赫身上拿到的钥匙打开铁柜,取出了自己的武器。

  邦达连科走进警卫队长办公室,把警卫队的电话拨了过来,看了看表,说:“要是姆伦斯基分队没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十五分钟后就开始行动了。按第2号方案,我们的任务是牵制住警卫队,保障我们的人进人司令部驻地,把他们带进司令部。”

  “应当切断信号装置。”

  “我是想这样干,但是它的构造复杂。我怕干不成,反而碰响警报机。”

  前门入口处响起了铃声。

  “来人了。我们怎么办?”上等兵惊慌地问.

  “抓住,”邦达连科斩钉截铁地回答。一阵长长的铃声又划破了沉寂。

  邦达连科打开办公室通走廊的门,把自动枪口对准入口处,低声说:“阿廖沙,留在电话旁,电话铃一响就叫我,你,绍利茨,快开门。他们一进来,就把门关住。”

  “是!”上等兵立刻敞开了门。

  克劳泽连喊带叫进了走廊:“米尔巴赫中尉!你聋了还是在睡觉,象头猪似的?!”他看见端自动枪站着的邦达连科,就呆若木鸡了。当绍利茨用手枪柄在他头上一击时,他还没来得及从皮套中拔出手枪。克劳泽摇晃着倒在地上。奔进走廊的邦达连科迅速缴了他的械,然后稍微托起他的头看了看--死了。此刻,办公室里传来了一阵电话铃声。图马克摘下听筒,一阵吱吱的响声过后,听到了惶恐的声音:“豪普特曼先生!“

  “马上去请,”图马克回答,把听筒递给邦达连科。

  “是我。”

  “豪普特曼先生!第5号哨所所长在报告,有一组武装人员避开大路,从卡卢什卡河的小树林后面滑雪往司令部方向运动。在黑暗中很难辨认他们是什么人,请指示。”

  “继续监视,不要开火。这大概是我们后撤的部队。”

  “也许是,”对方回答道,并放下了听筒。

  “再过五分钟,我们的人就到这儿来了。该除掉哨兵了,”邦达连科说。

  在警卫司令部近旁,响起了“放下武器”的吼声、狼狗的狂吠声和射击声。邦达连科和他的同志从警卫司令部跑了出来。他们端起自动枪,短短几梭子干掉了大门内的哨兵,敞开了院门。此刻,姆伦斯基率侦察连冲进了司令部院子,机枪手、爆破手、坦克攻击手随着也赶了上来。

  阿利耶夫分队穿过森林和灌木丛,绕了一个不大的圈子,在夜十一时三十分从仓库的东面集中到云杉幼林里。

  午夜,阿利耶夫在贡察中尉和一组冲锋枪手的陪同下来到与游击队员会面的地点。一个挺敦实的汉子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他穿着短皮袄,皮带交叉地束在身上,戴着斜向一边的红线带的将军毛皮高帽。伴同他的是五个游击队员。

  “老爷子,夏伯阳游击队队长,真名实姓是科兹洛夫·彼得·斯捷潘诺维奇。”

  “红军特务支队政委阿利耶夫·哈桑·阿利耶维奇。”

  “很高兴见到您,见到我们英勇军队的代表。我们的收音机都坏了一个月了,我们没法知道前方的战局。所以见到你们真是格外高兴,请详细地给我们讲讲吧。也许你们有多余的收音机或者适合我们用的收音机零件。”

  “我们会帮助你们的。”

  “我记住了这句话,可要兑现,”老爷子开玩笑地说。

  “我们队里现有五百二十名队员,其中有三百五十人是当地百姓,其余的是冲出包围圈和被俘后逃出来的红军战士,有两名飞行员。所以我们可以用兵力支援你们,我们有很好的步兵、迫击炮手、爆破手、通信兵。可惜,没有炮兵,我们在森林里拣到三门45毫米反坦克炮和炮弹,但是没有人放。迫击炮手试过,可是摆弄不了。我们用集束手榴弹和汽油瓶对付坦克。事情就是这样,是的,我们就用这种老办法打坏了七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可是损失了约五十名游击队员。”

  “我们给你们最好的反坦克装备——‘反坦克枪’和反坦克手榴弹。”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武器?”

  “这种武器战争期间才运到部队的。”

  “好,我想您的人会教我们使用它们。”

  “一定。”阿利耶夫瞧了瞧表。老爷子察觉后,问:“您有急事吗?”

  “是的,今天夜里我们准备采取行动摧毁一个重要目标。”

  “就是这些仓库?”老爷子用手指了指。

  “猜对了。”

  “我们也在这些仓库周围转了两个星期了。战前这儿是木工厂的地盘。战争一开始,机床运到东部去了。德国人把厂房车间变成了弹药库。我们偶然发现一条两米高的钢筋混凝土地道,可从森林通到从前的机器间。空袭警报一响,工厂工人便从这个地道到森林去。我们的侦察员顺着地道走到机器间下面,但是没能爬上去。可能出口被弹药堵住了。我们计划把炸药放到那里引爆。要是那儿有弹药,那么会爆炸的,并由于传爆,其他房子里的一切物品也都会被炸得粉.碎。您看我们的计划怎么样?”老爷子问。

  “假如那里确实有弹药,这计划倒是不错,可如果那里放的是军装和食品的话,机器间的爆炸只能给德国人造成不大的损失,弹药库却保全了下来。在这之后德国人会加强防备,以致于不可能接近仓库。”

  “让我们共同行动,就有把握了。”

  “同意。我建议:今天夜里三点,我们在目标东侧围墙上开辟通道,干掉哨兵,冲进去,除掉仓库警卫队,在库房敷设地雷和炸药。你们通过熟悉的地道在从前的机器问下面布雷,把导线拉到树林,引到我们联合指挥所来。全体人员以‘绿色照明弹’为信号,撤进森林,接着引爆仓库。”

  “我们接受这个建议。但是我们希望:我们部分游击队员能同你们一起行动。”

  “好吧,只是请把他们分成两组。第1组和我们的冲锋枪连一起去包围和消灭警卫队。第2组留作后备队,以击退可能出现的增援部队。”

  “行。我需要约三十分钟,回去作些必要的安排,差一刻三点.我到您的指挥所去。”

  “我等着。”

  邦达连科看见姆伦斯基,跑到他跟前:“少校同志。请允许报告!”

  “谢苗!活着!以后报告,现在快到司令部去。”

  警报器的声音响彻师部和警卫司令部上空。警卫队从营房里跑了出来,开了火。姆伦斯基的机枪手们藏在灌木丛后面,用火力把警卫队伍在地上抬不起头。发动机吼叫起来。履带哗啦哗啦地响着,三辆坦克从敞棚里边开动边射击,开始包抄邦达连科的连,企图截断侦察连到司令部的去路。

  “反坦克枪手们!坦克!”姆伦斯基大喝一声。顿时响起了一阵齐射的轰鸣。两辆坦克停住了,第三辆坦克急转弯,压住机枪班的火力,加快了速度,向进击司令部的战士们冲去。红军战士向坦克投掷手榴弹,响起了几声爆炸,坦克停了下来,被打断的履带从轮子上掉下来。炮塔盖子开了,从里面跳出两个德国人,但当场就被冲锋枪手撂倒在地。

  爆破手迅速埋好地雷,炸毁了停在棚子里的两辆坦克。手榴弹向司令部的窗户扔去,警卫队的枪声顿时不响了。冲锋枪手趁此间隙冲进楼房。姆伦斯基、邦达连科和卡里莫夫中尉的排用密集的火力向走廊扫射,闯入施瓦茨科普弗的会客室。姆伦斯基躲在半面墙的后面,用脚猛地把司令官办公室的门端开。就在这一瞬间,施瓦茨科普弗朝敞开的门打了一梭子子弹。两个红军战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姆伦斯基用德语喊道:“将军先生!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施瓦茨科普弗重又用自动枪连发几枪,从门后奔出来的图马克倒了下去。

  姆伦斯基紧紧咬住嘴唇,再次喊道:“马上放下武器,我开枪了!”

  施瓦茨科普弗的副官把自动枪扔在地上,举起手来。施瓦茨科普弗由于愤恨脸色铁青,嚎叫道:“叛徒!”便向他开了一枪。

  姆伦斯基向将军射去一梭子弹。施瓦茨科普弗象麻袋一样扑通一声栽倒在桌旁的地毯上。

  司令部里剩下的军官试图逃命,开始从窗户往外跳,但是他们被逼近司令部的机枪手们歼灭了。一阵慌乱后清醒过来的警卫队向机枪手们扑去。

  姆伦斯基向窗外一望,迅速地估计了局势,命令说:“谢苗!快点儿打开保险柜,把文件拿走,到森林里再清查,我去对付德国鬼子。”他端着冲锋枪跳到院子里,喊道:“冲锋!跟我来!”

  邦达连科的冲锋枪手们和其他分队的红军战士跟着他冲了上去。德国人惊慌失措,一小群士兵跳上载重汽车,向四面八方射击,绕过棚子,通过太平门开走了。汽车加足马力,急速向西驶去。司令部的德国人被肃清了。姆伦斯基命赶快抬起受伤和牺牲的同志撤退。

  司机把一台缴获的越野汽车开过来,从邦达连科手里拎走装文件的口袋,说:“上尉同志,快点上车吧,把你拉到森林,在那儿再搭驿车。”

  邦达连科拿起另一只口袋,扔进车里。按军医的指示,伤员们也上了车。另一辆汽车盖着车篷,装着牺牲的同志的尸体,姆伦斯基走近越野汽车,看了看坐在方向盘后面的司机,大声说:“喂,瓦夏,老相识了,你好呀!”

  “祝你健康,少校同志!”

  “初次上阵感觉怎么样?”

  “头三脚踢得还不坏。干掉了三个德国鬼子,捞到一台越野车,我自己也活下来了。”

  “好样的,就这么干!别耽搁,顺着滑雪印绕过沟壑,往树林里开吧。我们的大队滑雪跟在你后头。要是陷进雪里,我们帮忙推出来。”

  “是,出发。”司机按了一下油门,一股刺鼻的烟气向站着的人们袭来。越野车的履带哗哩哗啦地响着,猛然向前冲去。第二辆汽车跟在后面开走了。一颗信号弹旋转着升上天空。在队伍前头派出尖兵排,掩护好队尾,姆伦斯基分队蹬上滑雪板,返回森林。

  天空布满乌云,鹅毛大雪从低低的云层中飘落到地面上。医疗救护组——医生伊琳娜·贝斯特罗娃和护土济娜绕过姆伦斯基,匆匆地朝伤员赶去。女医生转身问少校:

  “伊万·彼得罗维奇,您喜欢这种天气吗?”

  “天气好极啦!德国人会说:天老爷也在帮布尔什维克的忙。这种天气,德国鬼子是不飞行的。可见度差,我们也比较容易脱险。”

  “完全正确,”伊琳娜说。

  “我倒是认为,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天气了。”济娜插了一句,她们笑起来,向前跑去。

  姆伦斯基的联络兵目送着妇女们,说:

  “伊万·彼得罗维奇!您注意到了吗,咱们的女大夫长得多俊俏呀?她会是个多好的妻子啊!可惜我老了点儿,不然我会向她求婚。”

  “你对女人很在行。看来,年轻时你在村子里是个第一流的小伙子。”姆伦斯基笑道。

  “第一流的倒不是,可是坦率地告诉您,她们象蝇子奔蜂蜜似地追求我,可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的,曾有过宝贵的黄金时代,可是年轻,没珍惜。现在想回到那幸福的年代去,但已经晚了。或者象山民们所说的:想吃肉,可没牙口了!”

  “别发愁,叶罗菲伊奇,大概你自己也觉察到了,卡佳·亚尔采娃是怎样出神地看着你呀。”

  “不错,她是对我有好感,倾心于我,关心我。但我对她来说还是太老了,至少相差二十岁。”

  “有句俄罗斯谚语说:老马弄不坏垄沟。”姆伦斯基开玩笑说。

  “可也耕不深了。”

  他们的谈话被公路右边越来越大的发动机的轰鸣声打断了。

  “队伍加快速度!”姆伦斯基命令道,又向叶罗菲伊奇说:“转告反坦克枪手们。准备对付坦克。”

  “是,转告!”中士回答,便隐没在雪霭中。

  邦达连科向姆伦斯基跑来,报告道:“少校同志!有多于一个连的法西斯分子在十辆坦克配合下,从左翼包抄我们,企图截断我们到巴尔卡雷森林的去路。”

  “他们离我们有多远?”姆伦斯基问。

  “不过两、三公里。”

  姆伦斯基取出图囊,看了看地图,命令道:“谢苗,整个队伍,除了你的连和反坦克枪手外,立即拐弯,绕过沟壑,尽快向西热尔森林运动,从地图上看,离这儿约五到七公里。转告全体同志,他们的存亡取决于行进速度。森林——这是我们的生路。我和冲锋枪手们占据沟壑右边的防御阵地,在你们到达比较安全的地带之前,我们尽力阻截敌人。”

  “少校同志,您的计划挺好,但是我不同意。您是营的指挥员,还有重大的任务等着您,您自己也说过,这次只是顺路打一下。请允许我和掩护组留下,您随队伍一起走。”

  “命令不能讨论,而要执行,”姆伦斯基冷冰冰地重复了每逢遇到这种情况时惯用的一句话。

  “既然这样,那我决不离开您,更何况我的连也留在这里。让索科洛夫上尉领队。”

  “执行命令,”姆伦斯基严厉无情地说,他转身向走到跟前的叶罗菲伊奇说:“中士,转告索科洛夫上尉,让他马上把反坦克枪连和冲锋枪手从队伍中带出来,占据沟壑右边的防御阵地,尽快挖掘坑壕隐蔽起来,我马上到。”

  “来不及了,地面上冻了。”

  “那么埋伏在雪里!”姆伦斯基冲着离去的叶罗菲伊奇喊了一句,从队伍中走出来。

  邦达连科在原地挪动着双脚站了一会儿,向队首赶去,边走边整队伍。

  在灰褐色的两侧漆有黑体“卐”形的坦克象巨大的怪物从雪霭中突然出现,向沟壑开来。冲锋枪手们让法西斯走到沟壑中间,瞄准后,发出短促的连发射击。

  “用手榴弹把这帮匪徒打下去!”姆伦斯基喊着,向沟壑连扔了两颗手榴弹。接着扔出了几十枚手榴弹。德国人看到坦克无法冲过沟壑,便开始后退。为了从森林方向进入沟壑,坦克开始转弯,但是反坦克手们从坦克侧面攻击它们,四辆坦克燃烧起来,第五辆被炸毁了,其余的坦克拐过弯,带着在装甲钢板上的自动枪手,向森林疾驰而去。姆伦斯基估计了局势,带领队伍转过弯,阻截坦克的去路。坦克在森林附近转换了方向,扬起雪尘,沿着平坦的开阔地径直向姆伦斯基分队开来。

  “预备好反坦克手榴弹!离近了再投!”姆伦斯基命令道,把一发弹药压进阵亡的同志遗留下的反坦克枪的枪膛里,象在地上生了根似地纹丝不动卧倒在地,开始等待。

  坦克和自动枪手接近防卫者的阵地,但不射击,只是在完全逼近时,才开了火。姆伦斯基分队没有回击,当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百五十米到二百米时,少校下了命令。

  “开火!”他自己也搂了一下扳机,一声轰鸣,枪托撞得他肩头发疼。被他瞄准的坦克在原地打起转来,冒出一股烟雾。从左边又奔出一辆坦克,猛然向卧倒在雪地上的冲锋枪手冲去。一个把反坦克地雷拴在腰带上的战士猛地从雪地里跑了出来,喊了一声:“为了祖国!”向坦克下面扑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坦克晃动起来,在原地不动了。一梭子冲锋枪子弹把从坦克里跳出来的大尉撂倒。他跌下来,喊叫

  道:“妈啊!妈啊!”

  “瞧,狗崽子,喊起妈来了,”叶罗菲伊奇说:“杀害我们的人时,就没想,妈妈也在等着他们哪。法西斯分子只有进了坟墓才没有危害,”他说着又对准敌人射出两梭子弹。

  当又有一辆坦克被摧毁时,剩下的两辆向森林奔去,幸存的自动枪手们跟在后面抱头逃窜。

  雪停了,白皑皑的原野染上了鲜血,寂静降临到被炸得凹凸不平的大地上。

  姆伦斯基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短皮袄,吩咐道:“抬回伤员和牺牲的同志的尸体,收起缴获的武器,过半小时出发。”

  一刻钟后,索科洛夫上尉报告:“少校同志!二十一人阵亡,十二人负伤。缴获自动枪九十六枝,击毁和烧坏坦克八辆,歼灭希特勒分子一百零二人。”

  “我们损失也不小,”姆伦斯基沉重地叹了口气。

  “少校同志!大家都疲惫不堪。阵亡的同志、伤员和战利品我们运不到预定地点。”

  “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想:我们应该把阵亡的同志埋在这里。这样就能把伤员和武器带走了。”

  姆伦斯基前思后想,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开口道:“看来你是对的,索科洛夫。我们是去敌后,不是到自己人那儿去。把他们埋在这儿,埋在沟壑旁,在地图上标出这块坟地。打完仗,建个纪念碑。那马上下令扎担架,把伤员放在上面,大家轮流抬着走。关于缴获的德国武器,夜里派一个排的战士来,运到森林去。”姆伦斯基向躺着伤员的地方走去,说:“弟兄们,感谢你们死守阵地。再坚持一下,把你们送进森林,我们的大夫会给你们医治的。”

  卡佳·亚尔采娃听到姆伦斯基的话,说:“少校同志!我已经动手给他们医治,包扎伤口。您如果许可,现在甚至每人可以喝上一口火酒。我洗伤口时总是省着用,现在战斗已结束,可以让小伙子们喝点儿提提神了。”

  姆伦斯基点头默许。卡佳把酒倒在一个小量杯里,向伤员们俯下身去,俏皮地说:“喝下去,亲爱的,马上就会好受点儿的。我给大伙儿每人倒一杯,剩下的平均分配。”

  “谢谢,小妹妹,你是我们的救星,仗打完了,到塔吉克斯坦来,我请你喝石榴汁。”五旬上下的士兵卡兰达罗夫说。

  “我一定来,亲爱的。”

  姆伦斯基走到牺牲者跟前,摘下帽子,鞠了躬,深沉地低语道:“感谢你们,都是好样的!”

  阵亡战士墓穴很快挖好了,人们小心地把牺牲的同志的尸体放进去,低头默哀。

  “非常感谢你们建立的功勋,表现出的英雄气概。我们还会回来的,我们忘不了你们……誓为你们报仇……”

  姆伦斯基第一个向墓穴里扔进一块冻土。

  阵亡者墓穴上的土铲平后。投上了罗汉松枝梢,撒上些雪,使德国人不致发现和粗暴地毁烧尸体。这时,姆伦斯基说:“现在出发,去西热尔森林。”大家又蹬上滑雪板,抬起躺着伤员的担架,分别拿着缴获的武器,缓缓地向前行进了。

  风猛烈地刮着,驱散了天空中的乌云。叶罗菲耶夫把衬帽向面部拉紧,对姆伦斯基说:“从各种征候看,明天是个好天气。”

  “怎么,你是萨满①,能预告天气?”

  【 ① 萨满教的巫师。——译者注】

  “我们家族里没有萨满,老人们在这方面可积累了些经验,而我在他们跟前生活了半辈子。在民间有这样的说法:雪住了,天气更冷,风吹走乌云——明天准是个晴朗的日子。”

  “这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德国人会调空军和讨伐队来搜索我们的。必须快点往西赶,深入敌后,那儿太平一些。”

  “您说得对,”叶罗菲耶夫随声附和,掀起短皮袄的领子,加快了步伐。

  老爷子回到森林里,把游击队员召集起来。他们围在队长的身旁,他宣布说:

  “游击队员同志们!我们和红军政委阿利耶夫见了面。他们的红军特务支队越过战线,现在在敌后行动,重创敌军。今天夜里,我们将协同作战,爆炸你们已知道的德国弹药库。我想:我们能给支队很大帮助,最终毁掉这个可恶的仓库。现在清指挥员留下,其余的人暂时自由活动。”

  游击队员们解散后,老爷子向每个指挥员交待了任务和作战时的行动地点。

  “大家务必在两点五十分在出发地点集合。‘犁节’行动三点整开始,有问题吗?”

  “都清楚了,”参谋长萨梅洛夫替大家回答说。

  “那么着手准备吧!”老爷子结束道。

  阿利耶夫看了看表,刻度盘上闪光指针指着三点。他按了一下蜂音器,拿起听筒:“3号,3号,我是1号,请回答!”

  “1号,l号,我是3号,我在注意听着,”听筒里传来别伊萨姆巴耶夫的声音。

  “我是1号,现在正三点,请开始‘犁节’行动。”政委果断地说。

  “我明白了,遵令执行,”别伊萨姆巴耶夫回答说。电话声平息下来。

  阿利耶夫转向老爷子,问道:“彼得·斯捷潘诺维奇,你们的人已经集中在出发地点了吗?”

  “我想,是的,马上检查。5号,5号,我是2号,请回答!”

  “2号!我是5号,我听着。”

  “5号,你在哪儿?请回答。”

  “2号,2号,我是5号,我同贡察中尉一起在围墙的北面,等着通道,”萨梅洛夫报告道。

  “不知怎的围墙拆得这么慢——都一刻钟了,”老爷子心急火燎地说。

  阿利耶夫又摘下话筒:“3号,3号,我是1号,请报告情况。”

  “我报告,过十分钟我们将在围墙上打出两个通道。两堵围墙之间布了雷,会小心从事。通道一打开,马上报告。”

  “尽最快点干,别出声。”

  “是,”别伊萨姆巴耶夫悄声说,接着不作声了。

  “喂,那儿出了什么事啦?”老爷子不耐烦地问。

  “暂时一切正常,要清除通道上的地雷。”

  “明白了!”老爷子深深地喘了口气。

  蜂音器响了。阿利耶夫取下听筒。

  “ l号!3号在报告。围墙上打通了两条通路。米哈伊洛夫小组进人仓库所在地,正在干掉哨兵。”

  “好样的!”停了片刻,又象连珠炮似地喊道:“4号,4号!我是1号。”

  “4号听着,”贡察中尉答道。

  “1号在讲话:4号和 5号一起,马上把人带进去,根据实地情况,坚决按计划行动。”

  “是,马上行动!”

  “跟我来!”贡察喊了一声,跑进了仓库所在地,迅速地向营房奔去,红军战士和萨梅洛夫的游击队员跟在他身后。一颗红色信号弹凌空而起,机关枪从营房向奔跑的人们扫去,自动枪也响了起来。几个人仆倒了,其余的人卧伏下来,向营房开火还击。

  机枪排排长爬到贡察跟前:“德米特里!快点把他们叫起来,我掩护。”

  中尉跳起身,萨梅洛夫也跟着站了起来。

  “向敌人进击!消灭德国占领者!”游击队员和红军战士跟着他们向前冲去。德国人顶不住了,回击着,开始向后退,在营房后面出现了几辆坦克,直朝萨梅洛夫小组开去。萨梅洛夫向最前面的一辆坦克扔出了一枚手榴弹,响起了爆炸声,坦克在原地转起圈来。

  “击毁坦克,消灭自动枪手!”萨梅洛夫大声喊道。他从地上欠起身,向从夜幕中钻出来的坦克掷出第二枚手榴弹。但是他已经看不见履带是怎样从坦克轮子上掉下来的了——一个从坦克里跑出来的德国军官用自动枪把他打死了。目睹萨梅洛夫牺牲的情景,米哈伊洛夫从地上一跃而起,使足全身气力喊道:“为游击队指挥员报仇!”红军战士和游击队员群情激奋,同仇敌汽跃身去迎击德国人。

  阿利耶夫听完贡察中尉的报告后说:“我们的爆破手在仓库敷设炸药,你们要不惜任何代价再坚持十到十五分钟。老爷子本人已带领第二游击组去支援你们。”

  “明白了,”中尉回答说,把话筒递给站在他身旁的通讯员,就向院子中间正在作战的红军战士奔去,列兵多尔卡切夫拿着报话机跟在他身后。

  中尉跑到他们跟前时,米哈伊洛夫中士用干哑的嗓音说:“中尉同志!我和反坦克枪手报销了几辆坦克,萨梅洛夫炸毁了两辆,但他自己也牺牲了。你来指挥吧,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德国人躲在打坏的坦克,木柴堆后面,猛烈地抵抗着,看样子是在等候援兵。老爷子来到左翼,估计了形势,带领游击队员绕过进行抵抗的法西斯匪徒切断他们向西的退路。敌人腹背受敌,死伤惨重。他们抵不住夹攻,还击着,开始向北门退却。一颗绿色信号弹在进行拼搏的红军战士和游击队员头上旋转着向寒空升起。

  “我们撤!”老爷子喊了一声。

  “米哈伊洛夫中士,你和机枪手们一起掩护我们撤退,”贡察中尉命令道。

  抬走了阵亡的战士和由护士卡佳·亚尔采娃与卫生排士兵快包扎完的伤员,游击队员和红军战士通过豁口,撤往森林。掩护组向进逼的德国人回击着,在队伍撤走后五分钟,他们也撤退了。

  当刚一撤到围墙外并躲进云杉幼林时,阿利耶夫就下了命令:“全体卧倒!注意!现在起爆!”

  站在他旁边的老爷子说:“政委!让我来。要为萨梅洛夫,为所有牺牲的游击队员和红军战士报仇,”接着他拧了一下起爆器的把手。

  顷刻,响起了一连串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烟雾冲天,土块、石头腾空而起。爆炸的声浪使周围的大地颤动起来。炮弹的碎片呼啸着在卧倒的红军战士和游击队员的头顶上飞过向四周散去。空气中散发着焦土味和烟雾。

  阿利耶夫站起来,转向老爷子说道:“该撤退了。如果您不反对,明天在我们基地和姆伦斯基一起总结这次行动。”

  “不反对,要让大伙儿歇歇,掩埋阵亡的同志,把伤员送到游击队医院去,”老爷子回答说。

  “那么再见!这次战斗你们配合得很成功,谢谢,”阿利耶夫说。

  “一路平安。”老爷子紧紧地拥抱了政委,按俄罗斯的习俗热烈地亲吻了三次,拍了拍他的肩头,便向集合在云杉幼林中的游击队员走去。

  阿利耶夫先派出尖兵排,隔了十分钟,全分队跟着它向西热尔森林走去。



《飓风》作者:[苏联] 谢苗·茨维贡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Xinty665 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