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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制空权



  到1943年中期,苏联空军前线作战的飞机数量已经比德国法西斯空军多了一倍。

  这里我引用一下《伟大卫国战争史》第三卷中各工厂和整个航空工业的生产数字,

  1942年飞机平均月产量为2,100架,1943年增长到2,900架。1943年航空工业总共提供了大约35,000架飞机,比1942年增长37.4%。

  航空发动机的生产为飞机生产提供了保证。1942年发动机制造厂生产了49,000台航空发动机,比1942年几乎增加了11,000台。

  1943年是这样度过的:苏联航空工业不仅增加了飞机和发动机的产量,而且还集中力量为争取提高飞机质量以及飞行战术性能,进行了努力。

  在这一年,我们设计局为空军设计出“雅克-3"歼击机,拉沃奇金设计局改进了“拉—5”歼击机,谢·弗,伊留申在“伊尔—2”的基础上研制出“伊尔-10”全金属双座强击机。该机装的是功率较大的发动机“阿埃姆—42”(功率为2,000马力),带两门23毫米“维雅”机炮和一门20毫米自卫机炮,加强了装甲,提高了速度(飞行速度为500公里/小时)。伊留申的强击机是可怕的武器,它使敌人胆战心惊,敌人给这种飞机起个名字叫“黑死神”。

  1943年秋,早已顺利通过国家试飞并已经小批生产的“图-2"轰炸机开始大批生产,用来更换陈旧的“伊尔-4”飞机。

  “图—2”飞机的飞行战术性能比德国的“容克斯-88”轰炸机优越得多了。

  下面我想着重说一下,从1912年起苏联航空工业就已经超过了德国这一事实。1942年德国工厂生产了14,700架军用机,苏联工厂生产了25,000架;1943年德国生产了25,300架,苏联生产了35,000架。仅仅两年时间,苏联军队就比希特勒军队多得到20,000架飞机。

  因此,苏联作战飞机既在数量上,也在质量上超过了敌空军。在库尔斯克会战中已经十分清楚地证实了这一点。

  希特勒统帅部和这位元首本人妄图在库尔斯克弧形地带挽回往日“不可战胜”的名声。于是,1943年4月15日,希特勒下达了代号为“城堡作战”的命令,阐述了库尔斯克战役的意图。命令说:“我决定,一俟天气许可,就实施今年头一次进攻计划‘城堡作战’。这次进攻具有决定性意义,一定要完成得迅速而果断。这次进攻将使我们在春季和夏季掌握主动权。因此,必须十分谨慎并大力做好一切准备,在主攻方向上应配备精锐兵团、精良的武器和优秀指挥官,以及大量弹药。每一位指挥官、每一名普通士兵,必须充分认识这次进攻的决定性意义,库尔斯克的胜利定会成为照亮全世界的火炬。”

  斯大林格勒大会战中,希特勒军队在物质上和精神上遭到惨败。1943年春,在库班战场上又输了一局。因此,他们妄图夏季在奥廖尔一库尔斯克地区捞回血本。

  德国统帅部在这个战区一条狭小的地段上集结了五十个师,其中有十七个坦克师和大批飞机(2,000多架)。希特勒企图从别尔哥罗德和奥廖尔两个方向上发动大规模快速突击,以便合围并消灭我部署在库尔斯克弧形地带的红军。

  后来德国将军们供称,这次进攻最初计划在春季道路泥泞期一过立即开始,但是希特勒执意坚持要使用300辆当时还在生产中的“虎”式和“豹”式新型坦克,于是进攻便推迟到7月5日。

  “虎”式和“豹”式坦克是希特勒分子吹嘘的所谓“秘密”武器,企图给全世界造成一种印象,仿佛他们掌握了在东线取得胜利的钥匙。

  希特勒法西斯分子自然不可能掌握任何夺取胜利的钥匙。到1943年夏,苏军已经成为一支打不垮的军队了。它装备了数量充足的第一流作战技术装备,其中包括坦克、自行火炮。前线获得了大量飞机,同时培养飞行员的工作也在加紧进行。年轻的飞行员一来到经过战争锻炼的、经验丰富的空中战士中间,就急着要参加战斗,拦都拦不住。在莫斯科、斯大林格勒、北高加索等几次战役之后,我们的官兵已经学会了怎样打垮希特勒军队,然而,德国推迟别尔哥罗德一库尔斯克一奥廖尔地区的夏季攻势,对我们来说却是正中下怀的。

  希特勒推迟发动这次攻势,对我们这些航空工业人员来说尤为重要,因为1943年6月初,我们遇到了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一场重大事故。

  在苏军已经做好了为反击敌人新进攻的一切准备的最后时刻,才发现前线从东部地区工厂接收来的“雅克”飞机实际上不能作战,而库尔斯克方面的歼击机绝大部分是东部地区工厂提供的“雅克”飞机。

  1943年6月3日,我与负责批生产的副人民委员彼·瓦·杰明捷夫被召进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办公室里除了斯大林之外,还有华西列夫斯基和沃罗诺夫两位元帅。我们一看到桌子上放着龟裂的亚麻布机翼蒙皮碎块,便明白找我们来谈什么问题了,预感到眼前将是一场不愉快的谈话。

  问题原来是这样:东部地区一家航空工厂生产的某些雅克—9歼击机的机翼蒙皮开裂并脱落下来,飞行中已出现过几起机翼蒙皮脱落事故。原因是乌拉尔一家化工厂供应的硝基涂料质量不好,这家工厂采用了未经仔细试验的代用涂料。

  油漆也不耐久,在大气条件作用下不久便开裂了,机翼亚麻布蒙皮与胶合板粘结不牢。

  这个质量事故,我们是知道的,当时正在采取一切措施排除这个缺陷。

  斯大林指着桌上摆着的不合格蒙皮的碎片问道:“这件事您们知道吗?”

  接着,他读了部署在库尔斯克地区的空军集团军的一份报告,随报告寄来一些不合格的蒙皮样品。

  我们回答说,蒙皮脱落的事故,我们已经知道了。

  斯大林打断了我们的话,说道:“什么样的事故? 整个歼击航空兵都不能打仗了。飞机在空中掉蒙皮的事故已经发生十来次,飞行员都不敢飞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斯大林拿起一块亚麻布蒙皮给我们看。蒙皮上面的油漆漆层完全龟裂了,一块块地脱落下来。他问我们:“这是怎么搞的?”

  杰明捷夫说,这个事故我们知道了,现在正在采取措施,停止生产不合格的飞机,修理已经出厂的飞机。他答应在最短的时间内挽回局面,保证最近出厂的所有飞机都能打仗。

  斯大林愤慨地冲着我们说道:“这次事故使得非有歼击机参加不可的一次重要战役无法实施,你们知道吗?”

  是的,我们知道,那时正准备在奥廖尔—库尔斯克地区进行一次重大战役。所以,当时我们的心情是很沉重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斯大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继续说道,“为什么生产了几百架蒙皮有缺陷的飞机?你们本来也知道,现在我们需要歼击机,就象需要空气一样!你们怎么能容许出现这种局面,为什么不早点采取措施?”

  我们解释说,在工厂制造飞机时发现不了这种缺陷。飞机不是放在机库里面,而是停在前线机场,在露天下日晒雨淋,加上其他气候条件的影响,天长日久,缺陷才慢慢暴露出来。此外,还因为飞机是直接从工厂车间送往前线的,所以在工厂里很难发现这种缺陷。

  从来没有看见过斯大林象今天这样愤慨,他问道:“就是说,在工厂发现不了这个缺陷?”

  “是的,发现不了。”

  “就是说,只有在前线,在敌人面前才能发现这个缺陷?”

  “是这样。”

  “这只有最阴险的敌人才干得出来,你们知道吗?! 从工广生产出合格的飞机,而让它在前线才发现不合格,你们正是这样干的! 敌人也没有使我们蒙受这样大的损失,敌人也想不出比这更坏的主意,这是给希特勒帮忙!”

  斯大林重复了好几次:“最阴险的敌人也不能带来这么大的危害呀!”

  “你们使歼击航空兵失去了作战能力,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你们给希特勒帮了多大忙?1你们是希特勒分子!”

  现在很难想象当时我们那副样子。我感到浑身发冷。杰明捷夫站在那里满脸通红,神经质地把那该死的蒙皮碎片拿在手里扯来扯去。

  好几分钟时间,办公室内死一般的沉寂。斯大林沉思了一会儿,心情终于稍微平静了些,他实事求是地问道:“你们看怎么办好呢?”

  杰明捷夫表示、我们马上就把所有飞机修好。

  “马上是什么意思? 要多长时间?”

  杰明捷夫想了一会儿,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回答说:“两周之内。”

  “不是说假话吧?”

  “不是,斯大林同志,我们定能办到。”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认为完成这项工作至少要两个月左右。

  斯大林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把飞机修好。老实说,我也很惊奇。我想,杰明捷夫的诺言暂时应付了这场“风暴”,下面他将怎么收场呢?

  日期就这样定了。斯大林命令军事检察院立即前去调查情况,查清不合格的硝基漆和胶是怎样弄到飞机工厂的,为什么在试验室条件下未能很好地检验漆的质量。

  同时他又指示派出两个调查委员会,到生产清漆与涂料的乌拉尔工厂和“雅克”飞机批生产工厂去。

  处理完这件事,斯大林对我说:“没伤您的自尊心吧?您感觉怎样?人们侮辱您,破坏您的飞机,您是怎么看的?”

  “斯大林同志,我觉得非常难堪,我非常清楚这件事给国家带来多大损失。我同杰明捷夫两人向您保证,我们立即采取最有力的措施,在最短时间内排除这种缺陷。”我回答说。

  我们走出斯大林的办公室,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我不得不问杰明捷夫:“喂,两个星期怎么能完成这项任务呢?”

  “你是不是想今天就把我们俩枪毙了?最好让他们过两个星期再枪毙我们吧。难倒是难,可是必须完成。”杰明捷夫回答说。

  排除机翼胶粘蒙布不合格造成的后果这个重担,落在杰明捷夫的肩上。对他,应当给予应有的评价——他干劲很大,并且工作主动。

  几十个修理小队很快就组成了。他们带着必要的器材,坐飞机来到库尔斯克方向停放“雅克”飞机的所有前线机场。修理小队由木工、油漆工组成。他们中间,不仅有来目“雅克”飞机批生产工厂,而且还有附近所有工厂的木工和油漆工。

  在这以前,因为早已发现油漆质量不合格的苗头,化工厂已经改变了工艺,所以前线机场得到了必要数量的上好漆料。

  由于航空工业人民委员部采取了紧急措施,果真就在两三周之内加固了几百架飞机的蒙皮,使这种最危险的故障完全排除。这种故障在战争的关键时刻将使我们的歼击机不能发挥作用,使我们的地面部队失去空中掩护。

  这项工作如期完成了。真的只过了两三天,一场著名的战斗就在奥廖尔—库尔斯克方向打响了。

  7月5日,德军统帅部下令开始进攻库尔斯克弧形地带。希特勒法西斯分子很重视空军准备,把全部德国飞机都调集到这里,其中包括福克·沃尔伏-190歼击机,“梅塞施米特—109的最新改型, 容克斯-88轰炸机, 福克·沃尔伏-189(“框架”),总共2,000架飞机。

  希特勒法西斯分子把大批大批的轰炸机派到苏军战线的最前沿,他们企图在使用强大的炮火准备和坦克突击的同时,还想用轰炸攻击来摧毁苏军防线。轰炸机每批150架,由几百架歼击机护航。

  希特勒法西斯分子在库尔斯克弧形地带集中了大批气冷式福克·沃尔伏-190新型歼击机。他们以为,这些歼击机不仅不易为苏联歼击机的火力所伤,而且还会以它们的强大火力重创苏联飞机。但是,他们的打算落空了。

  这次空战的规模最能说明问题了,在敌人发起进攻的六天当中,我们的飞行员共击落了1,037架敌机。希特勒法西斯分子长期维持这样大的消耗,是力不从心的,他们已经精疲力竭,一蹶不振了。

  敌空军主力被削弱之后,敌人将十分陈旧的飞机也投入了战斗。当时敌人还有那样老的飞机,我们甚至想也没想到。这些老飞机是意大利的马基-200飞机、“海因克尔-113”歼击机,以及从西欧战场调来的老式“梅塞施米特”(最早的几批)飞机。

  从奥廖尔一库尔斯克战役开始之后头几天,苏联空军就严密掩护我地面部队,挫败了敌人坦克纵队的快速突破,从而保证我们的地面部队在几天之后就能够转入反攻。这场伟大战役最后以德国法西斯遭到惨败而告终。

  战斗打响的第三天,我们的几百架飞机——强击机、轰炸机和俯冲轰炸机,在大批歼击机的护航下,对敌人实施了猛烈轰炸,爆炸声地动山摇,不仅夷平了法西斯部队的前沿,而且消灭了从敌后方开来的敌坦克部队,它们尚未同我军交战就被消灭了。

  在这次进攻中,“伊尔—2”强击机飞行员起了很大作用。

  空中的主动权已经转到苏联飞行员手中了,地面的主动权也同样已经转到苏联坦克兵、炮兵和步兵的手中了。

  苏联歼击航空兵建立起一条攻不破的可靠的空中屏障,挡住了敌机的袭击。于是,轰炸机和强击机便放心大胆地为地面部队开路了。

  7月12日,我方总反攻展开了。

  决战开始了。

  紧张的空战昼夜不停,那些日子出动的飞机架次之多是前所未有的。

  苏军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时空军的兵力,已经不是击退进攻的敌人,而是重创它,不让它有秩序地后撤。

  希特勒法西斯分子被我飞行员的勇敢和歼击机的出色性能吓破了胆。即使他们在空中占有数量优势的时候,也宁愿避免交战。

  现在仍然保存着敌军统帅部要求绝对不许与苏联歼击机交战,尤其要避免与我们的改进型歼击机交战的书面命令。命令中还介绍了苏联飞机的特征,以供德国飞行员识别。

  库尔斯克弧形地带战役,大大增加了获得苏联英雄称号的飞行员人数。参加这次作战获得苏联英雄称号的有过去并不出名的上尉飞行员阿列克赛·马列西耶夫。他在受伤截除双脚之后参加了库尔斯克战役,在头几次空战中就击落3架法西斯飞机。

  到1943年7月中旬,希特勒法西斯分子的夏季攻势就彻底失败了。

  1944年8月19日出版的《红星报》刊载了在库尔斯克弧形地带作战出色的第16空军集团军司令员谢·伊·鲁坚科的文章。他在文章中对这几次历史性空战作了如下总结:

  “下面的几个数字可以说明1943年夏季奥廖尔一库尔斯克战役期间,空军一天的作战情况:12点~13点,一个小时之内出动了411架飞机进行大规模编队攻击,15点30分~16点30分,出动了444架飞机,19点~20点,最后出动了460架飞机进行第三次攻击……

  结论如下:

  第一,飞机总数增多,使我们在卫国战争的这个阶段,能对敌人装备和有生力量集结地域,实施频繁的大规模攻击。因此,在某些时候,我们的空军不仅帮助了地面部队,而且对战局起了决定性作用。

  第二,飞“雅克”与“拉格”这类歼击机的飞行员,作战技能提高了,学会了在垂直方向出色地空战,从而使我们能打败空中敌人。如果说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苏联掌握了主动权,那么在奥廖尔一库尔斯克战役之后,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肯定,苏联空军稳步走上了夺取全面胜利的道路。”

  苏联最高统帅部1943年7月24日的命令中说:“由于我军节节胜利,昨天,7月23日,彻底粉碎了德军发起的从奥廖尔以南和别尔哥罗德以北扑向库尔斯克方向的七月攻势……德国的夏季进攻计划应该说是完全失败了,从而揭穿了德国人在夏季攻势中始终打胜仗,而苏军好象总是被迫退却之类的欺骗宣传。”

  两周之后,我军于8月5日攻占了奥廖尔和别尔哥罗德。在8月5日这一天,在苏联历史上莫斯科人第一次亲眼看见几十门大炮鸣起胜利的礼炮。曾几何时,莫斯科的高射炮手曾对首都上空发射了千万发炮弹。而今,却放出一串串五彩缤纷的美妙烟火,布满首都上空。

  在库尔斯克弧形地带取得的重大胜利,充分反映了苏联航空工业已经强大起来,我们工厂的能力已提高到每日可供给前线大约100架飞机,其中大约有40架是歼击机。

  我空军完全掌握制空权已成定局,而且不是暂时的。德国空军再也无法从苏联手中夺回空战的主动权了。苏联飞行员的战斗技术和勇敢精神,加上飞机产量不断增加和飞机性能的不断提高,使苏联空军成为一支坚不可摧的力量。它的攻击越来越猛烈,打得越来越准确。就这样在各大战役中战斗着:解放乌克兰、白俄罗斯、波罗的海沿岸、波兰、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和南斯拉夫,一直打到柏林。


作者:[苏联] 雅克夫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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