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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0年第5期

春天的另一种记忆(小说)

作者:成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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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同志与男兵或男病号有没有不正常的接触?除了小莎同志以外你们其他同志上午在干什么呢?噢,他又把脸盘转向排长:男兵班的同志们上午都在哪里活动?他们每时每刻的行动你当排长的清楚吗?
  指导员的意思是要对全所人员无论男女包括男病号进行大清查,一个都不能少。
  留在房子里的班友们干坐着等了很久,下午起床上班的军号已经吹响了,指导员仍然在门外与排长班长对疑点深入调查深入分析。就在满宿舍的人都止不住连连打哈欠的时候,所长像平地刮起一股旋风推开了宿舍门。所长人高马大,浓眉大眼,只是脸上生了几颗麻子。我以后离开E师医院,才听说有句土话,叫“十麻九坏”。
  所长确实比指导员多两把刷子,指导员在门外搞了半天是在空口说白话,一个问题也没解决,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所长一来形势立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他一惯作风就是快刀斩乱麻,毫不拖泥带水。他把小莎的床铺和军被迅速观察一遍,简要问了几句小莎和班长关键性的地方,又和指导员交换了意见,然后低头把大眼珠转了几个来回,立刻就向排长发出指示:一、立即报告院领导和保卫干事;二、保护现场,马上用相机拍照;三、通知化验室,准备取样化验;四、全所干部战士就地待命,不准外出;五、通知值班人员,密切注意病房男病号的行动。另外,所长交待排长,全所每个同志都要向排长说清楚上午的行踪。
  听着所长下达的紧急指示,我们都隐约感到事情似乎更加严重起来,谁也没见过眼前的阵势,大家偷偷吐着舌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小莎的脸色更加紧张,她哪能料想到因为她的军被宿舍竟然成了案发现场,而且问题真的要查到我们自己头上了。排长跑步去执行所长的指示通知有关人员,指导员去报告院领导。所长带着班长去宿舍窗户下面查看是否有脚印或别的蛛丝马迹,他说窗下也是重要的现场之一不可忽略。所长让我们找出一根背包带,他拿着和班长一人牵一头去丈量窗台与小莎床铺的距离。
  董朝鲜同志又说话了,什么事她都要占个先。她说小莎你被子上究竟是什么脏东西?搞得我们大家都跟着你受审查。班友们都竖起耳朵,好个董朝鲜,说翻脸就翻脸呵!小莎的脸抽搐了几下,她直盯盯地看着董朝鲜,那颗黑痣仿佛一粒子弹马上要射出膛。忽然她用劲地叫起来:我不要你报告,不要你说出去,不要……她的声音都扯裂了,哪里还像平时的小莎。
  但是谁会说小莎不是始作俑者呢?虽然董朝鲜翻脸太快,但谁也不想再替小莎说话,心里已经很难再找回起初对小莎的同情。
  很快政委和保卫干事都赶来了。政委个头不高嗓音无比宏亮,说话喜欢拉长音,我还发现他冬天从不穿棉裤,全院开大会他站在操场上讲话,北风刮得两条裤腿就像两面小旗帜迎风招展。
  那天小莎军被上那块不明来源的“东西”给了政委大做文章的好机会。他站得高看得远,要为我们拨开迷雾指明方向:“同志们哪,对女兵宿舍突然发生的这件事绝不能静止地看,孤立地看,简单地看;一定要运动地看,全面地看,复杂地看。同志们哪……你们还年轻,政治上还很不成熟,社会是复杂的,军营也是复杂的……今天的事你们都看见了,我们身边竟敢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极端恶劣的丑事,这在我们师医院有史以来是第一次。同志们哪……千万不能小看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如果我们不从中认真总结教训,不及时检查整顿作风纪律,今后还可能发生更大的问题,同志们哪!……”政委的一番话语重心长,掷地有声。可是班友们互相看看,政委批评谁呵?肇事者就在我们中间吗?大家有了意会似的,一转脸齐刷刷把目光转向小莎,就像一把雪亮的刀剑刺向她。
  政委接着毫不留情地说:今天的事要坚决一查到底,查个水落石出!所长跟着政委的话:查出结果组织上一定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养奸!
  
  小莎又一次痛苦地接受了保卫干事对事件发生过程的问讯。那个中午和下午凡是进入我们宿舍的男人都要先听她开口说话,对她来说这远不是简单的说几句话,她需要在心理和嘴巴上都鼓足勇气,还需要把脸面暂时搁在别处,更需要拼命地说服自己相信领导们都说军被上的“东西”根本与你毫无关系。重复地提问和交待之后,小莎并没有因“有组织做主”而放下包袱,班友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再加上董朝鲜这个多事的家伙还总是凑在面前添油加醋,她从里到外整个人都糟糕和难堪透了,哪能说得清道得明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保卫干事还说按规定小莎作为当事人或被害人必须要写书面材料。这大半天口头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就够她受了,还要把她说的那些话变成白纸黑字,不要说她有生以来还根本没见过什么叫受害者的交待材料。她拖着哭腔拽住班长连声说不,我不会写。所长瞪着牛眼一般的眼睛厉声说:不会写也要写,你怎么说的就怎么写。二班长,你负责,这个任务一定要完成。班长和排长就向小莎递眼色,让她不要在这个时候跟领导过不去。
  所长的命令不敢违抗。排长赶紧从一天到晚都挎在肚子上的黄挎包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笔记本,从里面撕下两页纸交给班长,他让她带着小莎到宿舍外面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去写“书面材料”。
  她们找到离宿舍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下蹲下,班长说一句小莎就写一句,可以想象那么难以启齿的过程要小莎一字一句地写下来,对她已经惊惧不堪的身心又是怎样的折磨。显然那是一份不容易写的材料,那天她们在老槐树下蹲了不短的时间。
  事件再往下进行时不料卡了壳。保卫干事的照相机坏了,现场又不能不拍照,唯一办法只有去师后勤部机关借。由于保卫干事不能离开现场,借相机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排长头上。
  坐车去师后勤部来回需要一个小时,这期间政委和所长继续陪同保卫干事在现场等候。指导员回所里干了两件事:一是召集男兵开会,要每个人讲清楚上午和昨晚的去向;二是去病房摸一摸男病号的底。所长交待指导员不要打草惊蛇,尽量从侧面了解他们的行踪。
  因为上下级和男女界限的关系,领导们不会久呆在女兵宿舍。班长只好陪着他们站在门外,宿舍的门朝向他们打开。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里的气氛沉闷得压死人,大家挤坐在一起,没人敢躺下睡觉,领导就在门外盯着我们。
  天色开始暗淡下来,排长去借相机还没有返回。
  此时所长和政委因小莎军被的化验问题在门外发生了争执。所长提出时间不等人,先送军被去化验,等相机借来再把军被拿回来拍照。政委和保卫干事持反对意见,理由是把军被拿走再重新放回原处无疑是破坏了现场。他们并不知道小莎把军被狠狠地踢过一脚,还气愤地扔下了床;排长又将它抱下床出示给指导员仔细过目,它早已不是最初的面目。政委的巧簧之舌最终也没能说服所长,因为所长甩出了他的专业王牌:如果化验不及时,化验标本出现绝对误差结果不准确怎么办?这个后果谁来负责?
  天色不饶人,外面已经看不清领导们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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