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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4年第2期

视觉文化·历史记忆·中国经验

作者:李欧梵 罗 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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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典的流通和翻译涉及到一个相当关键的概念,那就是“地点”。在当代所谓后现代的文化研究里面,这个观念很重要。就是以前的那种一对一的关系被改掉了。不是现在有很多书开始批评“博物馆”,说博物馆既是宫殿又是坟墓,把经典供奉起来同时也埋葬下去。所以,很多画展都要放在博物馆外面开。
  罗:批评的意见认为博物馆在布局安排上就体现了一种等级制度,甚至是一种权力关系。比如西方的与非西方的,正统的和异端的……有很多的观念渗透在布展的后面。对于参观者来说,博物馆故意安排了一个既定秩序给你观看,使你认同。
  
  虚拟与记忆
  
  李:传统博物馆一般都是按照历史性来布展的,先从希腊、罗马什么的开始,一直延续到现代。我最近到伦敦大英博物馆去看,颇有所感。发现大英博物馆整个改变了,一进去,我都不认得了。我大概是三十年前去伦敦的,不是1969年就是1970年,当时学马克思和孙中山,每天跑大英博物馆去看书。现在你进去看,整个大英博物馆好像是一个旅游的幻像,弄得很漂亮。你进到里面去之后呢,有一个很大的看书的房子,就是大英博物馆的阅览室,仿造当年的样子,可是更漂亮了,完全是一种模拟的幻像。
  罗:我去过大英博物馆,那是2001年去的。阅览室还是环形的,四周堆满书,游客可以进去,坐在阅览室里面模拟看书,当然不可能真正的阅读。阅览室的门口还有一个牌子,说明曾经有多少名人来这里看过书,马克思自然名列其中。这就给游客提供了想象的空间,让你也以为自己是在和名人分享同样的阅读空间。可以说,大英博物馆阅览室的旅游效果完全体现了现在所谓“体验经济”或“虚拟经济”的原则。
  李:我觉得这个问题就是simulacrum(虚拟)。鲍得里亚的理论在这方面影响很大,但我觉得他讲这个问题是享乐式的,我们承认“虚拟”现在很重要,但是虚拟以后,你给予观者的是什么?观者所带动的情绪又是什么?对于这些问题的回答,各种文化可以提供不同的答案。但他的讨论没有把文化差异讲进去,一般人只讲到商品文化,就把内在的差别统一化了,就认为观者只具备消费的欲望了……具体情形应该更复杂,你或许认为那全是模拟,但进入“模拟”的时候,每个人的记忆其实是不同的。譬如大英博物馆阅览室提供了假想与当年伟人看书的“虚拟空间”。我就觉得这个“虚拟空间”比洛杉矶的“虚拟空间”好。
  罗:它虽然是模拟,带有消费性质,是你说的旅游奇观,但是这个旅游奇观把游客带进情境里面的方法是不一样的。
  李:是啊,大英博物馆给你模拟读书的环境就是不一样。而这个读书环境,对一般游客来说,包括我在内,都会想到以前读书的样子。其实你想象的场景也不见得是真的,谁知道当时是什么样的呀。可是在这个模拟的过程,勾起了你一些个人的回忆。我觉得后现代社会就剩下这么多了。如果没有这么一点由虚拟带动的回忆,就什么都没有了。
  罗:这也是一个矛盾啊!一方面“体验经济”是高端的消费形式,普通人没有那么多钱去“体验”,即使这种“体验”带有某种虚拟性。他最多只能在麦当劳吃吃汉堡什么的,而有钱人才可能去登山啊,探险啊,包括刚才讲到的在大英博物馆“遐想”……旅游带来的是一种高质量的想象性消费。很显然,这种想象性消费遵循的是商品的逻辑,就是要用足够的金钱去购买;但另一方面也不难发现,在购买的过程中,有可能激发起消费者某种主体性的潜能,譬如探险活动所需要的勇气、团结和奉献,使得参与者在一霎那之间获得某种不同于常人的高峰体验。不过,有时候商品的逻辑实在是太强大了,把“高峰体验”也转化为消费的对象。这就分出悲观和乐观两种态度来了:一种认为世界被资本主义的商品逻辑完全控制,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了;另一种则比较乐观,希望在消费中发现缝隙,寻求解放。
  李:我自己其实也有点悲观。这种消费主义的潮流不可阻挡,就像全球化的潮流不可阻挡一样。问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你怎么样来对付它?我觉得各种不同文化的对付方法可能不太一样。所以我向来特别注重文化这个层次。虽然美国的当代理论已经不大注重文化了,他们觉得文化只是一个代用品而已,他们更注重身体,认为主体性是以身体和性别来进行抽象的。这是因为西方的人类学研究文化太久了,比方我们讲中国文化啦,美国文化啦,他们认为这个是地区的意思,没有什么好讲的。而研究理论的人特别喜欢抽象化,什么叫做抽象化,譬如“主体性”就把“身体”一下子抽象化起来。在西方,用英文、德文、法文或者其他语言来做研究,很容易抽象化。你用中文白话文写作,除非造很多字,否则抽象化很难。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研究过,就是用中文来建构一个理论系统非常困难。如果一定要建立理论体系,那你就造很多字、很多词。但是一造字词,整个语言系统就会出问题。也即这个字、这个词背后是什么,围绕着字词的文化记忆是什么。譬如德文字的背后有一些指示是很明显的,像说到“technique”这个词,我马上想到了“techné”,一下子就回到希腊文,希腊那个字的意义出来了。
  罗:在中文里,大概是把它翻译成“技艺”,不过也只能勉强表达一个层面的意思。
  李:你必须念了一套书以后,才知道字词背后的东西。中国的古文和西文一样,没有上面说到的问题。因为古文中的一个词,也是有指示性的,指向背后所谓的“传世传统”。但是现在新的语言完全乱掉,你找不到背后的传统了。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什么东西都可以理论化,符指找不到符征了,于是可以随便自由来创造了。就这方面来说,在美国研究后现代的人,大部分都是乐观派。认为越乱越好,甚至于把杂乱认为是最好的。我自己一向相信杂乱,自己就是一个杂家。但我对这种现象也有批评,觉得不能这么“杂乱”下去了。
  罗:最近研究后现代的,对未来有一个比较乐观的态度,最有代表性的恐怕就是《帝国》这本书了。它试图给出一种反抗“帝国”的可能性,但遭到许多人的质疑和批评。
  李:他们主要的观点是全球化浪潮同时也为全球反抗提供了可能性。不过《帝国》好像夸大了这种抗议的力量。
  也可能是因为我在美国教书太久了,所以我常常对美国学界有所批评。特别是一讲到文化研究,我就觉得美国的理论家在分析各种现象的时候,不大注重其他地区的文化差异。任何一种现象,他用“权力”、“身体”或者是“主体”来加以解析,一下子就把他们的理论世界化了。或许有人会说,他们是想建立一个世界化的理论系统,而这个理论系统是反白人霸权的,反西方霸权的。可是问题在于,他们这个理论系统还是建构在西方内部,没有直接牵涉到其他地区。不只是非洲、南美洲和中国,还应该包括更广大的非西方世界。
  有人总是说美国对中国妖魔化。其实要我来说,后现代美国的左右两极——右极就是布什这一套,左极就是美国文化理论这一边——双方都不理解中国。布什不理解中国,我觉得活该,左派的理论界不理解中国,可真是有点问题。因为左派常常是以“中国”为“非西方”力量的代表,他们会利用“中国”来说白人怎么不好。这也带来了问题,在中国的语境中,很多美国学者来了,介绍了很多理论,中国很多优秀的学者,不能老是跟在他们后面走,应该有自己的思考,不能一股脑的吞进来,要消化一下,看看这些理论之间的整合,往往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因为最容易做的就是创造几个名词来解决问题。
  
  “看”与“被看”
  
  罗:我觉得你刚才讲了两点非常重要,一是对二十世纪中国的历史经验,没有好好总结;二是西方的理论不太考虑非西方地区——当然包括“中国”——的不同文化对于同样事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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