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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4年第2期

阿娅从远方来

作者:王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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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娅从尴尬的气氛中感觉到情况不妙,一向多话的她默不作声地随我回家。房间里闷得很,窗上那台二手空调吃力地轰鸣着,却根本感觉不到凉爽。阿娅双肘撑在梳妆台上,动作机械地用餐巾纸擦拭脸上的油彩、眼影和唇膏,然后花着脸将五指插入浓密的发际,一把又一把地捋出脱落的发丝。那晚我俩都没睡着。明天,明天怎么办?
  “有什么大不了的,啥不都是逼出来的!我就不信找不到唱歌的地方!”第二天清晨,一夜辗转的阿娅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从此以后,阿娅白天提着篮子去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系着围裙在狭窄的走廊里为我家包饺子、蒸卤面。天一黑,我和阿娅便踩着一辆破单车四处“求职”。阿娅背包里装着她的获奖证书和那件准备试唱用的大摆裙。我俩轮流蹬车,见歌舞厅就进,南天、金泉、太阳城、金公主……歌厅的经理们总上下打量阿娅一眼便一口谢绝,阿娅恭敬递上的传呼号码(呼机是我的)也在转身之间被丢在脚下。再看看灯光闪烁的舞台上,正在演唱的女歌手无不浓妆艳抹,年轻妖娆,相形之下的阿娅实在太不起眼了。三天下来只有金吻歌舞厅那个小个子经理口气有些商量,但他提出一个条件,让阿娅帮着找一名琴师来换现在的琴师。阿娅就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来了精神。经多方查寻,她在“花仙子”乐队找到了一名有跳槽意愿的琴师。
  当天晚上,金吻经理心安理得地坐着我和阿娅叫的出租车到“花仙子”去相琴师。“你很有气质,一看就是干大事儿的人。”半路上阿娅殷勤地讨好着那个小个子,还把兰花指指向了我:“我这位朋友说你与众不同。”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这个阿娅,真过分!我真想反驳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了“花仙子”,果然有个琴师模样的人等在那儿,他现场演奏一曲《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只弹了一段,小个子便向阿娅摆了摆手:“行了,不用听了。”说完扭身就走,阿娅紧追上去,慌忙拦了的士把“小个子”请上去。一路上,“小个子”一声不吭,临下车时,甩下一句“水平太次”便扬长而去。待我掏钱付车费时,阿娅终于回过神来,她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屁经理,武大郎似的,我早就知道他不是玩意儿!”
  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和阿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一个同事的熟人从琼海打来电话,他们单位的宾馆新开了歌舞厅,正需要民族歌手,他愿为阿娅引荐。事不宜迟,我和阿娅立即收拾行李赶赴琼海。饭桌上,那个介绍人问及阿娅的学历和年龄,我正要张口,脚被阿娅猛踩了一下。“我今年二十六了,正在读大三。”阿娅抢在我的前面说。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待半年之后再遇这位“介绍人”,他还没有忘了问我一句:“你那个唱歌的朋友有三十好几了吧?”看来,他根本没有相信阿娅的假话。阿娅居然在琼海站住了脚,连唱了两个月。“阿娅”的名字就是这时候叫开的(原来她叫小娅)。中间我们全家还去看过她一次,台上的她果然养眼了许多,演出服换成了玫瑰红的吊带纱裙,胸脯鼓得老高,歌也唱得自如多了,声音里多了妩媚的嗲气,特别令人惊讶的是,竟有男人不时送上小费点阿娅的歌。
  阿娅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讲那个腋臭熏人的歌厅经理如何打她的主意,讲另一位女歌手如何戴着双层胸罩扮性感,讲那些泡歌厅找小姐的男人们的洋相,讲她与女儿妮妮在电话两头哭时的心酸……
  学校那边已经开学了,阿娅仍无归意,同学老师催她回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各种可以编的理由她都编了,她说:“大老远来了,能多挣点就多挣点吧。”
  十月中旬,阿娅终于踏上了归程。谁知,她这一去,竟如那架飞向蓝天的白色飞机,永远地消失在了遥远的云端,再也没有了消息。打她家新装的电话根本无人接听。当我几乎认定阿娅出了什么意外时,又习惯性地拨了一次号码,居然通了!我听到了阿娅熟悉的声音:“喂 ,谁呀?”“你猜我是谁?”我尽量保持镇定。“嗯,猜不出来……”,老天,她居然没有听出是我!我不得不又问一句:“真的听不出来我是谁?”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叫声直穿耳膜。“呀——太巧了!我写给你的信还没到,你的电话就来了,我俩,我俩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真的,我昨天才给你写了信寄出去,过两天你就会收到的。”对阿娅这最后一句话,我半信半疑,真有这么巧的事?但我内心多么希望阿娅说的是真话呵。哪怕她告诉我,她是因为懒惰和忙碌才没有给我写信的,尽管这不能算作理由。我甚至在翘首等待中反复用自己喜欢的计数方式来预测结果。我喜欢偶数,所以当我开锁、走路或干什么别的事情时,若是以偶数次数完成的,我就会信心大增,如果是奇数,则心虚气泄。这次无论我怎么试,总是两种结果都有。一周之后,我收到了阿娅的挂号信。拆信之前,我忍不住看了邮戳上的时间,那串黑色小字就像一粒粒石子洞穿了我最后一丝幻想。这封信寄出的时间是那个电话后的第三天,可阿娅明明说过她是在通电话的前一天寄出的信。再一读信,阿娅的家人、学业一切正常,我的所有担心与惦记全是白费和多余。再一看写信时间,居然比邮戳上的寄信时间提前了十一天!我的心开始在下沉中一点点变凉,阿娅信中火热的语言在我读来仿佛是写给另外一个人的:“我十分十分地想念你,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述咱们那种姊妹般的情意……我以后会经常给你去信,告之我的近况……”,我长吁一口气,把信丢进抽屉,一串五彩缤纷的气球在我的眼前爆竹似的迸裂,我突然想哭。
  我没有给阿娅回信。也许正因为我太看重阿娅,太看重这段友情,所以才容不得她哪怕是最轻微的冷落和最细小的欺骗。虽然在日后偶尔一闪念的揣测中,我不止一次地想过阿娅即兴撒的那个谎只不过是想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我终于没有动手去打破平静,一任那叶曾经美得炫目的风筝越飘越远,直到再也望不见。
  
  岁月相易如江河东去。我在日复一日中消磨着宝贵的时光,整日坐在办公室里敲击那一排排发黄的白色键盘,却总也打不出什么棱正东西。百叶窗外,办公大楼与滨海大道之间的绿化带里,非洲楝变成了大王棕,大王棕又变成了椰子树。
  1999年春的一天,老爸突然打来电话说有个叫阿娅的可能会打电话给我。阿娅?她要找我?
  “叮铃铃……”,晚上十点半,阿娅的电话真的进来了:“我的包被偷了,电话本丢了,所以一直没办法跟你联系,幸亏老本子上有你妈家的号码,这才找到你。”
  “你该毕业了吧,有什么事吗?”我一时还找不到从前的感觉。
  “没事儿!就是想好好跟你说说话。我,我离婚了。跟父母也闹翻了。”
  “他整夜整夜不回家,回来也是酒气熏天,倒头便睡。我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他在外面有事,而且找的是按摩小姐之类的低档货。找个有品味的情人也算他有本事,找那些骚货,真让我恶心,我一气之下就起诉到了法院。后来我俩在法庭上相见,互相揭短,互相对质,互相对骂,就像仇人一样。这夫妻要是撕破了脸,那真是世界上最丢人的事。有一次我当庭昏倒,整个人就像死了一回。”
  “如今,就连我的父母也变了,他们天天问妮妮,她爸爸回来了没有,跟我说话了没有,俩人在一起都干点儿啥。你看,这是怎么当老人的,净嚼舌头根子,让孩子心灵受伤。现在我自己带妮妮,不送父母家了。”
  “阿娅,无论如何,我觉得你不应该抱怨父母,毕竟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而且你上学时都是爸妈给你带孩子……”,我开始慢慢进入状态。
  “要是早点听到你这话就好了。这么久没联系,我觉得对不住你,你对我那么好……”,电话里的阿娅伤心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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