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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2期

现代汉语再认识

作者:韩少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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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士有个著名的语言学家索绪尔,Saussure,写了一本《普通语言学教程》,对西方现代语言学有开创性贡献,包括创造了很多新的概念。他不懂汉语,虽然提到过汉语,但搁置不论,留有余地,所以在谈到语言和文字的时候,他着重谈语言;在谈到语言的共时性和历时性的时候,他主要是谈共时性。他认为“语言易变,文字守恒”。那么世界上最守恒的语言是什么?当然是汉语。如果汉语不能进入他的视野,不能成为他的研究素材,他就只能留下一块空白。有意思的是:我们很多人说起索绪尔的时候,常常不注意这个空白。在他的《普通语言学教程》以后,中国人最应该写一本《普通文字学教程》,但至今这个任务没有完成。索绪尔有个特点,在文章中很会打比方。比如他用棋盘来比喻语境。他认为每一个词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这个意义是由棋盘上其它的棋子决定的,是由棋子之间的关系总和来决定的。“他”在“它”出现之前,指代一切事物,但在“它”出现之后,就只能指代人。同样,“他”在“她”出现之前,指代一切人,但在“她”出现之后,就只能指代男人。如此等等。这就是棋子随着其它棋子的增减而发生意义和功能的改变。在这里,棋局体现共时性关系,棋局的不断变化则体现历时性关系。这是个非常精彩的比喻,让我们印象深刻。那么汉语眼下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棋局?外来语、民间语以及古汉语这三大块资源,在白话文运动以来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在白话文运动以后,在经过了近一个多世纪文化的冲突和融合以后,这三种资源是否有可能得到更优化的组合与利用?包括文言文的资源是否需要走出冷宫从而重新进入我们的视野?这些都是问题。眼下,电视、广播、手机、因特网、报刊图书,各种语言载体都在实现爆炸式的规模扩张,使人们的语言活动空前频繁和猛烈。有人说这是一个语言狂欢的时代,其实在我看来也是一个语言危机的时代,是语言垃圾到处泛滥的时代。我们丝毫不能掉以轻心。我昨天听到有人说:“我好好开心呵”,“我好好感动呵”。这是从台湾电视片里学来的话吧?甚至是一些大学生也在说的话吧?实在是糟粕。“好好”是什么意思?“好好”有什么好?还有什么“开开心心”,完全是病句。“第一时间”,比“尽快”、“从速”、“立刻”更有道理吗?“做爱”眼下也流行很广,实在让我不以为然,这还不如文言文中的“云雨”(众笑)。做工作,做销售,做物流,做面包,“爱”也是这样揣着上岗证忙忙碌碌make出来的(众笑)?
  我有一个朋友,中年男人,是个有钱的老板。他不久前告诉我:他有一天中午读了报上一篇平淡无奇的忆旧性短文,突然在办公室里哇哇大哭了一场。他事后根本无法解释自己的哭,不但没有合适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感情,而且一开始就没有语言来思考自己到底怎么了,思绪纷纷之际,只有一哭了之。我想,他已经成了一个新时代的barbro,一天天不停地说话,但节骨眼上倒成了个哑巴。就是说,他对自己最重要、最入心、最动情的事,反而哑口无言。事实上,我们都要警惕:我们不要成为文明时代的野蛮人,不要成为胡言乱语或有口难言的人。
  今天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根据录音整理,略有调整修订。原题为《现代汉语的写作》。)
  
  韩少功,作家,现居海口。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马桥词典》、《暗示》及《韩少功文库》(十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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