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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2期

以烟草的名义思考

作者:刘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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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知道徐冰是在尹吉男那本《独自叩门:近观中国当代主流艺术》里,三联版的,时间大概是1995年,这本书可以说是我现代艺术的启蒙读物,看完后我开始结交搞艺术的朋友,觉得这帮善于“无中生有”的家伙特有想法。
  
  关于徐冰,尹吉男那本书主要介绍了他的《析世鉴·天书》,《天书》还有方力钧的泼皮肖像、吕胜中的招魂剪纸是那本书中给我印象最深的三件作品。所以,虽然隔了好多年没留意徐冰,朋友一提,立刻就勾起了我的兴趣。朋友提起的是他最近在上海搞的一次装置艺术展《烟草计划》,地点在外滩三号的沪申画廊。我不是美术界的行内人士,但就一个爱好者的了解,上海虽然颇有几处艺术分中心——诸如浦东的画家村、多伦路的名人街、虹桥路的一些画廊,但外滩周边仍然是绝对的最中心:人民广场周围有上海美术馆、上海博物馆、大剧院画廊,苏州河北岸有东大名仓库一条街,南京路上则散落着朵云、顶层等画廊,画家和画商们聚集在外滩周边,不仅因为这里人气旺,更因为百年外滩如同一幅画框和背景,这里发生的一切行为和事物都自然给打上了艺术底蕴和历史意味。2004年年初,翁菱女士主持的沪申画廊就在这样一块风水宝地隆重开张,并以其汇聚二十余位现代艺术家的“超越界限”主题首展,和位于外滩三号——一座新古典主义大厦里的选址,显得不同凡响。
  
  从达勒姆到上海
  
  徐冰的《烟草计划》包含了在两个“特殊地点”的展事活动。《烟草计划:达勒姆》于2000年11月在美国卡罗来纳的杜克大学举行,组织者为该校的阿部贤次教授。《烟草计划:上海》由哈佛大学、芝加哥大学教授巫鸿策划,是上个计划的延续和完成。据策展人巫鸿介绍,《烟草计划》萌生于徐冰2000年初受杜克大学邀请,对该校所在地达勒姆(Durham)的一次访问。徐冰说一到此地,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空气中无所不在的烟味。陪同者告诉他达勒姆自十九世纪末就是美国香烟制造业的中心,该地香烟业的奠基者詹姆士·杜克(James B. Duke,1865—1925)就是杜克大学的创立者。而今天使达勒姆城著名的不但是它的香烟厂而且还有它的癌症研究中心,其资金来源仍然主要是当地的香烟业。在当今世界一片高涨的“戒烟”声中,这些似乎荒谬的联系——香烟业和高等学府、推广抽烟和支持医学 ——一下抓住了徐冰的注意力。《烟草计划:达勒姆》着重于烟草巨头杜克和当地经济、政治和教育的关系。这个关系构成了《烟草计划》的历史背景,而徐冰对展览场地的选择——包括杜克起家以前所住的农舍,由扩大后杜克庄邸改建的“达勒姆烟草博物馆”,杜克大学中心图书馆以及校友会大楼,荒废的制烟厂等等——都突出了这些关系。如今,《烟草计划》延伸到上海,上述主题是否还适用?达勒姆、杜克、香烟跟中国上海又曾发生过什么联系?徐冰自述在他开始为该计划做研究的时候就有了上海部分的概念,因为他发现詹姆士·杜克和中国有着特别密切的关系。据说,杜克在得知卷烟机发明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拿地图来!”然后当看到中国地图下“人口:4.3亿”这个传奇般数字时,他立即宣称:“那儿就是我们要去推销香烟的地方。”
  
  “黄金叶书”与“虎皮地毯”
  
  展厅的第一件作品,是玻璃罩内一本大大的书,摊开来有一张麻将桌大。这本书的特殊之处在于,其一书页是用金黄的烟叶压制而成;其二书页上印的是引自一本研究著作的关于杜克公司在华扩张的文字。书本是知识的载体、是教育的工具,用烟草来制作书本,再没有比这更巧妙的关于杜克公司与杜克大学关系的隐喻了。而如果说这还是对《烟草计划:达勒姆》主题的延续,那么书页上关于杜克公司在华业绩的记录,则无疑是上个世纪初资本主义急剧扩张的缩影。书页上有这样的文字:
  
  ……从1902年的12.5亿枝增加到1912年的97.5亿枝和1916年的120亿枝,1916年的销售产量为1902年的十倍。到了1915年(此后在1910年代和1920年代的每一年里,只有一年例外),美国每年销往中国的香烟比销往世界其它国家香烟的总数还多。早在1916年,中国人消费的香烟至少达到了美国人香烟消费量的五分之四(1916年美国人吸食了157.5亿枝香烟)。
  
  作为这个日益兴盛的市场上首屈一指的公司,杜克的英美烟草公司1916年在中国的销售额高达2075万美元,获纯利润375万美元。如此之高的销售额和如此可观的利润使杜克感到欣慰。“我们在中国取得了很大成功,”他当时对报界说道,“对那里的潜力无论如何估计都不会过高。”
  据介绍,这些书页上会放置烟虫,在展览期间慢慢把书页吃掉。我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什么小动物,或许条件所限,这项计划不能实现。尽管如此,我对徐冰的这一设计却充满想象,他是为了保证展览的价值,突出它的暂时性和一次性么?还是隐喻两足的“烟虫”正在吞噬人类的知识积累?抑或想借烟虫噬咬的方式忘却、重写这段历史?我取出相机准备把这个谜带回去好好研究,刚拍了一张,空旷的展厅里忽然走过来一个年轻而潇洒的西装保安——外滩建筑里的保安也一律那么干净清爽——对我礼貌地说“先生,您不可以在这里拍照”,我说我想写篇关于这次展览的文章,他稍一迟疑,说那您继续。
  或许是已近午饭时分,或许这个城市里现代艺术的爱好者不足以多到支撑如此“漫长”的展期,偌大的展厅,参观的人并不多,在我参观的一个多小时里,有过一群来自香港的游客走马观花,有一对老外夫妇看得较为仔细,两个像是行内人士的参观者谈论着布展的细节,一个小姑娘和一个中年男子四下瞅瞅,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一个人仔细欣赏每一件展品尤其是上面的文字。转过一面展板,进入一个被很多参观者称为客厅的大展厅,地板上一面巨大的黄白相间的铺设物特别吸引眼球,仔细看时,竟是一支支竖立的香烟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或头或尾恰好黄(过滤嘴)白相间。据策展人介绍,这件作品共耗费六十六万支也就是六十六箱香烟。如此巨量的香烟排在一起,给人的第一感受自然是震惊,然后就是看上去很美。很多人把它称为“虎皮地毯”,但我的第一感觉是一枚巨大的烟叶。有意思的是,如果看得再仔细些,会发现有些香烟上被写上了中英文的人名,我猜这不会是徐冰的设计,有可能是布展的某些小伙计塞的私货,就像中国人每到一地习惯留下“某某到此一游”一样。我蹲下来,细细欣赏这面巨大的地毯,不时转换一下角度,拍一些照片,可是当我转到对面时,忽然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毛骨悚然——地上的香烟一律是倾斜排放的,当我在倾斜的背面观看时,看到的是“一袭华美的袍”,可是当我转到能看到烟丝的另一面,我仿佛看到了无数的癌细胞、无数的溃烂面、无数的小陷阱、小地雷、小炸弹,我感到浑身发痒,赶紧拍了一张照片离开了。我不知道徐冰对这幅作品的设计理念怎样,也没听到有任何专家学者对这幅作品发表意见,但我强烈的生理反应或许已对它的意义作出了诠释。
  
  两幅或者三幅长长的画卷
  
  紧挨“虎皮地毯”是一张长长的条案,案上有一幅长长的画卷,我从左往右看,画卷上先是一幅幅的书法题字,走了几步,看到画面,才一下子明白这就是著名的《清明上河图》。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清明上河图》全本,当然是复制品,两年前上海博物馆国宝展上展出过真本,引起世界性的轰动,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观者每天都排出去几百米的队伍,其中百分之九十的人是冲着《清明上河图》来的,我曾有意报名担当维持秩序的志愿者,以求假公济私,主管者也同意了,但最终因为自己无法挤出一个整天而与之失之交臂。《清明上河图》画卷的中间压了一根同样长的白条,仔细看时,竟然是一根超长的香烟,不是对接的,是完整的一根,走到画卷右手看,香烟正在燃烧,有一米长的距离已经烧完,画面上留下烟灰。我偷偷拨开一部分烟灰,看到画卷的有些地方被烧穿了,有些地方则留下熏烤的斑痕。《清明上河图》,中国艺术的瑰宝,它所描绘的内容,是东方人祥和的日常生活,如今一枝西方人发明的香烟在上面燃烧,烧过之处,树木、桥梁、楼阁、道路、小河和嬉戏生活着的人们被分割、被烙印。或许这就是西方工业与东方生存的关系吧,是西方文明对东方文明的强力切割。此时此刻,当我吊诡地听着同样来自西方的班德瑞的音乐,写下这段文字时,我眼前忽然浮现出《清明上河图》上那些自在生活的子民,那些我们的祖辈,他们永远地凝固在那片祥和的天地里,茫然不知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一种叫香烟的奇怪的东西正在向他们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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