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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5期

金沙江之子

作者:汪 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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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11月间,在我离开北京到欧洲做访问研究的两天前,亮中来电话,告诉我他的调动已经成功了。他非常高兴。亮中是热爱自己的学术研究的人。他热忱地关心我们社会的公共事务,但不赞成将书斋研究与参与社会实践对立起来。实际上理论与实践之间有着深刻的互动关系,我们碰到的问题并不是书读得太多,而参与实践太少,也不是参与实践太多,而书读得太少。我们碰到的问题是两个方面都太少。在社会发生剧烈变化的时候,学者的参与和有质量的公共讨论是极为必要的,但越是卷入实际的社会运动,就越需要认真研究问题,阅读各种理论的和经验的资料,否则就很容易变成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人。亮中去世前,有人在网上排列所谓知识界的“维权人物”,将我也列入其中。我在事前事后曾几次写信给主事者,说明我实在没有做什么,真正为金沙江做出了巨大努力和贡献的是亮中和他的朋友们,希望他不要将我列入其中,但主事者对我的意见未予理睬。主事者的动机也许是好的,但他的做法却让我感到隔膜之深。我所以反对这种做法,不但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只能让我感到不安和负疚,也因为我根本不赞成主事者那种将理论研究与社会实践对立起来的看法。我所知道的亮中是努力这么做的,在他的社会实践中贯穿着他在自己的学术实践中始终坚持的立场:从下面(乡村社群及其文化习俗)而不是上面的观点来理解当代世界的变迁;从文化多样性和社会平等的诉求(而不是市场化、全球化等所谓时代潮流)出发理解当代发展(主义)的危机;从民众的生存权利和文化权利的角度(而不是从有关发展的宏大叙事的角度)看待生态多样性和环境问题;从基层—国家—全球化的复杂关系(而不是从任何单一的、二元对立式的关系)出发理解中国社会尤其是西南乡村社会面临的困境,从这一复杂关系所造成的权力网络来看待各种社会力量(各级政府、NGO和社会运动、媒体、民众)之间的错综关系……这个视野不正是一切真正关心中国及其前途的人们迫切需要的视野吗?这个视野不正是在理论与实践的循环往复中逐渐地形成的吗?在整个二十世纪,实践并不只是一个行动的问题,而且也是一个理论问题。对于知识分子(尤其是学院知识分子)而言,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实践构成了理论的基本问题?对于社会运动而言,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社会运动和实践必须与理论思考和探索相结合?
  清明前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去车轴附近的吾竹,又去巨甸,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而公路却因为翻修被封闭了。我们不得不两渡金沙江辗转返回亮中的村子,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初春的江水在夜色中流淌,在一望无际的夜气中,我好像看到了亮中的笑意——我终于来到了他一再邀请我来的车轴。去年6月和8月,我两度来到金沙江边,却没有往访他的家乡;我回到北京时,他不能掩饰内心的失望。亮中生前从不曾要求我什么,但为了金沙江的事情,他却有过期待。在他过世的那些日子里,好多天我无法安眠,也许就是为此吧。但现在,在金沙江边,我的心终于舒展开来了,像春天的金沙江,宁静地流淌。在亮中住过的屋子里,我一觉睡到了天明——我知道,他还在屋后的小山坡上守望着金沙江,一如既往。
  
  汪晖,学者,现居北京。主要著作有《现代中国思想的兴起》、《反抗绝望》、《死火重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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