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基层蹲点日记·聚焦农村教师4

■本报记者 纪秀君

11月3日

    这不知是严乃香第几次留宿不能回家的学生了。这天，是山西临县临泉镇前甘泉学校的休息日，3名家在八九十里之外的初中生跟班主任严乃香说，不想回去了。

    在临县，寄宿制农村学校都实行上10天休4天的休息方式，以节省交通费用。严乃香坐在办公桌前，给学生发放车费，每发放一个，用笔画上一道。“学生来的时候，把钱交给我保管，害怕弄丢了。家远的孩子，单程车费就得20元，不是小数目。”她边忙边对记者说。

    严乃香在这所寄宿制学校教了26年书，她已经分不清教师与母亲的界限，除了上课，孩子们的吃喝拉撒睡她都要管。“山里的人家可有穷的呢，有的孩子连5块钱都交不上，我能帮点就帮点。”她说。

    学生曹小平想辍学，父母已70多岁了，家中几乎没有收入，严乃香支付了他3年所有学习的费用。同村学生郭雪梅的父母在做花炮时被炸去世，严乃香支持她从小学读到初中。小雪梅很用功，最终获得出国留学的机会，严乃香硬是拿出1万元支持她留学，而严乃香的月工资只有一千出头。

    农村教师本已清贫，却面对更为清贫的对象，需要不时给予经济和爱的付出。“年轻的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学生在学校吃的比家里好多了，还有营养餐，家长恨不得孩子天天上学。”青凉寺寄宿制小学校长李华明说。

    然而，家长的“依赖”让李华明感觉很吃不消。前天晚饭后，一个男生突然癫痫发作，浑身抽搐不已，两位老教师按住孩子，刺激穴位，紧急施救，等着家长接走送医院。事情过后，李华明一阵后怕，跟记者念叨：“最怕这事儿了。有3个孩子犯这毛病，其中有一个发作不止一次了。我让家长带回去治治，好了再来，可家长老是说没事，在家也这样，硬是要把孩子送来。不让来，就无理取闹。”

    面对大部分时间待在学校的农村学生，教师们不知不觉中充当了父母的角色，弥补了留守儿童父母亏欠的爱。农村学校大多没有医务室和心理教师，生个小病，教师买点药吃，来个急病，教师连夜送医院也是有的。至于心理问题，教师们只能慢慢用爱去抚平。然而，日积月累的付出背后，是农村教师健康的透支。

    记者所到之处看到的中年农村教师，普遍过早苍老。从临县一份教师奖励基金“辛勤耕耘奖”名册上，可以看到多数农村教师都有带病上课的经历，肠胃炎、胆结石、腰椎间盘突出等疾病，侵蚀着他们的身体。

    35岁的李华明，半年前刚做了一次手术。男孩突发癫痫的那天，儿子正好过生日，他没回城里的家。“从早上6点30分起床，到晚上8点多睡觉，我尽量在学校盯着，不敢放松。农村校长责任太大了，谁来给我们减减压啊！”他感叹。

《中国教育报》2013年11月0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