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日伪时期的“北京大学”

作者:曹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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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课程安排上,除各院系照常设原来一些必修选修的专业课外,日文和伦理是全校必修的科目。日文自不必说,想让中国学生从感情上接受日伪统治,首先就要从语言上着手,日文理所当然成为必修科目;至于伦理一科,日伪很重视中国传统儒家思想,想利用儒孔的愚忠思想为其服务,提倡中日文化一体,宣扬“大东亚文化圈”,因而伦理学也成为必修科目。日伪还非常重视体育,经常组织运动会和各种球类比赛,让学生接受日本式的强健训练,培养青年学生的团体服从精神,使中国学生成为其兵力的补充。
  
  四、伪北大的教师与学生
  
  伪北大对教师聘用的规定比较严格。各院聘请教授、副教授,须呈报教育部批准,教师资格由教育部审查,审查材料包括履历表、学位证书,还有著作。同时还竭力拉拢、招揽社会上一些有知名度、有影响力的学者、文人来校任教,为其充门面、增加威信,以更好地达到其文化奴役的目的。
  伪北大的教员以中国籍教员为主,还有一些日籍和其他国籍的教员。中国教员中有留日背景的人员比重较大,一方面,这些教员有一定的文化背景,便于管理;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日伪利用华人来影响华人的奴化政策。日籍教员中,有一部分是教书为名,监视为实,也有一些为谋生而到北平的,还有少数著名学者。
  “北京大学”的中国教员中,有甘心附逆者,但大多数教员为生活所迫,到伪校教书属于无奈之举。北平陷落后,来不及撤走的教员生活无着,除了仅剩的一两所教会大学外,就只有到伪政府控制的“国立大学”任教。伪北大教员容庚在1945年11月7日《北平日报》上发表的《与北京大学代理校长傅斯年先生一封公开信》上对此种境况亦有所说明:“我有子女,待教于人,人有子女,亦待教于我,出而任教,余之责也。策日寇之必败,鼓励学生以最后之胜利属于我者,余之责也。”
  除了在教职员的选择和管理上“煞费苦心”,日伪对学生的挑选和控制也下足了功夫。伪北大的学生,原则上是选拔公立或已在案私立高级中学或同等学校毕业的学生,经过入学考试,及格者可入校学习。学生以中国学生为主,也有一些日本学生。中国籍学生以华北沦陷区学生为主,兼收东北地区以及少量流落到华北的南方和内地学生。
  七七事变前,在清华、北大等同立高校上学的学生,都是神采奕奕,令人羡慕。而沦陷期间上了伪校的学生,个个都是垂头丧气、满脸愁容,不知如何是好,一点儿大学生的神气劲儿也没有了。当时老百姓们也都知道:上学最好不要上日伪办的学校,即使抛开热爱祖国、仇视日本侵略者的思想感情不淡,为自身未来计,也要考虑到日伪学校的资格,将来是否能得到承认。因而不少学生,第一想辗转到后方去考大学,上西南联大、重庆中央大学等国立大学;第二在北京读辅十二大学等不受日伪控制的高校,名声好一些。但是除了毕业后的资格是否被承认,还有一个眼前的吃饭和学费问题。伪北大的学费为30元左右,比私立大学便宜得多,所以沦陷区中许多境况不好的家庭,由于拿不出足够的戗供子女上私立大学,也只有进日伪的大学学习。
  留在北平的人们日子不好过,而遥想那些背井离乡、奔徙几千里、辗转到大后方的教员和学生,生存环境之恶劣、治学条件之艰苦亦可想而知。国难当头,民生凋敝,没有哪里能够放得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也没有人能够完全地置身事外,作为一名大学生的优越感早已被忧国忧民之心和沉重的负荷所替代。
  日伪“共亲共荣,大东亚共荣圈”的文化侵略、奴化政策尽管有一定效果,但是并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目的。公共必修课日文和伦理是学生们逃得最多的课,而学校组织的一些反共亲日演说,往往听者甚少。大部分学生同教员一样,对日伪的文化宣传反应冷淡。他们中一部分人往来于教室和图书馆之间,一心只读圣贤书;一部分人热衷于做家教赚钱,或到社会上谋份差事;还有少部分学生参加了抗日的地下组织。
  
  五、几个头面人物和事件
  
  “总监督”汤尔和 “北京大学总监督”汤尔和,称得上是民国时期文化界和政界的“名人”。他早年留学日本,毕业于金泽医专,其间被推为拒俄义勇队临时议长,参加同盟会。又游德,获柏林大学医学博士学位。1912年成为北京医科专门学校首任校长。该校是我国第一所国立医学学校,是后来的北京医科大学的前身,现在已并人北大,成为北京大学医学部。
  汤尔和晚节不保并不偶然。他是有名的亲日派,先后在北洋政府中担任教育总长、内务总长、财政总长等职,与奉系军阀的关系尤为密切,对日本十分崇拜。七七事变后,汤尔和出任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议政委员会委员长兼教育总长。伪临时政府刚成立时,汤尔和异常活跃,他经常以对外代表的资格发表宣言,接见新闻记者谈施政问题。之后他主要负责奴化教育,处处秉承日本帝国主义的意旨行事。
  1940年3月,汪伪中央政府在南京成立,北平伪“临时政府”改称“华北政务委员会”,汤尔和任常委兼教育总署督办。当时他已患肺癌卧床不起。同年11月8日,汤尔和病逝。
  首任“校长”钱稻荪 北平伪“临时政府”改为“华北政务委员会”后,“北京大学”不再设总监督,而改设校长,因此伪北大的总监督实际只设了一届。“北京大学”的第一任校长是钱稻荪。钱祖籍浙江吴兴,其父钱恂是晚清外交家,亦是主张派遣学生赴日本留学的倡导者之一,其叔父即是五四时期的“闯将”、新文化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钱玄同。钱稻荪自幼随父游历日本、意大利、比利时诸国,精通日、意、法、德文。归国后曾任教于北大和清华,教授日本及东洋史,并热心于日本古典文学的研究与引介。他是将但丁的《神曲》翻译成中文的第一人。
  抗日战争爆发后,钱稻荪先后出任伪北大秘书长、校长兼文学院院长等职。与周作人一样,钱稻荪有着深厚的日文功底和对日本文化的深刻理解,或许这也是他放弃了自己的民族立场、甘心附逆投敌的原因之一。钱稻荪相信日本人一定会胜利,而中国如果抵抗则不但亡国,还会灭种。他在北平沦陷前不很得志,受到日本人的重用后,便甘心当他们的走狗。
  这里顺便插说几句钱玄同。北平沦陷后,北师大迁往西安,身为师大国文教授的钱玄同患高血压重症在身,不得不留在北平。同样有留日背景的钱玄同对待日本人的决绝态度,与钱稻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终日闭门谢客,拒绝为日伪组织服务。他将名字改回自己的原名“钱夏”,表示自己是“夏”而非“夷”,表明他永不做日伪政权的“顺民”。钱玄同与周作人是故交老友,1939年元旦周作人遇刺一事,对他震动很大,悲愤交加,于 1939年1月17日突发脑溢血逝世。
  北大留平教授 当初北大南迁时,校方承认的留平教授有4人,分别为周作人、孟森、马裕藻和冯祖荀。周作人后面单说,此处不赘。孟森在沦陷后不久便病逝。他曾有诗规劝伪满洲国“国务总理”、旧友郑孝胥,从此与数十年老友绝交。1937年冬,北平沦陷后,日本宪兵前往北大研究院文科研究所向孟森强迫索取宣统元年(1909年)测绘俄蒙交界地图原本。孟森曾撰文考证这一地区,地图曾刊载津、沪两地《大公报·图书周刊》,被日本军部注意,故派兵强索。孟森因此气愤至极,步行回家,祭拜先灵并写下“白发孤儿辞先灵”诗句,后即卧床不起。
  马裕藻,早年曾在日本留学,就读于日本帝国大学和早稻田大学,曾任北大国文系教授和系主任。北平沦陷时,因年迈、高血压未能转徙内地。日本人曾数次命其好友周作人来请他出山任教,马裕藻让其子马泰拒之门外不见,最后让马泰说:“我父亲说了,他不认识你。”从此不出,过着清寒的生活,1945年4月去世。去世前他总说:“天快亮了吧,天快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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