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抗震救灾中的文艺演出

作者:王德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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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6年7月28日发生的唐山大地震,是共和国历史上一次重大的灾难,顷刻间竟死伤几十万人,这在人类历史上也是罕见的。但在党中央和河北省委的领导下,全国支援唐山,党政军民万众一心,战天斗地,谱写了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抗震救灾战歌,凝聚成“公而忘私、患难与共、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抗震精神,成为河北人民巨大的精神财富。当年,我参加河北省组织的文艺演出队,在唐山进行抗震救灾文艺演出达两个多月之久,目睹了唐山震后的惨状和唐山人民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斗志,感受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共产主义精神,亲历了文艺在灾区发挥的团结人民、鼓舞人民的积极作用。值唐山抗震救灾30周年之际,不由得拾起尘封已久的记忆——
  
  从石家庄到唐山,大轿车走了28个小时
  
  当年我在河北省艺术学校(即今河北艺术职业学院)办公室工作。1976年7月下旬至8月初,正在老家河北蠡县乡村休暑假。7月28日唐山地震时,作为地处冀中的蠡县也有明显的震感,当晚房屋摇动,随即我家用碎砖垒成的院墙即倒塌。那几天,社员们议论纷纷,很奇怪地望着从西南到东北的飞机不断从家乡上空飞过。当时只感到可能是地震,但村里一无电视,二无广播,三无报纸,不知地震在何处。8月上旬返校后,方知唐山发生了大地震。
  因为专家们说,大地震后会有余震,不知会扩展到什么地方,所以8月上旬的石家庄,全民都处于防震的“战备状态”,居民们都在空地上搭起席棚。省艺校东操场上,席棚一个挨一个,返校的教职员工都远离楼房,在席棚度日。
  至8月中旬,师生全部返校,“地震”成为生活中的热门话题,很难按部就班地安排上课。正在这时,河北省文化局(即今河北省文化厅)根据省委指示精神,省直立即组织文艺演出队,开赴唐山参加抗震救灾工作。
  现在,我们党的文艺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但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文艺的方向却是“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为工农兵服务”。“抗震救灾”是当时河北最大的政治,所以各院(团)和艺校的演员、师生们,听了传达抗震救灾通知,纷纷报名,都愿意在抗震救灾第一线经受锻炼,发挥作用。很快,省直文艺演出队组成,共6个队: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河北省京剧团、河北省歌舞剧院、河北省话剧院、河北省艺术学校和河北省曲艺演出队(当时是从一些地、市抽调的曲艺演员,至1976年12月才建立了河北省曲艺团)各编为一个队,每个队四五十人不等,省艺校先后共去40人。省梆子剧院去的人数最多,计百余人。该院的武戏演员王艺辉在抗震救灾前线一次演出中不幸殉职。由石家庄运输公司为每个队配备一辆大轿车,作为演出队专用,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与此同时,河北省的一大批作家、诗人、剧作家如李满天、浪波、张仲朋、杨恩华等,也都开赴唐山进行创作活动。
  省艺校演出队的成员由京剧专业、音乐专业师生和演出科的技师组成,计40人。带队的是校革委会主任陈序政(当时还不称校长)。确定我参加演出队,除因我时为省艺校办公室主任这个职务原因外,主要的原因还在于有创作任务。当年文艺节目很单调,各种演出场合清一色的“样板戏”和为数寥寥的几首革命歌曲;而参加抗震救灾这样重大的政治演出活动,时间又很长,必须有直接反映抗震救灾的节目。我在省直文艺单位已摸爬滚打十余年,虽写不了大东西,但配合运动写过不少歌词、戏曲唱词、对口词、大联唱之类的小节目,还被人誉为“快手”,所以这次赴唐山,自诩为合适的人选。
  六七辆大轿车于8月23日上午9时25分,从石家庄浩浩荡荡地鱼贯出发,走沧石公路,取道深县,往北经饶阳、肃宁、河间、任丘、大城到天津,再从天津过宁河抵达唐山市。当年没有高速公路,这是从石家庄去唐山最短的路径选择。这个路径,如果放在今天,走高速也就是4个半小时的行程,不走高速也超不过6个小时。可是,我们的大辆车却走了28个小时。个中原因,除当年的路面窄和路况不佳外,主要是车辆太多,南来北往的运送救灾物资的大卡车、马车络绎不绝,还不时见到一队队解放军战士扛锨镐跑步前进。不宽的马路上拥拥堵堵,我们的大轿车也只好走走停停。好在出发前已备足了粮秣,车上面包、饼干敞开供应,不用下车就能解决一日三餐。
  车到达天津已是次日凌晨2时多。也就是说,从石家庄到天津走了17个小时。车停在天津市河北区小王庄,大家稍事休息,于24日晨5时继续向唐山开拔。车进宁河县时,遇到了麻烦。宁河原属河北,1972年才归属天津,它与东边的丰南县(今为唐山市丰南区)毗邻。因丰南也是地震重灾区(当时宣传上即称地震灾区是“唐山、丰南一带”),所以蓟运河上的公路大桥被震塌。这是进入唐山的必经之路,没有桥断然不行,英雄的解放军震后已在河上架起了由20多艘铁舟并列排开的舟轿。我们的轿车过这个舟桥即走了两个多小时。车就这样走走停停,到达唐山市区,时已近中午。
  车进入唐山市区后更是难行。隔车窗望去,整个唐山市已成一片废墟,一座座楼房,一座座厂房,就像爆破炸毁一样,没有一个完整的;震得最轻的楼房,也只是剩下半堵墙。有的室内墙上还挂着衣物,贴着“样板戏”的宣传画,但主人已经不在,观之令人不胜唏嘘。许多学生眼里都噙着泪花,我的心情也异常沉重。
  当时唐山救灾的主要任务是救人,即从废墟中挖掘死伤者。只见一台台大吊车轰鸣着吊移预制板,解放军战士挥镐掘挖着废墟……没有哭声,没有话语,军民就这样默默而紧张地抢救,听到的只是来往车辆的喇叭声和大吊车的沉闷低吟……这次唐山大地震,究竟死伤多少人?有的说三四十万,有的说四五十万,谁也说不准,好长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一直到3年多后的1979年11月23日,才见新华社的通稿报道:“死亡24.2万多人,重伤16.4万多人。”至于轻伤,恐怕更是难以数计。
  因我们到唐山时已是震后20多天,虽然废墟一处也未清理,但原来的主要街道大都清出一条窄窄的路面,以便救护车、救灾车通行。因车多路窄,走不了多远就得停下来。我们的驻地是唐山市西郊飞机场,在市区内就这样时走时停,到达机场时已是中午1时许。下了车即到抗震救灾指挥部食堂用餐,并为炊事员演出文艺节目。
  
  唐山机场安营扎寨,立即投入演出活动
  
  抗震救灾人员驻地选在西郊机场,一是这里没有楼房,受灾相对较轻;二是这里有宽阔的场地,可以充分用来搭帐篷、支锅灶。所以,不仅外地的救灾大军悉住此地,而且省委的指挥机关自地震后即设在这里。
  24日午饭后3时,省文化局副局长秦友善即召集各演出队领导开会,安排食宿、组织节目。旋即,各演出队开始搭帐篷,打钉、挖沙土、支篷、垫木板,一派忙碌景象。住的一律是军用的帆布帐篷,每个帐篷住十几个人。先期到达的抗震救灾大军,除大量是解放军指战员外,文艺团体也多是来自部队,住在我们附近的即有总政、海政、战友、二炮等文工团。一顶顶绿色帐篷星罗棋布地坐落在宽阔的机场,俨然一座大军营。饮食起居也如部队一样的生活。省直几个文艺团体的帐篷,紧邻着省委书记刘子厚的帐篷,出出进进和他常见面。刘子厚对文艺团体非常关照,24日中午我们刚到机场他就来看望,并多次观看我们的节目,他尤其喜欢看河北梆子。
  这里需要提及的是,抗震救灾大军的生活,头一个月是“供给制”。机场因地震断水,每天有专车从外地拉水来做饭、饮用。一日三餐,免费供应,天天基本上是大米、白面,蔬菜也不缺,这在当年是一种了不起的生活享受。因为当年干部职工实行粮票制,干部每月供应粮食30斤,还得少发1斤,名为“节约”,实发29斤,饭量大、孩子多的家庭不仅不够食用,且粮食品种上是“细三粗七”,即大米、白面等细粮只有30%,另70%是高粱面、玉米面、红薯等粗粮。现在在唐山灾区却天天吃细粮,而且免费,做梦也想不到。尤其是早餐,大米粥、白面馒头,外加糖腌蒜,更让人喜出望外。据说,这些糖腌蒜是从副食厂地震废墟里刨出来的,专供抗震救灾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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