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回忆困难时期的初中生活

作者:冯思德

字体: 【


  有人曾总结我们这代人,长身体时遇上大饥荒;学知识时遇上了十年文革;参加工作时遇上了“上山下乡”;成家立业时遇上了“晚婚”和“一孩化”。倒霉事都让我们摊上了。这话基本就是我们这代人人生道路的真实写照。
  
  台湾敌机飞到了马头
  
  那是1960年秋天,还是1961年春天,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个周末的夜晚10点来钟,天不算太冷,我们正躺在大教室里睡觉(那时教室当宿舍,一个班20多个男生全都住一个屋,打地铺)。将要入睡的时候,忽听外面空中隆隆作响,隔窗看见一团火球噌噌划过夜空。我们急忙跑出屋外观看,只见一架飞机几乎擦着我们的房顶和树梢,从西向东疾驰而过。随后便从西面飞出一串串火球,同时还夹杂响起一阵阵雷鸣声。
  过了十来分钟,飞机飞远了,火球消失,震耳的爆响也沉寂下来。回到宿舍钻进被窝,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起来。有的说,这是流星雨;有的说是炮打飞机;有的问是谁的炮打谁的飞机?有的说,那就可能是美国或台湾国民党的飞机;有的立即反驳说,美国和台湾离我们这么远,他们的飞机不可能飞到这里;还有的说肯定是部队在搞演习。
  第二天,就听到马头镇的大人们说,昨晚有一架台湾国民党的飞机飞到了我们这里。西山的驻军开炮了,但是飞机飞得太低,超低空飞行,所以没打下来。后来又听说,附近村子里有人捡到了台湾国民党反动派的传单……
  听到这些说法,我感到十分奇怪,脑瓜里产生了一连串的问题:一是台湾离我们这儿那么远,飞机是怎么飞过来的?二是它飞过来干什么?如果是搞侦察,小小的马头有什么军事机密?三是我们为什么没打下来?按说飞机飞高了打不下来还可以理解,这架飞机飞得这么低为什么还打不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又过了一两天,种种说法得到了证实。学校给我们开会,讲要时刻提高革命警惕。如果捡到反动传单要立即上交;发现不明食品千万不要动、不要吃,那些食品都是有毒的,国民党、阶级敌人下了毒药。
  后来我考到峰峰,与一些部队子女接触后才明白,当时峰峰是全国十大煤矿之一,是重点防护区域。那架台湾飞机估计很可能就是冲着峰峰去的。同时也明白了飞机做超低空飞行,可以避开雷达的搜索,可以逃避高射炮的追击,是非常高超的飞行技术,它比高空飞行难度更大,所以更难打。那架飞机尽管没有打下来,却给我们上了一堂活生生的阶级斗争课。
  
  吃猫肉打架事件
  
  初一的时候,我们年级3个班,市民子弟与农民子弟是分开编班的。我们这些市民子弟统一编了一个13班;到了初二,改为混合编班,将市民子弟与农民子弟合到了一块,改称15班。在编班过程中,产生和积累了一些矛盾。这个矛盾倒不是市民子弟与农民子弟的矛盾(那时农民子弟是香饽饽,经常从家里带些干粮到学校,馋得我们直咽口水。如果关系好,还可能掰上半个或一块与你分享),而是马头铁厂子弟与马头洗选厂子弟产生了矛盾。这是因为,马头铁厂子弟虽然也是市民,但绝大多数都是从邯郸市及周边县区调去的;而洗选厂是个老厂,山南海北的人都有,比铁厂职工和子女更“洋气”,说起话来,总想压铁厂子弟一头。因铁厂是新建厂,人员多,势力大,当然不服,这样自然就产生了矛盾。
  那是一个星期五,学校法定的劳动日。我们班的任务是倒腾一堆柴火垛。干着干着,突然从柴火垛里蹿出一只大狸猫。以吴春强为首的几个洗选厂子弟同学便又追又撵,把那只猫逮住了。中午,他们把猫杀掉,开剥了,就用洗脸盆当锅,架上火,把猫给煮了。煮熟以后,吴春强等几个洗选厂子弟便把猫肉分给他们要好的同学吃。我既不是洗选厂子弟,又不属于他们要好的同学,分肉当然就没有我的份儿。虽然那时吃肉很难得,但我从小听说猫肉发酸,不好吃,也没有特别眼馋。可是有一位分到猫肉的同学,记得叫李××,他也是马头铁厂子弟,却拿着猫肉边吃边气我,嘴里还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这样,我们就吵骂起来。骂着骂着就动手打起了架。我自小身体孱弱,打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压在地下,朝我头上连踹了几脚。我当时也没有感觉太疼,只觉得这口气难忍,打不过人家太丢人,爬起来后,顺手捡起一块半截砖头向李砸了去。李用手捂住脑袋,鲜血顺着他手指缝流下来,原来我把人家脑袋砸了个大窟窿。这时,李要过来跟我拼命,被同学们拦住,赶紧把他架到医务室进行包扎。
  事后,我挨了老师的点名批评。但是我心里仍不服气:明明是他先动手打我,怎么他倒有理了?不服是不服,但人家终归是流了血,鲜血就是硬道理。从此以后,我俩一个学期都不说话。背后,我还和几个马头铁厂子弟骂李××是“被猫肉收买的叛徒”。
  
  难中也有趣,苦中也有乐
  
  那时候,虽然条件极其艰苦,但也并非没有一点乐趣。有时候,老师带我们去帮助农村生产队收秋,刨红薯或胡萝卜,偷偷往兜里塞几个,老师和农民(生产队长)看见也装没看见,回来的路上,我们就大嚼一顿,感觉特别好,特别高兴;有时候,我们也会登上学校后面的“高庙”(一个土冈,上建一座铁架子高塔,估计以前是座庙),极目远眺,祖国大好山河尽收眼底,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有时候,老师带我们去滏阳河游泳;有时候,学校还组织校篮球队与铁厂、铝厂、洗选厂进行“联赛”,我们都去操场边呐喊助威……
  最让我难忘的是,那时候我读了许多名著,还学会了吹口琴。
  记得有段时期,由于都吃不饱肚子,为了减少能量消耗,学校就提出“劳逸结合”:每天上午只上两节课,其他时间和整整一下午,都让我们睡觉。可是,饿得肚子咕咕叫,睡也睡不着哇!于是,我就买了只口琴,跟高年级的张良同学学习吹口琴。
  张良是马头下湾街人,高我们一年级。长着黑红的脸膛,眉清目秀,很有文采,吹得一口好口琴。那时,我们看了电影《董存瑞》,董存瑞的扮演者,电影明星也叫张良。于是,两个张良便都成了我们心仪的榜样,用现在的话说,我们便成了两个张良的小“粉丝”。每逢傍晚时分,伴随着日落的余晖,在校园前面的小树林里,或者在校园后面的土墙旁,张良的口琴声便为校园平添了许多宁静与浪漫的情调,好不令人羡慕!
  我向张良学吹口琴,张良像大哥哥一样耐心地教。不仅教我吹奏技巧,还教我学简谱。我学得很刻苦,口琴来回在唇边移动甚至把嘴角都磨破了。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年的努力,我这个缺五音少六律的笨鸭子,终于吹成了曲调。
  除了学吹口琴之外,我还利用“劳逸结合”的那段时间,读了大量的课外书。当时很少有同学知道,马头中学还有个图书馆,房间不大,主要是供老师备教材使用的。图书管理员是袁秀梅老师。她是我上上年级留校的学生,人很随和。对于我借书,她是有求必应。许多中外名著,如《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楼梦》、《水浒传》、《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青春之歌》、《一千零一夜》……,我都是那时读的。可以说,我的文学艺术爱好和基础功底,也都是那个时候打下的。说实在话,当时自己完全是凭兴趣,也是为了打发漫长的无聊时光,并无要走文学之路的意识,可偏偏就在这无意识之中,上天把机遇赐给了我,引导我一步步走上了文学艺术的殿堂……
  
  “你不是个操蛋鬼吗?”
  
  1988年5月份,省委拟在保定召开全省文艺工作座谈会,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46周年。时任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的我,有幸陪同省长岳岐峰到保定,为省长准备会议讲话稿。那是我与岳省长首次也是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岳省长问我姓名,我回答说:我是您的老部下。您在邯郸市当书记的时候,我曾在市委办公室工作。不过时间不长,我就上了大学。岳省长又问我的家庭情况。我又说,我虽在您手下工作您不认识,但是您肯定认识我的父亲冯朝桐。您在邯郸市冶金局当局长时,我父亲曾在您手下当人事保卫处处长。岳省长立刻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你就是老冯的儿子呀?你不是个操蛋鬼么?我说:省长,您误会了。您说的操蛋鬼不是我,而是我的哥哥。
  

[1] [3] [4]

部编版语文 免费提供大量在线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