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家乡轶事

作者:张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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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受到顶撞,噎得一时无言以对,只是恶狠狠地说:“那你们等着吧!”
  兵荒马乱的年月,几个普通老百姓是不敢在北平多待的。张贵林等人从北平回来几天后,北平派来了个姓庄的委员,伪石门市政府派了个姓宋的秘书来到村里调查。张贵林得知情况后,就暗地动员村里的老老小小走出家门,把上边的来访者在当街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嘈杂吵嚷一片。既有为即将失去土地、生活无着而喊冤叫屈的,也有控制不住内心愤怒,而直斥伪政府和日本鬼子的。这两位见此情况,也就找托词悄悄溜走了。
  之后不久,老百姓进京“告状”也算有了回响:伪石门市政府单独传唤被占地户,不再提强占土地,而是答应租借一亩地给100块钱,并哄着老百姓说,等场子开工之后,还可以优先录用被占地户。
  围铁丝网圈地施工之后,多地块的农户尚赖未占土地维持生计,而土地全被圈进去的农户生活就苦了。比如有一家母子二人,母亲在施工工地为建筑施工者做饭,而其十二三的孩子为这个挂着“绵羊畜牧场”牌子的日本株式会社(社址在石家庄桥东电报局街)放着几只大绵羊而求生。
  1945年8月,这个名为“绵羊畜牧场”的三栋红砖红瓦类似工厂车间的大厂房刚刚盖好,日本就投降了。东乡农村百姓拆房扒砖杠抬木料(因有外封锁沟阻挡,加之夜间枪声不断,谈村百姓没敢出村),没几天就将牧场2房铲平,有的还赶农时种上庄稼了。
  在日本铁蹄蹂躏下,这里的老百姓敢和侵略者以这种特殊的形式进行斗争,使其由强行霸占土地改为出钱租借,这在当年民族危亡的严酷形势下,可谓值得记述的一桩怪异之事。
  
  暗助敌工运枪出哨卡
  
  《小兵张嘎》的作者、河北当代著名作家徐光耀先生,抗战时期曾写过一篇近2000字的战地通讯,题目为《掏了石门伪教导队的老窠》,发表在1945年7月16日的《冀中导报》第4版上。该文报道说:“石门的鬼子狡猾地把许多股被打垮的伪军合编起来,组成了一个‘教导大队’,在大队部之下,辖有七、八、九三个中队。教导官是个鬼子。这伙子暂时驻在范谈村。……二十号晚上,天色黑沉沉的,雾样的云遮蔽了月亮,六分区子弟兵×××游击队……从五十里外赶向范谈村。时间正交'新钟' 十一点,八十个民兵紧张地把封锁沟挖开了口子,部队就从这里流进去,直冲向伪军大门……这个战斗没用二十分钟,不曾响一声枪,只干了五刺刀,一挺机枪、二百二十多支步枪到手了,三个中队的伪军除了自取灭亡的几个死的,一抬老营做了俘虏。”
  该报道所述“伪石门教导大队”驻地,是范谈村一处大宅院,解放后一直为工厂和政府机关所占用(现在的长安区政府西院和北侧区工商局就是其原址)。
  这场夜袭战,是由当时的栾正获县大队组织的,出动80个人(一部分留在沟外接应,一部分越沟进村参战),在内线人员配合下,没放一枪便瓦解了近300人的伪军。因西距日本汽车大队驻地很近,速战速决,得手后便很快撤离,背出去了部分枪支,但还缴获一些没有开箱的武器,不易搬运爬越封锁沟,于是便由内线人员和地下工作者安排移藏在了谈村小学一个堆放破旧桌椅板凳的储藏室内。
  事后,日本人加强了巡查防范,形势紧张起来。如何将这些武器运出封锁沟去,成了一个难题。
  那时,范谈村地处沧石路(今中山东路)北侧,被石门市内外两道封锁沟夹峙其间。内市沟在今建设大街一线。外市沟在育才街与体育大街之间。日军侵占石家庄初期,也曾命令开挖封锁沟,但当时其正处于军事扩张之时,加之老百姓软磨硬抗,外市沟挖挖停停、拖拖拉拉,长期不成形状,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中国人民抗战峰火遍地燃起,尤其到1944年底,日伪军已成强弩之末,改“扩大治安区”为“确保城市交通与资源地区”,缩小了防务,石门市郊才强令挖掘外市沟。于是此时向东能行车出市的唯一通道就在沧石路。路口设了关卡,内市沟卡子设在今北国商城门口,外市沟卡子设在今河北师大附中校门口附近。通称“三步哨”,严格盘查来往行人车辆。尤其在驻范谈村的伪军被“掏窝”之后,沿封锁沟的炮楼碉堡及游动哨更加强了防务。要运枪出封锁沟,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这些却难不倒我地下工作人员。他们通过各种关系(当时在范谈村几个“揽活”的长工,就有敌工关系),了解到在“三步哨”卡子上有一个伪军副班长就是范谈村人,名字叫张春皓。于是几名敌工人员夜深人静之时,便到其家中进行了“拜访”。
  
  地处敌占区的范谈村,老百姓当兵大多是在无奈地重压下“抽派”的,根据每户家境状况和弟兄多少,强令出“兵”一个。出门远的过段时间就偷跑回来,而张春皓所在团队就在本地,自觉无处可逃,也就“耗”了下来。由于其老实本分加之外在身条儿形象不错,还被提成了副班长。
  由于敌工人员的耐心工作,张春皓由惊惧转为镇定,开扩了“眼界”, 了解了封锁沟外的世界,知道了“八路”是干什么的,提高了对时局的认识,答应了合作,把自己在岗当值的时间告诉了敌工人员。
  几天后,两位谈村老乡赶着两辆马车,前后荆笆满载粪草,带着拜访过张春皓的“长工”,来到“三步哨”。张春皓像例行公事一样,上前拦住,装样子略一检视,便挥手放行了。那几箱枪支,就这样从“三步哨”卡子流向冀中根据地。
  此后,张春皓几次与敌工合作掩护人员和物资出境,同时,也引起了一个姓解的正班长的怀疑。
  一次,从内市沟卡子沿沧石路出来一辆送丧殡车,唢呐声声、哀乐阵阵,纸幡招展,丧主家披麻戴孝,沿途掷撒纸钱。当送葬人群来到“三步哨”卡子之后,张春皓因早已得到通知,便主动跳上车上,将棺材稍稍搬移一缝,装作检视,随即跳下车来挥手放行。那姓解的班长带人检查完丧事随行人众及过往行人的“良民证”后,那殡车已经出去好远,他顿生怀疑,便向当值的日本兵对已放行的殡车提出疑问。日本人把张春皓召去查问。张春皓坦然应对,申明查验属实,棺材内只有尸体,并无藏掖挟带。姓解的奸滑刁钻地诘问,张春皓理直气壮地回应,二人吵吵嚷嚷,争辩不休。后来,日本人烦了,便亲自带兵向殡车出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这辆殡车确实是我方敌工安排借用的。丧主住内市沟里的休门村,马车是雇的经常出入市区的范村(今省博物馆西侧)人,死者尸体下藏了些枪支。行动前,一方面知会了张春皓,以能顺利出封锁沟卡子,一方面在沟外做了接应安排。所以殡车出“三步哨”卡子之后,并未沿沧石路东去,而是沿外封锁沟东岸折向北去,行约一二百米,便向东拐入范谈村通往北宋村的大道沟(位于今谈南路东段)。该沟原为范谈村向东通往北宋村西古运粮河(今民心河)的排水沟,雨季行水,平日为乡间行车大道,宽可并行两辆马车,约有一房多深,车辆行进其间十分隐蔽。所以,当日本人率兵追来拦住殡车,再行搜查时,棺材内所藏枪支武器,早已被候在沟内拐弯儿处的接应人员用牲口和小推车转移走了。日本兵带人翻检一遍,一无所获,只得悻悻而返。
  这桩事件过后不久,那个死心塌地甘当日军走狗的姓解的伪班长,即毙命于其下岗回家的乡间小路旁。其横尸荒野,曾引得不少路人和乡民驻足围观。这也是罪有应得。
  而张皓春则于40年后的1985年才去世。石家庄解放后,他在家务农。随着城市发展,耕地被占,即在村北的国棉二厂工作。“文化大革命”期间,他因当过伪军而被关进“牛棚”,拘押6个来月。造反派为搞清他的反动罪行,内查外调,最后在市公安局查阅敌伪档案并走访当年老敌工,得到的结论是:“张春皓是个好人,当年办了不少好事。”遂以“好人”为名从“牛棚”释放出来,恢复了工作——这正应了一句谚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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