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尤尔卡,你这狗崽子,从营卫生所寄来一张便条后竟两个月杳无音讯。真可恶。如果你是右手受伤的话,还可以有点借口,但你伤的是左手。这不好,确实不好。这里每天都有人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我只好对他们说——你在医院里吃肥了,同女护士们调情,哪里还会记住战斗过的朋友呢!不过,他们却是真正的好心肠,并没有忘记你。丘马克特别为你保存了一瓶非常好的战利品白兰地酒(6星牌的!)谁想尝一点他都不给。我已经试过几次了,一次也没有成功。

  “一般地说,这里我已经厌烦了,我讨厌无所事事,非常讨厌。其他人都走了,向西挺进,而我们仍旧在原来的战壕、原来的窑洞里。虽然敌人已经换了人马,不过上个月的战斗还是很凶狠的。战士们几乎全都不能工作了,而期望补充,这你自己也知道……自从你那次受伤以后,我们又一次用坦克进攻,但储油库仍旧没有攻下。这些坦克后来又被派到别的地段去了。坦克被德寇打坏了一辆,而我们却为它战斗了足足一个月。师长命令我们在坦克下面射击,而德寇的师长大概也作了同样的决定,于是为了这辆坦克我们就像疯子一样干起来。正面进攻不行,因为我们营一共只有5——7个能作战的人,因此只好挖地道,而土却硬得像石头,又没有炸药。伏尔加河的水两星期也没有冻上。‘玉米机’给我们投掷饼干和浓缩食品。

  “最后总算夺回了坦克。我们挖了22米长的地道,放了100公斤炸药在里面,并且引炸了。穿过弹坑发动进攻。我们就是这样干的。我、图吉耶夫、阿格尼夫采夫(他受丁伤,现在住在营卫生所)以及你的瓦列加都得了星星奖章,其他的人得勇敢奖章。现在坦克下面的法尔贝尔的机枪正拼命地揍德寇。储油库暂时还在他们那里。他们像土拨鼠一样钻在地里,从任何方面都无法接近他们。我们的兵力不足,困难就在这里。现在主要靠炮作战,除了重炮之外,所有的炮都拉到了左岸,炮兵营就在我们窑洞旁边,无法睡觉。罗季姆采夫的师和我们右边的第92师转移到电车街地段去了。第39师是好样的,他们几乎把‘红十月’工厂的敌人全部肃清了。

  “排里现在就我们3个人——我、加尔库沙和瓦列加。图吉耶夫及其马车在左岸接替库列绍夫。库列绍夫由于偷燕麦而进了警戒营。切普尔诺依、季莫什卡和那个嘴里老是嚼着东西的小个子(他的姓名我已经忘记了)在玛玛耶夫土岗上阵亡了。我们和化学家及侦察兵们在那里守卫了两个星期。我们只安葬了两个人,至于季莫什卡,我们只找到了他的护耳皮帽。小伙子真可怜,他的手风琴也乱扔着,无人管了。乌拉佐夫踩上了地雷,脚掌被炸断了。还有3个人被送进了营卫生所,他们都是新兵,你不认得。从参谋部来的人中,化学勤务主任和翻译被击中了。你‘最喜欢的人’,留连鬓胡子的阿斯塔菲耶夫被德寇弹片直接击中了屁股(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怎么会中弹片的——他并没有走出窑洞),现在他趴着在查问他的档案。

  “我们现在仍在修建观察站,每天建一个新的,已经建成5个了,——少校仍旧不满意。你是知道他的。一个就建在工厂的烟囱上——化工厂旁边,那里有许多蓝靛粉。另一个建在房顶上,像个鸽子窝。这里视线很好,但是少校说,太冷,有穿堂风。他命令我们在住宅区的房子下面‘捷尔任斯基’型火车头停放地的洼地上建一个观察站。可是第270炮队把大炮挤进了这个地方,招来敌人的炮火,炮弹就在附近爆炸——少校干吗想到这个地方呢。

  “总之,你快点回来吧.我们一块儿去找个好地方,而且也可以帮我掘地(哈——哈!)否则我的手掌就要起水泡,无法再拿铲子了。你的乌斯金诺夫,师级工程师已成了我心头的一块去不掉的心病——老要我交图表,你知道,这对我来说,等于是一副棺材。什里亚耶夫向你致意,他的手完全好了。

  “对了……第二营来了一个新的助理军医,他代替布尔柳克,布尔柳克学习去了。你回来后就会看到的。丘马克整天在那里闲逛,每天都把自己的扣环擦得锃亮。总之,快点回来,我们等着你。

  你的阿·利萨戈尔”

  “又及——我终于找到了你一直在想望的一段一段地拉紧的‘LZZ’信管。没有你,我不敢拆卸。现在我们有非常好的缴获的收藏品——‘S’型和‘TM1-43’型的地雷,有全新的装在非常好的盒子(这盒子可做烟盒)里的5种类型的信管和非常出色的带有摩接信管的德国式引燃雷管。

  阿·利”

  在背面还有用斜体的、往下滑的大字母写的附言:

  “早安或者晚安,中尉同志,我要告诉您,正如您所希望的那样,我现在还活着并且健康。中尉同志,您的书整理得很好,我把它们放在手提箱里了。排长同志弄来了两个蓄电池,我们窑洞里现在有电灯了。什里亚耶夫上尉却想把它拿到参谋部去。中尉同志,快点回来吧,全体向您深切的问候,我也是。

  您的通讯员阿·沃列戈夫。”

  我把信塞进小包里,穿上病院服,便去找医务主任。他是个好小伙子,有事总是很好说话。我又去找仓库主任要了新的军服:我衣服的整个袖子都撕破了。

  第二天早晨,我穿上吱吱作响的皮靴,披上新的军大衣,带上一口袋的信,就要出发到斯大林格勒去。我和伙伴们告别。

  他们把我送到大门口。

  “代向那里的帕乌柳斯问候!”

  “一定。”

  “别忘了我的拜托,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就在旁边,离你们营的第二个峡谷、那边有一门被打坏了的‘卡秋莎’炮。”

  “如果你看见玛露霞,就把我们见面时我所讲的那些有趣的话告诉她。我不能写在信里。”

  “好了……愿你们一切顺利……请把《追捕者》还给6号病房,也向女体育家问候。”

  “是……一定。”

  “那么,再见了。”

  “写信来……别忘了……”

  司机已经在招手了。

  “该走了,中尉。”

  我和大家握手后便朝汽车跑去。


作者:[苏] 维克多·涅克拉索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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