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然 而 然

第二章

 



  天哪!他一定极端聪明吧?此话不假但也不尽然。

  他现在似乎已经是公认的艺术家了,以上的那些话系摘自专门写他的一部专著。当然,若是要他本人来写,应该说他是断断乎不肯这样写的。

  一位和悦可爱的女人,文化素养极高,虽已是一位老太大了,但在他看来似乎是太年轻了一点,经常找他交谈而且海阔天空,话题广泛。在交谈过程中,她时而悄悄往小笔记本里记着什么。久而久之,一部专著形成了。书中旁征博引,竟连果戈理、基督与彼拉多都引证了,自不必说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了。此外还引用了席勒、勃洛克……顺便说一句,为什么要把鲍里索夫·穆萨托夫与列宾相提并论?书是为他六十寿辰而出的,似乎质量还不错,但复制的几幅面却极其难看。

  专著的封面上印有出版机构和年月以及著作者的姓氏,E·M·凯达罗娃。书的最后,作者署的是全名:凯达罗娃·叶夫根尼娅·米哈依洛夫娜。

  为了表示尊敬,平时人们都称呼她叶夫根尼娅·米哈依洛夫娜。

  他常常在梦中见到她。她,聪明伶俐,体态轻盈,衣着素雅,具有一种迷人的魅力。其实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不过五、六次而已。

  现在是一九七七年,是他大寿的一年。和十月革命一样,他快满六十了。活的年辰是否太长?他是十月革命的同龄人,关于这一层他可从未向专著的作者透露过一个字。话又说回来了,不说她也知道。他老了吗?

  他这是怎么啦?

  日子表面过得还袄,但心头却始终惦记着她,一直不能忘怀!……

  是爱情吗?六十岁的爱情?

  无论如何,总该等到他做了寿再走。当然喽,他过了生日立即就躲开他也是绝对必要的。有些人是不会理解这一点的。不过那样做更好些!至于他的个人画展嘛——那是以后的事了,以后再说吧!尽量往后!

  他们就这样决定了。

  要和孩子们商量商量吗?真够糊涂的!卡秋莎已经三十五岁,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今天和人家好,明天和人家吹的。科斯佳也二十岁了,到如今还是一事无成。关键在于不求上进。就连去部队服役他也不……

  当他们的母亲缠绵病榻快要归天时,作子女的并末尽心尽力守候床头……

  要能打听到叶夫根尼娅·米哈依洛夫娜的电话号码就好了。他们也见过几次面,但末把她的电话号码记下来。应该结出版社打个电话,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那里必然是知道的。

  她对他艺术思想的叙述大概是正确的。

  岂不是太愚蠢了嘛!

  直到今天他仍然一直梦见她。

  她的目光依旧那样深沉,光彩照人的脸上长着雀斑,一头亚麻色的亮发,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幽香……

  她很理解他。

  她知书识理。

  有知识的人现在仍然不算多!虽然在今天当一个知识分子比以往容易,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这里就有矛盾。在他那个时代,情况似乎不是今天这样。

  他又在埋怨了。

  他的子女,甚至可敬可佩的叶夫根尼娅.米哈依洛夫娜,也都受到了当时条件的限制!……

  新的情况是什么?

  反映在哪些地方?……

  叶夫根尼娅·米哈依洛夫娜不仅仅有知识,她身上还有某种令人神往的东西。

  他以往从未想到事情会象今天这样发展。

  过去他对薇拉或许不是这样吧?

  不,就愿望而言,他希望自己和蔽拉的关系无懈可击。但是实际上却事与愿违。

  他和薇拉之间究竟缺少点什么呢?

  也许在气质上存在着距离吧?

  她性格刚强,坚定。可是他呢?

  甚至听见别人唱那支至今尚未很好实现的“国际歌”,居然也会感动得泪如涌泉。有时在电视屏上看到孩子,他也会哭。在薇拉病势沉重,生命垂危期间,他竟克制不住自己,常常当着病人的面哭哭啼啼。

  叶夫根尼娅·米哈依洛夫娜在专著中说他二十岁时曾幻想去当红军,那是确确实实的。但是,一个人没有经历便没有一切,她对这个浅显的道理看来并不真正理解……书的其余方面写得都很好,少数例外也是有的,例如他获得的是斯大林奖金三等奖,专著却说是不分等级的“国家奖”。不过,这没有什么要紧,“国家奖”就级别而言也居于三流的。有一顶桂冠固然好,但重要的是应当继续工作,应当尽量再创作点什么出来。

  这一点叶夫根尼娅·米哈依洛夫娜也写到了。是借他本人的话说出来的。

  不过《阿列克谢·戈尔斯科夫》这个书名取得好!听起来很响亮!

  他确实一直在工作着!

  应该这样!一百个应该!比以往更应该……

 

作者:[苏联] 谢·阿·巴鲁兹金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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